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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4章 兄长
    冯大郎过继之前过得不甚富贵、过继之后要受冯夫人的辖制,毕竟是继承了冯府的一切,包括冯府的各种关系,以及冯家平反之后赐给他的一个荫官。

    他自己的官职是六品,看着不高,但是沈瑛这样还称得上“能干”的官员是他舅舅,陈丞相是他姨父,陈萌这个表兄更是与外家比较亲近。平日里结交的人也都是有些名号的,他便不将区区一个苏匡看在眼了,甚至没有问祝缨刚才那个人是谁,只拉着祝缨去赴宴。

    祝缨客气地问道“怎么想起吃酒来了可是有什么喜事”

    冯大郎道“什么喜事没事就不能找你喝酒了吗”

    祝缨心道,我与你可没熟到这个程度啊细论起来,就算我跟陈萌勉强有点交情,与你们冯家,算有仇。你下个帖子,我都不一定非得答应去的,你这算什么呢

    她站着不动。

    冯大郎拉着她手上吃力,道“嗨,没有外人,只有我与陈家表哥。”

    祝缨动动眉毛“你们找到大姐了”

    她心里很诧异这是不应该的,她才与花姐联系上了,花姐在金螺寺住得好好的。金螺寺挺小的,名字里有金,其实并不富裕,韦陀杵都拄地上的那一种。花姐拿出一点钱来,就赁了寺中一间屋子,称是外地来京见世面,想走遍京中大寺,学佛法,先赁三个月。

    她伴着冯夫人的时候念过几卷经,于佛家经典也不算完全无知,倒不怕露馅儿。祝缨“误入”的几间小庙,就有个金螺寺,所以祝缨知道花姐的近况。她那日从庵堂出来,后来甚至回去亲自为花姐清除了痕迹。

    天下比她能干的人或许有,这么精确地找到花姐,却是几乎不可能的

    冯大郎听她提起花姐,手松了一下,叹了口气“那倒没有,这不是找你商量么”

    要说这个,祝缨就愿意跟他走了,说“我得先跟家里说一声。”

    冯大郎就吩咐了自己的随从“去三郎家说一声,就说陈大公子有事同三郎讲。三郎,请吧。”

    祝缨也不怕冯大郎骗她去偏僻地方打闷棍,跟着冯大郎一路去了一个灯红酒绿的所在。

    站在巷子外面,看着整条花街热闹异样,祝缨问道“这里”

    冯大郎道“请吧”

    祝缨不得不摸一把腰间,短刀尚在,她跟着冯大郎进了一处宅子。

    祝缨当然知道里是娼家,但是她跟们接触并不多。们算命出手是比较大方的,但是这门生意张仙姑从来都留意不让女儿沾。进了京城,她就更少进这里了,也是没功夫,也是没钱。

    也分几种,冯大郎领祝缨进的这家是官妓。里面也有几个涂脂抹粉的女娘,打扮得竟不十分庸俗,倒有一点风致。混着一、二年长些的老妓,其中一个衣着打扮与普通富贵人家的妇人差别竟不十分大。

    说是老妓,眼角已有了细纹,年纪看着约摸五十岁,行动间却带着点年轻时风流优雅的影子。

    她向冯大郎一礼“大郎,大公子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冯大郎叫她“九娘”,九娘问道“这位小官人是不知要怎么称呼”她看向祝缨的时候,祝缨的背上腾地一紧,汗毛一竖。祝缨极缓地瞥了她一眼,慢慢的,像是评估又像是漫不经心地滑过。

    九娘看向祝缨的时候,也略有一点疑惑的,做这一行的,讲究客人一进门就先掂量一下。掂量着有钱无钱、肯不肯花钱、喜欢什么样的、脾气如何,猜度行事等等。这个小官人,她掂量来、掂量去,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但是祝缨这一眼,让她感觉到了一种压迫感,压迫感一来,怪怪的感觉登时没了。

    九娘心道这小小年纪就这么鬼,必是个难伺候的主儿。以她的经验,这样的人是很厌恶别人揣摩其内心想法的,并不想让人知道他的喜好。

    呸都到这里来了,还装什么高深莫测毛都没长齐,净长心眼儿了

    九娘心里翻了老大一个白眼然而她惹不起陈萌,陈萌特意安排了请客,她就不敢怠慢,笑得客气又不显得生疏,拿捏着分寸将这二人让到陈萌包的小院里。

    祝缨对她点点头,九娘又是一笑“大公子,贵客已然迎来了,妾身安排她们奏乐”

    陈萌道“不急。我们先说说话。三郎,来。”

    九娘不敢耽搁,闪身出去,不在这里听他们说话。

    祝缨等九娘走远了,扫一眼陈萌身边的人,陈萌自带了两个仆人出来,都是老家府城带出来的,祝缨认得他们,点了点头。除了这两个人,冯大郎的仆人也进来了,娼家有两个八、九岁的小丫环在一旁捧着酒壶。

    祝缨先不坐,而是问道“什么事要在这里说呢”

    陈萌从丫环手里接过酒壶,亲自斟酒,说“坐下说。”

    祝缨拣了个身后没人的座儿坐下,说“他们不叫我喝酒,嫌我会撒酒疯。”

    陈萌笑了“你断不至于,我们又不灌你,不过是枯坐无趣。”

    冯大郎也坐下了,丫环给他也斟了酒。祝缨问道“究竟是为什么大姐有消息了”

    陈萌的手一顿,放下酒壶,道“你是个有良心的人,唉,并没有消息。”

    祝缨道“大公子有话对我讲,直说就是,大姐还没消息,我们这三个人在这样的地方说话,恐怕不合适吧”

    花姐失踪才一个多月,离了婚的“前夫”到娼家喝酒尚算说得过去,亲哥和表哥也跑这儿来,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陈萌正要拿这个事做个引子,他说“京城的庵堂你也差不多跑遍了吧找着人了吗”

    祝缨摇头道“怕不在里面。”

    陈萌道“不止庵堂,有坤道的地方我也找过了,家父还借口整顿京城治安,让京兆再查一查各客栈有无年轻女子,你猜怎么着没有恐怕已不在京城了,外面也没消息,再这么找下去,叫人知道她没了,以后纵找回来,恐也不好遮掩。”

    祝缨问道“那大公子是个什么意思呢”

    冯大郎道“三郎是个有心人,我们都领你的情。那是我妹妹,我们没有不关心的,我是她哥哥,才能说这一句话,三郎,将心收一收,好生过日子吧。夫人经历坎坷,性情有些执拗古怪,我们却都是讲理的人。你好好过活就是,你这么着,叫我们惭愧。”

    陈萌道“我已命府城的人守候,一有消息就传来。人生苦短,冠群也不会愿意你这个样子的。你还年轻,就算不想现在娶妻,那大理寺不够你忙的仕途不够操心”

    弄了半天,居然是这个意思

    祝缨道“大公子这话有些奇怪,难道大姐出了什么意外”她紧盯着陈萌,眼珠子一错不错的。

    陈萌突然觉得有了点压力,他挺了挺脊背,道“没有没有消息一有消息我总会告诉你的。何况,她真要是没了,反倒没有什么说不出口的了。对不对”

    祝缨想了一下,站了起来,道“好,我知道,既然这样,我也就回去了。”

    陈萌与冯大郎都苦留她喝酒,冯大郎道“都使人告诉府上你在这里了,还急什么”

    陈萌也说“不算冠群,咱们也是同乡,一道上京的,一道听一曲,叙叙乡情,难道也不行还是你有什么旁的事要忙”

    冯大郎道“纵有什么要忙的,哪怕我做官不精通,你看表兄,你总该信他的本事。”

    祝缨听这表兄弟一搭一唱的,竟是没有花姐,他们也要借这个机会与她把交情再加深一点了。左思右想,自己实无值得他们谋算的。她知道自己算是有本事的,但是没有根基、没有帮手,勉强算有个后台,那是郑熹,她总不能这会儿改换门庭。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陈萌也没怎么想,于他而言,离京多年再回来除了有个丞相爹,他并不比祝缨在京城有更多的优势。

    陈萌将酒往前一推“除了你们两个,我也没个能说心里话的人。你们俩,是知道我的往事的。唉”

    冯大郎道“表兄你如今强如往年,怎么说起这个话来了姨父深得圣心,他又看重你,你还这样说,叫别人怎么活”

    陈萌苦笑一声,仰面看祝缨“太子登基,有着大义名份,都还要跟先帝的老臣过过招呢。一个丞相之子,哪有那么多的理所当然”

    祝缨垂下眼睛,坐下了。

    陈萌自饮了一杯,慢慢地说“我要生孩子早点,孩子都能与你一般大了。咱们又恰巧相识,你就当我心事无人说,对你唠叨两句吧。”

    祝缨看看冯大郎,冯大郎耸耸肩,祝缨道“大公子今天是怎么了都不像你了。”

    陈萌摆摆手“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言者无二三呐冠群找不到,令人突觉世事无常。当年,我母亲去世的时候我才几岁呢无处借力。如今,我倒能借许多力了,竟也不能找到表妹。你说,我可笑不可笑可见人呐,无论有何等样的身份地位权势,终有办不到的事儿。譬如你,你是多么聪明能干的一个人,就能说事事都能办得依着自己心意么”

    祝缨摇摇头。

    陈萌点点头“是啊,不能你看他,原本小康生活,想不想使奴唤婢、袍带加身呢是不是以为做官之后就威风八面了呢”

    冯大郎点点头“那是。”

    “如今承嗣了,又蒙赐官,竟是比原本的生活更畅意吗”

    冯大郎苦着脸抿了一盅酒“表兄,莫再提起、莫再提起”

    祝缨也轻叹一声“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如意。”

    陈萌道“是,人人都有自己的不如意,然而人生在世,总不能就认了命。有些不如意,是可以避免、可以摆脱的。”

    祝缨道“大公子有话直说。”

    冯大郎摇了摇头,对祝缨道“你真是太年轻了,果然不懂这官场上的事儿,也没个人教你。唉你要还是咱们姻亲,该有多好”

    陈萌一摆手“三郎,我看你有悟性,断不是个不开窍的人,不过是没人对你讲这些罢了。郑大理看重你,是看重你的本事,你是他的下属,做官得他栽培之力,这是不可轻易背叛的。可你又无臂膀,还无家族助力,但凡有事便没个人帮你,你还是要多些信得过的人的。

    这官场上除了这栽培举荐辟用之恩,还有师生之谊,这两样都是入了别人的门,一旦背叛会遭人唾弃。但是有一样情形除外同乡。你尽可结交同乡的。”

    祝缨顿时明白了陈萌的意思,一个人,可以有许多的身份归属。她轻轻点头。

    陈萌往前推了一杯酒,说“知道在京城的同乡都有谁,住哪儿么哪个有本事,只是龙困浅滩,哪个已是飞龙在天又知道哪个人品如何,哪个正于你有用”

    祝缨没喝,反而执了茶壶给陈萌斟了茶“我不能喝酒,回家不好交代,以茶代了。”

    陈萌与冯大郎相视一笑,接了茶饮了。

    冯大郎道“九娘,上酒菜,起歌舞”

    一时之间,九娘带了三、四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进来。

    陈萌道“九娘这里虽不宽敞,却有些门道。”

    九娘嗔道“哪有当面说人短的”

    陈萌对祝缨道“她家新来了一个人,弹的一手好琵琶,又会弹箜篌,曲儿唱得也好。”

    冯大郎也劝祝缨略放开些“好知晓些。凡世上有名的风流秀士、文人墨客,无不好往娼家停驻。一旦有佳作,便由她们传唱”

    祝缨懂了,就是互相抬轿。然而她对这些实在没多少兴趣,不过不便拂了陈萌的面子,她不与挨着坐,只说“那我听曲。”

    众人都笑了,只有九娘不笑,她叫了一声“珍珠。”

    就一个娇小的女子抱着琵琶过来了,祝缨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这姑娘虽然娇小却很匀称,然而微微有些跛足。开口时,祝缨也听出来,她的官话说得过于端正了,一字一字咬得十分清楚,果然不是京城人。

    珍珠上来福了福,九娘就让她拣拿手的弹起。跛足而能让陈萌特意称赞的,技艺果然很好。

    陈萌与冯大郎互相碰了杯,一人一个斟酒,说笑,又说要行酒令。

    他们的酒令祝缨根本不会祝缨会划拳、打牌、扔骰子,会乡间俗气的全都会玩,但是冯大郎与陈萌这么雅致的令,她无论如何也是不明白的。这需要大量的积累,经史子集都能用得着,还有许多今人文豪诗句词作。

    陈萌笑道“怎么能不知道这些个呢以后用这个的时候多着了”

    祝缨听这位隐隐以她父辈自居的前大舅哥又给她当了一回老师,她也不恼,凡能学着新东西的,她都不恼。她就喝着茶,听陈萌教她。

    等珍珠弹完了一曲,冯大郎大声喝彩,又要赏。祝缨问道“箜篌,能弹一曲么”

    九娘就命人搬来箜篌,陈萌听了一阵说“你的箜篌不如琵琶技艺好。”

    珍珠答了一声“是。”陈萌见她也不说话,微叹一声,似有怜惜之间,冯大郎挤眉弄眼,清清喉咙道“那我们就不打扰啦三郎,你瞧瞧这些”

    祝缨往们身上一看,摇摇头“我得回家了,明天一早还得去大理寺当差呢。”

    冯大郎没多少正事要干,说“急什么你要走了,九娘明天可要被人笑话啦。”

    祝缨看一眼九娘,对她点点头,摇头道“你家里,夫人不过引经据典训斥两句,再不济动家法,下人也不敢打你。今晚我要不回家,我娘是会亲自提着扫帚追我三条街的。不妥不妥。过两天闲下来,再与两位相聚。”

    陈萌道“也罢。路上小心。”派了个仆人陪她回家。

    祝缨这头一走,那头冯大郎先不忙揽个调笑,而是说“这小子真是难缠”

    陈萌道“好调弄的就不值得费心啦。”

    冯大郎道“唉,他对妹妹倒是有情有义。只是心太硬。”

    陈萌道“不急不急。”

    冯大郎本就是为了给陈萌捧哏来的,陈萌不急,他就更不急了,揽了个,也一同吃酒去了。

    祝缨出了这娼家,脸上不显,心里却想将这事告诉花姐,她当不再为这“娘家”牵挂了。

    出了街口就对仆人道“天快暗了,我认得路,你去回复大公子,今天承蒙款待,有情后补。”掏了块银子给仆人。

    仆人笑着接了,说“三郎,有心人。”

    祝缨轻轻笑笑,她看还有些时间,想着附近还有一处道观,就想将这处也踩一踩点。转过一个路口,往道观走去,再转一个街口就是道观了,却在转弯的时候迎面看到不远处走来一个人。

    祝缨站住了,来人她认识,是花姐在冯府时的仆人王婆子。

    这个王婆子便是被抱走了亲生女儿顶替花姐受苦的那个人,此时她整个人都显出一种轻微的乱,头发是毛的,眼神是散的,脚步是颠的。祝缨叹了口气,往一边让了一让。

    王婆子却在她的面前站住了“祝姑爷往哪去”

    祝缨摆手“我可不是什么姑爷。”

    王婆子转过身,顺着祝缨面向的方向,看了一眼,回身问道“你也是出来找小娘子的么”

    祝缨轻轻“嗯”了一声,王婆子嚎啕大哭“没有,没有,这里我看过了。”

    祝缨道“先别哭,好好说,怎么了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别人呢”

    王婆子抬起袖子擦眼泪“开始他们还找了几天,找了一阵儿,也就松了。夫人再不许提起她,我知道的,夫人这个人,这个人人,她这就是恨上了。大户人家跑了的姑娘,娘家嫌丢人就不要了。当她死了。姑爷,过两天府里出殡,你可千万别当真,一定要找下去啊他们没有心你是个好的,千万别忘了我们小娘子,她也是个好的,很好的。那府里,不是人呆的地方啊不怪她,不怪她的。”

    祝缨道“她人虽好,并不是你亲生的,你且不要为她难过。她支开你,就是为了不叫你受罚,你该明白她的这份心。”

    王婆子泪如雨下“那我还能有什么指望呢我这辈子,还剩下什么盼头呢还能有什么事值得我去做呢回府听夫人训,被小丫头子们嘲笑还是回家被那个杀千刀的死鬼埋怨再给我一顿让我找一找,找一找吧。”

    祝缨又将袋中仅剩的一点钱给了她,让她回去好好休息“人,我会接着找的,你且歇着吧。你又不如我灵便。”

    王婆子不要钱,只要祝缨“千万别忘了找人。”

    祝缨目送她走远,依旧按照计划往道观里草草转了一圈,眼见时辰不早,才又回了家。回到家里,张仙姑见她脸色不像高兴的样子,问道“他们为难你了还是花姐有了消息”

    说着,张仙姑仿佛被自己的猜测吓着了。

    祝缨笑笑“没事的,就见了一面,他们不再用心找花姐了。”

    张仙姑道“人怎么一有了钱、当了官,就没个人味儿了呢老三,你可不能学他们”

    祝缨道“不会。”

    张仙姑道“你脸色不好,快歇着吧。”又觉得祝缨的情况不对,怕她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冲撞了,拉着祝大,两口子在家里又是点火盆,又是烧纸钱,还拿着桃木剑在祝缨身上比划。

    祝缨心里好过了一些,道“我没事儿,不用这样。”

    张仙姑仍然坚持“要的要的”

    祝缨心道你不知道,可惜花姐不肯让别人知道,我不能告诉你们实情。

    然而张仙姑一辈子不灵,这一次竟有一点点灵验。

    第二天,祝缨去大理寺,苏匡已经在了,与同僚们一番寒暄,还捧了些出行带回来的小食分给大家。接着,苏匡连假也不休,就在大理寺干得热火朝天。据左评事说“虽干得不如小祝那样利落,也是个周全人呢。”

    可祝缨看左评事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在夸苏匡的。祝缨也不直接问,想必苏匡与左评事等人是有一番恩怨的。而祝缨与左评事等人,虽然关系尚可,却也不是知交,不宜直来直去的问。

    如此过了数日,左评事忽然找到了祝缨,说“小祝,你整天往庵堂里钻的什么”

    祝缨反问道“你在说什么呢”

    左评事往她肩上捶了一下,道“还瞒着我们少年人,风流罪过,也不算什么的。可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瞒着我们就罢了,怎么不连苏匡也瞒好叫他知道了,告诉了郑大人。”

    “啥”

    左评事啧啧两声“那可是个精明的人呢,回郑大人话的时候随口就提到了你,还说得很肯切,很为你好。小祝年轻,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尼姑坤道中多有淫奔者,又或有与贼人勾结者。王京兆执法甚严,有一日查到这淫窝里,将小祝牵扯出来,于他仕途不利。听听,听听,多么的关心你”

    祝缨道“你也在场”

    左评事道“我要在,必会为你辩解的,可惜我不在。是烧水的老黄,送水过去时听到的,回来告诉了我。”

    左评事还要说什么,一个小吏跑了过来“祝评事,郑大人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