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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春假开学的第一天,姚安抱着电脑,早早就到了教室。

    她几天没见到苏粒,攒了太多的故事想对朋友说春天是个万物生长的季节,姚安隐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发芽,就在她和钟浅锡的这段关系里面。

    而和垂头丧气的苏粒打过照面之后,相互看了一眼状态,彼此都有点惊讶。

    “你怎么红光满面的”苏粒说。

    “你怎么瘦成这样”姚安问。

    “哎,别提了。”苏粒长叹着趴回到桌上,一张小脸蜡黄,“我这趟去拉斯维加斯,吃坏了肚子,瘦了足足六磅。”

    吃沙拉都能没成功的减肥,结果靠拉肚子一步到位,姚安十分同情地拍了拍朋友的肩膀。

    这个时候是不能落井下石的,浪漫的春假看来只能之后再分享。

    没想到这么一拍不要紧,震得苏粒又要去洗手间。

    就在这个时间里,rigney教授走进教室。

    她是六十多岁的白人老太太,精力充沛到使不完,可以从打铃一口气讲到课间。

    上她的课,必须得全神贯注。稍微走一点神,就会云里雾里,再也听不明白。

    “出于被孤立的恐惧,人们往往会尽量发表和大众观点相近的言论。”教授的t翻得比日历还快,“而这种意见的传播方式,会呈现出类似螺旋的形状。在这个过程中,少数派的声音往往会被多数派覆盖,这就是伊丽莎白诺尔纽曼所说的沉默的螺旋”

    “啊什么意思什么旋”苏粒才从洗手间回来,把手头那本大众传播与消费者心理学教材翻阅得哗啦啦直响,一脸大写的懵,“每个单词我都懂,怎么组合在一起就理解不了呢”

    姚安也没有听明白。

    因为英语不是她的母语,她得花比苏粒还要多的时间思考。

    有句话说,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就在姚安一个字一个字努力研读的时候,苏粒这边已经大大方方地开始摸鱼了。

    “哎,你看了杰西卡的s没有”苏粒捅了捅姚安。

    “我没加她。怎么了”

    苏粒眉飞色舞地把手机递了过来“那你可错过了一场大戏。”

    姚安看过一眼,惊讶地眉毛都要挑起来了。

    杰西卡的主页上,竟然明晃晃地挂出了一张她和瑞恩在海边热吻的照片。看来两个人是春假一起去了一趟坎昆,皮肤晒得黝黑。下一张,是dior的最新款高跟鞋,配字是一个礼物和一个爱心的eoji。

    “他们交往了”姚安被呛得咳嗽起来。

    动静太大,rigney教授听见了,一记眼刀甩了过来。

    苏粒和姚安赶紧收起手机,同时闭嘴。

    那节课结束,苏粒才说“谁知道呢,估计是各取所需。”

    姚安收拾课本的手停住“没准杰西卡和瑞恩是真的互相喜欢呢”

    “怎么可能”苏粒几乎要翻白眼了,“拜托,杰西卡瑞恩这两个人和相爱有一毛钱关系吗”

    “可万一是我们误会他们”

    苏粒不解“安,你怎么回事今天为什么老是替杰西卡说话。”

    不是替杰西卡说话,是替那些春天里正在萌芽的爱情。

    姚安的爱情。

    解释的话到了嘴边,又被全部咽了回去。她不敢说,怕被孤立,或许这就是沉默螺旋的现实意义。

    最后姚安只是拎起背包,指了指走廊上的洗手间“吃午饭之前,你还要再去一趟吗”

    这话不提还好,一提苏粒又皱起眉头。

    “嘶肚子又开始疼了,要去”

    课上听了个八成懂,下课就得按时复习。笔记越做越多,占据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其中就包括和钟浅锡打电话的时间。

    “在做什么”傍晚的时候,男人在电话里问。声音和晚风混在一起,平静里多了一点温柔的意味。

    “学习。”姚安用笔戳起窗台上的铃兰花瓶。

    “听上去不是很开心。”

    “是稍微有点摸不着头脑,不过又好像有点思路了。”

    “要说说吗”

    原本姚安是不爱诉苦的。

    但从tyfair回来之后,她承认自己有些依恋钟浅锡。那些软绒绒的感情在心里徘徊,让空气都蒙上一层粉红色滤镜。

    就像小猪身上的蝴蝶结。

    而瑞恩和杰西卡的例子,给了她一点突破口。

    理论看着复杂,其实结合实践,就好理解得多。

    “我刚才在一直想,既然书上说,沉默的才是大多数。那么把人群比作是一群山羊的话,想要引导舆论,光靠牧羊犬盲目地追,是不够的。”她慢慢地回道,“我们还要驱赶头羊,让他们发声。头羊,也就是意见领袖。比如”

    “米歇尔太太。”钟浅锡一针见血,把问题简化了。

    姚安愣了一下,突然意识自己和对方想到一起去了“是的。”

    姚安之前尝试过在茶话会上引导话题,之所以能够成功,都是因为得到了领导者米歇尔太太的正视。其余的人见风倒,气氛才热烈起来。

    “我其实还想到了别的,但就是这个意思。”姚安忍不住笑了,因为这一点默契与巧合。

    电话那头安静了几秒。

    钟浅锡似乎是想到什么,开口问“在去花厅之前,你已经学过这一课了吗”

    没有。

    姚安只是依靠一些本能。

    这些年轻的本能,如果稍加修饰,也许会有更大的用处。

    这是在狩猎开始之前,连钟浅锡也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美貌和智慧结合在一起,对姚安来说,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而时间回到2015年。

    钟浅锡似乎开始从这段对话中,逐渐体会到了一点别样的乐趣。他坐在书桌旁,腰板挺直。钢笔尖点在纸张上,一下、两下、三下。

    “喂”姚安以为是信号不好。

    哒,哒,哒。

    思考仍在继续。

    半分钟过去,钟浅锡理顺了思路,开口说“过段时间会有些活动,在达拉斯。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不是“陪我”,是“一起”。

    钟浅锡的社交圈向姚安敞开了一条小缝,这次不再是她贸贸然闯入,是来自对方的主动邀请。这是几周前,甚至一天之前,姚安都不敢想的事情。

    “真的吗”姚安的语气是惊讶的。

    诱惑也是巨大的。

    可上次的难堪还历历在目,她怕自己做不好。

    “你是个很聪明的女孩。”钟浅锡是这样回答她的迟疑的,“不要浪费你的天分。”

    对于一个自尊心极强的年轻人来说,有时候承认她有潜力,甚至比钻石和鲜花来得还要珍贵。

    短暂的沉默后。

    姚安的声音顺着听筒传来“我们什么时候去”

    那不是酒肉朋友间的聚会,是一场真正的生意,光靠观察是不够的。

    在那之前,姚安还有很多准备要做要按照社交规则,打磨出一个精致又得体的轮廓。就像修剪花枝一样,往往需要一点时间。

    也许是该趁着这个空档,看看另外一边。

    时间倒回到四个小时前。

    米勒正坐在一辆银灰色的福特轿车里面。

    他是个很稳重的年轻人。凡是认识他的,都这样称赞过。

    每到这个时候,作为钟浅锡秘书的米勒都会抻一抻衣领,很谦虚地说上一句“不如我的老板。”

    他是真心认为,钟浅锡先生是一位值得尊敬的绅士。和那些喜欢在比弗利豪掷千金的暴发户不一样,钟先生有想法,有耐心,有手段。

    最重要的是,慷慨。

    米勒为钟浅锡做过很多事情。干净的、体面的,每一次都顺利完成,从来没有被亏待。

    今天也会是很好的一天。

    正值晌午,圣盖博的街上不算繁忙。车辆零星几个,路人几乎没有。阳光明晃晃地照着,在柏油路上投下一团团刺眼的光斑。

    再也没有比这样的日子里,更适合出一场意外的了。

    “抱歉,警官先生太阳实在太大,我没有看清,不小心撞到了人。”

    你瞧,借口都是现成的。

    想法一旦拟定,气氛就骤然变得松快起来。米勒坐在驾驶位上,吹了一声口哨老板不在的时候,这样的放松是被允许的。

    半个小时后,他等待的身影从街角的香锅店走了出来。

    祁航一边给自行车解锁、往前推去,一边低头查看手机。

    短信还停留在他昨天发出的最后一条。

    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

    过了整整一天,姚安都没有回复过,像是没看见。

    被放置不理的滋味实在太难熬了,冲动褪去,后悔和反思开始逐渐冒出头。祁航突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太冒进了。

    毕竟才认识不久,就去询问对jsg方的感情生活,多少有点鲁莽。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再发一条微信,向姚安道歉的时候。

    吱

    从不远处驶来一辆福特。拐弯时车辆突然急速变道,把祁航连人带着自行车挂了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砰

    人滚了两圈,自行车翻倒在地,轮子咕噜噜直转。

    福特车又开过几米,才停下。

    一个淡黄色头发的年轻人推开车门,跳了下来。

    简单查看过祁航的情况后,他真诚地道歉“很抱歉,我刚才没有看清路上有人。您现在感觉还好吗”

    疼,疼,疼。

    过了快有三分钟,祁航才在对方的帮助下,撑着地坐直身子,活动了一下手腕和脚踝。

    还好。

    多亏他带了戴了安全头盔。身上擦破了皮,骨头没事。

    倒是自行车经过这么狠狠一摔,轮子全都变形。

    “天啊,这太糟糕了。车子坏成这样,我想您一定需要一笔赔偿金。”

    祁航心大,事情很少往深处想。他试着掰了掰轴承,见没有完全松动,于是回答道“我可以先自己修一修”

    话还没讲完,那个淡黄色头发的年轻人打断了他“这笔赔偿款,刚好可以用来买一辆崭新的汽车。我认识很多出色的品牌销售,可以介绍给您。克莱斯勒、凯迪拉克,或者ioer祁先生,都是不错的选择。”

    这下就算是心大如祁航,也愣住了。

    这人认识自己。

    他是故意撞的。

    意识到这一点之后,祁航顾不得浑身疼痛,咬牙从地上站起来“你是谁”

    米勒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眯眯地开口“拿下这笔钱,离一位女士远一点。或者我可以压断您的一条腿。祁先生,您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