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霄汇报道“裴临已经进入了酒吧二楼中心区,两层入口已经被刑侦的人看住了，由二队的戴言洲做配合，狙击点设在咖啡厅四楼,陶桃和线人在内场，其余人机动。”

    戚白的外套和衬衫挽在了一起,露出手掌，他左手掌心的贯穿伤被绷带一圈一圈缠紧了,从指节往下是一段非常修长的金属轮廓,不是那种养尊处优的好看，而是带着茧子，看起来有点冰凉的质感。

    苍白的医用胶带一直封到袖子里，这使他的手看起来像一件不完美,带着缺憾的艺术品。

    戚白跟着宋霄上了咖啡厅，戴言洲盯着现场情况，也没来得及回头，宋霄应该在行动开始前和他打过招呼了，两个人的指挥权限几乎无缝交接,他临出门前吃了两片佐匹克隆,轻微的晕眩感过后，只剩下一片烧灼的胃痛,幸好药效不错，他此刻脑子被封印过似的,一片平静。

    然后裴临听到了他的指令。

    微型耳机和指挥中心的扩音对讲机不一样,有一说一，还随着接收者的心情适量添加点别的风味，好像在人在他耳边轻轻撩拨似的。

    裴临这边行动没怎样，人先酥了一半。

    然后就听到了一个公事公办的声音“裴警官,请你马上中止和线人的对接，等候下一步指示。”

    裴临被这声客客气气的裴警官喊得舔了下嘴唇，他将烟灰碾在盛满不明蓝色液体的烟灰缸里，发出呲啦一声。

    耳机继续要命道“酒吧一楼的刑侦人员全撤，二队顶上，做好突击准备，外围增设狙击点，咖啡厅注意酒吧二楼是否出现可疑人员，叶然，需要你调用酒吧一楼和二楼的平面图、应急出口、摄像头和附近的街道实况，全员半分钟内到位，以上。”

    裴临坐在吧台高脚椅上，有一下每一下的擦着打火机，他透过金属镜面，能看到远处马仔的影子，那二位不知道在交流什么情感，对着他后背指指点点。

    擦咔

    火苗上方出现了一支烟，以及一只烈焰红唇。

    美女轻轻吸了一口，把青雾吐在了他脸上，用嗲到能齁死人的声音咬牙切齿道“帅哥，借个火呗”

    该名美女姓陶名桃，让裴临有点一言难尽。

    他一把抓住陶桃四处乱挠的爪子，非常自然的流露出了一个从腿打量到胸，又从胸打量到脸的表情，用那种假装正人君子，实则很色情的笑容挑剔了一番，实力演绎着什么叫心理，脸上我宣你。

    陶桃丝毫没有浓妆艳抹的自觉，顶着一头巧克力蛋卷，把鸡爪子搭到了裴临肩膀上，明知道戚白在后面听着，还哼哼唧唧道“一个人来浪啊”

    裴临温柔反击“你也一个人出来卖啊”

    陶桃“一看就身经百战。”

    裴临“肯定是生活不易。”

    两个人之间三言两语，气氛已经诡异到了巅峰，陶桃面含春色的看着他，心里飘过一串乱码，把烟都给掐灭了，就这，都差点没忍住掏刀捅死他

    陶桃感觉被他捏着的手腕快起牛皮癣了，借了个位，假装靠在他身上，嘴角轻轻抽搐“把你的蹄从姑奶奶身上拿开”

    裴临客气的松了手，把打火机一蹭，好脾气的帮她续了个火，顺便燎了两根头发，一股焦糊味在周围蔓延开，裴临轻轻捻动指尖，从远处看像销魂，实则是在嫌弃上面的香水味“最近痱子粉不要钱了”

    陶桃妩媚道“大爷的”

    裴临回道“我没侄女。”

    跟这货聊天，真是两毛钱都嫌多，陶桃闷头抽了口烟。

    裴临比她还绝望，心说奉旨聊天，聊不动。

    戚白用的总控，下达指令时所有人都能听到，所以他没提系统维护的事，也不确定对方是否已经拿到了裴临的资料，不敢冒进，平铺直叙道“继续聊，聊到他们主动过来找你。”

    陶桃和裴临对视了一眼，彼此表情差不多都想一刀捅死对方，要么捅死自己也行。

    一支烟抽完，吧台上多了一杯长岛冰茶，陶桃趁人不注意，摸了下杯子上凝结的水珠，在桌面上写了资料泄露四个字，随即抹得一干二净。

    裴临有些意外的看了她一眼，慢吞吞的喝了一口，招手叫自己小弟，一边掏钱一边问“等会里面的人出来，能认得吗”

    小弟紧张的要命，贼眉鼠眼的耸着肩膀道“看过一次照片就烧了，差差不离。”

    戚白说了半分钟，就不会等到第31秒，他快速确认了所有人的位置，让叶然报点。

    叶然一个实习生，不可能单独上阵，他和高航在一辆伪装车里，旁边还有技术科的网警配合，酒吧上下两层楼的的平面图提取完成，能够通过强信号接受的黑盒子同步到戚白的手机上，先是黑屏，然后一格一格点亮似的，把走廊、楼梯间、包厢和内部方位通过几何平面图展示了出来。

    裴临所在的中心区域比较开放，斜后方是一条堵塞的安全通道，吧台侧边有个阳台，门是从外面锁着的，连着条铁质楼梯，另一端拐角处是连着洗手间的更衣室，经过长廊，能走到约定交易的包厢，长廊里还有几间很小的贮藏室。

    戚白刚才去过咖啡厅四楼，发现那是个很好的平视狙击点，戴言洲没有设置第二高点，而他的习惯是无论目前的部署对警方多么有利，他都会做好最坏打算，同一目标条件下，他至少会寻找两个以上的狙击高点，一旦遇到携危险武器的犯罪团伙，对方也有可能抢占高点。

    两方都有火力的情况下，狙击高点就会变得非常重要，能够看清行动全貌，就有指挥和执行的优势，相应的，如果对方想要进行破坏，也会优先进行反狙击。

    他把咖啡厅留给了戴言洲，另外选择了快捷酒店顶层作为第二个高点，这里虽然看不清酒吧全貌，但能从一个特定角度锁定目标包厢至少三分之一的区域，包厢有扇单面玻璃，必须要等人靠近了才能看到影子。

    戴言洲忽然回复“目标开始移动。”

    裴临在外面耽搁了太久，走廊的门打开了，走出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

    男人穿着宽松的运动套装，腱子肉以一种非主流的形象结成疙瘩，身材健壮，比例失调，走过来时让人有种同手同脚的错觉，裴临抬头，整个人不动声色的一僵，他认出来了，这就是在柏油工厂袭警的那个人

    怎么回事

    这个人是什么身份为什么敢明目张胆的袭警他出现在交易现场纯属巧合，还是就像陶桃给他的情报那样，提前知道了他的身份资料

    裴临觉得血压瞬间飙升到了最高点，呼吸停住了一样，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这个人知道他是警察

    腱子肉好像没看到他一般，一边走，一边打量起陶桃来，似乎对这个主动搭讪的美女产生了一点兴趣。

    戚白果断道“陶桃，想办法离开吧台，他在怀疑你。走廊后有贮藏室，先找个安全的地方待命，等候接应。”

    陶桃换了个姿势，挺起了波涛胸涌的上半身，朝着腱子肉翻了个白眼，一边嚼着口香糖一边哼了声，好像在嫌他丑。

    腱子肉打了个手势，后面两位鸡毛小弟就冲了上来，把陶桃往吧台上一按，搜起了身。

    “哎干什么呀你们，老娘勾引你们了吗长成这样，还癞蛤蟆想吃天鹅肉”陶桃扭了扭，直接扇开了揩油的手，转头啐了一口“呸”

    两个马仔揩完油，摇了摇头“什么都没有。”

    陶桃矫揉造作的晃了晃手腕，道“神经病。”

    趁这个功夫，那临时凑数的小弟躲在裴临后面，被挡了个严严实实，小声道“这个人有案底，误杀过条子，听说被判了7年。”

    裴临上下槽牙紧紧地贴在一起，甚至摩擦出了细微的响动，他抬眼，和这个人打了个照面。

    腱子肉双手握拳，把骨节按得嘎巴响，他原本就很抠唆的内双直接挤出了三道褶，一歪粗壮的脖颈，超着裴临，咧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