秦禛在勾画唐氏的外貌时, 想起了她的衣着搭配……
唐氏穿了件绿沈色对襟棉衣,掩襟和袖口上绣着折枝牡丹纹,下面搭配一条深蓝色马面裙, 裙子上的花纹和上衣保持了一致。
发髻上插戴的是碧玉簪, 耳朵上挂着同质的小玉环,就连鞋子上都有绿色的云纹。
她由此得出了一个结论——唐氏不但漂亮,而且还颇有品位。
画完四张小像,放下画笔。
秦禛说道:“唐氏心高气傲,若果然与他人有了苟且, 绝不会是……”
说到这里,她忽然想起一件事, 话说一半就停了下来。
周智问:“什么事?”
秦禛道:“李秀才,唐氏若与人有了苟且, 至少是李秀才那样的人物吧。”
周智追问:“李秀才是谁,包子铺的亲戚吗?”
“应该不是, 我在侯木匠的铺子见过他一面。”秦禛把放下的画笔重新捡起来,盏茶的功夫后, 纸面上有了一张清秀白净的男子的脸。
大赵赞叹道:“小猫这记性也是绝了。”
房慈道:“我好像跟这个人打听过常开的事,但我忘记他说什么了。”
秦禛又画三张, 说道:“如果, 我是说如果他是凶手, 那么在木匠铺看到他就不是偶遇,他明知道侯木匠没做完他的家什,却故意走了一趟, 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探明咱们的来意。”
周智道:“若果真如此,他问唐氏不就行了吗, 何必冒险走一趟呢?”
他这话有几分道理。
秦禛猜测道:“或者……唐氏不知道实情?甚至不知道常开瞧见了他们的秘密?”
粱显道:“我们查了这许多天,从未听过此人的名字,既然如此小心,又怎会让常开随随便便戳破了呢?”
“有一定的道理。”秦禛也赞成他的意见,“我只是大胆猜测,小心求证嘛。我们不是当事人,有时候也想象不出当时的具体情况。再说了,‘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呢?”
周智站了起来,“走吧,我们分头行动,小猫去河南街,我们四个去找小客栈。”
秦禛看了看京城地图,“这个客栈要么比较贵,要门位置比较隐蔽,且风景不错。大家看看久安大街上的客栈,再试试狼丘一带,苟家附近。”
大赵道:“这样的地方不在少数,北城、南城、东城都有。”
周智试着分析了秦禛的想法,“南城怕遇到熟人,东城太贵,北城有点远,狼丘一带确实比较合适。”
秦禛笑了,“我在久安大街上遇到了唐氏,以上也只是猜测而已,大家不要被我影响了,找到人才是真的。”
……
秦禛自去河南街,周智大赵等人乘房慈的车前往西城。
在车上,大赵道:“周哥,我们直接去甘露胡同吧,我记得那里确实有一家小客栈。”
粱显道:“小猫说的是狼丘一带,不一定局限于甘露胡同。依我看,路过的客栈咱也别白白错过了,省得找不着还得回来返工。”
周智点点头,“我也是这个意思。”
房慈咕哝道:“这一带客栈不少,挨个儿查只怕要费不少时间。”
粱显笑道:“怎么,你也跟大赵似的,想偷懒吗?”
房慈赶紧否认,“那倒不是。”他只是更信任秦禛罢了。
一干人说说笑笑地到了久安大街。
这条街上只有两家比较豪华的客栈,且两家斜对面。
因为有房慈的车夫看车,四人一起出动,周智带房慈去左边一家,粱显和大赵去右边一家。
房慈介绍道:“这家客栈平均一两银一天。”
周智挑了挑眉,“好么,我们一个月的俸禄还不够在这儿住四天的。”
房慈正想说唐氏不可能住在这里,但迎面来了一个脸熟的人,他赶紧一低头,打算来一个擦肩而过。
“诶,房捕快吗?”那人笑眯眯地问了一句。
房慈没办法,只好敷衍地打了个招呼,“李公子幸会,我这边有事,就不跟你多聊了。”
李之仪四下看了一眼,“怎么不见刘捕快?”
房慈已经进了客栈,没回答他,周智顺口接上一句,“她去河南街了。”
“多谢。”李之仪抹了抹小胡子,笑了。
周智见他仪容不俗,好奇地多看了一眼,拱了拱手,也进了客栈。
李之仪警惕地看了一眼四周,对小厮说道:“通知下去,按计划行事。”
“是。”铃铛先朝停在马路旁的马车招了招手,然后面向对面的胡同,做了一个提鞋的动作。
……
秦禛去车棚取车时遇到了正要出发的赵岩等人,他们要去河南街的隔壁街。
目的地有偏差,但不远,考虑到隐蔽和方便两个问题,秦禛放弃了自驾车。
很快,她在距离河南街不远的地方下了车,从赵岩指出来的小路穿过去,先到杂货铺。
郭家婶子见她又来了,没好气地说道:“问吧,少说废话。”
秦禛莞尔一笑,“那我就不客气了。”
十五岁的少年眉目清秀,身形提拔,气质不俗,极招人稀罕。
郭家婶子对着她的脸怔了好一会儿,再开口时语气便柔和了下来,“不用客气。”
“木匠铺的爷俩中午休息吗?”
“当然,除了咱们做小生意的没办法,一般人家中午都要睡上一会儿,他家要是老敲敲打打,左邻右舍也受不了不是?咋,官爷怀疑木匠?那不能吧,那爷俩老实得很,常开也不敢欺负他家。”
“爷俩休息的时候,唐氏在铺子里吗?”
“这不好说,好像有时候在,有时候不在。咋,这案子跟唐氏有关?”
“唐氏经常串亲戚吗?”
“这……好像十天八天就去一次,她跟娘家关系不好,但跟姑姑比较亲。”
“她姑姑家住哪里?”
“好像是城北,到底在哪儿咱也不太知道。官爷觉得是她杀的?不可能吧,那女人娇气得很,连条鱼都不敢杀。”
“我只是随便问问。”
“哦……唐氏经常来我家买东西,爱说爱笑,人还不错。”
“婶子,这条街上有几个秀才?”
“别看咱这边穷,秀才还不少,有四个呢。”郭家婶子的表情严肃了起来,“小官爷,案子破不了就算了,千万不能冤枉人啊,”
秦禛道:“我想拜访一下,问问他们对常开一案的看法,你知道,秀才老爷们满腹经纶,见识比咱们小老百姓强多了。”
郭家婶子点点头,“那倒是,这四个都在我家买货,家在哪儿几口人我都知道……”
她把四个秀才的信息详详细细地说了一遍。
李秀才名叫李思源,在附近的一家私塾当先生。
家在木匠铺对面胡同第六家,家境比一般家庭富庶,三十六岁,一个妻子,儿女四个,温文尔雅,口碑极好。
秦禛以为,只要他与唐氏有私情,或者就能破了常开这桩案子。
她合理猜测:中午时分,两个木匠回房睡觉了,李秀才找借口去木匠铺与唐氏说话,被偶然经过的常开听见,于是常开勒索李秀才,李秀才将计就计,约常开去河边交易,直接杀了他。
逻辑链完全合理。
只是证据不大好找。
“多谢婶子,我这就去拜访拜访。”秦禛拱了拱手,“婶子把那顶古铜色的瓜皮帽给我一顶。”
郭家婶子挑了一顶圆溜溜的给秦禛,笑道:“天儿冷了,是得戴顶合适的帽子,算官爷便宜点,四十钱。”
秦禛戴上了,翻出一小粒银子,“不用找了。”
银子只有多,没有少,郭家婶子笑眯眯地把她送出了门口。
秦禛往前面走了。
郭家婶子也回了杂货铺。
不多时,两个男子进入杂货铺,其中一个问道:“瞧见刘捕快了吗?”
郭家婶子以为他们是秦禛的同伴,“小官爷姓刘啊,他走了有一会儿了,往前面去了,你们要是追的话,还能追得上。”
“多谢。”两个男子道了声谢,匆匆出门,与停在不远处的车夫点了点头,一路小跑追了过去。
“驾驾!”车夫甩一下鞭子,马车也跟了上去。
说来也巧,路过李家包子铺时,一锅热乎乎白胖胖的包子刚出锅,面粉的香气扑鼻而来,引得秦禛看了过去,恰好瞧见李秀才捧着一油纸包的包子往前面去了。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木匠铺,唐氏正在门口和一个姑娘亲切地说着什么。
秦禛心里暗道,是自己猜错了,还是二人的演技太高超呢?
她心里如此想着,左右看了看,打算过马路追李秀才去。
在这一回头的瞬间,她恰好瞧见两个一边跑一边四下张望的年轻男子,他们的腰带上都挂着腰刀和腰牌,像是顺天府的人。
然而,她从未在顺天府见过此二人。
秦禛下意识地在接触到二人的视线之前转过头,脚下一拐,蹿到一个路过的妇人前面,让这个妇人挡住了她的身形。
“她在那儿!”有人大喊一声。
不好!
秦禛心里一沉,再也顾不上李秀才,进了左手边的胡同,撒丫子跑了起来……
后面很快传来了脚步声,只有一个人的。
秦禛明白,对方分开了,大抵会在北边等着围堵,于是她在遇到第一条防火通道时向南折了过去。
果然,后面那人喊道:“她朝南边去了。”
紧接着,那人又道:“刘捕快你跑什么?西城发生了一桩大案,死了好几个人,霍大人让咱们找你回去,协助一下此案。” w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