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畅失踪了。
在他的房间, 警方只找到他吃了一半的早饭,警方怀疑何畅是畏罪潜逃。
比起畏罪潜逃的何畅,郁棠更关心短信上所说的大礼包。
“姐妹, 来晋安路44号,送你一个大礼包。”郁棠念叨着这句话。
晋安路44号?郁棠记得晋安路在城郊, 那片地方有许多废弃工厂。
废弃工厂里的大礼包?郁棠试着回拨了这个电话,但客服始终提示她: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看来背后那人是想让她非去一趟不可了。
郁棠设好定时短信, 只要她没有解除定时, 求救短信就会发出去, 万一那人心怀恶意,她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郁棠从出租车上下来的时候, 一股陈旧和苍凉的气息便扑面而来,郁棠想,郁棠想,这里倒很适合恐怖电影取材,连场景都不用搭, 直接用现成的。
在这片废弃工厂中, 那一排葱绿的榉树格外显眼。
榉树的树身笔直, 树皮为灰白色,树叶细密, 树的顶端直指头顶的太阳。
生于幽暗,心向光明。
郁棠记得, 宋慈的《洗冤集录》里曾提过榉树。
用榉树的树皮和树叶捣成的汁水,敷在身体上可以伪装成伤痕。
厂房的外墙饱受岁月侵蚀,白色的墙皮已经脱落,露出灰黑色的水泥墙面。
郁棠找到晋安路44号, 这是一座废弃的厂房,黑色的铁门上满是锈迹,铁门上画满了各色涂鸦。
因着屠夫的经验,郁棠没有冒冒失失进去,她在厂房周围转了一圈,确认没有危险后才进去。
铁门在风中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郁棠推开铁门,一个空荡荡的厂房呈现在她面前,厂房约有两三百平,在厂房的正中放着一个行李箱。
郁棠绕着厂房走了一圈,确认过没有摄像头后,慢慢走到行李箱旁。
行李箱并不大,恰好能装下一个人。
郁棠蹲下来,慢慢拉开拉链。
如她所想,行李箱里的确装着一个被捆住手脚的男人,一个活着的男人,而不是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
放在男人身上的,是一堆写着时间日期的照片,而照片的尺度……实在超过郁棠的忍耐度。
只不过,按照片上的时间来看,刚和宋雨在一起,何畅就送了宋雨一片青青草原。
把五花大绑的何畅送给她算什么意思?她又不回收垃圾,郁棠拨通了那个电话。
这次居然没有关机。
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
“你好,我已经见到你的大礼包了。”
“何畅那个王八蛋……我朋友得了艾/滋……”电话那头的女人没了那天的慵懒,声音里夹着怨愤。
“你想让我做什么?”
“这是给你的谢礼,何畅那个垃圾男人不值得……”
说完,女人挂断了电话,郁棠对着空气哑然失笑。
何畅这个人确实不值得,但是她和他只是侦探和嫌疑犯的关系啊。
转头看着狼狈无比的何畅,郁棠想,何畅大概没想到,他竟然会有阴沟里翻船的一天。
何畅悠悠转醒,郁棠正靠在墙上,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郁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绑我?”
“你不如先解释解释你身上的那堆照片是怎么回事?”
仿佛被雷劈中,何畅惊诧地看着身上的照片,他喃喃说:“这是我个人隐私,你先把我的绳子解开?”
“对了,忘了告诉你,警方在你的手表里找到了陆衡的血迹,现在正在全城找你……”郁棠莞尔,她双手抱着胸,“不如你先告诉我那些照片是怎么回事?”
“什么手表?什么血迹?我不信。”
“你忘了你扔掉了一块手表么?”还真是死鸭子嘴硬,郁棠拿出手机,给何畅播放了和他有关的新闻。
“你快放开我……”
“我知道是你杀了陆衡,更知道你和庄真有来往……”
何畅惊住,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郁棠。
“你扔掉的表,是我在垃圾桶里翻到的。”
“我知道你在陆衡死的那天出入过教学楼,我知道你在天台抽过烟,作为一个刚失去女朋友的人,立马就投入学习的怀抱是不是有违你的人设?”
“陆衡的尸检结果很快出来,不知道你有没有做到百无一失,你告诉我你不是凶手没有用,你要告诉警方。”
“我也知道你和某人交换/杀人,宋雨死的那天,你在手腕上绑了黄丝巾,这应该是你和那人的暗号,至于你为什么会认识那人,因为你们都喜欢登山。”
何畅表情呆滞,他蠕动着身体离开行李箱,往门口挪动。
郁棠站在何畅身前,挡住他的去路。
“你告诉我真相,我就放你离开。”
“什么真相?你不是都知道了么?”
“为什么恨宋雨?”
“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她害我得了艾/滋病,她毁了我的人生,我本来是要考研的,我本来有大好人生。”
“何畅你既然生了病,那你应该知道,这个病是有窗口期的。”
“我又没出去鬼混,肯定是她悄悄背叛了我!”
“谁告诉你先发现就能证明谁是源头?”郁棠怒目圆睁,“你情史丰富,这叫没鬼混,怎么不先怀疑自己?”
理论上,人们都会倾向于最先表现出感染症状的人是零号病人,发现即是源头,可实际上,如果那人同样是受害者呢?
尤其是在何畅有嫖/娼黑历史,而宋雨清白无辜的前提下,郁棠认为,事实或许与何畅的认知完全相反。
事实或许并非是宋雨劈腿在先,然后传染了何畅,而是何畅行为不检,在外面寻欢作乐的时候,被别人传染,又传染了宋雨。
“她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就不是处/女,我出去玩的时候都做了措施,只有和她的时候没做,不是她是谁?”
饶是郁棠脾气再好,也忍不住骂了一句,何畅这个王八蛋,他怎么敢呢?
郁棠曾经想过许多何畅谋杀宋雨的动机,可她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荒谬的理由。
“你人生的尊严,家族的荣耀,都寄托在你女朋友的那层膜上了,是吧?何畅,真可惜,你这么多年读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宋雨她已经不干净了,这也没什么,我原本也没打算和她结婚……可她怎么能一边说爱我,一边背叛我们的感情?”
“宋雨背叛你,你有证据么?”
“她得了艾滋,这不是最好的证据么?她伤害了我。”
“你那脆弱的自尊心,只能建立在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上么?”
哪怕是经过这么多年文明的熏陶,也没能去掉何畅骨子里的劣根性。
郁棠只觉得荒谬又可笑,她简直想撬开何畅的脑袋看看,他这颗让人恶心的小脑袋瓜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或许,宋雨直到死的时候,都不知道她被何畅传染了这个病。
在他人眼里,何畅是情深不悔的好男友,可在郁棠眼里,他只是一条虫子,一条让人恶心至极的虫子。
郁棠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忍住没有揍何畅,她真想把何畅这厮送到11区去,让他体验一把特殊职业的“快乐”。
郁棠莞尔一笑,面上没有显露半点其他情绪。许甜甜还不知道这货的消息,有的是揍他的机会。
“你怎么做到兼具普通与自信这两样美好品德的?你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好么?一个不学无术,私生活不检点的男生,你哪来的脸说你的女朋友?”
“你去嫖/娼的时候,不担心你家族的荣耀吗?不害怕你祖宗从棺材里跳出来,当场宣布改姓并和你脱离关系么?”
郁棠冷笑,所谓家族荣耀,不过是用来道德绑架别人的工具,真在乎家族荣耀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就该自己努力。
“我是嫖了,可我只是一不小心犯了一个错……”
“一不小心犯了个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个小学生呢。”
“我……”
“何畅……你闭嘴……”
“像你这样垃圾的男人,像你这样垃圾的基因,就该在你这一代结束。”
“是你传染给了你的女朋友,而不是你的女朋友传染给你,”郁棠抬脚踢了何畅几脚,她冷笑,“我倒宁愿她真的绿过你,再传给你艾/滋,让你梦想成真。”
“垃圾男人,得而不惜的都该死。”郁棠从背包里掏出一双手套。
“你想干什么?”何畅缩着身体到了墙边。
“打人。”
“你怎么可以打我?”
“何畅,我揍你又怎样?”
“郁棠,你……”何畅的声音很快淹没在郁棠的拳脚里。
把何畅揍得鼻青脸肿后,郁棠心里的怒气才消了不少。
只不过她仍然控制不住那只想要揍何畅的手,天知道,她简直想把何畅和庄真绑在一起,扔到小岛上,让他们两个人相亲相爱一辈子。
像何畅这样的变态,就该和庄真这样的变态在一起才对。
“何畅,你体验过鲜血不受控制地从身体里涌出的感觉么?”郁棠忽然莞尔一笑,“我以为,你亲眼见证了宋雨的死,应当深有体会才是。”
“不对,”郁棠摇摇头,她从包里翻出一把刀,她把刀贴在何畅的脖颈上,刀刃锋利,只要她轻轻一动,就能送何畅下十八层地狱,“实践出真理,你应该自己体会一番才是。”
“郁棠……你冷静一点……”何畅往后缩着身体,他结结巴巴地说话,全然没有方才骂宋雨时的威风意气。
“你对宋雨下手的时候想过冷静一点么?”
“郁棠……你杀了我……你自己也要搭进来,你别这样,不值得……”何畅的脸白了又白,没有半点血色。
郁棠冷笑,何畅对自己倒是有清晰的认知,知道他不值得她搭进去。
她原本也没打算因为何畅这种垃圾搭进去,她不过是想要吓吓何畅而已。
宋雨死前体会过的惊慌绝望,何畅这才体会了多少?
“害怕吗?”郁棠说,“那就在害怕中惶惶不可终日吧。”
彼时宋雨被何畅的爱情蒙骗,心存妄想,误以为自己会和他长长久久,宋雨带着欢欣踏上告白之夜音乐节,预备着余生与他共度,却不知道,何畅早已系好黄丝巾,在她身上标记好死神下刀的位置。 w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