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兔子咬人
    前世陆夕眠自受伤起,一直到她平静地接受了自己残缺的现实,约莫花了小半年的时间。

    那段时候她把自己关在家里,谁也不见,谁也不理。家人不敢跟她说话,就连在她面前发出声音时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她难过。

    也因此,前世并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毕竟她连门都不想出。

    苏皇后是否无辜,陆夕眠尚不清楚。

    但她是苏家人,还是薛元辞的生母,所以陆夕眠见到她时,不可能无动于衷。

    第一回见面时陆夕眠便冷淡了不少,这回第二次见,苏皇后更加明显地感受到了陆夕眠那股引而不发的疏离。

    她心里凉了大半,面上却要强颜欢笑,“瞧着陆姑娘的样子,想来恢复得不错”

    苏皇后记得上次陆夕眠说自己听不清的话,她特意坐在陆夕眠的左侧,放大了声音。

    陆夕眠点点头,“是好一些了,只是头几夜总发热,这两天伤情稳定了许多。”

    苏皇后叹息道“真叫你受苦了。”

    她拉过陆夕眠的手,轻轻拍着,又安抚了几句。

    陆夕眠被她讲得昏昏欲睡,垂着眼睛。

    她困倦的样子落在皇后眼中,便是一副十分乖巧的样子。

    皇后心里存了疑惑。

    昨晚苏翊昙冒雨前来同她诉苦,说陆夕眠明明病好了却不愿见她,想来是对他有怨的。

    可苏翊昙并不清楚怨在何处,他不记得自己有哪里得罪她,实在六神无主、惶惶不安,于是来求助姐姐。

    皇后一听便重视了起来,赶紧叫人把陆夕眠宣进宫。

    可眼下瞧着陆夕眠的样子,倒也不像是对苏翊昙怨念颇深。

    “昨儿阿昙来见本宫,说”

    皇后的话没讲完,陆夕眠突然道

    “对了娘娘,小厨房起火那事儿,宣王殿下同您说了吗”

    苏皇后一愣,“他说了。你都知道了”

    说完还有些心虚。

    陆夕眠嗯了声,直言道“昨日见过宣王殿下,亲口问他的。”

    苏皇后怔了怔。

    昨天苏翊昙只说撞见她出门,并未说她去了哪里。现在想来她那时是去找宣王了

    “怎么想起来去找宣王殿下”

    陆夕眠神情落寞,“只因这事拖了太久,我在家等着,没人来同我讲是怎么回事。这伤受得不明不白,我心里不甘。”

    她说得难过,苏皇后却听出了话中的几分埋怨。

    苏皇后怕陆夕眠多想,不得不为自己和皇家辩驳几句“本宫叮嘱阿昙好好照顾你,所以那件事的实情也是告诉了他的。本想着由他代替本宫给你个交代,未曾想他这几日一次陆府的门都没进去”

    “娘娘这是在怪我吗怪我不该给外男开门,怪我没请他进去坐坐。”

    苏皇后哑然,“本宫没有这个意思。”

    “苏公子同我有何关系说白了,他是皇后娘娘您的弟弟,却不是我的什么人。至于那件事他一不在现场,二不是犯错的人,三不是负责查事的官员。”

    “三皇子有了疏忽,自有丽妃娘娘教导,再往上还有您和陛下,不管怎么论,都轮不到苏公子来告知我整件事的全因后果吧”

    这算什么

    把她当傻子来敷衍吗

    陆夕眠知道苏皇后没有这个意思,可是她需得在此时表明她的确对苏翊昙有意见这一点,便不得不在此时较真搅事。

    若她记得没错,前世她爹爹回京后不久,陛下便生出了给苏陆两家定亲的念头。

    得早点把这个苗头掐死才行。

    “我受伤以后夜夜都睡不好,有时到了白日才能休息。耳朵听不清楚,头晕想吐,难受得紧。我心情不好,自然是无关的人都不想见。”

    陆夕眠越说越觉得难受,前世没想通事情时的那种难过、无力与愤懑顷刻间又涌了上来。

    “昨日身子总算好些,我拖着病体去找负责此事的宣王殿下,终于问清了事情缘由,疲惫地回到家中,却被苏公子堵在门口不由分说一通埋怨。”

    “我就不委屈了吗”

    苏皇后心里快要把苏翊昙给骂死了,人家不叫你进去就不进去,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经历这么大的变故,情绪难免不好,不想见人也是正常的。

    该用温柔和爱意去感动,怎么能稍有不顺心、稍经挫败,就将怨气发在小姑娘身上呢。

    这怎能是一个心胸豁达的大男人能办出来的事

    苏皇后知道女子情绪到兴头上时,万不可强行相逼。

    从陆夕眠的话中能感觉到她对宣王很信任,这也难怪,连她自己都十分依赖宣王。

    于是她不再提自家弟弟,转而聊起了宣王,说了些宣王的好话,又说了他近年来办过不少精彩的案子。

    只希望能靠着宣王的良好风评,叫陆夕眠对皇家多些信心,希望能尽快平复心情,好让一切重回正轨。

    陆夕眠从皇后宫中出来时,一身轻松。

    苏翊昙自有皇后教训,想来这段时间那人不会再撞到她面前找晦气了。

    她被小宫女领着出宫,走在宫巷间,没注意到身后有人默默注视着她。

    丽妃和贴身宫女藏在拐角,远远看到小姑娘耳朵上缠着的厚重白布,愁眉不展,郁郁难安。

    小宫女送着陆夕眠到宫门口,看着对方上了马车,便折返回宫。

    陆夕眠被冬竹搀扶着,原本一只脚都迈进马车,余光却扫到了一驾熟悉的马车朝宫门而来。

    她记得昨日去御司台时,就在巷角见过这辆马车。

    这是宣王的

    陆夕眠眼睛亮了亮,眼珠一转,转身踩着马凳又走了下去。

    马车越走越近,陆夕眠握着冬竹的手,眉梢眼角慢慢漾起灿烂的笑。

    这是宣王的车

    因为她看到卫惩骑在马上跟在旁边了。

    马车渐渐停下,陆夕眠兴冲冲地迎了上去。

    薛执撩开轿帘时,便对上了小姑娘直勾勾且闪着兴奋光芒的眼睛。

    薛执“”

    他无奈轻笑,“姑娘是怕本王反悔,都追到这里来了”

    陆夕眠脸蛋微红,“殿下说笑了,我早上被皇后娘娘宣召进宫,现下正准备回去呢。”

    薛执唇角微弯,手拨开帘子,身子钻了出来。

    陆夕眠被男人的笑容晃了神,视线飘忽,蓦地停在男人的手上。

    “原来如此,是本王唐突了。”

    好像越来越习惯在她面前说笑调侃,讲那些不着边际又不正经的浑话了。

    这滋味似乎也不错,起码他们两个人都乐在其中。

    男人走下马车,站在女孩面前。

    这是他们第二回面对着面,如此近距离地相对。

    “皇后叫姑娘来,是为了受伤那件事”

    陆夕眠有问必答“对。因为昨日从您那离开,回家时遇到苏相家的四公子,他把我骂了一顿,我心里不舒坦,于是来跟娘娘诉苦。”

    跟靠山说话时,不仅要不遗余力地拍马屁,还要适时在对方面前展现委屈,毕竟会哭的孩子才有糖吃。

    薛执抿唇轻笑,彻夜积存于胸的郁气竟神奇地散了许多。

    她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乖巧天真一如往常。可是那道飘忽不定的视线,还有突然的魂不守舍,都叫薛执格外在意。

    “在看什么”

    陆夕眠犹豫了下,看向男人垂在身侧的手。

    掌心有一道深深的血痕,已经结痂,因为手扣向里,陆夕眠看不太清楚。但食指上还有一道小伤口,正对着她的视线,格外明显。

    “您的手怎么伤了啊还是右手。”她眨着眼睛,清澈的眸光里映出些心疼,“昨儿明明还好好的。”

    这只手漂亮好看,还力气极大,发生了什么能受伤呢

    薛执沉默了片刻,不在意地弯了弯唇。

    “这个伤啊被咬了一口,不算大事。”

    小姑娘鹿瞳圆睁,“被什么咬了”

    男人温柔笑道“兔子。”

    他那双天生多情的眼眸笑时,眼尾微弯,越发上挑,带了十足的蛊惑。

    “兔子”陆夕眠若有所思,“也是,兔子是挺凶的。”

    “凶吗”

    柔和的目光轻轻落在她脸上,带了些纵容和宠溺,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陆夕眠一本正经点头,“当然凶,不是都说嘛,兔子急了也会咬人。”

    “您可要小心些呢,兔子可不好养。”

    薛执摇头失笑。

    “会咬人的兔子啊,”他低沉的嗓音中带着促狭,语气意味深长,“那也挺可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