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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飞头蛮
    我让你动了么

    琼州一中是琼州省的一所重点实验中学。

    下课铃声响起,一群群穿着蓝白校服的学生涌出校门。

    “相信我,只要给你爸妈的汤里悄悄加一点点,他们绝对不揍你。”

    “赵东,你没骗我吧”

    “我骗你干什么店主都说最近货量不足,不准备卖给生人了,咱俩是铁哥们所以我才告诉你的,你要是不想要的话那就别跟来了,走吧走吧。”

    和赵东勾肩搭背的男生听他这么说,反而放下心来“别生气嘛,我就这么一问,这样,回头请你吃辣条。”

    “这还差不多。”

    赵东带着他三拐两拐,推开一扇铁栅栏门,走进学校旁边一条曲曲折折的小巷子里,李思源在琼州一中上学这么久,都不知道这里原来还有条小路。

    道路有些湿滑,周边的下水道里发出浅浅的馊味,看起来是学校旁边一溜小餐馆的后门,用来倒泔水的。

    赵东走向其中一扇瘦瘦窄窄的木门,敲了五六下,有长有短。

    门里传来「喵喵,喵喵」的大叫声,李思源腹谤,这猫咪怎么叫得和狗一样

    正在这时,门板「吱呀」一声开了。开门的是个瘦高的老头,一张赤红的脸盘,满头杂乱白发,长得很丑。

    有点像历史课本上的元谋人,李思源心中刚浮现出这个念头,就见那个老头看了他一眼,眼神说不上凶恶,但他心里猛地一跳,像只被猫盯上的老鼠。

    赵东也差不多,他大气不敢喘一下,低头乖乖道“朱爷,我们是来买哈哈粉的。”

    “进来吧。”老头声音嘶哑道。

    他胸口挣出一个猫头,是只漂亮的虎斑狸花,在两个初中生身上嗅了嗅,友好道“喵喵”

    老头让开身子,李思源左顾右盼着想,这个老爷爷还养猫,脾气应该不错嘛。

    可能他就是个长相丑恶但内心善良的古怪老头儿吧。

    院子里空间不大,窄窄的一条过道几乎无法立足,旁边一侧是院墙,另一侧是一间黑乎乎不透光的小房间,貌似是某个小卖部隔出来的后厨,散发出让人不太愉快的鱼腥味。

    老头让他们在院子里等着,他自己走进小厨房,说了句什么,然后拿了大拇指肚那么大的一小包白色粉末出来。

    “一百。”他道。

    现在的中学生零花钱都多,一百块不算什么,李思源掏出一张崭新的百元大钞付了账赵东说过,这里不接受网络支付。

    这就更奇怪了,现在就连学校边卖清补凉的老奶奶都会在小推车上挂两张二维码。

    相比起来,这个叫做朱爷的老爷爷简直就像是从古墓里挖出来的粽子。

    朱爷又看了李思源一眼,他不敢想了。

    “拿了货赶快走。”朱爷对着光验了验钞,开始赶人了,一点都不客气。

    他领着李思源和赵东走到小门边,突然怀里的狸花猫开始狂吠。

    李思源从来不知道一只只有他两个巴掌大的猫咪能叫出这样大的动静。

    狸花猫眼睛睁圆,呲出一口白亮的小奶牙,身上的花纹发出淡淡的光泽,仿佛活物般游走,李思源有一瞬间觉得这只小猫有种威风凛凛的感觉。

    它的影子投射到背后的墙面上,变成一个巨大的怪兽。

    朱爷两条八字眉皱了起来,这让他本就凶恶的脸庞显得更丑了。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一个拎起了两个初中生,把他们往墙上一扔,“最近不要来了。”

    “啊”

    李思源和赵东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叫,睁开眼,他们已经好好地站在了学校对面的街上朱爷一掌把他们送出两道墙,毫发无伤。

    两人面面相觑,就像是做了一个梦一样。

    赵东道“我就说卖哈哈粉的老爷爷很像是某个退休的大佬吧”

    李思源用力点头,想起了两人瞒着父母看的教父。

    说起来,教父维托柯里昂是不是也有只猫

    朱维托柯里昂刚把两个初中生送走,门外突然传来了嘈杂的脚步声。

    门被扣响,对方道“开门,食品卫生抽查”

    朱爷慢吞吞地拉开门一看,左右两边的小饭店同样有身穿蓝制服的城管突击,正慌忙把倒在下水沟的泔水往院子里捎。

    “欢乐火锅鱼是吧”城管对着表格看了一眼,掏出工作证“健康证有么让我看下你们的营业执照。”

    朱爷面不改色,用嘶哑的嗓音道“火锅鱼不做了,上周刚转让给我,还没来得及去城管部门登记。”

    城管皱了一下眉“我能去厨房看看么”

    朱爷让开门边“您请。”

    城管招呼了一直跟在身后的两个年轻人,边走边问“那这边不做了,你们今后准备做什么”

    “孩子多,开个小卖部吧。”朱爷道“我把房子都隔好了,前面做生意,后面就改造成自己住的地方,我一个人,这里有锅有灶的,晚上还热闹,挺好。”

    城管又点点头,走进厨房四处看了一下。房间只有七八平米,不怎么透光,墙面被油烟熏得黑洞洞的,靠墙一边摆放了一架钢丝床,另一边是个挺大的灶台,灶台下有个大铁盆,里面有三条活鱼在游泳,案板上还摆放了另外两条鱼,一条已经有半个身子被片成鱼片,另一条瞪着死鱼眼,瘫在案板上,尾巴不时动一动,显示自己还没死。

    城管走上前,拎起鱼骨架看了一眼,夸赞道“刀工不错。”

    朱爷道“是火锅鱼老板给我的,他还剩下些鱼,带不走,就低价折给我了。”

    老人家嘛,不舍得浪费,天天吃鱼也是可以理解的。

    城管把案板上另外一条鱼也拎起来看了看,又打开手电筒照了照盆里的三条鱼,没发现什么异常,叮嘱了一下防火问题,又吩咐朱爷尽快去城管部门登记,全都说完之后,便走了。

    「吱呀」一声,大门关上。

    门背后,屋子里突然传来声音“他们不是城管。”

    朱爷“当然不是。”

    “这些讨厌的警察已经来搜查我们好几回了,但他们什么也找不到。”声音有点得意。

    “我看他们知道得多了点,以前来的警察可没有关注鱼的。”

    “迟早的事,但他们绝对找不到我。”鯈鱼道“来,把磨脚石给我递过来,我再搓点脚皮,前几周光顾着搬家,存货都快不够用了。”

    朱爷慢吞吞地走向小黑屋,手里摸着虎斑猫的头,尽管有他的安抚在,虎斑猫还是不安地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咕噜声,爪子在朱爷衣服上摩擦,看上去随时都能大叫一声扑出去。

    朱爷道“天狗一向只抵御凶害,警察可不是什么凶害,前几次看到警察,它可亲热得紧。”

    “你当我傻吗”鯈鱼道“既然不是警察,那当然是”

    它一句话尚未说完,刚跨进房间的朱爷太阳穴突然被一个冰冷坚硬的东西抵住,掺杂着奇怪口音的人道“闭上眼,举起双手,不要动”

    他用的是江国话,而朱爷先前和鯈鱼说话,则使用的是远古通用语,在不速之客看来,就是这个古怪老头面对着黑洞洞的屋子自言自语。

    果然如线人所说,是个半疯不傻的怪老头。

    不速之客自觉对付这样一个半截身子进土的老头手到擒来,他语带威胁,在朱爷耳边低声道“把你房间里的哈哈粉都装上,和我走一趟吧。”

    “不要想着反抗,不然”冰凉黏腻的触感缠上朱爷的手臂、上身,他伸手一抓,是一截黏糊糊的肠子。

    “唔”不速之客发出低吟,他恶狠狠地在朱爷颈侧咬了一口“住手”

    “嘶。”牙齿碰到的地方像钢铁一样坚硬,头颅险些被磕掉满口牙,他心底暗惊这是个什么东西

    就在这时,大门被敲了两下,随后「吱呀」一声,从外面推开。

    朱爷刚才光顾着和鯈鱼说话,忘了锁门。

    之前来这儿突击检查的城管把头伸进来,道“大爷,不好意思,我忘了件事。”

    他一抬头,看见朱爷和他肩膀上造型诡异、姿势暧昧的头颅。

    城管“不好意思打扰了。”

    原州和顾青渠就见这个假扮成城管的小片警「歘」一下把头缩回来,从耳根到脖子涨得通红。

    “怎么回事”他俩纳闷。

    “你、你们自己看吧。”小片警摸了摸滚烫的耳朵“没想到这个老大爷玩得还挺花。”

    原州、顾青渠“”

    “不对啊。”小片警后知后觉地醒悟过来“我们刚刚进去看过的,里面只有一个人,什么时候多了一个”

    旁边侧着耳朵的其他假城管闻言打了个激灵,在这炎炎夏日感觉到一阵冰爽。

    院内,多亏朱爷在千钧一发之际背过身,才把灵异事件硬拗成了桃色绯闻,但他知道瞒不过去。

    一只铁钳般的手快准狠地抓住头发,长着东南亚面孔、肤色微黑的头颅发现自己竟然反抗不得。

    糟糕,碰见硬茬了。

    他口中念诵奇特的巫咒,头颅下拖挂的长长一串内脏自动延长,缠绕上朱爷的身体,上面浮现出游动的黑色咒文,想要像蟒蛇一样勒死他。

    这时,朱爷怀里的虎斑猫发出一声气壮山河的「喵」

    被巫咒覆盖的内脏居然像是碰见天敌一样向后瑟缩。

    天狗不惯它这毛病,一个飞扑,狠狠叼住肠子,在头颅的惨叫声中大口往肚子里吞噬。

    说时迟,那时快,这一连串反应只用了大概3秒。

    「吱呀」一声,老旧的门第三次被推开。

    朱爷深吸一口气,不合时宜地想,是应该给门轴上点油了,再装个可视对讲门禁,免得打个架都被人打扰。

    打架被人打扰,就像一口气喘到一半突然上不来一样,就连天狗都觉得梗得难受,它不悦地「喵」了一声,见朱爷闪电一样把头颅敲晕挂到房檐下,他还用另一只手和天狗抢嘴里的肠子。

    “喵”

    刚才那个城管可能觉得尴尬,这次没进来,进来的是跟在他身后的两个年轻人,朱爷刚才没正眼看他们,此时两人的脸露在阳光下,他才感觉挺帅的,以人类的标准来说。

    “您请进。”朱爷贯彻了怪老头的形象。

    两个年轻城管或许是听了前辈的八卦,走到房檐下,仰头观看头颅。

    头颅被朱爷狠狠在后脑勺敲了一下,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朱爷轻咳一声“刚才被吓到了吧这是我买的硅胶仿真人头,一个人住,半夜挂在门口用来吓小偷的。”

    解释得通。

    “这个呢”城管低头。

    “这是我新买的猪大肠,准备灌香肠,也挂在房檐下,”朱爷用脚后跟轻轻踢了一下虎斑猫,道“坏猫。”

    “它刚才上房,把这两样东西都从房檐上给扒拉下来了。”

    天狗嚼着血肠,爱答不理地喵了一声,背了这个锅。

    “哦,原来如此。”两名城管不知道信了没有,又朝闭着眼的头颅看了一眼,伸出手想摸一下。

    朱爷不着痕迹地侧过身,用高高瘦瘦的肩膀挡住他们俩的动作,道“您有什么事”

    “哦,”城管忘记了头颅的事情,边往屋子里走边道“我刚想起来,你们这儿的消防”

    他们两人身后,朱爷眼睛冒出诡异的红光,他并指成掌,正欲抬起手臂击向城管的后脑。

    突然,房檐下方的头颅睁开眼,只见他怪笑一声,断开的脖颈里长出一副新的肠子,肠子里裹着一支不知从哪掏出的手枪,对准两名城管的头颅。

    “去死吧”

    “砰”

    鲜血淋漓的内脏在夏天撒发出一种难以形容的味道,就在子弹击中头颅的前一刻,右边那个稍微高些的城管抬了一下手。

    得意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头颅嘴角的笑像是提线木偶一样一格格落下,齿关发出「咯咯」的叩击声,这是之前他被天狗撕咬时都没有表现出的恐惧。

    “啪。”手枪落地,飞射出膛的子弹被劈作两半,而后一点寒芒透过子弹,倒映在头颅的眼底。

    只见那副肠子被无数根流转星光的丝弦缠住,银色的丝弦细若游丝、却又锋利如刀,轻轻一颤,被凌迟一样的痛感从每一根神经传递到脑海。

    头颅张大嘴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恨不得立刻就死掉。

    左边的城管好奇地回过头,问道“这就是我们在外面感受到的邪物他是个什么东西下水怪”

    头颅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但他怕极了先前的酷刑,木着脸一言不发。

    顾青渠温和地回答道“这是东南亚盛行的巫术,叫做飞头蛮。”

    “我觉得还是下水怪比较贴切。”

    朱爷感觉到了星弦上庞大到可怖的灵力,他身体一抖,转头奔向院墙,长长的手指向墙沿一抓,手背冒出一层白毛,攀爬的动作比起人类,更像是猿猴。

    飞头蛮在他身上栽了这么大一个坑,眼里满是恨毒,向顾青渠道“他要跑了,你不管吗”

    顾青渠居然头也不抬,继续和他身边那个很傻很天真的小青年轻声细语。

    飞头蛮心中骂了一句男色误人,朱爷则是心中一喜。

    就在他已经翻出墙壁,看到了院墙外的蓝天时,那个被飞头蛮认为「很傻很天真」的小青年突然冷下脸,手一拍墙壁,道“站住,我让你走了么”

    整个院落被一股比先前浓重千百倍的大妖之威笼罩,朱爷「扑通」一声掉下墙,膝盖支撑不起身体的重量,努力颤抖了两下,跪倒在地,飞头蛮更是不堪,抖得像是筛糠,腔子里不时有乱七八糟的零件掉落在地上,惹来了不少苍蝇。

    一人一妖悔得肠子都青了看走眼了,这个小青年比先前那个更可怕,他已经把这里标记成了他的领地,而领地内的一切生物都是他的猎物。

    原州摘下头顶的帽子,扇了扇风,道“下水怪。”

    “到”

    “先不吃你,把下面这一串收回去,10秒钟之内给我整理出一个可以见客的模样。”

    “至于你”原州看了朱爷一眼,又看了眼努力叼着肠子献给自己的天狗,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你还有点脑子,没做出什么不可收拾的坏事,等着吧。”

    鉴于有飞头蛮在,他没有一口叫破朱爷的身份,而是让他规矩点,跟自己回去登记。

    “你这种天赋的凶兽不能在外面乱晃,这几个月没出事是你聪明,每隔一两个星期就换个地方,还带了天狗在身边辟邪,但防的了一时防不了一世,像今天,不就被人找上门了”

    原州说着,数到第十秒,对外面的人道“进来吧。”

    几个伪装成城管的片警鱼贯入内,好奇地四处打量,看到一个披着床单的人嗯,鬼魂,以及同事先前说过的朱爷。

    “快看是鬼他没脚”

    多新鲜哪飞头蛮翻了个白眼。

    他披着床单,只露出一颗脑袋,在一米八左右的高度贴地飞,这种万圣节sy的打扮很难让人升起对鬼怪的敬畏。发现自己的失误,他又飞低了一点,这下连最后一点小破绽也不存在了。

    原州示意警察们先把他放一边,“别忘了我们来这儿干什么。”

    扫毒打非,净化食品安全环境。

    “可是”之前进过屋的片警小声道“之前您也在,亲眼看到的,我把整个屋子都翻过,没找见别的鱼。”

    片警参与过之前的几次扫毒行动,失望而归。他听说贩毒的不是人,是条鱼后,连做梦都在回忆当时的情况,终于恍然大悟。

    虽然接到线报去查抄的地方不一样,但是没记错的话,那几次他们都看到房间里有鱼

    片警都能够想象到,狡猾的犯罪分子一听到民警的脚步声,立刻往案板上一躺,翻出肚皮,笑看他们无功而返的可恶样子。

    这次他一定不会放过这条鱼

    “所以我特意带了芥末粉、电击器、缝衣针,趁店主不注意在几条鱼身上一一招呼过,结果它们都是普通鱼,一点异常的地方都没有。”

    原州“”当一个普通警察委屈你了。

    “它真的在这儿么”民警十分不信。

    “它就在这里。”原州脚步不停,“你的想法没错,你只是不了解鯈鱼。”

    说着,原州走到被民警检查过,确认没什么异样的钢丝床旁边“你是自己出来,还是我来抓你”

    钢丝床一动不动。

    民警们对视一眼领导在和谁说话

    你看到鱼了么他们用眼神交流。

    没有。

    我也没有。

    虽然很不想相信领导搞错了,但这里真的没有鱼啊连个能联想到鱼的东西都没有

    简陋的钢丝床上就只有一条毛巾被,一个枕头,和一个红色的鸡毛掸子。

    等等。

    原州问了两遍之后,终于耐心告罄,他一把抓住那个鸡毛掸子,把它从床上拎了起来,“和你说话没听见”

    这是鯈鱼

    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

    在民警们怀疑人生的时候,原州简单粗暴地发出一道电流,贯穿了鸡毛掸子。

    只见红色羽毛根根炸起,从蓬松的掸子里炸出六条小短腿,其中一条腿上还捏了个磨脚石。

    白色的脚皮簌簌落下,发出哈哈粉特有的鱼腥味。

    鸡毛乱飞,鯈鱼大叫道“别拔了别拔了我认罪我投案自首”

    晚了。

    半分钟后,民警们看着一只光溜溜、浑身散发着鱼腥味,长着六条小短腿和三条尾巴,瘦长瘦长的鱼“”

    这他妈谁能想到

    鯈鱼抽抽搭搭,望着一地和鸡毛没什么两样的红色羽毛,指责道“我都认罪了,还扒我外套,我不要脸的吗以后怎么见妖我要投诉你们”

    原州捏着鼻子,在它「嗷」的一声中拔下一片鱼鳞“不是还给你留了条底裤么”

    一条鱼穿什么鸡毛外套矫情

    作者有话说

    滚滚开始发威。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