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天生就是小人物,一辈子都是,到哪都是,就活该被人看不见,还不敢说、不能抱怨,是不是活得很窝囊啊哈哈哈哈这是命,是命啊”
“收声行开行开”
羊斟冲着脑海里这个不属于他的声音愤吼着,这属于“剩豆儿”自己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深夜里,格外尖锐,把这黑如漆的夜幕,似乎想要用一声怒吼,能扯开一丝缝隙来。
四周那些原本就悉悉嗦嗦、若有若无的未知物所发出的混合声音,也这在这一声怒吼之下,竟然都安静了几秒,然后,就又以更强、更亮、更混杂的声音,重新开始了他们的小夜曲。
明明四周都是花木,竟然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怎么怕了”
羊斟的根本不敢闭紧的双眼,突然被一阵强光给照得无法睁开。
“哎,真没出息还以为你会一直那么牛气呢到底还是个小人物,你保护弟弟的劲头哪去了你不是很会训马吗你不是还想把小宫女也训服吗你不是连华元右师都敢送给郑人吗噢对了,郑人没有奖励你,一根布条儿、一星肉沫都没有,你还只是一个赶马的,哈哈你觉得丢脸,是不是啊哈哈”
光感弱下来了,羊斟睁开了双眼,盯着眼前这个“飘”在半空中的浑身打着一道光边的男人。
“系你”
“是我。又见面了,有我在,你是不是不那么害怕了”
羊斟认得这个草笠、青衣的轮廓、还有抛黄豆入口的姿势,还有那个中音的男声。
“独木,顶解你会系呢度现身”
“你说什么声音怎么这么奇怪”
独木飘得更近了,抽剑反射过来一线借来的月光,悬射到羊斟脸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放心,不用捂鼻子啦今天我没吃多,哈哈哈哈”
捏着鼻子说出来的声音,就是奇怪。羊斟一副紧张戒备的样子,显然上次教训不轻。
“你是不是很奇怪,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我怎么会出现”
光线闪灭,剑身调转了方向,已被独木“哧”得一声,收入了鞘中。
“哇你莫近吾好大只眼”
羊斟没想到独木会把脸凑过来,草帽遮住了一只眼,剩下的那只眼睛,突然凑近到他面前,似乎都要贴上面了,把他吓了一大跳。
“哈哈我就想看看你的表情,真有趣啊”
独木的身形,就在羊斟的左右上下,飘来荡去的,倏忽不定,就像不是只有一个他,而是有无数个分身,随机地出现在他四周似的。
“他们都赌你没救了,可我知道,你还可以救一救,所以我来了”
独木的草帽又被重新扣在了头上,拉低的帽檐上,十几颗纯用于戏耍的黄豆,上下翻飞,像一个轮盘的链条一般,就在这上方摆出一个“零”形来,豆链在动,却看不到手形。
“赌竟然有人如何无聊,落吾来赌未知赌注系咩来嘎”
羊斟早已脱离了恐惧,正式和独木交流起来。
“是你身上的一件东西。”
羊斟把自己胸膛拍了拍,苦笑着说“吾身上有咩嘢值当劳烦你哋为吾上心。连吾自己都唔知。”
“你有的你从小就和其他人不一样的那里,你知道的,哈哈”
独木的空中豆链突然变了造型,一个令羊斟看了都感到难堪的造型。
“真系无聊有咩珍奇,想落自管落去,来,来取”
羊斟把下裳一撩,十分大方地晾给独木看。
“哈哈我就喜欢你这样够坦荡真汉子”
独木的豆链突然全部从空中散开,径直坠下,被他的草帽收拢在了一起,倒合于一只手上。
“给吃点吧知道你饿了。走了一天山路了,这些豆子,可不比普通黄豆啊吃一颗,就能多添几分精力,这一把下去,十天不再进食,都不会再饿。来吧,我的小朋友”
羊斟放下下裳,迟疑了一下,就伸手去接了过来。
他的确是饿坏了,甚至都没有来得及细嚼,这一把黄豆,就被他象吃中药丸一样的,全都吞咽了下去。
“怎么样是不是不冷了也不饿了”
羊斟只觉得这腹中,一阵暖意上涌,迅速漫延了后背,刚才一直咕嘟咕嘟叫出声的胃,也不再疯狂蠕动了,连那种想要哭的细胞,都变得不再湿漉漉的了,更没有想哭的意思了。
“多谢”
“别急着说谢一会儿,你坐不住了,不要骂我就行了。”
“顶会坐不住糟糕”
羊斟一下子想到了,吃多了黄豆的副作用。
“呵呵,你也挺聪明的嘛接下来,你要帮我做一件事,作为我救你的报答。怎么样”
独木的那只大眼睛,又突然闪到了他的面前。
“得请讲”
“答应我,在后面的日子里,不管经历多少困难,永远不要主动放弃自己的生命。你的命,只能由我来了结,怎么样”
羊斟觉得这个要求很奇葩,应道“顶解几粒豆籽,就值吾一条命吾命由吾不由你,你系吾宾位啊再或者话,吾虽不才,却亦不会主动寻死,顶解有此一求”
“将来你会知道的,要知道,你还年轻,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那些路,每一条,都险过今天你所遇到的,百倍、千陪之难,你如果不答应我,我觉得,你坚持不到把他们都战胜的那一天。而这,正是我们几个的赌赌你可以活多久,怎样的死法。”
说到“死法”这俩字时,独木的音调突然压得很低,从好听的中音,变成了低音,虽然低,却很清晰,两字一字一顿,敲打在羊斟的心上,让他不由得浑身一个寒战,刚才由吃下神奇的黄豆而产生的暖意,被一扫而光。
“别怕其实也不是死或者换一个说法,如何彻底摆脱你现世的这个身份。你不是很不喜欢你自己,一直被人们扔来接去,没有个正常样吗”
独木似乎也知道自己吓到羊斟了,赶紧补充解释了一番。
“这有何难吾应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