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瞧瞧,多好看呐”赵大娘笑吟吟地说。
大娘子给准备的衣服,当然是不错的。
只是因为时间紧急不是现做的,而是往城里的成衣铺子里拣差不多的成衣包了几套回来。都是很漂亮的绸缎衣裳,比之前大娘子赏的夹衣好多了。不但有刺绣,样式也与之前的有所不同。
不但有衣服,还有首饰,比徐大娘母女的都好,只是没有耳洞,几副耳坠就只好躺在一只小妆匣里。府里还给了她全套的新铺盖,又香又软还是缎面的。
说句实话,乡间嫁娶全套的家什都没这个好看、更没这个丰厚值钱。
张仙姑仍然是不愿意的,她抱着女儿不松手“不行我这孩子不能离了我”赵大娘指挥着几个女人把她撕开。
赵大娘又代大娘子对祝三说“不用担心你娘,她在这里,大官儿和大娘子会养活她的你只要乖乖的去伺候周将军就好啦,哎哟,周将军年纪轻轻就是个将军,人又生得俊,旁人想都摸不着门儿呢。这可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张仙姑大怒“你个老畜牲当牙婆就罢了还当虔婆,你坑人有瘾呐这要是福气,叫你全家都去伺候吧”
赵大娘道“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歹快带下去”
徐大娘心中十分愧疚,拉过张仙姑说“这府里规矩大,惹恼了主人家,一顿板子下来不死也残了,你叫孩子依靠谁去先忍着,以后有的是见面的机会。都怪我,要不是我带孩子出去,也不至于这样了。都是命”
张仙姑已经回过神儿来了,她倒是想闹,胳膊扭不过大腿,府里的作派她现在已经彻底看清了,闹起来也没个好,就把女儿孤零零闪在在这世上了。她恨得眼泪都掉下来了“我们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徐大娘一把捂住了她的嘴,道“别哭勾得孩子也不痛快了。有话你悄悄对她说。嗯约个时间,下回出去买菜,我带你一同出门。”
张仙姑和祝三身在案子里,也只能先听了徐大娘的话。最后同祝三说了几句“管好你自己,别想着我们。什么将军,一定是个短命鬼”之类的话,也没有嘱咐祝三设法出来。府衙混日子都难,何况钦差的行辕呢
祝三却在心里盘算这是扣了我娘当人质呢行,你们狠咱们走着瞧。
上轿前,她看到了有人抬着两只大箱子跟到了轿子后面,眉头微皱。
此时,经过大半天的紧张准备,天已经黑了,宵禁开始了。
本地的宵禁当然禁不了府衙里抬出来的人,知府和大娘子统统没过去,只让管家和赵大娘子一路跟着连人带箱笼送到了钦差行辕,说是“是周将军要的。”
然后扔下轿子和箱子,一行人连脚夫都带走了,剩下祝三在轿子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被张仙姑诅咒的“短命鬼”周游此时并不在行辕内,他今天一天都在外面跟知府打擂台,现在正在回来的路上。
行辕里的人知道周游今天确实去见了知府,而州府的管家之前来过行辕,守卫们都认识他,于是唤了几个人来连轿子带箱笼都抬进去放到了周游住的院子里。
钦差倒是在行辕里,不过他现在正在忙着重新梳理卷宗,对这等小事没有放在心上。
所以,等周游回来见了钦差的时候,两人并没有提及什么“知府送来的人”之类。
周游跟知府闹了一天,效果并不如意,正在对钦差说“钟叔叔,我看这个知府呐,算盘打得灵光得很就是想把那些神棍扣到郑七过来好交到郑七手里,哼狗东西他这辈子最好都不要进京,一旦进了京城,我必给他好看”
钟钦差“哼”了一声,道“他这是两头下注,背后也必定有府中小吏撺掇你二十二岁了,该知道这些勾当了。你看郑七,不过比你大上几岁,就已能独当一面,领皇命办差了。”
周游也“哼”了一声“郑七有什么好心黑手狠,偏他爹还护着他,这回必是郑侯活动的结果。”
钟钦差道“唉,你父亲走得早,我们这些叔叔伯伯哪个待你也是如同亲生一般。你好生历练,早早成材,你母亲心里也欢喜的。”
周游“哦”了一声,又问“那,那些神棍还扣在州府大牢里,咱们就不要了明明是您先遇着这案子的,现在怎么交到郑七手里了就该两案并一案,由您来查。要不,您别出面,我来与他们打擂台”
钟钦差道“罢了,你小孩子家不要给自己招祸。你是我向陛下讨要的副使,你出面与我出面有什么不同刑部失查,致命买卖人命的事情,陛下已经很生气了。”
“可是陛下让您来查呀,还是很信任您的。”
钟钦差嘴角泛出一丝苦笑“是让我到这里查这些个小吏舞弊。这只是被查出来的一宗替换死囚的案子,这么些年难道就只有这一宗历年的陈案,都让谁去查了”
周游哑然,也有些焦虑“这这可如何是好”
“所以要谨言慎行办好了手头的案子,回去交完差,老老实实听陛下的安排。冷上几年罢了。不要去逗弄郑七,他的手段我且要忌惮几分。他还不到三十岁,就已经与我同样办案了。”
“那也越不过您。”
钟钦差耐心地说“他二十七,我五十七。你仔细想想,我该不该忌惮他”
周游道“那他先活到五十七再说”
钟钦差知道,这个世侄因为父亲早死,所以母亲、祖母有些惯纵他,自己这些他父亲的好友对他也多有照顾,养成了他这么个性子,只好说“罢了,累了一天了,你去歇着吧。”
“哦。”周游摸摸鼻子,对钟钦差一挤眼睛,快乐地转身往自己房间跑。
他今天的快乐只维持到了院门口,进了院门就发现不对了“这是怎么回事”
他带过来的一个小厮跑了出来“大郎可算回来了快瞧瞧吧府衙送来的,说是您要的”
周游大奇“我要什么了”抬步走了过去,抬手掀开箱子,扒拉了两下又放下了箱盖。,顺手撩开轿帘往里一看,倒退了两步“你是什么人”
祝三憋了一肚子火,听了这一声,忽然就泄了气,好么,这短命鬼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自己却因为短命鬼一句话就被打发到了这鬼地方来,真是活见鬼了
她面无表情地看了周游一眼,周游的小厮也打了一盏灯笼过来“咦又送一个来上个过来勾引钦差,这个”
周游道“去去去哎,你,不是白天那个”把灯笼凑近了些,他认出来了,祝三到底是个标致的小姑娘,不至于让人过目就忘。
祝三还是没说话。
“你是什么人呀是知府他们家的吗”
祝三还是不说话。
一旁的小厮见主人说话她都不理,忍不住催了一句“大郎问话也不答,你是聋还是哑”
祝三点了点头。
小厮噎住了“啥你不会说话,还是”他指指自己的耳朵,又指指自己的喉咙。
祝三又点了点头。
完喽主仆二人都傻了。
周游急大喊“快,请钟叔叔来看一看你,你你你,你出来一下。”他还怕祝三看不懂,连连打着手势招手。
祝三慢吞吞地从轿子里钻了出来,她才习惯了做活计的女装就被套了一套这么麻烦的衫裙里,行动很是迟缓。出来之后就想再退回去短命鬼比她高一个头还多,顶着这么个身高还凑近了她打转,给了她一些压迫感。
祝三小心翼翼地与周游拉开了距离,周游才发现自己好像是有点凑太近了,他清清嗓子“咳咳他们没对你说什么吗”
祝三比他矮许多,饶是拉开了三步,还是要斜抬头才能看到他的脸,这短命鬼长了一张养尊处优的好奇脸,正在盯着她。祝三给了这家伙一个没有含义的眼神。
此时,脚步声起,短命鬼急急迎上去“钟叔叔。”
祝三看去时,只见两个灯笼照着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走了过来,近了发现他一张国字脸,五官端正又冷硬。这应该就是钦差了。
钟钦差先打量了一下祝三,听说她是个哑巴也有点吃惊“嗯”让进屋去说话,示意把箱子也抬进去。
进去之后,却先不问祝三,而是看箱子。一个箱子里是祝三的铺盖、衣服之类。钟钦差看一眼就说“盖上盖上”打开第二个箱子,祝三、周游、小厮都吃惊了
里面塞满了绸缎。祝三就算不懂,也能比出来这玩艺儿比她身上穿的要好。钟钦差却非常的熟练,下令“搬出来。”上好的绸缎搬出来几十匹,露出下面的东西来。
两只小皮匣子,拿出来的时候就很沉,打开一看满满的都是金子。再一只盒子,里面是珍珠宝贝。另一个匣子里是一套玉酒器。又有两个盒子,里面一个是瓶子一个是碗。祝三虽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能这么放的想必是很值钱的了,应该是古物。
祝三心道怪不得我觉得数目不对,连铺盖加衣裳一只箱子就够了。
周游骂道“好狗才”抓起个碗就要砸。
钟钦差道“慢着你砸人家的东西,问过她了吗”说着,一指祝三。
这一下,把祝三和周游都定住了。
钟钦差叹息一声“这是老把戏啦。你道他送你的只是一个人这是她的妆奁呢”
周游算是开了眼了,问道“那上回撵出去的那一个不是没带这么些个么难道您在别处收了”
钟钦差笑骂“收个屁你懂个屁此一时彼一时,我的事不用你操心。说说,这么个人,怎么回事你打算怎么办”
周游摸摸后脑勺,说“我就随口夸了一下,谁知道他就送来了还送了这许多东西哎,你,什么来历”
钟钦差道“怎么忘了她说不了话。”
“那这要怎么办”
钟钦差问道“你打算怎么办”
周游被问傻了“怎么难道不要退回去吗难不成还要收下”
钟钦差对他颇有耐心“收有收的说法,退有退的说法。”
周游虚心请教“怎么说”
钟钦差方正的脸上露出一丝浅笑“退,自然是原样退回,一丝也不要动,不与他有勾连收么,也有说法。咱们是来查的文吏舞弊,又不是查它知府买卖人命的时候,他还没到任呢。你去写一幅字,或者画一幅画,明天着人送给他就是了。”
“咦”
“人情往来,怎么连这个也不懂了”
“那咱们来查案的,我的字画不值这个”
钟钦差道“他觉得值就行啦。怎么样,你要怎么选”
周游问道“咱们要与他做人情他都扣着巫蛊案的嫌犯不肯给您了”
祝三心头一跳。
钟钦差笑问“你要怎么选”
周游还在那儿皱眉皱眼的,祝三已经听明白了,不收不是因为清廉,否则也不至于之前收过一个丫环,后来才赶回去。而且这二位就没拿她当回事儿,否则不应该当着她的面说这些。
周游已经想明白了,他大方地说“送回去呗”
于是祝三又被塞回轿子里,连夜送回了府衙。
作者有话要说原来的文名有点不太正面,所以改了哈。
其实我还挺喜欢的书名虽然改了,内容应该不会改哈,因为从头到尾都是我在写
s回答一下为啥知府会这么干。
他要不是知府,还不一定能干得成这事儿,普通人不大有这能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