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宁放下手,额头浮出一层薄汗。
调动这么多的参藤,她的灵力已经损耗一大半了。
沉无妄的手放在宴宁的后背,一股暖流从她的后腰朝着四肢蔓延,如沐甘霖。
宴宁褪去了几分倦怠的同时也松了一口气。
路灵犀隔着粗壮的藤蔓看着两人的背影,心里不听的呼叫明珠
你出来啊。
现在该怎么办啊。
你的妖毒怎么这么没用,轻易就被人解了啊。
说罢,路灵犀的脑海之中依旧是一片寂静。
似乎那道声音从来都没有存在过一般。
路灵犀捂着胸口有些慌了。
你去哪里了。
为什么不说话。
宴宁隔着藤蔓看了一眼路灵犀。
路灵犀和宴宁眼神对视,连忙低下头。
心里越发的不安了起来。
宴宁有些厌烦。
收回视线走向另一边坐了下来,她这才开始回忆绍兴后果,小声道“以猫咪的修为,附近应该不会有别的妖族,那这妖毒究竟是怎么来的呢”
以猫咪的修为,周围若是有别的恶妖,她不会不知晓的。
她和陈家的关系,也不会置之不理。
她看猫咪也是一头雾水,毫无头绪,显然,应当不是本地妖。
宴宁淡绿的眼珠在眼眶转动。
不知道为何。
她总是不能完全相信那个路灵犀。
实在是太违和了。
让人不得不多想。
沉无妄走向她“你不是心里已经有数了吗”
自己想的和被别人说,是不一样的感受。
似乎是怀疑有落实的趋势。
宴宁只觉得这值得吗
“你也觉得是她可是一个修仙之人,用一个村子的性命去害我们,值得吗”
修仙之人最忌讳因果,孽障太多,无疑是在断自己的前路。
沉无妄在宴宁的身旁坐下“你觉得她真的是修仙之人吗”
“一个修仙之人,会连几个木头都躲不过去吗一个历练于此的修仙之人,见着妖徒,会如此害怕吗”
沉无妄淡笑却字字珠玑。
“她八成是个假人。”沉无妄抬脚踩在藤干上“连脸都是假的,确实是个假人。”
“脸”宴宁的表情一言难尽,路灵犀的脸是假的,和她长的如此像,是不是意味着她曾经见过她吗
沉无妄点头“她的脸上有幻术的痕迹,很浅,我猜那不是简单的幻颜术,而是从骨骼,皮肉开始变化。”
宴宁的第一个念头便是。
整容
幻颜术毕竟是幻术。
只能改变表面,不能改变其根本,要想改变根本,便只有忍受痛苦,改变骨骼和皮肉。
这就相当于整容,但是对于现代的整容,这用仙术而成的,成功率更高,完成度也更好。
“她必然是见过你,学了你的容貌,她一个人是做不到,身后应当有爪牙,她和那爪牙做了交易,而且这个爪子实力不容小觑。”沉无妄的指尖轻轻的在膝盖只是有节奏的轻打。
“爪牙”宴宁的视线落在他轻敲的手上。
不知为何随着那一上一下,她的心也跟着一起跳动,一起焦虑。
焦虑
宴宁忽然反应过来。
沉无妄这个自负到极致的人也会焦虑吗
为这个背后之人的到来,感到焦虑。
“是谁”
这背后之人究竟是谁,能让他都感觉到焦虑呢
沉无妄垂眸“或许是魔族,或许是十间狱。”
十间狱的可能性更大。
宴宁心里一紧,有一种黑云压顶的感觉,让她心惊胆战,她似乎看见了平坦的前路,忽然多了好些拦路虎。
魔族。
十间狱。
皆是这个世界鼎鼎大名的存在。
如果说魔族,是因为政权,立场的不同所以敌对,那么十间狱呢
沉无妄啊。
你究竟是什么来历。
宴宁倾身握住沉无妄的手“你让我妖王的目的和这些背后黑手,有没有关系。”
沉无妄沉默片刻,直视眼睛“如果我说没有你会信吗”
宴宁摇头。
沉无妄咧嘴一笑,紧紧的盯着宴宁的眼睛“那不就对了,自己心知肚明的事儿,为什么非要来问呢”
以宴宁的性格,实力,不足以当妖王的,连她自己都清清楚楚,以后就算有了参王宫,那依旧是沉无妄的势力,而宴宁就是顶了名字而已。
沉无妄脚踩两处,做壁上观。
沉无妄看着宴宁眼里的光颤抖,看着她眼里升起来的防备,看着她躲闪他的目光。
他对她的心里活动一清二楚。
宴宁的低头,握着沉无妄的手慢慢松开松开。
心里突然堵的慌。
宴宁的后缩,沉无看在眼里,他在她快要缩回壳子之前,一把抓住她。
“宴宁,学着长大,学着面对,不要遇见什么事儿不是一股脑不管不顾的出手,就是害怕想要后退,缩回去有用吗你不如直接给我一刀,直接问出来,用手段,用什么方法都可以,能保护自己的方式,不止有退缩和不触碰”
“你放开我。”宴宁挣扎着想抽回自己的手。
沉无妄强行掰着宴宁的肩膀,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冷硬“看着我”
宴宁下巴抖了抖“我看着呢”
“你没有”
宴宁颤了颤,不说话。
沉无妄的双手握住她的肩头
“你觉得我是什么人,就算我有目的,就算是我利用了你,但是我不会害你,我从前说过的话不是假的,宴宁,学着长大吧永远待着自己的保护壳里,对,我可以保护你,可以宠着你,但是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呢”
宴宁浑身一抖。
“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没有人如我一样惯着你了,你要怎么办”沉无妄的拇指按了按她的肩膀,语气沉沉又温柔,像袅袅炊烟在宴宁的心头萦绕。
他又说“那个时候,你能找个深山老林将自己埋起来吗宴宁,只要我在,任何时候我们都利益相连,我可以保护你,但是宴宁,我并不能保证万无一失如果我死了,你就要一个人去面对我为你带来的腥风血雨,因为你可以永生。”
他这时候才发现。
他的爱,对宴宁来说并不是好事儿。
他爱她,也害了她。
只要他一直在她身边,她永远都置身风波里。
他当然可以自私一点。
可是他却做不到。
宴宁酸涩的眨了眨眼睛。
不知为何,她突然觉得永生似乎不是恩赐,而是枷锁。
“做一个王,不能躲避,不能敏感懦弱,你要杀伐果断,妖魔两界,以杀止杀,只有够强,够狠,才能震慑所有虎视眈眈的人。”
沉无妄的掌心,从宴宁的肩头滑过双臂,在移向她的双手,紧紧的包裹着。
“宴宁。”
“我不是无敌于世间。”
所以,要放你一个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