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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他背着所有人苟且偷生
    沈以诚盯着李常白,回答着松鼠妖的疑问“若这老怪真是萧宗师,那我万鼎阁弟子理当清理门户”

    “你们清理门户那我们算不算有功呢”

    “我们这算是有功吧,你们万鼎阁对于这种事儿,有没有奖励啊”

    李常白默默的听着众人的言语,沉默了许久才缓缓抬头看着老怪,喉结滚动,那不愿意问的话却由不得他愿不愿意,他颤抖着开口,质问道“他说的是真的吗”

    问出这一句,他堵上了半生的骄傲。

    他李常白骄傲了多年。

    曾几何时他是多以萧天清三个字自豪啊。

    他的师祖是独步天下的灵器大宗师。

    是天啊。

    “你真的是萧宗师吗”

    “不是,我不是”老怪瑟缩着,想要将自己藏起来。

    藏在腐肉里。

    让所有人的认不出来。

    老怪的动作,彻底触碰了李常白最后的红线。

    李常白猛的靠近老怪,大吼道“不是什么,谁不是你告诉我啊你明明白白的告诉我,告诉我你不是萧天清,你告诉我,告诉所有人啊”

    质问的声音越来越弱,带着颤抖。

    他无法接受。

    无法接受。

    他名冠天下的师祖萧天清,会在红尘客栈里残害生灵。

    他兼济天下的手,染上了最不该染的鲜血。

    老怪不停的摇头,咬紧了牙关,含着满腔的酸涩和血腥,通通往肚子里咽。

    得不到的回答。

    已经是清楚的回答。

    李常白知道,从今天以后,他们师脉的尊崇荡然无存。

    心里越明白,他的身体就越抗拒。

    “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是他猜错了,你绝对不是我师祖,我师祖已经死了,已经死了你告诉我啊”李常白哽咽着滑跪在地上,捂着脸痛哭。

    他的师傅,他的师爷,都曾以师祖为傲。

    没有人能明白,萧天清这三个字对他们而言意味着什么。

    那是骄傲啊。

    那是信仰啊。

    是他此生追随,要走去的地方啊。

    可是

    可是现在没有了。

    那个地方再也没有了。

    一夜之间轰然倒塌。

    老怪的头深深地埋着,恨不得钻进心口里。

    李常白的哭声,烙印在他的心底,让他无地自容。

    羞愧。

    这个孩子,这个他从没有见过的孩子,成了他跨不过去的天堑。

    他不想去听、去看的事情。

    老天爷亲自送到他眼前。

    他这才猛然想起如果今天不出意外这个孩子就会死在他的手里。

    死在他这个师祖的手里。

    老怪的心仿佛被撕开。

    他以为他自己足够冷血了。

    十指深深地嵌入墨发之中,李常白抱头贴在地面上,他发出近乎绝望的嘶吼去质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啊为什么。”

    “师爷一直在寻你,她怕你因爱殉道,她走遍人间去寻你,半生不得,抱憾仙去”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她不善法术吗你都不知道”

    “你躲在这里为了你那所谓的爱放弃了一切”

    李常白狠狠地用头去撞地上的冰块。

    恨,痛交织。

    却堵不住他的泪。

    他不值啊。

    他觉得不值啊。

    他年幼的就跟着师爷师傅一起生活,师爷是那样温柔的人

    师祖死了,没有人觉得不值得。

    可是他居然活着。

    他居然背着所有人苟且偷生。

    那师爷的死算什么

    算什么

    老怪愣住“瑟瑟死了。”

    “死了,万鼎阁萧宗师首徒江瑟,亡于二百三十二年前横尸北洲。”李常白起身,面无表情,只是那抽搐的眼角,暴露了他心底的愤恨与悲伤。

    “师爷死在了去寻你的路上。”

    他若是有心,留下只言片语,师爷绝不是那样的结局。

    李常白闭目,一滴泪从左眼滑落,他从颤抖这呜咽到悲凉的大笑。

    绝望。

    绝望至极。

    万鼎阁韩宗主首徒江瑟,质聪慧,体虚寒,虽有缺,但天纵奇才。

    她寻了半生的人啊。

    终不是她记忆里的人了。

    师爷,你可有悔啊。

    宴宁无声的叹了口气。

    潺潺鲜血从老怪的口中溢出。

    他后悔吗

    不悔

    沉无妄割断绳索,老怪扑通一声落在地上。

    老怪强撑着自己,爬向冰棺,他看着那冰棺的眼睛执拗,如今他真的除了冰棺里的人,什么都没有了“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就成功了。”

    “月儿”

    “月儿”

    沉无妄踩着他的后背“她已经死了”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可以复活她的。”老怪盯着那空中的莲花盏,眼中的光芒大作,他对自己的方法,对自己炼制的法宝很有信心“这个可以的它吸收了八十一个阴年阴月的女子,阳年阳月的男子,还有十二相兽妖的魂魄,龙鳞等天材地宝的加持,阴阳调和,灵兽压阵,金莲盏已经大成,开启金莲盏,就可以复活净月了。”

    沉无妄淡淡开口,对他的疯狂视而不见“傀儡而已,她的魂魄早就不在了。”

    再多的宝物,也救不回一个失去了魂魄的身躯。

    宴宁俯身道“你也算是冠绝天下,怎么连这么一点都看不透呢如今躺在这里的,不是净月”

    老怪盯着说话的宴宁,他只觉得好笑“不是净月是谁啊,这明明就是净月,她就是净月,就是”

    “你怎么可以说她不是净月呢她就是啊你看你看啊她和净月一模一样是一抹一样的啊她她就是啊她只是去了等我复活她她会笑会说话的”

    老怪用尽所有的力气,手指抠着寒冰,从沉无妄的脚下往前爬。

    寒冰冷的彻骨。

    冻的他手指都没有了知觉,他还是在往前爬。

    他不知道除了爬,还能做什么。

    除了向前。

    他再也没有后退的路了。

    李常白缓慢的看向老怪,漆黑的瞳孔里除了红血丝,异常的平静。

    可笑吗

    谁可笑

    都可笑至极啊。

    宴宁毫无悲悯之心的撕裂最后一层伤疤“躺着的不是净月,是你的执念。”

    死了就是死了。

    魂魄都没了,谈什么复活。

    他不是不明白,只是他不愿意明白罢了。

    老怪含着血泪摇头,他仿佛只能听见他想听见的。

    手指磨的出了血,依旧紧紧的抓着寒冰,指甲翻飞,十指连心的痛,都阻止不了他的目标。

    可是挡在他眼前的不止是寒冰。

    还有一汪寒池。

    他亲手修建的寒池。

    他看着寒池倒影的自己,面目浮肿狰狞。

    老丑的,他自己都快认不出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