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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29. 反击 四境安否?
    “什么三、三三郎不、不见了”严归大惊失色。

    宫里有热闹, 她们母子也理应参加。又顾念到安仁公主的脸色,她便嘱咐乳母、保姆,尽量把儿子带远一点, 免得碍着安仁公主的眼。安仁公主看着脑子不大好使,但却总能说出最恶毒的话。

    三郎才几岁被扣上一个“不敬兄长”的帽子,日后提起来就是人品的瑕疵。但如果不出现, 又怕被人挑理,严宝林左思右想, 还是把儿子带了过来。哪知她一个错眼不见, 在那儿同李才人说了两句话, 孩子不见了

    严归出来寻时, 才发现苏喆正在说乳母“看好殿下,今天人多,磕了碰了的可怎么了得”

    乳母与保姆正在陪不是。

    严归慌忙走上前去“三郎”

    抱起儿子,才对苏喆道了一声谢。

    苏喆道“我也没干什么呀, 她们那边儿说话,宝林不过去”

    “就、就去。”

    严归口上说着,对苏喆福一福身, 带着保姆匆匆而去。满堂拢共就两个孩子,自然是吸引目光的, 三郎更机灵些, 说话也讨人喜欢, 会甜甜地叫爹。不哭不闹的干净儿子, 皇帝当然喜欢, 对比有点傻乎乎的长子,更显三郎可爱。再看一眼,保姆正在给长子擦那仿佛永远擦不完的鼻涕。

    皇帝不再看长子, 抱着幼子逗乐。

    安仁公主道“陛下,今天是才人她们的好日子,不说陪她们,倒把她们晾在一边儿干看着有了她们,以后您想要多少孩子要不来”

    严归心中更慌,慌乱中又掺着许多的愤怒她低头接过三郎,道“陛下,三郎这会儿该睡了,妾带他去安置。”

    皇帝这才松开手。

    安仁公主一向如此,大家也不太在意。皇帝情知后宫要受安仁公主几句酸话,但只要不闹大,他也懒得理会。今日册封妃嫔,也确乎该关注一下新人。严归固然可爱,终比不上后宫安宁、开枝散叶,孩子,确实还是少了些。

    他们一处宴饮,宴散后,穆太后叫上骆皇后到自己宫里听曲游戏,派人把安仁公主婆媳俩送出宫去。一路上拉着骆皇后的手,娓娓道来“前朝事多,后宫就不要再让药师烦心啦。他好清净。”

    骆姳是哪一个也不愿开罪,只有低声应是。

    穆太后叹气,这个儿媳妇也对得起她家,只是穆太后努力对骆姳道“也要稍稍关切一下前朝的事儿,他在前朝遇到了事,回来你得知道怎么接他的话。你倒总与公主她们说些家长里短,难道要药师回来再帮你断案”

    骆姳只好又乖巧地答应了,就在穆太后又要叹气的时候,她终于问了一句“难道朝上发生了什么不成”

    她是真不知道,打小,就是皇帝表哥哥呵护着她,她有心分忧,却总被当成小孩子,有什么事旁人都为她安排好了。在东宫时候还紧迫些,一旦正位中宫,除了生个儿子,眼下没什么愁事儿。

    安仁公主虽然刻薄,但是对亲孙女不刻薄,就盯着皇后生太子。永平公主心疼女儿,连这个也不催逼,又桑为女儿安排抱养了皇长子。

    骆姳就这样平和地长大。

    穆太后略感一点欣慰,道“前朝两派打得头破血流,郑相一丁忧,冼相就要反攻倒算。祝三郎偏偏领兵在外,这个时候怎么能让冼相做得太过份呢又有水灾”

    年轻的皇帝,烦心的事儿还是挺多的,党争、战争、灾害宫里那闹腾,还像话吗

    骆姳又问“那我该怎么做呢”

    “照顾好药师。”穆太后叹息。生孩子,已经不太指望皇后了,反正别人也能生,就是这个长子不太像能当太子的样子啊穆太后也希望皇后能够稳稳当当的,哪个正经皇家没事儿废皇后玩儿呢

    “是。”

    骆姳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照顾这位表哥,因为一直以来都是表哥操心她。何况现在,皇帝美人在怀,用得着她照顾吗

    骆姳年轻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来。

    但穆太后既然提了,此后骆姳也就派人去问候一下皇帝的饮食起居,每天去接他下朝。听出穆太后暗示安仁公主少来后宫,她也派人送了拐杖等物,让安仁公主在府中休息。

    穆太后见她渐渐上道,也颇为欣慰。孰料这一天没到散朝的时候,皇帝怒气冲冲地回到后殿,之前还能与骆姳聊两句,今天是一句也没聊,而是说“没什么,你去休息吧,不用每天等我。真要闲了陪陪阿娘吧。”派人把骆姳送走。

    午饭,皇帝也是自己吃的,吃完饭睡个午觉,竟没能起来他,一个青年人,病了

    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初时,宫中只是普通的紧张,直到两天后他还没有见好。两天没上朝,瞒都瞒不住,朝上说什么的都有。

    整个后宫也急了,太后、皇后打头,围在大殿里伺候着。骆姳自己没有准主意,只得又派人去请母亲永平公主,永平公主进宫,拖着一个甩不掉的尾巴安仁公主。

    安仁公主也不废话,先问皇帝怎么病的。蓝德道“积劳成疾,又动了肝火,急怒攻心”

    “就是这些人狐媚了陛下,弄坏了身体”安仁公主说。

    永平公主忙喝止了她“娘”

    妃嫔们又羞又怒,严归更是脸色惨白。

    穆太后道“要吵都出去吵宫里容不下生事的人来人,公主老糊涂了,把她请到我那儿休息”

    永平公主忙跪下请罪,骆姳也跟着跪下,地上跪了一地的人。穆太后垂下眼睑“都不要在这儿碍事了,你们是御医吗”

    她自己留了下来,安仁公主真个被请到了太后宫中,永平公主却拉着女儿回中宫“咱们陪着你阿婆,倒显得是胁迫太后了,回你那儿去。”

    母女二人回到中宫,永平公主马上说“陛下过几天要是再不醒大郎呢看好大郎。”

    “哦。”

    另一边,严归与众人一样,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李才人邀她去自己房里坐坐。严归勉强笑笑,抱着儿子去了她那里,到了一看,赵婕妤也在。李才人抚着小腹,道“如今这宫里,只有咱们几个处境相同。无论是养下来的,还是没生下来的,都被公主记恨。更不要提三郎”

    严归心一紧。

    赵婕妤又开始流泪“二郎离我而去,我已是行尸走肉了。她容不下我,我就去那边儿看我儿子。”

    李才人道“姐姐怎么这么丧气呢我只是怕有人趁陛下生病的时候欺负咱们,可没说别的,你养好身子,等陛下好了,再养下一个儿子来,不比寻死觅活强么”

    严归忽然接口道“说的是。”然后又不说话了。

    说一千道一万,这些人身家性命系于天子,皇帝一旦病倒,能有点儿作为的是太后、皇后,不是她们。

    一股浓浓的绝望涌上了心头,几乎要把人窒息。严归起身道“三郎到了要休息的时候了,我带他回去。”

    与这两个人能商量出什么来呢

    严归带着儿子直奔大殿,宦官要拦,严归道“我要求见太后”又晃晃儿子,“叫阿婆。”

    这会儿三郎比她更惹眼,一声童稚的呼唤让娘儿俩进了殿内。穆太后深沉地看着他们,问道“回来做什么”

    严归将儿子往穆太后面前一放,叩头道“娘娘,妾受陛下大恩才有今日,陛下生病,妾五内俱焚,愿以身代。妾自今日开始绝食,陛下什么时候好了,妾什么时候恢复饮食。请娘娘照顾三郎,三郎,你且随阿婆去。”

    穆太后眼睛显出湿润的模样来“好孩子。”伸手抱过了三郎。

    严归就在大殿旁的小房间里设一个佛龛,每日只喝清水、烧香诵经。到第四天上,她饿得头昏眼花,皇帝开始好转了,严归长出了一口气,在蒲团上端端正正给菩萨磕了一个头。

    皇帝活转过来了,她和儿子也就活了,皇帝的每一次“不豫”,都是她的危机,她不想再这样过下去了

    既然安仁公主视她为眼中钉,躲是躲不掉的大郎有什么好如何及她的三郎

    我的儿子,怎么就做不得太子了呢

    严归从蒲团上爬了起来,脚步虚浮地到了大殿,也不往前凑,只远远地拿眼睛看着皇帝,看着皇帝周围的忙碌。皇帝吃药、安抚太后,再询问这几天发生的事情。朝中的事,有陈萌回。

    严归看到了陈萌,听他说“兵者如水,变化万端,祝缨是个有成算的人,陛下不必担忧。”

    “我只怕她再没有消息,朝堂上就要打起来了”

    “陛下放宽心”

    那一位,与陈相公也是交好的。严归想,就算再难,也要与姑母、姑父好好聊一聊,姑父是这位陈相公的亲舅舅呢。

    朝上的事说完,陈萌后退,穆太后又给儿子说了点这几天宫里的事。皇帝抬眼看到了严归,严归忙踉跄着过去。皇帝拍拍她的背“你受委屈啦。”

    严归呜咽着“只要陛下能安好。”

    穆太后道“如今都好了,莫再如此,进些饮食,去看三郎吧,这几天他很想你。”

    “是。”

    严归进了饮食,看了儿子,儿子在太后这儿过得不错,当晚,一家三口就在大殿里用了晚饭。皇帝看到儿子,心情更好,笑问“你是不是又长高了又学会背什么诗歌啦”

    小孩子小心地看了看严归,严归摇了摇头,三郎也摇了摇头“不会的,大哥不会的我都不会。”

    皇帝的脸色变差了,问道“难道是中宫那边有什么话”

    严归忙说“不是娘娘,是妾不想惹公主生气。娘娘从不作践人,只是她与公主才是一家人,妾与三郎终是外人,还是公主与娘娘更亲近。疏不间亲,怎么能要娘娘把妾母子放在公主前面呢三郎是公主的晚辈,也该让长辈高兴。”

    皇帝冷冷地道“她还在宫中呢郝大方把姚臻叫来问他这个京兆是怎么做的,安仁公主强夺民产,横行道中,竟然不敢问,这个京兆,他要是不做不来,我换个刚正不阿的人来做”

    郝大方缩着脖子跑了。

    严归忙小心地说“陛下,不可妾侍奉您这片刻,您就要查公主的罪,这”

    “不干你事,我自有道理。”

    “是。”

    皇帝低头,又逗着儿子说话,很快小孩儿就开始显摆起新识的字来,他认得一个“安”一个“康”,用食指在父亲的掌心慢慢地写着。掌心痒痒的,皇帝心中一片柔软,正要笑着说话,发现写的是“安”字,忽然惆怅了起来安四境安否

    祝缨究竟在干什么还能不能打了

    祝缨这里,正在点兵。

    就算她等得,昆达赤也等不得了,总要碰上一碰的。昆达赤以为,把陈枚羞辱一番之后,对面就该有所表示了,不想人家沉得住气。

    他派出小股部队去骚扰,结果还是小冷将军率军回击。除了小冷将军麾下像是换了生力军之外,没别的改变。回击之后,小冷将军也不追击反攻。

    数次之后,昆达赤一方也坐不住了,帐下部族都请战他们也快耗不动了。

    这边,昆达赤点兵,那一边,祝缨自然也要有所应对。

    第一仗,还是中规中矩,对面几路来,这边几路对。什么包抄后路之类,也得先碰一碰,看一看双方士卒的本领,再决定有没有资本去“出奇制胜”。

    祝缨将幕府前移,再召将领商议,三路,冷、何、叶,她自己居中稍后调度。

    但是点将还是她来。

    校场上搭起高台,祝缨登台,大嗓门的士卒一声一声地将她的话传遍三军

    “吃饱了吗”

    “饱了”

    “我说的话,可信吗”

    “可信”

    “好,收拾收拾,跟着你们的将军,上阵杀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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