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时雨冷声道,“你怎么害死了马御史,是你出卖了他”
对于叛徒的态度绝对是不能姑息。
“没有,不是,我,是我将老爷的行踪告诉了那些人,不然老爷不会被他们杀害”黄奎满满的都是自责,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你没有出卖马御史”孟时雨没有因为黄奎哭成什么样子就动容,依然冷声质问。
“没有,老爷对我恩重如山,我怎么会那么对老爷,就是让我死,我也不会做出出卖老爷的事情。”黄奎磕头如捣蒜,“求孟大人明查”
“那么你说说,她是不是玉娘”孟时雨盯着黄奎看了片刻,觉得他不会撒谎,然后问道。
“她不是玉娘,她是贞娘,是从小与玉娘一起长大的”黄奎回答道。
玉娘也将自己的易容之物全部都拆了下来,竟然真的换了一个人,不过,与之前她的容貌也没有太大的改变。
“那么真的玉娘死了”李玉楼问。
“死了”黄奎道,“老爷刚死不久玉娘就被人杀害了。”
“马御史是从京城来的,玉娘是在德州,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关系密切到什么程度”孟时雨问道。
“我们老爷曾经就是德州人,是从德州考科举然后在京城做官,这里是我们老爷的家乡”黄奎回答。
孟时雨眸色沉了沉,“马御史是沧州人,怎么会是德州人”
“这个是因为我们老太爷是沧州人,一直自诩自己是沧州人,我们老爷在十岁的时候随着老太爷来到德州,直到考中进士才离开德州,算是德州人”黄奎回答道,“所以我们老爷在填官员履历的时候一直填自己的沧州人。”
“玉娘和我们老爷是青梅竹马,曾经也是邻居,只是家中变故被卖进了青楼”
“我们老爷至今未娶也是一直在寻找玉娘,没想到好不容易找到,现在却”
李玉楼也为这一对苦命的鸳鸯行踪感慨万千。
她也对马御史这个人内心更增加了几分崇敬之情。
一个男人如此痴情,对国家也如此的忠贞,对自己的所做的事情也追求极致,干净有担当,不向权贵低头,不向恶势力求饶,能坚持自己的理想,自己的爱情。
世间除了时雨之外,或许再也找不到马御史这样的人了。
李玉楼看着孟时雨,久久挪不开自己的眼睛。
孟时雨,
他正在审案,很严肃的事情,她用这种桃花眼看着自己做什么。
“马御史的尸首已经下葬,那么玉娘的尸首在何处”孟时雨问道。
“就在城外的乱葬岗旁边的山坡上,”黄奎哭着说道,“玉娘的尸首是我和贞娘趁着夜晚没人的时候帮着收拾的,草草的埋了,真是可怜”
“孟大人,青天大老爷,求你们为我家老爷申冤啊”黄奎磕着头道。
“你们家老爷有没有查到一些东西”孟时雨问道。
“自然是查到了一些,可是老爷被杀之后,他所有的东西全部被人抢走了,现在也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小的也不太识字,认识的几个字也是老爷教的,不知道还有没有其他的东西”黄奎哭得有点绝望。
孟时雨嗯了一声,“本官自会为马大人做主,本官来这里就是为了马大人的冤死来的”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黄奎磕头如捣蒜。
“明天我们去将玉娘的尸体挖出来与马大人的合葬,也算是成全了他们这一世的爱恋。”孟时雨道。
“可以吗”黄奎不敢相信地看着孟时雨。
“这没什么不可以的”孟时雨说着站了起来,“这段时间这里就是你们的落脚点,等这边的事情处理完,本官会带你们回京城,到了京城你们或许还要被官府提问”
“小的明白,只要能为我家老爷申冤,让我做什么都心甘情愿。”黄奎磕头不断。
孟时雨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出了屋子。
李玉楼看了一眼贞娘,安慰道,“你放心,我们会保护你的安全,安心在这里住下”
贞娘感激地向李玉楼道谢。
马车上,孟时雨看着李玉楼问,“刚才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因为你好看”李玉楼说道。
“我正在做事,你那么看着我,我怎么做事,下次不能再带你来了。”孟时雨板着脸,一副严肃的样子。
“别”李玉楼伸手抓住孟时雨的手臂道,“其实我是被马御史和玉娘的感情感动了,多好的一双人,就这样没了”
“我又觉得马御史好,对感情忠贞,对国家忠诚,对自己做的事情忠心,不阿谀奉承,不被恶势力收买这样的人除了我们时雨,这天底下或许再也没有了。”李玉楼道。
孟时雨,
他被自己的娘子夸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好。”
“你比我说的还要好,如果不是你,换做其他官员,马御史的冤屈或许一辈子都得不到声张。”
孟时雨不想再在这个话题上讨论下去了。
“可是现在还没有半点头绪,虽然我们知道那个坏人在哪里,可是就是抓不到他”孟时雨叹了一口气。
“慢慢的会有的,不要着急”李玉楼轻轻的拍了拍孟时雨的手背道。
第二日一早,孟时雨又戴上了谢建章的那张脸,然后带着一队人马堂而皇之的怒马过街。
永安侯看到谢建章骑马从自己所在的茶楼而过也没有在意,脸上浮动着笑意,“如果每一个官员都像谢建章一样该多好,总有那些要做青天大老爷的”
“做青天大老爷有什么好,日子过得清苦,命还不长,图什么”
“钱能解决的事情谁愿意动刀子,那是多大的罪孽,老爷我得吃斋念佛多长时间才能消除这种孽。”
亲随赶忙应和着。
“对了,你说那个叫贞娘的昨晚逃走了,连个女人都解决不了吗”永安侯看向亲随面色冷了几分,
“忽然出现几个黑衣人将人劫走了,对方功夫很高,我们的人反应不及不过,她什么都不知道,老爷放心,马御史的事情早已经了结了。”亲随胆战心惊的回答道。
“倒是那个孟状元的遗孀很乖巧,去府衙闹了一通之后就没什么了,竟然还住到了谢建章的宅子里。”永安侯脸上露出猥琐的笑。
“传言这位状元郎和自己的夫人感情极好,现在看来也就是那样。”
永安侯冷哼了一声,“所以说女人的话一定不能信。”
“谢建章在秀州的时候就喜欢孟时雨这位夫人。为她差点被自己的老爹打断腿,这也算是圆了他这么多年的梦了,兴奋一点可以理解。”亲随笑着说。
“这样的纨绔不用理会,何况还有晋安王在那里摆着,怎么也得给王爷点面子不是。”永安侯喝了口茶,“继续找,以防万一,还是要把那个妓子找到除掉。”
亲随干脆利落的答应一声。
孟时雨带着李玉楼出了城,在黄奎的指引下很快找到了乱葬岗。
在乱葬岗的山坡上黄奎找了好大一会儿才找到玉娘的坟墓。
这也算不得什么坟墓,只是一个小土坡,下雨之后,几乎被冲没了。
“孟大人就是这里”黄奎指着一处微微隆起的小土包道。
“挖吧”孟时雨吩咐道。
很快便挖到了一个破席子。毕竟埋下去时间还不长,席子还没有破。
只是土层挖开之后,一股难以抗拒的味道弥漫开来。
“你不要在这里了,离远一点。”孟时雨对李玉楼道。
“没事”李玉楼摇了摇头,“我能忍得住,她是个可怜的女人”
尸体浮肿的已经看不清面目。
不论你活着的时候多么的美艳动人,光彩照人,死了之后都会面目全非。
虫子在玉娘的身体上跑来跑去,李玉楼差点没忍住吐出来。
孟时雨之所以要这么做就是觉得玉娘身上或许有什么秘密保留下来。
马御史被杀之后已经被焚烧,不可能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何况,马御史如果真的调查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一定会将其托付给自己最信任的人。
马御史在德州还能有什么人是他最信任的。
“将尸体解剖”孟时雨吩咐道。
仵作开始检查尸体,并将尸体解剖。
“时雨,你说玉娘身上真的有什么秘密吗”李玉楼心里有点不忍心,她已经成了那个样子,现在却还要被人用刀子将身体解剖开,实在是太可怜了。
“这是最后的希望,如果再没有线索可以查下去,我这一趟德州之行就算是彻底失败了。”孟时雨道,“我的仕途到此可能也就终结,再没有以后了。”
李玉楼可以想象,燕王一党会拿此事狠狠的攻击孟时雨,让其他信任他的人也无法再支持他。
李玉楼再没有说话,稍微往远走了一些,场面实在是太残忍了。
“大人,有东西”小七喊道。
孟时雨快步走了过去。
仵作竟然真的从玉娘的胃里找到了东西。
这是一个竹筒,里面是空心的。
李玉楼无法想象玉娘当时是如何将竹筒咽下去的,那是何等悲惨的情形。
有人拿来了水将附着着粘液的竹筒冲洗干净,然后打开竹筒。
里面真的有一小块纸。
“这是一张图纸”孟时雨看了片刻,然后用几个简单的符号将位置确定之后,大喜。
“你们留下处理玉娘的尸体,一定要好好的处理,做到最好,这是对死者的尊重,也是对这位了不起的女子的敬畏。”孟时雨严肃地说道。
下面的人答应一声。
然后孟时雨带着李玉楼和另外一部分人骑马顺着地图的方向寻找。
他们绕着德州城转了一圈,才在城北找到了那个特别标注的地方,那是一个废弃的土地庙。
“进去找。”孟时雨站在土地庙前拿着那张图纸端详了片刻命令道。
小五带着人进了土地庙。
土地庙很小,很快翻找了一遍。
小五在土地公的基座下找到了一个油纸袋子。
“少爷,找到了”小五举着油纸袋子从土地庙里冲了出来。
孟时雨脸上难得露出喜悦的神色。
他打开油纸袋子,里面是很厚一叠子纸张。
在最上面还附着一封马御史的绝笔书。
他早已经预料到自己要遭遇不测,所以将自己调查的结果全部都保存起来,不止有这一份,还有好几份都藏在各地,希望有朝一日能重见天日。
这封绝笔书写的慷慨激昂,孟时雨看完之后脸色阴沉的仿佛黑云压顶。
“时雨,有了这些证据马御史的冤屈就能得到申述”李玉楼柔声安慰道。
孟时雨缓缓的点了点头。
他们带着证据又堂而皇之的进了德州城,穿街而过。
在茶楼前,孟时雨勒住骏马,调转马头对准了茶楼的方向。
永安侯竟然还坐在这里喝茶,看到了孟时雨他笑着与对方打了一声招呼,“谢大人真是好兴致,好精神”
“侯爷真是好雅兴,下官走的时候侯爷就在这里喝茶,现在依然在这里喝茶,侯爷是水缸吗”谢建章道。
“各人都有所好,就像谢大人喜欢纵马游街,喜欢和寡妇眉来眼去,老夫却只喜欢这清茶一杯”永安侯说着轻轻举起了手中的茶杯。
孟时雨道,“哪里只是眉来眼去”
他说着伸手将李玉楼拉在了自己的怀里,俯身亲吻了上去。
永安侯愣怔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真是人不风流枉少年真是令老夫佩服啊”
“侯爷也抓紧时间过点这样的日子吧,不然真的没时间了。”孟时雨与李玉楼共骑一马穿街而去。
“侯爷,这位谢公子真是越来越不成样子了,怎么说这位孟夫人还有六品诰命在身”亲随道。
“人家孟夫人都不在意,我们在意什么,何况六品诰命算个什么”永安侯冷笑一声,心里却莫名的有点不安,总感觉今日谢建章是在挑衅,而且话里有话。
“去调查一下谢建章出城干了什么,去了哪里,快”永安侯命令道。
亲随心里虽然觉得根本没有这个必要,但还是答应下来。
“那就是永安侯”李玉楼问道。
“嗯,永安侯,贵妃娘娘的表哥”孟时雨用阴沉的声音说道,“不过,很快就要是个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