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的藏宝图看着没有话本里写的那般神秘。
甚至图上还隐隐有种难以细究的臭味,那种腌入味的一丝丝的馊与酸,我找不出形容词。
接过藏宝图还抖了抖散味儿,我说道“我对这些没什么研究,你怎么看是我二师兄要找的藏宝图吗”
“这图是真的,不是作假,藏宝地点是指向东海的冰川岛屿,至于是不是姐姐的师兄要找的图,我就不清楚了。”
“怎么找到的一股子臭味。”
“其实之前就发现洛城来了许多江湖人士,没挑战武馆,也没有逛采风馆,男男女女看着像是在城里找什么东西。后来你下山,又与我说起你师兄的事,我与师父就留意了一下。”
“然后呢”
“我也就学着他们到处看看,就在采风馆后厨的泔水桶里找到了被蜡封的藏宝图。”
“你去翻泔水桶了”我钦佩地看着她。
“我哪里会去主动翻这个,又不是野狗。运气好的是,那日我刚偷了一女客人的玉扳指玩玩,就从后巷跑,几只狗打翻了泔水,我就看到了图”
这是何等的好运气,想找藏宝图的人怎么都寻不得,顺手帮忙的欧阳好就在重重巧合中发现了
一扫先前因为凌驰而带来的郁闷,我激动地抱了少女一下,“小好,你真是我的福星啊如果这不是二师兄要找的藏宝图,我回头就还给你”
“好啊,不过,如果是的话,有一件事姐姐能不能答应我”
“你说”
“有了藏宝图,下一步就一定是去寻宝,我这辈子还没试过呢,想跟着一块去看看。”
“这有何难,那你师父”
“师父年纪大了,腿脚也不方便,也因为藏宝图被我找到,我又害怕他被寻仇。所以这些天,在我不在的时候,我希望他能去姐姐的门派避避难。”
“好没问题”
欧阳好愣住,“呃,这么豪爽吗,我们毕竟是偷盗的,算不得名门正派,先前还卖了你师弟。”
“卖了师弟这件事千万不要对师父说,至于偷盗这种,都是混江湖的,我们门派没那么在意,毕竟是你们的生存方式,我师父也不在意这个。何况欧阳前辈与师父早年也有过几面之缘,他会同意的,再说,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哦。”
“姐姐,你真好”喜笑颜开的少女蹭了我一下,又说道“那我等师父回来与他说,明天什么时候去苍山派呢”
“明日中午出发,你与师父收拾下包袱,我先去与小师弟说一下,再写信给三师兄,让他知道你们要去。”
带着藏宝图与欧阳好作别,我也没空去采风馆了,掉头跑去客栈,但凌驰的房间没人
问了店小二,说是他在我出门没多久后也出去了,而且还没带兵器。
我一边等凌驰一边写了信让店小二去帮忙寄回门派,这一等就等到了晚饭的点,凌驰也还没有回来。
我本来不担心的,现在迟迟见不到回归的人,不免就提起心来。
他如今洗掉莲花印记,应炼也不抓他了,而且他武功高强,谁能轻易抓他
是自己去玩了
店小二上来问我要不要送饭到房内,我摆手拒绝,拿上藏柳就出门找人。
朝着他离开时的方向去找,可这茫茫人海,如何去寻,当要寻找什么时,就发现洛城也是挺大的。
夜色渐浓,关于凌驰的一丝踪迹也没寻到。烦恼之际,我忽然想起应炼送我的魔教信物。
他说拿这个玉佩能找他,那么反过来说,遍布众多的魔教教徒看到了信物,也能帮忙吧。外人不认识信物,教众应该知道。
说试就试,我将玉佩拿在手里招摇过市,就这么走了十多条街,收获便是,我被十多人堵在了巷子里。
见到我手里玉佩,他们全都抱拳作揖,嘴里喊着话。
“见过神君”
原来魔教里的人真的到处都是。
看来这些教众把我认成总会乔装易容的应炼了,被当做本人,我也不解释,认了这身份说道“替我找个人。”
“神君请吩咐”
把凌驰的相貌仔细地交代了一遍,也因为他出类拔萃的脸蛋,几乎是在我刚说完,其中一个教徒就举手发言了。
“神君我见过这好男色的断袖小白脸”
我眼色一厉,“干嘛骂他再胡说抡你巴掌。”
“小的不敢胡说我看到他去采风馆啦城里的人都知道采风馆什么地方,男人去不是买,难不成是卖”
被我凶了下,教众全部跪地,但还是坚持自己的说法,甚至猜测凌驰不是嫖客就是自卖的。
这太奇怪了,凌驰为什么独自去采风馆等等,先前老板娘说我可以免费来逛,凌驰也说过要带他一起来。
对啊,他一个男的为什么要陪我去采风馆啊,监视我也没必要这样
小师弟难不成喜欢男的
晴天霹雳的一个猜测
当这个念头冒出来后,我就怎么也压不下了,甚至循着记忆里的蛛丝马迹给他盖棺定论。
忽略了心头那一丝惊异与心慌,我立即遣散了这些教众,拔腿就朝着采风馆过去。
真的越想越奇怪啊,既然要去采风馆,为什么不和我一块去他吃独食
可恶,我现在晚饭还没吃,还以为他出事了,结果
刚走到大门口,我就被门外揽客的小可爱认出来了,好几个面熟的哥哥弟弟簇拥着我进门。
“巧了,姐姐白天怎么不和小花猫一起来”
“许慕哥在陪凌驰哦。”
“不如我们来与你解闷吧,莲莲。”
这些话都像锤子那样砸我头上,我单刀直入地问道“他俩在哪”
语气急得好像我是头上有点绿的王八。
得了房牌号,我就去了三楼的水天一色。我倒是没有想太多就冲过去,路过的一些房门都是紧闭的,偶尔龙精虎猛的类型就会闹出比较大的动静。
在飞奔过其中一间时,我仿佛听到了皮鞭声
“小师弟许慕”
天水一色的雅间大门敞开,烛火通明,凌驰与许慕对立而坐,房内的酒味儿将香气都盖住了。
倒在地上的酒坛子是喝空的,桌上还摆着一坛刚开封的烈酒。
别看许慕温文尔雅,他酒量似海,采风馆出了名的千杯不醉。反观凌驰,已经有些醉意上头,面颊、眼角都泛红。
他可能处于微醺的状态,还没有太过上头。
毕竟我一出现时,呆滞的凌驰就叫出了师姐,脸上的心虚一眼便知。
一见着他这半醉半醒的样,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只觉五脏六腑都渗出一种烧灼愤怒。
“你做什么吃独食”大骂一声,我气势汹汹地跨进门。
先是将藏柳摆在了桌上,猛地一把拎起少年的衣襟,他没能避开,硬生生被我从椅子上拽起。
差点站不稳,凌驰只得一条手臂撑住桌子边缘,上半身弯折,乖乖被我制住。
“怀莲”
“许慕不用解释,我知道你只喜欢女人,伺候男的只是身不由己,采风馆一般只招待女客。你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陪凌驰的,他没对你做什么吧”
我一边拽着凌驰,一边安抚着许慕,连珠炮似的将话说了出来。
凌驰晃动着的身子总算站稳了,他紧紧盯着我,双手按在我的手上,想要挣脱开我的束缚。
可他只是象征性地扒拉了两下我的双手,渐渐地,他不用力了,双手合掌贴在我的手背上,无力又苦恼道。
“师姐你做什么啊。”
“你才在做什么啊你为什么一个人来采风馆”
“如何你能来,我不能来”
“可你该去百花楼啊采风馆是女人逛的”
“”
“噗”
在这诡异的对峙中,许慕笑了出来,他这笑声恰到好处地将凌驰的怒容打散,也让我缓和了一下急躁的态度。
少年的衣服都被我抓皱了,领口大开露出一片晃眼的肌肤,我目光转过,不由得松了手,将他的衣襟给好好合起。
不稀罕我给台阶下的行为,凌驰冷冷质问。
“都是伺候人的地方,我想去哪不行吗,师姐何故对我大吼大叫。”
我呛声道“是吗,那咱们门派冲凉的浴池,你也可以哪边都去,干嘛要去男的那边。照你说的,都是冲凉的,你来女的这边也行”
“你”
“我什么我”这次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我又指责道,“你这几天奇奇怪怪,不和师姐逛街,自己跑来采风馆,我还以为你出事了,我晚饭都没吃我还饿着肚子到处找你”
“那你吃啊”
“这不是要找你吗谁知道你来吃独食了你好没良心”
许慕默默地自饮自酌起来,还顺便看起了戏,看着凌驰被我接二连三地打压,笑得那叫一个春风得意。
想了想,我沉痛地表明,“也怪师姐没留意,竟不知道你喜欢男的,断袖也没什么,都是谈情说爱。只是你若早点告诉我,我也不用像个傻瓜那样给你介绍姑娘差点害了人不知道大师姐清不清楚你这癖好”
凌驰目瞪口呆“”
许慕被酒呛到“咳咳咳”
大半酒意好像都被吓没了,凌驰睁着眼,声音都变了调,“你在说什么”
“许慕,你先出去一下,我和师弟”
“不准走许慕你留下来看着看看这个没心没肺的”
我想让无辜的许慕逃离这即将闹起来的是非之地,但凌驰呵斥着不让对方走,动静之大已经引来外面打手的巡视。
许慕遣散了门外的打手,起身将门给关上,这才抱着手坐在了一旁。
“你俩这会儿看着脾气都很大,我还真有点不放心。”
看来这意思是要守着了,他居然听了凌驰的话
我不可置信地看了看这两人,心中的猜想更是坚定了几分,我表情复杂。
凌驰更是气得胸口疼,堵得慌,骂道,“你说我喜欢男人是不是,你蠢就算了,怎么还胡思乱想”
根本不在意看戏的那一位,凌驰现在的眼里就只盯着我,这炙热的充满恨意的眼神,像是要将我给生吞活剥了。
“是师姐乱想吗好了我知道了,你就是喜欢男的”
“”
凌驰勃然大怒,指着我吼道“你今天不说清楚怎么得出这句话的,我让你出不了这门”
“你打得过我别汪汪叫,师姐给你一一举例啊”
“有种你就说出个门道来”
以往这般吵闹我多半都会让着凌驰,我很少正面与他这样闹起来。所以许慕一眼就看出我也是来气了,他才没有放任我俩单独相处。
“首先,你为什么要自己来采风馆这里是女人寻欢作乐的地方,你给师姐解释一下。”
“我”
凌驰卡住了,他居然先是看了一眼角落的许慕。
这很难不让我怀疑他对男的有兴趣,甚至已经看上了对方。
“我只是来喝酒的。”
“也没见师姐我去百花楼喝酒啊,客栈酒肆戏院都不能喝酒是吧非得来这”
“”
许慕轻柔地说了一句“可是只有采风馆,才有我这个头牌呀。”
凌驰倒吸一口凉气,瞪向对方,我再次惊住。
在我眼里看来,就是凌驰和许慕在眉来眼去。可很快,凌驰就不搞小动作了,他惊慌地看着我。
“师姐,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又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喜欢找许慕,你找就是了。”
“那你现在为什么生气,还觉得我喜欢男的”
我冷静地自我审视了一番,忽略心底里的一丝不愉快,平静地讲道。
“毕竟觉得你喜欢男的,很多事情就解释得通。我和你有过一夜,你不喜欢女的,所以发生这种事,才会比女的更计较更难以接受。和你外出,你也总是最避嫌的那一个。”
“你从一开始就很厌恶憎恨我,后来出生入死了,才对师姐改观。我给你介绍女孩子,你都不喜欢,甚至不去看。我夸几句欧阳好,你都不高兴。我说米甜儿清纯可爱,你无动于衷。”
“反观你对男的,一开始就很有礼,在门派也是最先与吴嘴大熟悉起来。对同门姐妹你都是冷冷淡淡,对师兄弟倒好一些,而且我来逛采风馆,你也要跟着我就没见过几个寻常男的喜欢来采风馆。”
听我有理有据地说完,屋里的两个雄性都沉默了。
目光转向若有所思的许慕,我还不服气地说道“你来评评理,这桩桩件件的事加起来,我难道不能这么想”
“确实很让人误会哦,凌驰。”意味深长地笑了声,许慕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头,很明显是在安抚我的情绪。
看着和我站在一道的许慕,凌驰仿佛成了个局外人。
几乎咬碎一口牙,凌驰恨声道“什么歪理偏见你怎么不说我在门派亲你的那个晚上”
许慕拍我肩头的手有所停顿,我却没在意,只说道“对,这里师姐也想不通,或许你能解释一下。还是说,只要情欲上来了,男女你都可。江湖上也不是没有这种人,邪魔外道就很有多这种类型。”
恼羞成怒的少年涨红的脸好比深秋的红叶,他气得浑身都在抖。忽然,凌驰劈手拿过桌上的一坛酒,仰起头就猛灌。
因为吞咽不及,这样豪饮像是在自虐,大量的酒液顺着他的唇角淌下,打湿了脖子和衣服,甚至滴滴答答地落在了地板上。
“凌驰你”
想要上前夺酒坛子,却被许慕扣住了手腕,他对着我摇摇头。
“让他痛快喝一场吧。”
“为什么这么喝是要醉死吧”
“是人,就总有一些不便言说的心事。憋久了,需要纾解。有些事说了可能不是自己想要的后果,那不就是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拼命折腾自己。”
我很是惊讶,以至于张口就道“可这家伙天资聪颖,翩翩少年,父母健在,师父疼爱,师门欢喜,师姐宠爱,就连魔教的威胁都没了,他在烦恼什么啊何苦借酒浇愁”
许慕微微颔首,不由地笑道“真是让人羡慕的样子,是该吃点苦。”
我一呆“什么意思”
噼里啪啦的酒坛子碎裂声乍起,阻止了我与许慕的对话。凌驰喝一坛砸一坛,脚边碎裂了一堆残渣,看着很是渗人。
我把最后一坛酒抢过来扔出门了,凌驰没酒可喝,晃悠着身体,后退几步,竟是轰然坐倒在一片狼藉中。
这样狼狈的样子,我真的是第一次见。
“小师弟”
“你滚”
“我不,师姐这次不让你了。”
“你什么时候让过我不都是你咄咄逼人狼心狗肺”
“”
“我不想、不想见你”
“这可由不得你了,我在这里,你还敢喝成这样,你是想喝醉逃避责问吗我要去和师父告你状”
“去啊我也要告你,说你睡了我,说你编排我喜欢男的你居然你才喜欢男的”
凌驰摸索着,又从地上爬起来,借着椅子桌子稳住身形。
步伐踉跄一下,他飘着往左,我也跟着他晃晃悠悠,下意识地想去扶他。
结果刚靠近几步,就被他狂躁地推开。
“我喜欢男的我逛采风馆,你进来就不怕看到不该看的吗”
“”
“我要把、要把头牌抢了,把神君抢了,把赫连也抢了。你喜欢的男人,我都要抢”
一旁站着也挨刀的许慕很是无辜地对我眨眨眼,但眼里那种看戏的戏谑感是半分不少。
凌驰终究是喝醉上头了,他现在可能没多少理智,唯一记得的恐怕是与我争执。
就这么想和我干架
我沉默了半晌,“你这算是酒后吐真言”
“哈哈哈哈,真、的,假的,你看得清吗,傻子,傻子”
“我不想来中原了我为什么要来这里啊”
“娘爹”
我大为震撼地看着凌驰委屈地喊爹娘,他可是挡过雷鸣掌的他不怕流血不怕死,现在喝醉了居然丑态百出。
见怪不怪地许慕轻飘飘地说,很多女恩客喝多了也会换个样子,列祖列宗也有说出来的,我喝多时还不是天天念师父,大师姐,还会打伤他们的人。
许慕,承受了太多呢。
忽的发起疯来,凌驰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暴起,扑过来挥手踹脚,将桌子痛快掀翻。
顿时,稀里哗啦一阵刺耳响声,桌面上的杯盘茶盏全部哐啷砸碎。
我连忙挡在许慕面前,用掌风挥开这些飞溅的碎片。
等到安静了一会儿后,许慕走出我身后,将我的藏柳捡起来擦了擦,然后抱在了怀中。
“这可是你师父传给你的剑,你那般爱惜,我替你看着吧。”
“好,我去看看这小子。”
交代好后,我又看向凌驰。
少年挺立的鼻梁上被划出一道血丝,他全然不在乎,只看到我护着许慕,浑浊的眼睛有着狰狞的凶光。
眼睛通红的他哈哈笑了一声,再支撑不住身子,虚浮的脚步向后凌乱地退开,最终摔在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小师弟单独去采风馆找许慕,也是因为想从许慕那里了解师姐,毕竟头牌,毕竟认识六年取取经罢了
只可惜,种种情况加起来,是挺让人误会的,凌驰越是在意,越是不敢轻易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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