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淡淡消毒水味道的医务室里,两人站一人躺,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少年眼睑低垂,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床上的少女,眼里没有情绪,不知在想什么。
“时郁她怎么在这”梁恬蹙了蹙眉,终于发现了存在感低到离谱的时郁。
梁恬看了看时郁,又看了看荆谓云,似明白了什么,无声叹息。
荆谓云未免太可怜了些。
即使她没有看到荆谓云的表情,也能想象得到,那双眼眸中定是一片死寂。
人与人之间的排挤是不加掩饰的,更不要说带头的是时家大小姐。
除了忍受以外,别无选择。
荆谓云像是认定了不会有人真的对他好,觉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充满恶意的。
梁恬这么想着,刚才被荆谓云拒绝好意的那点不悦,顿时消散了不少。
她之前喂过流浪猫,可爱的猫猫遭受到伤害以后,很难放下戒备。她甚至被抓伤了好几次,才换来它们的信任。
她想,荆谓云亦是如此。
受过伤害的人,定然会在周身竖起高墙,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方式。
梁恬不是什么圣母,她也不会毫无保留的去帮助人。
她只是觉得,在自己力所能及,能看到的地方,能帮一下就帮一下。
梁恬思索片刻,似下定了什么决心,攥攥拳,往前迈了一步,“荆”
她刚开口,突然“咣”的一声,瞬间吸引了梁恬的注意力,想要说的话,硬生生卡住了。
只见门口站着火急火燎跑过来的沈寻,仔细看的话,还能看见他手里拽着什么东西。
不对,应该说是个人。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正双手撑着膝盖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系统急了,狂怒。
这货来凑什么热闹他来干嘛啊他
很快,沈寻就给出了答案,他把白大褂男人用力往前一推。
“老师,你快看看时郁,她就被球砸了一下,结果晕了快半个小时”
系统
得,来找他家宿主的,他还能说什么。
比起气质阴冷像条毒蛇的荆谓云,沈寻就像只暴躁的兔子,总是红着眼骂骂咧咧的,有时又莫名给人一种“傻白帅”的感觉。
时郁表示:这人呆呆的,好不想理哦
听到时郁两个字,一直沉默的荆谓云终于动了。
他侧目看向门口的沈寻和老师,尽管浑身狼狈,可站在那里,就带着股不可忽视的锋芒。
老师也不计较沈寻的粗暴行为,随便整理了下衣服,朝床上的时郁走过去。
他低头望向时郁,小姑娘呼吸平稳,面朝天躺得十分安详,根本不像有事的样子,反倒像是睡着了。
睡自然是没睡着的,系统在时郁脑海里吵得要死,旁边又站着男女主,气氛压抑,她索性一直躺尸。
不过眼下情况都到这了,时郁也没法继续装下去了。
她眼一睁,身一起,手一抬,动作一气呵成。
“老师,我没事了。”
然后时郁在众目睽睽下,脑袋一沉往旁边栽过去。
一直看着时郁的荆谓云眼疾手快,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迅速弯腰伸手托住时郁晃悠的脑袋。
起猛了,差点真晕过去
荆谓云见时郁缓过神来,便收回手,紧抿着唇,往后撤了一步。
他刚才碰到了时郁,还是脸,等下时郁怕是又要找些微不足道的缘由欺辱他,或许连理由都不需要。
刚到时家的时候,他顶着荆这个姓氏,时家佣人以为他是什么大少爷来做客,准备了果盘糕点和水。
结果被正好回来的时郁看到,直接将果盘砸在他身上,指着他尖声辱骂。
说他脏,质问谁让他碰这里的东西的。
后来,那个佣人被辞退了,荆谓云也记住了。时郁的东西,无论是什么,没有允许,绝对不可以碰。
在大小姐眼里,他这种人就该在腐烂发臭的水沟中待着,永远埋在污泥里。
以前曾因为遭受这种对待而难过,慢慢就习惯到麻木了。
荆谓云知道,没人会真的接纳他,也没有人愿意靠近他,甚至不允许他的存在。
这个美好的世界,唯独容不下他。
医务室气氛有点尴尬,也就沈寻看不出事来,大咧咧道“时郁你没事了啊”
他挠挠头,紧接着又道“没事就行,下午课别忘了啊,老刘从早上就憋着火呢,你可别连累我。”
他也不在意为啥时郁一会晕一会醒,说到老刘时,还夹杂了一丢丢的委屈,眼神有些哀怨。
要不是时郁忘带作业,他怎么会被罚站
闻言,梁恬看向沈寻问道“怎么回事”
沈寻无奈地耸耸肩,把时郁在球场的光荣事迹说了一遍。
时郁“”
我不要面子的吗
时郁眯了眯眼睛,视线在门口那俩人身上来回转了一圈。
她怎么觉得,这个暴躁少年在梁恬面前,有点乖
而此刻,被忽视的荆谓云,正死死盯着时郁,眼底神色隐晦不明。
一旁的老师忽然道:
“这位同学,我感觉你伤得更严重点啊,要不我先给你处理处理伤那位女同学,等会我给你贴个邦迪。”
荆谓云没应,心底莫名有种说不出的烦躁感,连带着身上的伤都跟着隐隐作痛。
时郁这才注意到荆谓云身上的狼狈。
他好像又挨了打,衣服上多了几处血渍,像是在雪中恣意生长的红梅,永不服输。
是因为我吗
少女的心声轻飘飘得很是无力,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好似并不会释放展露出什么情绪。
光是活着就已经很累了,时郁并不想牵扯上太多麻烦,可偏偏在这个世界里,荆谓云所遭受的一切伤害,皆因她而起。
时郁没说话,站起身走了。
擦肩而过时,荆谓云似看到少女本就没什么光亮的眼眸,一片死气之相。
他不明白,自己又怎么惹大小姐不快了。
时郁毫不犹豫的离开,像极了生怕多看荆谓云一眼,都觉得污了眼。
谁也没敢说话,包括吵闹的系统。
时郁一个人不知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去哪里。
直到视线中出现一颗参天大树,那树枝叶繁茂,在地上打下一片阴影,细碎的光影随风轻微晃动。
时郁背靠着树,似脱力一般,双手掩面蹲下身,一动不动。
果然是我的错
我真的能承受得住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吗
宿主
宿主你还好吗
系统瞧见时郁这副样子,不由得想起他和时郁初见时的场景。
那时的时郁,亦如现在,毫无半点活人气息,宛如没有灵魂的死物。
本以为毫不犹豫接下任务,想要实现愿望的时郁,定然有必须活下去的理由,不会出什么差错。
却不曾想,时郁还是一副随时会狗带的模样。
系统不禁有些慌了,他是真的怕时郁撂挑子不干,直接抹脖子翘辫子见阎王去。
偏偏时郁神情平静,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异常安静。
“哒”
轻微到不可察的脚步声正缓缓靠近。
奈何此时系统一心扑在时郁身上,压根没发现有人跟了过来。
系统:他大爷的,宿主就是我祖宗,我得盯紧了
作者有话要说系统:天大地大,我家宿主最大男主看不见。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