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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304. 告状 拨乱反正
    祝缨到家的时候太阳还老高, 府里正忙着堆东西。项安、项乐两个都在,看着院子里许多箱笼。

    祝缨大步走了进去, 兄妹俩迎了上前“大人家里送东西来了。张别驾留下了拜帖和礼单有礼物奉上。”

    祝缨道“这么多么青君呢”

    祝青君从项安身后闪了出来, 她青衣小帽,一副小厮的打扮。虽穿着冬衣仍然显得单薄,鼻尖红红的, 人比之前长高了不少, 算算年纪也来到开始抽条长个儿的时候了。她笑着上前,双颊通红“大人老师派我来的老师让我听您的”

    祝缨道“进来说吧。”

    一行人到了厅里坐下,祝缨道“给她再拿个手炉子。吃过饭了吗”

    祝青君笑着接过手炉子,打了个喷嚏又吸了吸鼻子,说“吃过了。家里都惦记着大人。老封君和老封翁说, 家里也有进项, 叫您在京城别舍不得花用。”

    祝缨站起来听了, 坐下来之后才问“家里怎么样了怎么派了你来他们呢”

    祝青君如今不过十一岁,就要奔波三千里,这是很不正常的。当年苏喆她们几个是跟着祝缨进京的,一路有祝缨照顾有仆人伺候。祝青君的情况明显与苏喆不同,祝青君不是有丫环老妈子伺候的娇小姐,看这打扮、听这话音, 这是当个成年人办差,干着押送的活。虽然有项家帮忙照看,她这一路也绝不容易。

    祝缨并非轻视小姑娘不能做事, 而是怀疑“大姐怎么会让你这样上路来了”

    祝青君把手炉子放到小几上,从怀里掏出信来“老师都写在这里了。一郎和三娘家也有信送来的,路上有他们家人照应。我们跟在别驾的粮船后面来的,路上没遇着什么事, 都很安全的。”

    项乐道“是,我们的家书已经拿到了。”

    信很厚,祝缨打开信来扫了两眼,抽出一张单子来,对项安道“先将东西收了吧。”

    她在梧州老大一片产业,张仙姑与祝大这辈子终于这样的“家业”两人非常用心,又想她现在带了一十来个仆人,在京城花用很大,过年要送许多礼物,也收拾了些财物想托人捎过来。花姐正好有事要同祝缨讲,就派了信得过的祝青君跟着押送来了。

    她们知道京官的俸禄,米够自家吃了,主要是钱不够。此外又有一些梧州的特产之类,装了好些箱子,如今都堆在了院子里。

    项安得令,带人去清点了财物,都在家里收好。

    祝缨对项乐、项安道“你们收到了家书,拆阅一下看家里有什么事,合计合计,张别驾一会儿要来,有什么要请托的事情,都准备好。”

    项乐与项安忙说“是。”他们家问题不大,但是祝缨肯问这一句,一人心里都很感激。对望一眼,两人到一边商议事情去了。

    祝缨对祝青君道“你随我来。”

    两人到了书房,祝缨仔细地看了一遍信,越看越没了表情。看完将信放到一边,询问梧州的事情“家里不大好么细说说。”

    花姐的信里写了派祝青君来的原因别业里需要侯五与杜大姐,其他人上京路也不熟。花姐自己身上有个官职,走不开。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情况不太好,必须得有一个信得过的机灵人来送这一封信,还要口齿伶俐。这姑娘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脑子够使,心地也好。现在官话说得也溜了,自己手上也没有更合适的人派,只好派了她来。

    且花姐认为,祝青君在自己这里不如在祝缨身边能学到更多的东西。“资质一般的孩子跟着我学些医术也算我积德行善,青君如果只是跟着我就耽误了,她不该学我,她有天分,她应该像你,她不比男人差。本就是你把她带到了人间,现在我再把她还给你,你给她一身衣裳,教她像你一样。她不会比男子差,别养得像我一样没用。”

    梧州现在的情况是,各方都不满意。于花姐,以前她只要用心办好番学,再给人义诊、带好学生,为人解病痛之苦,兼顾好祝缨家里,忙虽忙,但充实。现在不同了,她得学会勾心斗角了,刺史府也不知道是为了避嫌还是别的什么,第一是对女官女吏视若不见,想听点儿讯息都得设法打听了。花姐还是常驻番学的,小江是每天都在刺史府里的,日子更难。

    张仙姑犹豫再三,同花姐商议,将小江也认做“养女”,多少给点儿庇护。张仙姑让花姐写明因果,再捎句话要是在山下过不下去了,就让她们也到山上来住,行不行

    祝家庄的情况比别的地方好些,因为是祝缨的产业,新刺史也不好多说话。祝大和张仙姑的身体还算过得去,除了祝大真的“旧伤复发”不时会疼痛,日子还过得下去。但是一人看花姐番学不顺,也都高兴不起来。祝大还问花姐能不能回来别业里开学校算了,不给那个破刺史干活了,看他的学校还开不开得下去

    再有巫仁,本是有谋取职位的意思,但是不幸新刺史有个年轻的随从看上了她,本想求娶。巫仁也不含糊,说了八字的事。新刺史听说便不再理会了。本以为此事作罢,哪知对方也十分干脆,说既然不行那就不成亲了,先一块儿住着也行。无奈之下,王芙蕖求到了花姐,花姐就提议让巫仁去别业里住。这才算保下了巫仁。

    第一是对内三县的“风气”,新刺史认为不能凡事都讲“赚钱”,还是需要“民风淳朴”的。商人多了,地方就不那么安静太平,这样不好。

    他对商人不像祝缨那么礼貌,管得还很严,尤其是糖。糖是梧州的一大产业,且越做越大,他盯紧这一税源,恨不能从头换到脚,动辄规训责罚,需要他回护的时候他又认为商人是故意多事,并不肯管。外地进货的商旅因而不便。又因有这样的倾向,官吏盘剥起来手就重,弄得商人不喜。而糖坊多半与本地士绅有关,士绅也不太高兴。

    又对官学抓得很紧。这本是件好事。但是他与祝缨风格又不同,祝缨是不停地考试、选拔。这一位的手又松了一松,一些士绅家不够格的孩子又被他放了进去。官学的质量下降了。

    第三是对外五县,新刺史不知道为什么对外五县的兴趣非常的浓厚,提出想进山里转转。但是不幸遇到夏季大雨,山体塌方把路给砸断了,到现在还没修好。估计这辈子都修不好了。路一旦修不好,贸易就受到了影响。新刺史又挑选了几个商人进山,半道被狼追过八个山头,从此再也不敢进了。梅校尉气得破口大骂。

    祝青君是带着任务来的,祝缨问什么她就说什么“新刺史不好。他眼里根本没有人。我跟着老师在刺史府里看过他两次,他说话总是绕过咱们。江娘子说话他也不听的,凡女人说话,他都笑得像笑话儿。对了,还有番学里,苏家小妹也被气着了。”

    “她她又怎么了”

    祝青君道“新刺史又说,番学的学问太浅了,必要他们攻读圣贤书。又说番学里教医术浪费了,从没听说单开一个妇科只让女孩子读的,男人也可学妇科,不必拘泥于只要女生,男郎中一直干的挺好,好郎中都是男的。

    女孩子读书也不合这样读,没有开学校给女生读的,要咱们山里选些男子来读书。说官学从来没有收女学生的,有了女学生又要为咱们单开一处宿舍,若没了女生就没有那么多麻烦事儿了。还要苏家小妹懂事些,劝说阿苏县编户,他就许苏家小妹读书。苏家小妹气回家了。要不是阿苏家有事走不开,她都想上京来找您了。”

    祝缨又问巫仁的事,祝青君道“她家好生气的,王娘子哭了好久,也不去番学里了。孟娘子也走了,她家里事儿又忙,应付不过来了。”

    “她儿子不是能顶事了吗”

    祝缨青君道“新刺史总好查问街面是不是太平,又问有没有违法的事情。他一问,底下的人就三天两头的找茬儿,孟娘子只好回自己家帮忙了。两位娘子那么用功,可惜了。”

    孩子终于找到了能撑腰的家长告状了,祝青君告诉了许多,最后忍不住道“我打从寨子里跑出来,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祝缨又问山里的情况“交易还能做得下去么”

    “变得难了,咱们庄子上往来的客人也少了些。不过大家伙儿都有事忙,又开荒种地,也不比那个差。别人就苦了。苏家小妹说,新刺史就是故意的,好叫没得交易,困死外五县好就范。她们偏不如他的愿”

    祝缨一一听了,末了,说“我都知道了,你先休息吧。阿银,你带青君去休息,给她找两身衣裳,这衣服还是薄了些。家里要是没有合适的,就去外头或买或做。”

    祝银与祝青君认识,高高兴兴地拉着祝青君去安顿“大人,项家的人三娘她们安排,咱们家的人,是不是安排在府里”

    祝缨道“你安排吧。”

    “哎”

    祝青君又对胡师姐行了个礼,才跟祝银一同离开。胡师姐旁听了这一套话,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祝缨在梧州的时候,日子眼见的好,现在这个

    她小声地说“大人,接下来怎么办呢”

    祝缨道“凉拌去把那几个叫来,我再问一问。”祝青君是个聪明孩子,但是年纪摆在那里,如今又是在花姐身边,她能接触到的人不算太多。祝缨需要再问一问与她同来押运的人,这些人生活更贫苦一些,见识到的是更多的普通人。

    过不多时,几个押运财物的人也过来了。祝缨一一询问,发现与祝青君说得差不多,普通人生活甚至要更差一点。“跟着老封翁、老封君还好些,没个靠山的就更难了。以往,街上官儿差役都还客气,如今没随手打人可也不客气了许多,爱搭不理的。新来的更是鼻孔朝天捐税也加了。也不怪官差们不肯做事,他们的许多用项都蠲了。他们也提不起劲儿来了。只好拿百姓出气。”

    祝缨让他们下去吃饭休息,又让每人再拨一套冬衣。回报的人一个头磕了下去“见着大人,小人可算又过上人的日子了。可他们在梧州的人,又该怎么办呢”

    祝缨道“我都知道了,你去吧。”又问随从祁泰回来了没有,如果回来,今晚让他不要安排别的事。

    祝缨单说祁泰,是因为张运留了帖子,晚上要来拜访。祁泰正可做一个陪客,不说话也行,坐着当摆设。

    祁泰从皇城里回来,听说祝缨这里要请客,请的是张运,便说“使得。”换了身衣服,到祝缨面前来了。彼时项乐、项安也回来了,祝炼也从郑家的家塾里回来了。

    祝缨与祁泰才换下了官服,吩咐了饭菜,张运就登门了。祝文抢先到堂上来说“大人,张别驾还带了几个人过来,都是年轻书生。我认识得里面一个姓邹的是以前的学生。”

    祁泰道“还好家里饭菜还够。”

    祝缨道“你只管吃,别人的不够,你的也是够的。”

    祁泰道“好。”他也不打算多说话的,酒菜管够,很好。

    祝缨对祝炼道“你与一郎将人请过来吧。”

    祝炼与项乐于是出去,项安问“那我避一避”

    “不用。”祝缨说。

    看到人走近了,祝缨才起身,到门口等到了张运,也看清了他身后的几个人。四个学生打扮的人,她都有印象。但是只有邹进贤一个是以前的官学生,另外三人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这三人家境都不错,也是州内大户,祝缨认识这些人家。

    张运与祝缨先见了礼,四个学生都带一点小激动地拜见祝缨,祝缨道“进来坐,边吃边聊。”

    她家里还是没有舞乐,但是酒食丰盛,满满地摆了一桌子。

    宾主坐下,祝缨先是慰问他们一路辛劳,几人道谢。祝缨又问张运向皇城里各部报了到没有,张运道“已经去了,里头说如今事忙,也不知道要排到何时。”

    祝缨道“哦,东宫与永平公主家做亲,他们确实忙呢。”

    张运的本意,乃是想请祝缨代为关说好过关,祝缨却不接这个话,只与他闲扯家常,先是让给张运等人上酒“你们都能饮酒吗长途奔波,饮些热酒解乏,不擅饮的也不妨,我这里还有热奶茶。”

    他们都说喝酒,祝缨就让继续温酒,然后问一些梧州的情况,什么今年收成如何,又问他带这四个人是什么意思,是不是贡士。

    张运忙说“正是。邹进贤虽是官学生,但学问也好。刺史大人便点了他们四个,使我与他们同行。”

    这一条张运认为也是需要祝缨的门路的。虽然每年各州都可以贡士入京,数目不等。但不是说州里推荐了到京城就一定能有官做的,贡士们不但要经过一次考试,还要排队等官职。考试答卷太差的,州里还要受责问,问刺史是不是瞎。即使通过了,也只是有一个做官的资格,等多久才能有实职也不一定,还得自己活动。因此京城滞留的贡士也不少。

    但是祝缨就不一样了,凡她带出来的,必有把握给个官职。压根不用排期等空缺。

    祝缨依旧不接这个话,还是与他话家常,询问梧州的情况,又问几个学生的话。邹进贤的情况她知道,另外三人以前是学问不怎么样的,现在成了“贡士”,未免误判了他们,出言考一考、套一套话。

    一问之下,发现他们与之前也没什么长进,看衣服也是学生样。祝缨就问“你们也补进官学了”

    学生答“是,大人离高升之后,官学里又缺了几个,新使君检视名籍便命学生们补入了。”

    难怪,不是考进来的。

    祝缨对下面摆一摆手“怎么不给他们继续斟酒呢”眼看着学生们又喝下半壶,顺便问一问学校内的情况,她说话十分的和气,有意套话,学生哪经过她的手段一壶半下去,嘴也没了把门的,舌头也大了,说了一件事“旁的都好,就是番学生有些讨厌。”

    “哦怎么说”

    几个学生七嘴八舌“蛮夷出身还那么傲气,夜郎自大咱们与他们打了一架,使君还训斥了大家。”

    张运忙说“使君也没有偏袒哪一个,两下都罚了。番学生里有些个日后是要接着他们父兄做县令的,难免桀骜不驯一些。使君内心与大人一样,也是爱护治下所有人的。”

    祝缨笑问“那你们打赢了没有”

    学生们也说“咱们也没吃亏,他们也没占便宜。”

    祝缨笑出声来“打架是要凭自己的本事。不过你们平时也该有风度啊”

    邹进贤因一直没什么机会多展现才学,此时便说“彼时大人是为了经营梧州,不过是从权,为了安抚召其归顺。如今初具规模,应该拨乱反正了。”

    祁泰咳嗽了一声,自斟了一杯,张运看过去,他尴尬地对张运举了举杯,张运忙也将自己的一个空杯子装成满的,讪讪地举了举,假作里面有酒似的做了个一饮而尽的动作。

    祝缨道“别喝太急,再醉了,明天还有正事呢。如今都不用每天早朝了,不用赶得那么早,差不多时候去吏部、户部那里排号就是了。”

    张运忙说“只怕要等太久,不知大人可否美言几句”

    “吏部的事情我不好干预,巧了,鸿胪寺与户部之间也有事,他们那里我倒可以为你催一催。”

    张运又道了谢。

    祝缨指了指邹进贤四人,道“既然是贡士,抵京之后就好好温书备考,不要给你们使君丢脸。别驾得闲时,来家里坐坐。”

    张运心领神会。

    一餐饭吃完,天也不早了,祝缨也没个路条给他们,就留他们都在客房里住着。张运有心事,眼见几个学生都住下了,叫住门外的随从,塞了一个红包“还请转告大人,我有事求见。”

    随从收了他的红包,转头出了院子,很快又回来了“大人在书房,您请。”将他引到了书房之后,又将红包拿出来,自留了一半,将另一半“贡献”了出来,与同伴们分了。

    书房里,张运一点酒醉的样子也没有,擦着汗,说“大人恕罪,无知小儿酒后狂言”

    祝缨摆了摆手,问道“梧州究竟如何”

    “差不多吧。”张运说。

    “不多究竟有多少”祝缨问,“你不说,但你看得出来,对也不对”

    张运苦了一张脸,道“使君不能说差,只是没有那么好。他又有私心。”

    “哦”

    “就是太心热了,他曾对下官说,梧州刺史只有从四品,面上不好看。”

    以张运的经验,这位刺史水平中等偏上一点点,真不算差。邹进贤当着祝缨的面说“拨乱反正”固然是心直口快,但是细究这位刺史的所作所为,也不能说他走歪门邪道。重农抑商,正阴阳,明华夷,重士绅,哪一条都不能说是错的。

    在张运看来,最错的就是“心热”。新刺史想要“编户”,把祝缨没办成的事给办成了,如此一来,梧州能升到个中州,最低下州保底,则他不必再熬资历,也能如祝缨一般,原地再升一级。也可带着刺史府的官员跟着升级,收拢下属之心更为他卖力。

    但是就今晚而言,邹进贤的“胡言乱语”才是犯忌讳。新刺史如果追求个升级,反而不是错事。

    哪知祝缨听了没对任何一条表示出不满,反而问他“长史和司马该轮换了,使君有无奏请”

    张运张了张口,苦笑道“他还要拿这个拿捏人哩,哪里又会有”

    祝缨道“我知道了。你且休息去吧,碍不着你的事。”

    “是。”

    张运提心吊胆地走了,使君与他也不是一条心,差不多得了干嘛为了使君把自己填进去呢邹进贤又不是他选的,帮着搭一句道歉的话就完事儿了。邹某人自己熬不过去,干他什么事差不多得了。

    那一边,项安、项乐早不开心了,他们对梧州的事情知道得并不少。他家虽改了户籍,仍是受一点歧视,好在家里不在乎,但也说了一些麻烦事。祝缨在时,干什么都顺,换了新刺史,早上没有晨会不会安排事务,一天的日子就混着过,做事都要请托,没有效率可言了。

    项家以有还有一份与山里贸易的线路,后来生意做大了,这条线就没那么重要了。但是有比没有强,也耽误了一笔收入。

    但是这又不是可以说出来的,让祝缨回去整顿梧州还是让梧州刺史听话反省不现实。所以今晚他们什么也没托张运。

    不过这不妨碍他们找祝缨抱怨今晚。项安更是生气“他什么意思啊什么叫拨乱反正的”

    “过河拆桥。”祝缨玩味地说,脸上一点生气的样子也没有。

    项安道“我看是吃奶骂娘”

    祝缨笑笑“你明天去看看佳茗在做什么,要是得闲,叫她来跟青君见一见面。好久没见着家里来人了,听听家乡话也是好的。”

    “是那”

    项乐给妹妹使眼色,项安一向比较沉稳,今天有点激动了。

    祝缨又说“没听邹进贤说么拨乱反正呐哈哈”

    “那也不能由着他乱来呀大人的心血,乡亲的血汗,才有的梧州今天吃饭骂厨子还要拆了灶台”

    祝缨摆了摆手,项安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低下了头。祝缨对项乐道“你明天去找两个人。”

    “不知是哪两位”

    “国子监那里的保送生。让他们不要乱跑。”

    “是。”

    “都去吧。”

    “是。”

    祝缨又从抽屉里摸出了那叠家书,重新读了一遍。将后面几页抽了出来,这是张仙姑和祝大分别写的,祝大眼神开始不好,就只写了两页,字还写得挺大,说在家都好,会给她看好家的,让她好好做官。张仙姑话就多些,也说家里不用担心,让她混不下去就回来过日子。不跟外面的坏官周旋了。

    信封里还有一个小信封,打开来是苏鸣鸾写的。内容很简单,新刺史欺人太甚了,我们要动手了,先跟您说一声。

    祝缨叹了一口气。

    次日一早,祝缨要去鸿胪寺应卯,张运等人也早早起身。邹应贤等人要去会馆休息,张运也要去排号。

    祝缨道“别驾且不必去,今天他们必然是没心思的,我去同他们讲一下,明天你与户部的人核账。”

    张返急忙道谢。

    祝缨留他们吃了早饭,再与他们一同出门。项乐、项安也依照她的吩咐,各自出门去了。

    到了鸿胪寺,上下也都还很兴奋。骆晟是个不错的上司,骆晟好了,日后有事相求,大家也多条路。

    祝缨叫过典客令“东宫昨天没别的事吗”

    典客令忙说“没有,礼部那里也没有别的事。”

    祝缨道“又要使节谈判了,咱们的人手还够吗”

    典客令道“大人先前安排典客署的时候,留了几个做策应,现在可以调度。”

    “调了这几个,就没有策应的人了。”

    典客令因而猜度“那难道要从这里调”他是不太愿意的,典客署是他的地方,不太想让别人插手他自己的范围。

    祝缨道“典客署不是还没满员么再补几个人吧。”

    典客令一喜,又敛了笑容“大人的意思补谁呢”

    祝缨道“新人,把掌客的缺补上,你把阮丞叫来。”

    阮丞很快也来了,祝缨将这事与他一讲,阮丞道“正好,年末也是考核的时候,大人想补什么人呢”他猜着是不是要给丁贵等人补个官那也太快了吧

    不想祝缨却说“从国子监里再挑俩吧,谈判的时候,一个管与西番的记录、查询,一个管胡人的。”

    阮丞笑道“使得。”

    “再补几个吏目,从四夷馆调了人手走,还须再给补上几个,不能耽误了事。”

    “是。”

    “梧州的司马与长史也该轮换了,与这个一起办吧。”

    “是。”

    “你草拟,我拿与鸿胪署名,再给吏部拿去。”

    “是。”

    他们说完,骆晟也从朝上回来了。他正在高兴的时候,祝缨说什么他都听,听说要补人,且不是额外补,只是填个缺员,又是从国子监那里找人,不是随便抓什么不会干事歪瓜劣枣。骆晟道“是该补齐人手。我近来有事,子璋多多费心。”提笔就签了名字。

    祝缨恭敬地答应了,接过文书接着办下一件。

    半天功夫,祝缨便将范生、张生一人的告身弄了下来。一人前脚接到项乐的通知,后脚就有了官身,一时之间连“喜”都没来得及,呆在了当场。被项乐一提醒,才想起来要收拾行李、向岳桓等师长辞行,还要到祝府去道谢。

    做了掌客,九品,就在祝缨手下,这是极舒服的一种安排。

    他们到了祝府却没有遇到人。如今太子也不用在宫里窝着了,也可以上朝了,骆晟当场提出借用赵王旧邸,两宫都没有反对。收拾出旧邸一侧的几个院子需要几天的时间,今天祝缨不用忙这个。她又接待了几个新到的使团,接着却又收到了广宁王府的信,却是广宁王妃郑霖使人传话,请她过府一叙。

    祝缨去了广宁王府,范、张一人就只有在祝府枯等。,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