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一个声音打断了陈萌和施季行的谈话。
两人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不远处站着一个穿着红色官衣的男子。
赵苏。
陈萌有点头痛,怕赵苏一时冲动,当场将事情闹大。
“坏了。”陈萌说。
施季行也看了过去, 道“是他”
两人对望一眼, 齐齐踏上一步,准备阻拦。
他们都知道,是祝缨将赵苏从梧州的烟瘴中带出。助他入学、帮他出仕,一路扶持, 直到衣绯。
许多名门望族的旁支子弟在四十岁的时候还做着青绿小官,在偏远的地方苦哈哈的熬着资历。赵苏呢刚到四十,没有亲族、岳家没有背景、自己没有师承, 在祝缨的提携下已成为能够上朝的官员了。五品, 多少人一辈子都迈不过的坎儿。
休说是义父, 便是亲生父亲,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也不是很多。如果说赵苏愿意为祝缨拼命,陈萌是相信的。
此时陈萌却希望赵苏能够不要这么有义气,大吵大闹的,让人记住了祝缨与杜世恩的“双璧”, 不好。
陈萌快步走过去,才伸出手, 就听到一声“做甚”
却是冼玉京接话了。
挑事儿的就怕没有人接茬,冼玉京正愁着无人搭话。在身边空出一大片空地的时候,他已经意识到似乎是有些不对, 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
赵苏搭了话, 他反而来了精神。用下巴对着赵苏的方向反问。
陈萌的头更疼了。
赵苏神色如常,不是冲冼玉京,而是对着冼玉京身边的人说“你们怎么回事, 竟然让一头驴在宫中公然嘶吼嚎叫,还不快拉下去塞口豆饼”
“噗哧,”陈萌忍不住笑出了声,“哈哈哈哈。”
施季行也不禁莞尔,笑声感染了许多人,在一片笑声中,冼玉京的脸涨得通红。
此时,皇帝、太子、窦朋、杨静、冼敬等人都往东宫去了。祝缨也与杜世恩说完了话,杜世恩快走几步赶上了队伍。两人皆不知发生了什么。
祝缨循着笑声慢慢踱了过去,还不清楚刚才发生了什么。待她走近便听到冼玉京勉强的声音“尔是何人竟然敢在宫中大放厥词”
赵苏弹一弹袍角轻声道“我蛮夷也。”
见赵苏能应付得来,祝缨停下了脚步先观望。
陈萌又笑了出声。真是太有趣了。
此时,祝缨一旦搭理了冼玉京,无论给出什么样的反应,都是认可了冼玉京有资格与她辩论,无形中抬高了冼玉京的地位。祝缨要是搭理了冼玉京,冼玉京输了不亏,赢了,翻倍。
所以祝缨此时是不该出面的。这也是许多时候“小人物”能够畅所欲言的原因。
赵苏就不一样了,他是祝缨的义子、户部的郎中,身份与冼玉京相当,正好。
陈萌比较疑惑的是,冼敬有这么傻么放任冼玉京这么发蠢
赵苏可也不是一个善茬呀。
谁带出来的像谁,没与祝缨七分像,五分总是有的。
冼玉京反唇相讥“标榜蛮夷,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吗”
赵苏笑了“我本是獠女之子,何须标榜”
他见祝缨已经抬步走了过来,忙说出了后半段“蒙祝公不弃,教以王化,得为朝廷效力。祝公亲赴烟瘴之地,劝课农桑,教化蛮夷,自掌户部,仓廪丰足,才让你这只配吃泔水的猪也能吃饱饭,还在那里有力气骂厨子。”
斯文的骂法冼玉京会一万种,像赵苏这样直接而生动地骂他是猪是驴,他反而没有了“对等”的回应。他噎住了,伸出手来指着赵苏骂道“你,你简直斯文扫地”
围观的人发出失望的叹息,这一回冼玉京竟没能对等地骂回去。
几个清醒过来的朋友意识到他已输了这一阵,忙将拉到了一边“莫要逞一时口舌之快。”
赵苏正要乘胜追击,祝缨已经走了过来“怎么了”
赵苏恭敬的对着祝缨弯一弯腰“没什么。”
“哦,那就回去吧,还有事要做呢。”祝缨说。
“是。”
现在已经是夏末,要开始做来年的预算了。现在开始动手,可以慢慢地做,不用像去年那样赶时间,也能考虑得更周到一些。
祝缨对陈萌、施季行等自己的熟人点了点头,此时,不用去东宫的人已经陆续聚了过来了。
冷云不紧不慢地踱了出来,看着冼玉京被拖走的背影啐了一口“什么玩艺儿”
祝缨问道“怎么了”
“双璧”这个词,她没有听到,只能猜到自己被说了坏话。其他人也不好意思在这个时候对她讲明。
冷云拍拍赵苏的肩膀“同你义父回去慢慢说吧。”又对祝缨说“有事要帮忙就说一声。”接着又踱走了。
陈萌是已经打定了主意的,一言不发,也离开了皇城。
祝缨往户部走,赵苏脸上的表情仍然很不好。虽然他骂了冼玉京,但“双璧”这个词已经出来了,一些看祝缨不惯的人极有可能拿这个说事,那可真是太恶心了。
才骂了两种动物,形容词也不是特别的令人印象深刻,便宜冼玉京了
他越想越气,琢磨着是不是可以在半路上将冼玉京套个麻袋打一顿,反正上朝的时间很早,天还没有亮,兜头一顿打,谁能认得出来是他行凶呢
不对,才与他起了冲突,如果现在打了他,岂不是落下痕迹了
须得仔细筹划。
尚未筹划完,户部已经到了,叶登、李援以及其他几个郎中也差不多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他们望向赵苏,赵苏对他们点一点头。祝缨看到了他们的动作,只作不知,如常安排完了晨会的内容,布置制作预算的事情。
接着,她对赵苏说“你随我来。”
叶登等人无心公务,都尖起耳朵来听。
过了一阵,便到祝缨的笑声隐约的传来,众人心头一松。
赵苏一从祝缨房里出来,就被叶登叫了过去,李援已经在里面了。二人没有问赵苏刚才的事情,只是看了一下赵苏的脸色,虽然没有笑,但也已经没有那么难看了。叶登胡乱拿了份公文给赵苏让他去办。
赵苏接了过来,向他一礼,走了出去。
回到自己的桌子边一打开,赵苏叹了口气,这一份核查盐州户口的文书,昨天他才交给叶登的
赵苏合上了公文,继续琢磨怎么整冼玉京。
一个计划在他的心中渐渐成型的时候,这一场“插曲”也在慢慢地传播开来。比起“双璧”,“叫驴”“吃泔水的猪”显然更加通俗易懂易于传播。
不多时,皇城内外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这件事,随着一天公务的结束,这个故事必将随着各人散入各处。
一落衙,郑奕便跑到了郑熹家,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
郑熹道“儿女都是债,没想到冼敬的兄弟也是债。”
“七郎,咱们要不要做点什么”郑奕问,“总不能就让三郎被那头猪诽谤吧”
郑熹道“我亲自去见他。”
郑熹轻车简从,到了祝缨的家里。
祝缨正在赵苏等人的拥簇下赶回家。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对于“南人”来说是一件大事,南士们群情激愤
这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冼敬等人看勋贵,是妨碍了他们上进的路,巧了,南士们看北人,也是如此。祝缨愿意帮助南士,现在要动祝缨,南士自然气愤。
双方在门前相遇,祝缨先向郑熹施礼,郑熹还了一礼,南士中有人很快认出了郑熹,乱哄哄地问好。郑熹也含笑点头“都是精干之士。”一句话就让不少人带了点激动。
他来了,旁人都到一旁小厅里候着,祝缨请郑熹到正堂上座。
郑熹也不与祝缨客套,开门见山“今天宫里的事情我听说了,冼玉京,你打算怎么办”
祝缨道“他用不着我办。”
“赵苏是个人才啊”郑熹感慨一声,又说,“此事也与我有些关系,总不能让你白受委屈。不过我动手,不会只动一个人。”
祝缨平静地看向郑熹“您还没起复,就要下一盘大棋了”
郑熹叹了口气“这就算大了吗冼敬还是太子詹事,投鼠忌器呀。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先老实些还是能办得到的。”同是詹事,不同命
“是啊,太子。”祝缨轻声说。
郑熹道“真个出手你不心疼不顾念王相公的旧情了”
祝缨反问道“王相公在哪儿呢他们连王相公的半分气韵都没有了。”
郑熹道“那便好。冼玉京,狂生耳,要是将他的话当了真,就要贻笑大方了。”
祝缨笑笑“杜世恩于国有功,他从刺客的手里救过陛下。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够力挽狂澜,那倒不虚此行了。”
“这么夸一个宦官,虽然是实话,但也不宜在外面说。”
“这是我家,这里只有你我。”
郑熹道“好了,这事不用你操心了,”他随意地指了指偏厅的方向,“安抚好,年轻人容易冲动,不听话会闯祸的。”
“好。”
郑熹一走,南士们便在赵苏的带领下过来拜见祝缨。就在郑熹与祝缨说话的空档,赵苏、卓珏等人已经与一班南士们在商讨对策了。
赵苏起的头“辩解是最无用的,不用一个更猎奇的新闻压过这一个。”
卓珏也笑道“不就是比谁的声量大么他们固然是一时学士,咱们声音也不能小了咱们许多同乡,皆赖大人之力得以出仕、升迁,地方上可也有咱们的人,给他们好好宣扬宣扬。一群吃奶骂娘的东西”
赵振闻言附和“就是大人为国为民,做了多少事情,一头叫驴两嘴一对就想抹黑吗”
赵苏再次提醒“不要提冼玉京说了什么”
“好好。”
与此同时,冼敬也知道了自己弟弟干了什么好事。
他将弟弟叫了跟前,气道“你这张嘴,也要分分时候,分分人祝子璋并非庸碌蠹虫,你如何要折辱于他还反被别人耻笑了去”
冼玉京脸胀得通红“他分明是郑七一党意图把持朝政,隔绝君子”
冼敬道“不然呢依着你,这禁军要如何分派这也是你能够议论的陛下亲卫,向来须得亲贵子弟,难道还有旁人有这心思,去做些实事。你我与姚尚书说,你到地方上去吧,好好知道一下民生”
冼玉京道“我走了,那你呢京中能帮你的人就又少了一个”
“听我的。”冼敬把脏话给咽了回去。你还帮我呢
“哦。”
“你收拾一下,与我同去祝府道歉。”
“什么我不去”冼玉京跳了起来,打死也是不肯去的。任凭冼敬怎么说,说得多了,他拔腿跑了。
冼敬深吸了一口气,感觉特别的累。
冼玉京跑了,冼敬却不得不收拾这样一个烂摊子。他稍作收拾,便到了祝府门外。
祝缨家里正在吃饭,设宴招待南方的士子们。照例是没有酒的,但是大家齐聚一堂,说说笑笑,环顾四周全都是南方人,一时之间,个个欢欣雀跃。
有人高兴,捏着筷子敲击着碗盘打着节拍唱起了家乡的歌谣。你也唱,我也唱,歌声飘了出来。
冼敬在门外听着,犹豫了一下,仍然决定进府。祝文认得他,急急的将他迎到府内,大声向祝缨禀报。
堂上一静。
祝缨笑道“快请。”说着,离席走了出去。
冼敬大步走了进来,满脸的愧疚之色。一见祝缨便说“子璋,对不住。”
祝缨笑道“快来,詹事来是好巧。”
宾主坐下,冼敬看了一眼满厅的士人,又对祝缨郑重说道“我的过错。”
“过去就过去了,休要再提。”
冼敬叹了口气,只得坐到了为他新设的席上。祝缨绝口不提白天的事,而是询问今天杨静为太子讲经义。
冼敬稍稍说了些概要。
祝缨对南士们说“杨祭酒的学问是极好的,平日难得听到。不是詹事转述,咱们可都听不到,可要谢谢詹事。”
南士们参差不齐的对冼敬道了声谢。
冼敬道“非我著述,不过借花献佛而已。”
因有冼敬到来,原本很热闹的氛围一变,唱歌的也不唱了,小声骂冼玉京的也不骂了。赵苏笑着对祝缨道“咱们闹腾得很,怕打搅了您和詹事用饭,要不,咱们去那边玩”
冼敬忙说“何必是我打扰了。”
祝缨对赵苏道“莫要作怪。”
赵苏笑笑,执箸敲着桌沿,唱了一支山歌,林风、苏喆也跟着唱了起来。
一切仿佛都过去了,什么冲突也没有发生。
冼敬的心稍稍安了一些,回去将冼玉京日日训诫。
冼玉京正不自在,自那日“双璧”之后,说祝缨的人不多,说他“叫驴”的人倒是不少。许多人都绕着他走,往日能打个招呼的也都斜眼看他,这令冼玉京气愤非常,恨恨地又骂祝缨“奸诈”“必是背后弄鬼了”,只是又以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骂。
冼敬也管不了他背人说话,只要他别再闹到外面几天。冼敬自己另有事忙,他将帖子递到了杨静的府上。
论理,杨静与冼敬应该相处不错,实则二人相交不多。
杨静在家中接待了冼敬。
看到杨静的脸,冼敬的心中就是一宽。
二人坐定,杨静问道“我观兄面相,必是有事而来。”
冼敬道“正事,有事相托。”
杨静问道“什么事”
冼敬先盛赞杨静在国子监中所做之事,感叹道“老师生前,也有这样的想法,只可惜天不假年,事务又多,竟未能做成。他老人家泉下有知,想必也是欣慰的。不知国子监中,可有贤才以继前辈之志”
杨静道“有,不给你,免得糟蹋了材料。”
冼敬有点吃惊,一看杨静,仍然是那么一张温和的面孔。杨静与刘松年全然不同,刘松年的脸上从来喜怒形于色,刻薄讥讽也形于色。杨静说话再刻薄,还是一副温和可亲的样子。
“杨兄何出此言”
“冼兄身边小人太多,会学坏的。”
“这话过了。”
“余清泉是好人令弟又是慈宽之辈”
冼敬张了张口,道“他们总也不是很不会比那些纨绔蠹虫更糟糕。”
“那就是很糟了,你非要保这些人,让他们擅作威福吗”
“他们都黜了去,架子就散了,老师的抱负也就没有实现的可能了。做事是需要人的,好不好,都得先留下。给我合用的人,我会将他们渐次替换掉的。”
杨静很失望“等你做成了,天下正直之士也被你身上的臭虫咬死了,你,也要被你身上的臭虫咬死了。凭什么让别人受那等小人的搓磨”
“他们可以”
“他们可以投效你在你的手下与小人争抢一口残羹冷炙还是要受着小人的排挤仍然不计前嫌为你做事你管不了那些小人,却要让真正的栋梁听命于你、受小人的欺压,未免太过荒唐。”
冼敬仍不肯走,他还要做最后的努力“并不是为我是为天下。
我知我有不足,也知你有不满,可天下的事就是这样,即使是你的学生,等他们入仕了,你便也会发现他们的心中,除了有老师、有师长,还有圣贤之道。
人人都读圣贤书,都可走圣贤之道。每个人对圣贤都自己的解释,师长难道能够高过孔孟
便是师长也无法让他们只听一人之言。
我只能尽力弥合。老师生前,亦为寻找出路。只要士子们还在朝堂,终有一人能够成功。我要做的便是让这朝堂不全被无能的纨绔所占据,能够有一丝缝隙,我要先把地方占了。否则,纵有万般计策,终是无处着力
要做事就要有人要有人,便不得不被攻讦为结党,我,别无他法如果我们都走了,就是将朝廷拱手让人,老师的志向,再没人提及了。
我也想要志同道合之人,我也很累啊杨兄,还请帮我。”
“你不能回护纵容他们,党同伐异,攻击大臣,”杨静笑笑,“詹事,请回吧。”
如果说,针对王云鹤会让旁观者厌恶郑熹的话,那么针对祝缨,绝对会让人厌恶冼敬一系。
无他,王、祝都是用心做事的人,他们行事、为人,无可指摘。
无论立场如何。
杨静知道冼敬的意思,但不打算体谅“你像是个只记得要把书抄一遍,却无暇学习书中道理的蠢学生。”
冼敬灰心地离开。
京中,流言还未平息,为了盖住“双璧”,赵苏等人卖力宣传。又将余清泉等人拉出来鞭尸,除了避开王云鹤不去攻击,他们变着花样地攻击冼玉京等人。
捎带着,冼敬也受到了一些非议。
事情还没完,过不数日,皇帝突然传出旨意来,将冼玉京贬出京城,与他一同被贬的还有八人。贬黜之地都颇远或做别驾,或做司马,也有贬做县令县丞的。
诏命一出,冼玉京在家破口大骂。祝缨自己都不认识的祖宗八代都被他骂完了,骂归骂,确又不敢抗旨,只得灰溜溜的收拾了行李去赴任。
“皇后娘娘对陛下说,这些人不安份,突然带坏了太子、齐王,很不像话。”杜世恩对祝缨说。
两人正在杜世恩家里喝茶,他们都去参加了蓝兴的葬礼,葬礼上,杜世恩约了祝缨到他家里坐一坐。
祝缨道“皇后什么时候讨厌起这些人来了”
“您怎么也糊涂了当然是郑相公,我也不必瞒着您,当年,郑相公与潜邸可是有过儿女婚约的。这些家伙打着太子的旗号在外为非作歹,也有伤太子的名声不是”
祝缨明白了,穆皇后其他的事情可以不管,唯有儿子、丈夫是她第一在意的,仔细论起来,儿子还摆在丈夫的前面。
穆皇后没有动冼敬,只是暗中派人“提醒”了冼敬一番。冼敬确实为太子尽心尽力,穆皇后倒也恩怨分明。
祝缨道“你也没少说话吧。”
杜世恩道“惭愧,我不过是个奴才罢了。以前府里面好些事都是娘娘在打点,她说话,陛下也肯听。咱们娘娘是个有福之人,除了娘家兄弟不争气,旁的都好。那几个小贼本不是大事,只是拖累了您。”
“这话从哪里说来的”
杜世恩道“在我这里,就不必这样客套了。”
祝缨笑着摇了摇头“我并不会生气。我又不是二十岁没出仕的清流,何必要他们的夸赞”
杜世恩感慨一声“您豁达。”
“过奖了。”
杜世恩也只能在外耽搁一小会儿,一盏茶还没喝完,宫中便来了人“师傅,快回去吧陛下,陛下又”
祝缨与杜世恩对望一眼,杜世恩问道“又怎么了”
“又说头疼了。”
祝缨虽没有问,杜世恩却仍是小声说了一句“都瞒着,其实,总是头疼、头晕,时常不能视事。窦相公来回事,也只是听一听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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