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姿意一脚迈上黑色的台阶,就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向自己袭来。它似乎想把她拖进祠堂里去,但另一股像是一股狂风,将她向后卷走,摔出了台阶之外。
助理冲上来扶她。紧张地向里面张望。
两人只能看到苏黎的背影,看不到更多。
李姿意爬起来,皱眉拍拍身上的灰。重新回到祠堂前,但这次她没有再迈上台阶,而是选择站在祠堂的范围外。
那个祠堂看上去很像路边的神龛,虽然比例正常,但面积并不大。里面的人说话,外面听得清清楚楚。
李姿意听了几句。
一开始是个陌生的声音问“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我原本不知道,但现在有点想起来了。”背对着大门的苏黎回答。
“谁”
“你忘记了,我们见过。在蓬壶,老凤凰受四方围攻,你站在祭台上,和苗谷一起。后来我借落云氏的船逃走,苗谷为了救我中了法鸢的毒。我背负她一路去找你。”
陌生的声音愕然“你是良姜。那那你为什么苗谷呢我不是温养着她的神魂”
“我不知道。”苏黎回答。
“你不知道你把她的神魂夺走,把我困在这里利用法阵汲取我的力量。是你抢走的,你怎么会不知道”他声音那么激动。
苏黎喝止他“我不记得了。”
“不记得了”那个声音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你要害死她几次如果不是你,她不会中冥眠,成了个木偶人。如果不是你,她不会中法鸢的毒,成那副样子。如果不是你,幽铁门不会崩坏,她不会神魂俱裂”
苏黎肩膀微微起伏,似乎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再开口时声音仍然保持平和“我既然安排自己在这个时间醒来。那么这个时间一定有重要的事发生。是不是她要好了”
“我怎么知道”对方厉声说“你把我困在这里。我怎么会知道外面的事”
“你们是主仆,羁绊深厚。”
“可你用的是绝灭天地的大禁颂”对方怒道“如果不是你抢走,根本不会出这样的差错。按我的计划,她现在还安然无事地被滋养着。只要再一千年,她受天地灵气的浸染,就能微微恢复些神智。”
“一千年。再一千年。那她神魂完全修复要多久上万年吗”苏黎声音尖锐了一些“你心慈手软,只会在这里干耗。明明有可以一直借用的人寿,你竟然只是应应急就放过。如果不是我发现得及时,她要受多久的神魂分裂之痛这些痛不是痛在你身上,你自然是不在乎她日夜受什么样的煎熬我也好声好气地跟你说过,是你不肯”
对方怒道“就算是苗谷在,让她自己选,她也不会去吞噬这些人我们是人,不是畜生但你这样的人是不会懂的你还不认错”
“我没有错”苏黎猛然抬手,不知道掀翻了什么。
随后立刻捂着胸口,大声咳嗽了起来。但他还在挣扎着说话“我没有错错的是你如果不是你固执己见,如果你一早就听我的,怎么会成今天这样”
助理大约是担心他,向前走了几步,弄出了声响,苏黎猛地回头,目光像恶狼一样。这是李姿意从来同有在他身上看到过的表情。
虽然她总觉得,苏黎的温和是大型猛兽乖乖伏首的温和,不代表他没有尖锐的牙齿,但今天亲眼见到亲耳听见,还是深深被震惊。
助理立刻垂首,向后退。
苏黎目光扫到近处的李姿意身上停了一下,但立刻就回首不再看过来。
里面大概还在继续说话,李姿意从他的侧脸能看到他的下巴在动,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点声音也没有再传出来了。
她想,这大约就是神祇的能力吧。
短短的一天,她这个完全的无神论者被打烂了脸,不由得对一切都产生怀疑。
助理上前来,叫她跟自己一起出去“他们大概还会吵很久。”
她没有反对。
反正在这里也不会听到任何声音,获得任何信息了。
两人从原路爬出天坑,坐在边上的石块上休息,一时都默然。
她问助理“你刚才也听到了,你怎么打算”
助理神色如常“我们苏家一向是侍奉先生的。当然是先生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姿意冷笑“你们家的人命不是命,我们家的人命还是命呢。”
助理即没有反驳,也没有因此而与她辩论,只是说“那又怎么样呢”看着她的目光甚至带着怜悯“凡人是没有办法与神祇相抗衡的。他们要取走的东西,根本不需要人的准许。”
“但我听他们说话,并不像是神祇之间的交流,就像,他们也只是普通人,只是比我们多一些别的能力。”
“世间层级不都是这样吗我们视为神祇的人,他们也自有自己信奉的神祇。一层层一阶阶。直到至高之处。”助理不知道背的是哪里的书,听上去文绉绉地别扭。
李姿意沉默。
助理看了她一眼说“李小姐,说句实话,十六姓虽然懂得一些术法,但就算集合所有人的力量,也是无法与先生抗衡的。”
过了好久,远处的祠堂有人出来。
李姿意张站起来张望。是苏黎。
助理向他身后张望,除了他没有别人。
“先出去吧。”苏黎说。
一行人从里往外走时比进来容易得多。
步入一线天的瞬间,李姿意就察觉出了与之前的不同。
之前虽然也是黑暗,但多了一些彻骨的阴凉。现在虽然黑,但只是黑而已。助理打开灯,走在前面。李姿意落在最后,与来时急匆匆不同,三个人走得很慢。苏黎好像不太舒服,助理上去扶着他,他没有拒绝。
因为走得慢,李姿意倒是把墙上那些人影看得清楚。
她不知道这其中哪些是刚才一起的,哪些是以前的。也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路尧。这些人前仆后继地无非是想解开自己身上的短寿的诅咒,但谁能料到呢,故意中拯救所有人的,才是真正的凶手。
而就算知道了,十六姓也无力抗衡。这才是最可悲的。
而这所有的一切,只是为了那个叫苗谷的人。
是女人听上去她是那个陌生男人的主人,那苗谷与苏黎又是什么关系
四人没有休息直接往山外走。
走到停着车子的地方时,已经是第三天的早上。虽然助理有做标记但出来的时候还是绕了点路。李姿意直接拉开后座的门,倒头就睡。她实在太累了,脚后跟大概已经烂得不成样子,脸上也有很多树上的刺划拉出来的伤口,手臂被不知道什么虫子爬出蜿蜒的一条红杠杠,又肿又痒。因为这三天就没怎么休息,这些痛楚完全没能阻止她酣睡。
中间迷迷糊糊醒来几次,隐约听到身边的人在和副驾驶的人说话。
她睡得迷糊,把枕在对方腿上的头挪了挪位置,那只慢慢拂着她背的手,让她觉得安心,就昏昏沉沉地继续睡了。
再醒的时候发现车子停在一个酒店外面,前面的车门开着,驾驶位没有人。只有她和后座还待在车上。酒店的灯牌照得车里明明暗暗的,她睁着眼睛,感受着对方的体温,但没有任何动作。就好像还没有醒一样。
过了一会儿外面传来助理的声音“先生上去吧。”又叫“李小姐李小姐醒醒。到酒店了,进房间在床上休息会舒服点。”
李姿意像刚醒似的坐起来。两人一左一右下车
上了楼,助理边打开套间的门边解释“因为来得太晚。一些房间已经满了。只有这个订下的套间,不过套间卧室也很多。今天先将就一夜。”
客厅的门一推开,就露出正中间放着的一副棺木。
李姿意毫无防备,猛地倒退了一步。
苏黎却习以为常。因为不太舒服,助理立刻就把他扶到房间去了。
李姿意站在客厅这棺木的旁边。
这东西华贵无比,上面甚至还以宝石作为材料镶嵌出各种吉祥的图形。
助理出来,小声对李姿意说“原本是想着,如果先生回不去的话,尽量把人带出来,将遗体运回去安葬。因为不方便,就先把东西存在本家离那边最的这家酒店。”
李姿意说“他真的没得救”
助理说“先生禁封祠堂的那位,代价可不小。”微微叹了口气。
李姿意觉得意兴阑珊,问助理自己睡哪一间,进房间后,一头倒在床上,虽然知道得立刻洗漱,但她不想动。就这样瘫了一半天,听到门被打开,也懒得应,只是继续盯着天花板。
“我拿一点药水过来,还有创可贴。”门口传来苏黎的声音。
他站在门外,影子被灯投在门内。大概因为太虚弱,手扶着门框作为支撑。
李姿意没应声。
他大概以为李姿意太累就这样随便躺着睡了。无声地走进来。
李姿意在他看过来前闭上了眼睛,不想和他对视。
苏黎在那儿站了一会儿,随后半蹲下,将她鞋子脱下来。李姿意忍不住,猛地坐起来“不用。”
苏黎手握了个空,动作僵了一下,随后将手上的药放在身后的茶几上,便站起来“那你自己处理一下。”
李姿意没有理他这句,问“苗谷是什么人”
“我记得的不多。”
“起码记得是什么人吧。”
苏黎沉默了一下,才回答“我们是夫妻。”
李姿意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她盯着面前英俊的男人好半天,找不到一句应该和他说的话。
自己和他算什么呢情人路尧的死,没活到七十的舅舅、妈妈、各家的亲人们都是他的杰作。仇人她心中更多的是迷茫。认真说起来,她没有家。没有任何亲人。十六姓与两代神祇之间的恩怨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即便感到愤怒,也只不过是个打抱不平的路人。
“我也进一线天之后才想起来一些。”苏黎低声说“我其实也”
李姿意仰面倒下来打断他的话“我要睡了。”
苏黎在原处站了一会儿,她不知道他是在看自己还是在做什么,过了几分钟才听到他说“伤口还是要处理一下。”
“和你没关系。”
“没关系也得处理一下。”苏黎重新走回来。
“都说和你没关系”李姿意躺在那儿烦躁地胡乱踢腿,一脚踹在他小腿上“你烦不烦”
苏黎被踹了一个踉跄,站在原地没再动。过一会儿李姿意听到他离开关门的声音才坐起来。低头看看自己血糊糊的脚后跟,前之的创可贴老早就被血水浸湿了。脚掌附近也有一些血泡。
这一趟下来,除了这些血泡,她可以说是一无所获。原本想要打破李晋宗的封建迷信思想,让他知道他的行为是多么可笑,可现在,一切竟然是真的,那么也就意味着,不论她愿不愿意,都成为了娉婷的替代品,短寿的诅咒就像一柄悬挂在她头顶的利剑,随时会坠下来,从头到脚把她扎个通透。
她一瘸一拐地站起来,随便处理了一下脚之后,仍然心烦气躁。呆坐了一会儿终于把一直关机的手机拿出来打开。
就像她所想的那样,一大堆未接来电的提示,微信未读消息、未接的语音通话、未读的手机短信。但于与平常不同,全部都是来自于李晋宗。
最后一条消息在前天。
所有信息中并没有太多解释或什么,只是让她给自己打电话。
“爸爸有话要和你说。”
她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
镜中人面目看上去非常疲倦。眼眸到还是炯炯有神。她倒要看看李晋宗要怎么说。
眠城虽然不是大城,但位处在交通要塞,虽然李姿意从酒店出来已经十点了,但还是顺利买到了十一点途径眠城的高铁票。十二点差十五分钟的时候,她准点下车出站,出租车上车处没几个人,不需要排队。她坐的车司机是个中年妇女。听她说要去湖心岛,十分意外“小丫头,去那里看热闹啊”
“什么热闹”
李姿意刚问,手机就响起来。她拿出来看是吴露,问她在哪儿,说听人说她和苏家的人已经出来了。
李姿意有些意外,看来协会也算手眼通天啊。想想也是,虽然没派人去,但派人跟着关注动向还不是小事吗。
李姿意回复说“事办完了就回来了。现在先回一下家,明天再回协会报道。”
吴露回了个笑脸。
李姿意把手机放回去,见司机还把车子停在原地,问“怎么了”
司机说“我就是说,这么晚了别看热闹了。先回家再说这大半夜的。再说那边黑黢黢也没什么可看的呀。”
李姿意不解“什么热闹”
“啊,你不是去看热闹的吗好像说是传染病爆发。那边被封起来了。”
“传染病”李姿意莫名其妙“好端端的什么传染病”
“搞不清楚,反正本地电视台都播了。”
司机回头看李姿意,见她不肯换地方非要去哪儿,也就没什么好说的。嘀咕“现在小丫头,就是倔啊。”
车子转出车站,向湖心岛的方向走。
李姿意皱眉给李晋宗发了一个消息“睡了吗”
倒是很快得到了回复,“还没。”
李姿意看着那两个字,皱眉又问“没睡觉干什么呢”
那边回复“看电视呢。”
看上去是再正常不过的对话,李姿意盯着屏幕一会儿,把手机塞进口袋。
离湖心岛还有一段的时候,李姿意就叫司机靠边停。
司机纳闷“这还有好一会儿路呢。起码十分钟。开车是快,你自己得走一会儿。这里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你在这儿下车干什么呀总不至于是你家在野地里吧。”
李姿意没理她,拿手机结了账。目送司机满腹狐疑地驱车离开后,转身下了大路顺着路边的田埂向李府的方向走。
走了半个小时,终于看到一些灯光。但不是岛上的灯,而是警戒线的闪个不停的红色警示灯。去码头的路用路障拦了起来,几个穿着不知道是保安服还是警服的人守在路障附近。码头附近停着两辆救护车。
车门开着,两个全副武装的不知道是医生还是护士,在车上休息。
李姿意没在码头看到李家的人。她站在树荫中,扭头顺着警戒线往另一个方向走。
有人守的只有码头,这里是通往湖心的。离开码头后,沿湖路上并没有警察或者医生的痕迹,不过因为夜深了没什么人,只有路灯亮着。
李姿意知道附近有几家在湖上作业的渔船,但一家家找过去发现各家的船都被锁了起来。大概是被相关人员通知警告过。她在湖边站了一会儿之后,便开始脱外套和鞋子。
从这里游到湖心有点远,但她毕竟是在湖里长大的,这和以点距离虽然不至于说不在话下,但要游过去没什么不可能的。
面无表情热完身后,她便个猛子扎进水里。再浮起来,已经是十几米开外了。
湖水冰冷透着寒气,叫她整个人都透心凉地清醒、清醒得脑仁疼。越是想着还有多远,越是心急,越是难受,她只得想一点别的来转移注意力。
意外的是第一个跳进脑海的是米又。
不知道之后和志愿者是怎么交涉的,她去做了心理咨询吗自己到底是在帮她还是在害她那个米东独自一个从里面出来,也不知道有没有遇到什么事,如果成功走出来真的就太可惜了。
其实她在想,对米东最大的打击恐怕都不是他自己有什么危险,而是他的儿子。在他看来,最重要的就是自己有后,只要有后,他就算短命就算死了也是值得。那么既然这样,对他打击最大的也只有失去儿子这件事。
但如果给米又一个机会,做任何她想做的事而不用负法律责任,她会选择杀了米祖德来抱负米东吗
如果自己是米又呢
她是李姿意不是米又。
水压令李姿意心跳加快,她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岸。
家里以前总是灯火通明,就算是晚上房间里的相灭了,庭院里的路灯、景观灯也会一直亮着。但现在不是,整个岛黑黢黢的只有零星的光点。似乎是大会客厅的方向。
她打算上岸的时候,突然发现有两人在湖边巡查,立刻沉入水里。
等对方离开之后,才冒出来。
那几个人不是李家的打扮,她甚至还看到协会的袖标。协会只有办公室那些人是应付不了大型事件的,所以会做一些袖标。一旦发生了需要更多的协同的事,就会把袖标发给各家派选出来办事的人,让他们戴着好作为识别。
可李家有什么大型事件
李姿意从水里无声地冒出来。一上岸身上的水就滴滴答答地落了一地。她沿着黑黑的长廊从偏僻的小路往大客厅去。李家在这里住了几百年,宅院里面很多改建,道路复杂。有一些小路被弃用之后并没有拆除,只是被景观遮蔽。以前她最爱在这里和家里下人的小孩捉迷藏。
如果听到有人声,她只要立刻停下来,四周的树荫就能完美地将她遮蔽。
李姿意就这样停停走走地,来到大客厅处才发现里面几乎是全员聚集。不止有李家的人,还有十六姓各家的家主。而各家嫡系长子长女都在陪同,吴露就在其中。她是吴家的人,她们吴家一直是女人招婿,女人做主,她前面沙发上坐的大概是她外婆。看着年轻相差不少。
弥陀佛坐在正位,皮肤上长了鳞片的那位金闪闪也在座。他面无表情,与其他人脸上的兴奋疑惑激愤不同。弥陀佛笑眯眯地对他说“你是会长,当然你也有你的权威。但既然是十六姓,最到这样的大事,涉及到所有人的性命。当然应该由大家来做决定。我们投票表决的结果,已经有了。李晋宗一直是旧神祇的走狗,他私下将旧神祇的种子种在自己的外室身上,害死了妻子之后,便将外室与由种子结成的李娉婷接回来精心抚养,因为旧神祇一直长大需要大量的祭品,我们十六姓的人才会越死越早。现实已经在眼前,会长怎么还是这样固执己见呢难道因为偏心苏氏”
金闪闪不紧不慢地喝茶,说“我并不是固执己见。只是觉得,你们手中证物不够,就此要杀人,是不是太莽撞了些今天你可以说,他女儿是旧神祇转世杀了他女儿,那明天你是不是就可以说吴家的人是旧神祇要杀光吴家,我是旧神祇转世,要杀了我”
其他人听了有些不安,相互交换眼色。
弥陀佛说“他在小楼之中,写满了换命的颂符这是我们大家都亲眼所见。如果李姿意真的是他亲生的,他为什么要拿自己亲生的女儿去给一个毫不相干的人顶命”
大家又觉得他说得也对。
“并且我们都试过了,卦象就落在李家。十卦十准。你不会说这卦也是假的吧许家的卦盘是灵物。从来没有错过。”
金闪闪对这个似乎也无话可说。但他放下手里的茶“就算是在李家,你怎么就知道是李娉婷搞不好李娉婷只是个烟幕弹。”
“什么也不做,就永远也没有答案。”弥陀佛说“是不是烟幕弹,解决了她就知道了。我们十六姓上上下下几千人,用一条命来换,很值得。再说,现在是合族危机,如果过不去这个坎,我们就完了。她既然身为十六姓中人,为族人牺牲也是理所当然。”
又质问金闪闪“苏家也好,你霍家也好,都是十六姓中人。我不明白,你就愿意自己家人受这样的咒你也不要再说什么,你是秉公办事。大家都知道,你是苏家扶持上位,自苦来,霍家与苏家交好,到了现代,更是苏家一条狗。你这样花样百出地阻止我们办事。难不成苏家霍家已经与旧神祇勾结”
李姿意站在花荫下。却在想,看来苏黎的存在,十六姓被瞒得死死的,不然弥陀佛也绝对说不出什么,与旧神祇勾结这样的话。但从另一方面说,一直将十六姓作为祭品受这些人寿数滋养的就是旧神祇与苏黎口中的苗谷,那苏黎和十六姓的人还真不是一条道上的。弥陀佛也算是歪打正着。
金闪闪没有与他纠缠这件事,只说“小楼中的符可以作为烟雾弹,自然不可信。唯一可信的只有卦。但卦象落在李家这个宅子。如果不是李娉婷,而是阿猫阿狗也有可能我看还是等苏家回来”
弥陀佛打断他的话“我自然有办法。”
李姿意皱眉正打算离开这里,去找找李晋宗他们人在哪儿。就看到李晋宗、小妈和娉婷被人带了过来。
他们走的是左边的回廊,与李姿意站的地方离得很近。几乎是错身而过。但因为她站的位置正在阴影下,那几个押送的人并没有看到她。倒是走在最后的娉婷与她猛然四目相对。
娉婷眼神比一般人要好一些,因为她习惯了在地下。小的时候眠城常常停电。一停电李姿意就会趁着到处都黑漆漆跑去把娉婷带出来玩儿。如果没什么月亮的话,李姿意就会看不大清楚路,全是娉婷牵着她。
那时候两人关系是很好的。
娉婷在看到她的瞬间,立刻移开了视线,后面的人嫌她走得慢,用力推了她一把。她本来体弱一下就撞在了旁边的柱子上。怕人顺着看过来发现李姿意,她慌乱地站起来,李晋宗回头扶她,李姿意见他向这边扫眼过来,怕他看到自己立刻向后缩了缩。
李娉婷额头撞出血小妈心痛,却不敢惹怒这些人,母女两个相互搀扶。而李宗晋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李姿意握紧拳头,无声站在那里,像个女鬼。
三人被带上去。弥陀佛开口还是十分客气“老李,事已至此,你就说句实话吧。李娉婷是不是旧神祇。她之所以重生,是不是以我们十六姓千年来短命而亡的那些人填出来的。我们现在,死婴率骤升,几乎没有几个成功活下来的孩子,是不是因为她”
李晋宗虽然站在下面,但并没有因此而显得气虚,小妈紧紧搂着娉婷,母女两个一言不发。
李晋宗冷声说“我也不知道你看中了我湖心李的什么东西。要这样陷害我们。”
“你有什么值得我看上”
“那就是我哪里得罪了你”
“你也没有得罪我。”弥陀佛说“我们十六姓一直以来团结一致才能存活到今天,才有今天的大势。你不会不记得族训吧现在我们想找出一切祸乱的根源,也是秉持着为公的心。一在证据确凿,就在你李氏。你讲这些有的没的,是无法敷衍过去的。”
所有人都表情赞同。
李晋宗在一双双眼睛的注视下沉默不语。
“不论是卦象还是你家小楼里的符字,都是铁证。我们叫你来说话,只是作为同族,出于情面给你辩驳的机会。你只要认了,把复活的旧神祇交出来,你还是十六姓中的一员,一切过往我们都可以当做没有发生。一切如初。但你要还是这样执迷不悟,那可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大家不是说,卦象只是落在李氏,并不能说明就是哪一个人吗那我们只要把整个李氏移平,自然就大功告成。我想大家都认同吧”
他话一出,在场的年轻人个个都躁动起来。李家的人口可不少。
弥陀佛话锋一转“但我们是有良心的,轻易做不了这么大恶的事。希望你也怜悯那些无辜的人。”
这一下所有的压力都在李晋宗身上。
大家都看着他。
“我们是真的不想杀错了。也不想杀无辜的人。可我们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上。”一个十六姓的家主低声说“老李,我死不死无所谓,但我孩子、我的孙子,他们是无辜的。我劝你,还是说实话吧。不然真的一个一个杀过去,杀一个就拿出卦盘看一看卦象变没变我真的是不忍心看。你又忍心我也相信,你未必是故意弄成这样,你把事情来龙去脉都讲清楚就是了。”
另一个李姿意常在家中见到的一位家主也说“老李,已经走到这一步,就算了吧。项羽当初也不用死的,认输就行了。”
小妈搂着脸都吓白的娉婷,眼睛里泪光闪烁。伸手拉拉李晋宗,那个眼神仿佛在劝他。
李晋宗站在那里看看小妈,看看娉婷,最后闭了闭眼睛开口说“是李姿意。”
话一出口仿佛老了十岁。
小妈眼泪一下就落下来。她紧紧搂着娉婷。一家三口站在一起。
李姿意站在花丛中,想笑一下也没笑得出来。
她就静默站着。
话一出大家都低声言论起来。所有人都转移注意力。
弥陀佛甚至都扭头看身后的人看了一眼。回头开口正要说什么。
“我知道就算我说了你们也不信。那就一起死”李晋宗手里已经多了个东西,李姿意压根没看清是什么,就见到火光骤起,呼啦一下一屋子的人就像是屋子的棉絮,一下子全着了。他们尖叫着,有人想要起术,但全身灼痛无法忍受,身上即便带了黄符也被烧了个精光。一时之间,厅中火人四处逃窜,仿佛是地狱一般。
而这火随着他们的动作,飞快地将四周的一切都点燃。
娉婷在尖叫,她拼命搂着小妈,喊着“妈妈,妈妈我痛妈妈”
小妈已经成为了火人,她紧紧抱着娉婷,李晋宗努力想护着她们,但也只是徒劳。他自己也自身难保,三个火人紧紧地搂在一起而已,他抬就看到了从花丛里奔出来的李姿意,但他似乎并不意外,只大声呵斥“你没听见吗你不是我家的人你还不滚”
即便努力控制,可声音还是充满了痛苦,仿佛是地狱中的鬼嚎。
李姿意转身冲到不远处的消防栓处,一拳砸碎了玻璃取出里面的灭火器。向火中冲过去。
这是苏黎赶到的时候,看到的最后的场景。
他穿着酒店的睡衣,脸白得像鬼,挣扎着伸手想做什么,但手势还没有拈完,就整个人栽倒在地上。
实验室里的警报狂叫。
所有工作人员都赶向二楼的数据中心。
睡着病人的房间里,医护人员已经赶到。
小助理跑过去的时候,只听到里面做心肺复苏的声音。护士们有条不紊地对病床上的人进行静脉注射。
她紧张地盯着监护仪。
代表着心跳的那条线,一直是平的。
一切都结束了
小助理站在那里,感觉自己的心跳也要没了。这就是结局
这时候楼下技术部的人冲上来“那个小世界结束了。”
“什么”小助理震惊“结束了是什么意思”
孔君恰才出来抢救了了不到三十分钟,就算时间的流速不同,里面也没有过多久。如果李姿意的意识被烧坏,这么短的时间就算可以恢复,也没有人帮她呀。
“我也不知道。就,突然结束了”技术部的人也满头雾水。
一切努力就在此终结
小助理深呼吸。不论一切努力是不是在此终结,这个世界都已经不可挽回,走到了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