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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8章 季回雪(捉虫)
    有生之年, 郁棠想第一时间见到某个人,这种迫切与爱情无关。

    季回雪的办公室在S市最热闹的商圈。

    前世没人想到,在这座寸土寸金的甲级写字楼里, 会有一位杀人如麻的连环凶手。

    在甲级写字楼的第29层, 郁棠找到了季回雪的办公室。

    从季回雪的同事口中, 郁棠得知,季回雪今天下午调休,现在的他正应该要开车回家。

    向同事问了季回雪的车牌号, 郁棠第一时间冲到地下车库, 上了季回雪的车。

    在副驾驶坐下,郁棠系好安全带, 她扭头看着季回雪。

    这个混蛋倒是稳坐钓鱼台!可怜她一路战战兢兢地赶过来。

    因着一路奔波,郁棠洁白的脸庞蒙上一层淡淡的红晕, 她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你最近见了哪些人?去了哪些地方?做了哪些事?我要精确到小时。”

    季回雪看着郁棠,像是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死物。

    “我没有告知你的义务。”

    “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我以为我们的关系在那天之后就结束了, 看在江老的份上, 我没有计较你打我的事情。”

    郁棠深吸了一口气,遇到季回雪这种软硬不吃的混蛋,她不能和他一般计较。

    “我们的关系结束了?你这样说很容易引起误会的,大哥。”

    “你坐在我的副驾驶上,问我为什么不接电话?不是更容易引起误会吗?”

    郁棠哭笑不得,她开门见山地说:“你是不是又起了想杀田晓光的念头?”

    季回雪转头看着郁棠, 他的目光清冽寒冷,像是在寒冰里浸泡过。

    “如果我真的有这种念头, 那你自己坐上我的车,算羊入虎口还是割肉喂鹰?”

    “田晓光死了。”

    “不是我做的。”

    “骗人是小狗。”郁棠眨了眨眼睛。

    “在田晓光没有表现出丝毫愧疚的时候,我的确起过杀意。我想让他体会江老的痛苦, 想让他剩下的人生都被愧疚笼罩。”季回雪的眼眸里亮晶晶的,他轻声说,“江老已经死了,田晓光他怎么能毫无愧疚地活下去……”

    回想起季回雪的死亡名单,田晓光是害死江老而不悔改的人,其他人大概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罪恶,郁棠几乎确定,前世的季回雪是类似审判者角色的连环凶手,可是人真的能充当审判其他人的尺度吗?

    郁棠轻叹了一口气,说:“虽然不知道杀死田晓光的人是谁,但也算恶有恶报吧。”

    “我有时候会想,许多像江老这样的人,他们生来被所谓美德驯化,永远被文明的偏见统治,终其一生,都被框定在所谓道德的牢笼里,可事实上,因他得利的人不会感激他,因他利益受损的人只会憎恶他,许多年过去,他的名字不会被任何人记得。”

    季回雪沉默了片刻,又接着说:“大家会鼓吹并歌颂好人,并不是因为他们仰慕这样的人,他们只是想要从这群好人的身上获取更多的好处,如果好人果真那么美好,他们自己为什么不做好人呢?可江老,他死后连歌颂都没得到。”

    郁棠脸上的表情变得冷峻,她缓声说:“你真的以为江老是为这些人的赞颂活着的吗?江老的国学文化课,你真的上过么?”

    “田晓光的所谓恶有恶报,不过是被动的恶有恶报,他哪怕死一千遍也无法消解我心头的恨意,我知道我并不符合世俗意义上的好人,但在你面前,我是真实的自己,你厌我憎我,但或许只有切肤之痛的人,才能更加深刻地体会到我对这个没有恶报的世界的深恶痛绝。”

    “所以你就想当审判者吗?诚然‘峣峣者易折,皎皎者易污‘,但江老他绝不会赞同你的做法,江老送你的戒尺你不记得了吗?少数人的苦痛和大部分人的苦痛,都同样重要,江老想要你做的是造福更多人,而不是因他的死被囿于这所谓的审判。”

    她的嘴角忽流露出慈悲的笑意,她轻声说:“何况,报复并不仅仅只有物理打击一种方式。”

    季回雪怔怔地看着郁棠。

    奇怪的是,每每他想要对田晓光动手的时刻,每每他想起郁棠的那双眼睛,他的手掌总会隐隐作痛。

    仿佛江老的戒尺再次落在他的手上,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他的手心。

    那种钝痛,让他意识到自己,确实是活着的人。

    “我下车了。”

    确定季回雪没有走上歪路,郁棠刚松了一口气,正要下车,又听见季回雪冰冷的声音。

    “你想上就上,想走就走,你把我当什么?”

    我当然是把你当变态杀人狂魔啊,大哥,难道我还能把你当冰山金融巨子吗?郁棠暗暗想。

    话音刚落,季回雪发动车子,驶出车库。

    等到季回雪的车终于停下的时候,郁棠发觉,呈现在她面前的是一栋独门小院。

    这里是浣花区,更是S市传统富人区。

    季回雪说:“季沉沉他老是念叨你,你既然来了,就和他说说话吧。”

    她既然来了?季回雪这混蛋给过她下车的机会吗?郁棠只觉着心里万匹骏马奔驰而过。

    踏进季家,郁棠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谢狗,你怎么又坑我!快来扶我,再给老子扔点急救包!”

    看来季沉沉的确从告白之夜杀人案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哥,你回来了?”

    季沉沉扶着楼梯走下来,看见郁棠的刹那,他的眼中迸出精光。

    “姐姐,”季沉沉高兴地跑过来,他说,“姐姐,好久没见到你了。“

    她的确很久没有见到季沉沉了。

    “姐姐,你饿不饿?你渴不渴?”

    他穿着白色V领毛衫,下搭一条黑色牛仔裤,他殷勤地捧过来一盘熨斗粑,又端来一杯果汁。

    “姐姐,你尝尝,这个熨斗粑好吃吗?“说着,他自顾自地拿起一个,“不过还是没有姐姐你做的神仙富贵饼好吃。”

    熨斗粑用浸泡过的大米磨浆发酵后,加鸡蛋、红糖搅匀,在炭火上烙制而成。

    郁棠拈起一个,轻轻咬了一口。

    熨斗粑入口细腻清香,郁棠想,如果不是季回雪在一旁神情怪异地看着她,她还能再吃一块熨斗粑。

    “对了,姐姐你怎么不来看我?“

    郁棠瞥了一眼身旁的季回雪,如果季沉沉没有这个堂哥,她倒是很乐意来找季沉沉。

    手机忽然振动,是朱青萝发来的消息。

    【我可以现在来找你吗?】

    郁棠把学校的地址发给朱青萝。

    “沉沉,我有事,先走了,回头再来看你。”

    不等季沉沉和季回雪说话,郁棠赶紧溜之大吉,季回雪看她的眼神实在奇怪得很,看得她心里毛毛的。

    回学校的出租车上,郁棠一直翻阅着当年李富贵案的卷宗。

    为了看李富贵案的卷宗,郁棠特意找林几何要了权限,没了林几何的U盘,她想查看卷宗必须经过上级授权。

    郁棠轻轻叹气,实习侦探还真是个鸡肋的存在啊,待她升上初级侦探……

    系统很快弹出李富贵案的卷宗,李富贵和朱月嫦结婚已经数年,两人育有一个女儿。

    刚结婚时两人还算恩爱,李富贵和朱月嫦都在纺织厂做工人,两人勤勤恳恳攒了不少钱,谁知道后来李富贵染上赌/瘾,欠了不少债,两人也从小楼房搬到了贫民窟。

    李富贵因着赌/博被工厂辞退,朱月嫦一直默默忍让,挑起了整个家的重担。

    两人居住的地方在贫民窟的边缘,周围的邻居并不多。

    据邻居A回忆,当天下午曾听见朱月嫦和喝醉的李富贵发生争吵,随后不久看见朱月嫦带着女儿和行李慌张地离开,之后再没见过两人。

    朱月嫦的工友出面作证,当天晚上,朱月嫦曾带着女儿找她们借钱,借钱无果后匆忙离开。

    根据李富贵赌友的证词,李富贵最后一次出现时是和张天霸打牌,李富贵欠了张天霸很多钱,把手表抵给张天霸也远远不够。

    邻居因为臭味发现尸体的时候,李富贵倒在火炉边,他的尸体已经高度腐烂,甚至长出了蛆虫,而他的妻女消失无踪。

    尸检报告上只有一句话:李富贵是被重物撞击前额而死。

    11区警方的结论是朱月嫦因感情不和杀夫,随后带着女儿逃窜。

    郁棠试着在系统里搜寻李富贵的资料,但连张照片都没找到,她这才想起,11区近年才启动司法信息电子化进程,十几年前的案子,信息少得可怜。

    至于十几年前就从11区销声匿迹的人,除非是犯过重罪的人,不然在系统上根本找不到信息。

    论档案重要性!郁棠揉了揉眉头。

    不过,郁棠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朱青萝会说自己才是杀李富贵的人?

    那时的朱青萝年纪不过两三岁,怎么可能杀死李富贵这个成年男性?

    相比之下,赌友或者张天霸杀了李富贵明显更有可信度,毕竟有利益关系。

    出租车在S大校门口停下,郁棠一眼就看见了奶茶店,正好她看卷宗看得口渴。

    问过朱青萝的口味后,郁棠买了两杯芋圆奶茶。

    朱青萝坐的车堵在了路上,郁棠索性拎着奶茶在长桥上等她。

    长桥上轻风吹柳条,桥下的鸳鸯湖里,黑天鹅昂着高贵的头颅,游来游去。

    买来玉米馒头,郁棠喂着湖边的金鱼,金鱼们的人气不如黑天鹅高,几块馒头碎屑也能吃得很开心,但黑天鹅的胃,就没那么容易满足了。

    黑天鹅在不远处梳理羽毛,时不时侧头看郁棠手里的玉米馒头。

    难道是吃惯山珍海味,想换换口味?郁棠莞尔,向它扔了一小块玉米馒头。

    看见郁棠扔的玉米馒头,黑天鹅不屑地拍拍翅膀,转身游走了。

    这黑天鹅还真是……看在黑天鹅如此高贵优雅的份上,郁棠决定原谅它的傲慢。

    金鱼欢快地游过去,分食了那块被黑天鹅不屑一顾的馒头。 w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