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航一翻之前的记录,吸了口气“李伦生开车，开的是大货。”
裴临“大货上路最容易引起交警的注意，被查风险高,牌照肯定是真的，行车路线和所属的公司主体也看看,找个人，打电话去医院问问情况。”
之前他们一直把李伦生当成犯罪团伙的边缘人物看待,他这回被人盯上差点注射致死,人还在医院里躺着，估计是那伙人心狠手黑。
不用裴临提醒，高航已经顺着线索向下挖了好几尺深。
“医院那边是分局的人看着，应该没什么事,就是李伦生每天一睡醒就问自己什么时候能出院，刚听到电话非说还有事要交代，死乞白赖让咱们过去一趟。”
裴临“是他自己要求的”
市局这边布控的行动刚结束，李伦生就非要见面，他是恰巧等烦了还是从哪知道了些什么从他被注射药物开始,裴临就总觉得是有人在刻意接触李伦生,似乎对警方的行动也一清二楚。
戚白也说过，他的资料被泄露了。
裴临点头“嘱咐医院那边,一定不要让李伦生单独见任何人，不能外出,也不能接触手机和电子设备,吃喝拉撒都让人跟着，就算是医生护士看诊也得有人在旁边做笔录，咱们过去一趟。”
这些话是规定，根本不用多说,高航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老大”
裴临抓过外套，用眼神把他制止住了。
高航上了车之后才敢说“老大，或许事情没有咱们想的那么糟糕，如果真有人一只接触他，那从市局转到检察院的路上还有住院期间有很多机会，到现在都没出什么事，应该是没问题吧。”
玻璃上倒映着车里塑料感十足的内饰，他若有所思地蹭了蹭下巴，觉得李伦生找事的时间有点巧合。
戚白从林处办公室出来，发现刑侦这边空了大半。
投影屏幕上是一张夜间拍摄的码头照片，除了那叠厚厚的账户资料，还有没来得及打开的照片，应该是行动那晚的现场照片。
酒吧大厅，穿梭错落着激光线条，左右摇摆的男男女女仿佛定格在了某一刻，昏暗的光线里，穿过这些人头，是裴临后来落座的那个卡位。
戚白的目光就落在这上面，说不出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呃”叶然回头跟他打了个照面。
叶然不等他说话，就像网瘾少年遇到教导主任一样，汇报道“裴队他们去医院找嫌疑人问话了。”
戚白点头“这些都是证物。”
言外之意是让他赶紧收起来，好好保管。
叶然有点不好意思，用反省的态度说“是我不好，裴队说这些都是线人拍摄的重要资料，我马上收。”
戚白视线下落，看到照片，忽然有种细节被无限放大的错觉，那张空落落的卡座瞬间抓住了他的注意力。
“这是线人拍的”
是谁拍的叶然也不是很清楚“应该是的吧，都是现场照片，看着也不像被清过场的样子。”
照片里穿插着激光射线，人群密密麻麻，因为是密闭空间，舞台中央光线强烈，照出来有很强的烟雾感，看不太清，但显然是行动之前拍的。
戚白知道是哪里不对了。
行动当晚，戴言洲虽然安排了线人和裴临做配合，但裴临一进去就引起了交易人的注意，不得不放弃了和线人的接触。
可这张照片拍摄的这么清晰，还给到了警方
一个差点暴露的线人
戚白往下翻出了一张照片，吧台背景墙上放着几本外文书籍做装饰，是个罗马数字7的形状，有点眼熟。
记忆有点模糊，回想的时候像拉了一版胶卷，他记忆力惊人，开始只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再多看两眼，忽然想起了上学时关于用枪规范的第一堂课。
上课的是一个留任老教授，他引用了一个国外案例，论述了警察是否该在第一时间行使枪支使用权的课题。
当时他也在讲台上摆了个复古书架，和照片里一样，是个罗马数字vii，而这个案例讲的是一起七分钟杀警案
过江的桥头车多，分分钟就能堵成一条五彩缤纷的长龙。
变灯的一瞬间，前面有辆车急刹停下，滴地一声长鸣，高航拍了下方向盘“怎么开车的”
这辆公务用途的便车并不宽敞，裴临身高腿长，他的膝盖和副驾储物箱贴在一起，有点相形见绌，他将靠背往后放了放，腿上搭着几页资料，转着铅笔没说话。
几间娱乐场所之间，形成了一个三角区。
这几个地方之间并没有明显的关联，从通勤时长来看，也不太适合经常往返，如果说这之中有更深层的关联，会是什么
裴临猜测，江源市可能是一个中转站，这里有货，有存放的库房，有混淆视听的交易场所，甚至是运输通路。
假设他们的运输工具是大货，那么从库房到码头，再从码头转外市，应该是两段运输，高航踩点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可疑目标，所以要么假设不成立，这伙人不是通过码头运输的，要么就是有更隐蔽的办法。
高航老半天听不见他说话，堵车堵的眼晕“当警察真是个体力活，我好几天没睡够了，还不如病房里那个能闹腾，老大，咱们这案子结了放几天假呗，回来再给你当牛做马行不行”
“你说什么”裴临听到高航的话，忽然心里一紧，就像钓鱼的时候看见钩子往下沉，不趁着这个时候往上提一把，可能什么都捞不到。
高航“这个案子结了放几天假”
裴临“不是这句。”
高航想了想“当警察是个体力活呃熬了好几天夜”
裴临捏了捏骨节“你刚才才说，李伦生每天一睡醒就问医生什么时候能出院，他每天什么时候睡，起的很早”
高航完全没明白他的意思。
裴临眼神锋利起来“他一个开大货的，车里说不定还装着危险品，上路的时候应该最怕被交警开罚单，市里的告诉对大货上路时间有规定，他这种应该常开夜车，不然也是隔天倒班，作息时间怎么比正常人还规律。”
高航愣了愣“可能是进了医院之后没啥事，把生物钟倒过来了”
说完这句又摇了摇头，谁让他本身就是个白天黑夜三班颠倒的催巴警察，长时间的作息不规律已经养成了习惯，精神和身体都很难适应朝九晚五的作息，偶尔休个假，也是十天个半月的调整不过来。
高航一阵激动“那说明说明”
说明啥总不能更说明李伦生开车朝九晚五，车里面没装什么犯法的东西，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吧
裴临将铅笔别在耳朵上，翻出车里的一幅市区地图，看完后缓缓地呼了口气，刚才被他划拉成三角的几个娱乐场所，在地图上有个共同特点都能从高速通往码头，李伦生开的大货可能真是合法的，有问题的是码头
高航汗毛一竖，如果真是这样，说明他当时踩点踩漏了，他们追查了半个月的枪支可能分分钟就会被人转运出去“那咱，现在还去医院吗”
裴临将地图三揉四折地塞进上衣口袋，说“你上后面那辆车，去医院把人给看住了，剩下的人跟我走，去码头那边看看。”
高航趁着红灯，探出半个身子对后面喊道“小江”
后车窗摇下，露出一个被风吹散的西瓜头，西瓜头平时坐在办公室门口，没事就帮人传传话，什么小道消息都能闻风而至。
集装箱码头是内河运输的主要枢纽，远处看着花花绿绿的集装箱，往近了走，比车还高，入口的岗亭很高，坐在里面像开了个大吊车、
码头间有很多高空作业，吊车上比刚劲还粗的铁绳看着就跟头发丝差不多，显得几吨重的集装箱摇摇欲坠，随时都有掉下来的风险。
一般集装箱码头作业都是靠机械处理的，靠近河岸的一侧有起重机和运行轨道，这些等待装船运输的货物都是从后方堆场转移过来的。
在后方其实还有一个大型仓库，用来放置废旧的集装箱，这些集装箱可以被二次利用，也可以重新回首。
裴临发现这个位置离前沿太远，在控制塔上也看不清。
集装箱区域不允许私家车进入，他们被门岗拦下“干什么的”
小江摸遍全身也没找到证件，还是裴临仗着自己手长，从另一侧的车窗里伸出来“警察。”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