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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2章 我替你去
    薛执到思政殿时, 皇帝还未下早朝。

    等皇帝姗姗来迟,推开门走进殿中时,正好看到年轻的男人正襟危坐, 双手垂放在腿上,眼皮略微下垂, 目光随意落在地上某处。

    他背脊挺得笔直,姿容矜贵,仪态极好。面容平静,十分有耐心地等待着。

    赵继泉跟在皇帝身后走了进来, 见此一幕, 不禁放轻了呼吸, 生怕惊扰那位神仙一般的人儿。

    平心而论,这偌大的皇宫里也找不出一个比宣王殿下风姿更出众的人了, 哪怕是薛崎这个从小就受先帝宠爱,由先帝亲自教导出来的皇帝。

    “阿执。”

    薛崎大步朝他走去。

    薛执恍然回神, 站起身冲来人行礼。

    “陛下。”他双手合叠置于身前, 微微躬身, 将礼节做得标准又赏心悦目。

    当着顺帝的面,薛执极少会叫薛崎皇兄, 大多数时候都口称“陛下”, 将君臣关系看得比兄弟关系还重。

    薛崎同他讲过许多次,说私下里不必这般拘谨, 可惜薛执回回都笑着摇头, 说君臣之礼何时都不可忘记。

    薛崎无奈地叹了口气, 对他摆摆手,示意他坐下。

    自己也绕到龙案后落座。

    他认真地打量着这个古板的弟弟。

    在他面前总是低垂着眼睫,将规矩与分寸刻到了骨子里。温良无害, 乖巧顺从。

    大多数时候都沉默着,倾听更多,发言甚少。

    他对着谁都是一张笑脸,听到薛崎的问话时,也总是笑着点头说好。说到正事时,话才会多起来,但语气听上去也是格外疏离,仿佛不讲究那些虚礼就不会说话似的。

    薛崎不在意这个十弟的出身是好是坏,也不在意他生母是楚人还是什么,他长得好看,薛崎就喜欢。

    薛崎喜欢的人,一向都不吝啬表达。以前是,现在更是。

    这一点上,长公主同他一样。

    青年瘦弱的身躯如松柏般挺着,清隽的面容难掩虚弱苍白。

    大抵是不久前才大病一场,面上仍是一派病容,身子也更单薄了。

    “怎么又瘦了啊。”薛崎忍不住操心道。

    怎么越长大,越是比小时候还羸弱。

    薛执顿时弯了眉眼,“陛下怎么同长公主说一样的话。”

    “还笑?”薛崎不满道,“大家都这么说你,是否该反思一下自己的问题?”

    薛执并不在意,“陛下也到操心的年纪了。”

    薛崎:“……”

    说他老了是不是?他也就才三十出头!

    虽然话有些欠打,但也是稀奇,宣王竟然愿意同他开几句玩笑了。

    “阿执最近有好事发生?”

    薛执愣了下,笑着摇头。

    薛崎打量着他消瘦的身体,微微蹙眉。或许是应该同长公主说一声,让她把精力多分在宣王身上一些,省得她成天往宫里跑,催着要给林长翌说亲事。

    今日进宫来主要是向皇帝说明药粉之事,皇帝越听眉头皱得越紧。

    “那东西能确定对身体无害吗?”

    薛执嗯了声,“经年累月服用会使人上瘾,无法自拔,若是只偶尔用过几回,只要断了药便可。症状严重者会有几日体虚无力,但并不妨碍正常生活,过几日就好了。”

    “臣弟打听过,那些商贩都是一个月前才得着那些东西,时日并不久,陛下不必忧心。”

    “哼,朕看这些小商贩的胃口是愈发大了。”薛崎不悦道,“此事朕会叫人彻查,朕倒要看看,南楚那些脏东西是怎么流进我大景地界的。”

    薛崎说完后,沉默了会。

    他突然想起,宣王的母妃是南楚人,且当年宁妃似乎也是死于毒。

    不知这事会不会勾起他的伤心事。

    “阿执,朕多亏了有你。”

    不说别的,就说这几年出过不少毒案药案,都是靠薛执才得以勘破。

    薛执道:“陛下言重,在其位谋其职,这都是臣弟该做的。”

    薛崎想起几年前那两桩轰动全京城的悬案,觉得薛执实在太过谦虚,他笑道:

    “父皇当年为你设立御司台,实乃是明智之举,若你无这般出众的才能,又怎能担当大任呢。阿执啊,你怎么什么都懂的?”

    薛执垂眸,轻声道:“称不上是才能,只是碰巧知道的多些,陛下您知道的,臣弟算是半个南楚人。”

    说着说着,声音更轻:

    “只不过是有幸见过罢了。”

    薛崎只当他是在说读的书多,所以见识才广。他哈哈大笑,赞叹道:“你啊,学识渊博承认就是了。一个两个,全都知道。还能有幸全都见过?那你运气真好!”

    薛执抿唇笑笑。

    他运气确实极好。

    “朕幼时若是有你这般用功,此刻定能将这皇帝做得更好。”

    “可惜啊……”薛崎苦笑了声,“朕是庸才,也只能勉强做个守国之君了。”

    说起先帝的一众儿子们,薛崎觉得最聪明的就是薛执。可惜他的身子骨不好,若是有个强健的体魄,那他定然能继续完成先帝南征北战拓展版图的雄图伟业。

    只可惜,他的身体不好,且他的生母是南楚人。这两点便注定了他无法继承帝位。

    薛执从思政殿中出来,迎面便遇上了皇后来。

    他神色恭敬,揖手行礼。

    “殿下来啦,陛下可在里头?”

    “在,陛下此时应当有空。”

    “哦,那就好,本宫正好找他有些事情。”

    薛执笑着颔首,目光落在苏皇后身侧的年轻公子身上。

    苏翊昙,苏相的四子。

    又见面了。

    薛执对着苏翊昙点了点头。

    苏翊昙见到宣王时,便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他有意无意地将自己的仪态调整到最佳,在心里暗暗同宣王做比较。

    他觉得自己看上去比宣王差一些,主要是因为自己的个头比宣王略矮,容貌也没有宣王攻击性强。

    那都是先天落生时决定的事,并非代表他这个人的其他方面不如宣王。

    陆夕眠的哥哥纯情憨厚,虎头虎脑的。陆夕眠的舅舅总是面带戾气与凶狠,不太好惹。

    陈家的世子陈琅是温和平淡的长相,谢司免不苟言笑,成日板着个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

    细数陆夕眠身边的男子,大多都平平无奇,与他们站在一处,尚能显出苏翊昙的优越来。

    可眼前的人……

    从未有人像宣王这般。

    美貌近妖。

    薛执若是托生成女子,那一定是个红颜祸水,亡国妖妃。

    这种一看就不老实的长相,定不能给女子带来安全感。

    苏翊昙坚信,还是他这样的最好。

    最适宜做丈夫。

    苏翊昙腹诽的时候,皇后热情地与宣王攀谈。

    “殿下今日进宫是所为何事?”

    “是公事,”薛执仔细观察着皇后的表情,顿了顿又补充道,“一些小事,并未影响陛下的心情。”

    皇后松了口气,不好意思道:“那就好,本宫来之前还担忧,陛下若是心情不好又该如何。”

    她摸了摸脸,难道她的忧虑这么明显吗?

    薛执低声笑了笑,“皇后娘娘今日气色极好,陛下见了定会心生喜悦的。”

    苏皇后脸色微红,“那就承您吉言了。”

    原本心里还有些打鼓,听薛执这么一夸,顿时心里也有底气。

    自信的人看上去更加耀眼,苏皇后本来长得就不差,只是出了陆夕眠那档子事后,苏皇后总是担心皇帝会因此对她不满,认为她无能力管理后宫。

    虽然那件事后,陛下一直待她如初,还依她所愿,给她的大女儿选了个令人满意的夫婿,但心底总有个疙瘩没解。

    苏皇后悄悄往院子里看了一眼,压低声音,依赖地看着薛执。

    “殿下,镇南大将军回来了,您见过他吗?”

    提到陆绥铮,苏翊昙立刻回神,也上了心。

    薛执余光将苏翊昙的神态变化看在眼中,他点头,“见过,大将军亲自找上了门,要本王解释金宁宫的事。”

    苏皇后忐忑道:“那您瞧着,大将军的怒火……”

    薛执自然知道皇后在意的是什么。

    他安抚道:“大将军并非不明事理之人,意外非常人能预料,大将军知道这个道理,所以即便心疼女儿,也不曾迁怒什么人。”

    苏皇后又吃了颗定心丸,长长地松了口气。

    “长姐,昨日我去陆府拜访了伯父,他看着心情尚佳,”苏翊昙突然开口,“长姐不必忧心,陆家那边一切有我。”

    苏皇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嘟囔了句昨日你不是才来跟我抱怨,陆家人对你爱答不理吗?

    怎么此时又说这种谎话?

    薛执挑了下眉,“苏公子昨日去陆府了?”

    苏翊昙直视男人略带兴味的目光,“是,我昨日才去了。”

    停了下,攥紧拳,像是给自己底气,又道:“我每日都会去陆府坐坐,看看她好不好。”

    这个她,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薛执突然想起前几次他们碰面,每次苏翊昙都如这般,在他面前跟说,他们之间是青梅竹马,亲密无间。

    他从前未曾把苏翊昙放在心上,如今也是。

    薛执笑着点头,“看来公子与陆姑娘的喜事将近了?”

    苏翊昙脸色一僵,绷紧下颌,抿着嘴不说话了。

    苏皇后越听越晕,赶紧打住这个话题,“没有的事儿,殿下想多了。”

    “哦?不是吗?那是本王误会二位的关系了,抱歉。”

    薛执嘴角噙着笑,明明再正常再温和不过,可落在苏翊昙的眼中,那分明就像极了挑衅与嘲讽。

    宣王这是何意?是在笑话他根本就是呈口舌之快,打肿脸充胖子吗?误会?没有误会!

    苏翊昙头脑一热,脱口而出:“她早晚都是要嫁给我的,殿下这么说倒也不是误会!”

    薛执愣了下,很快面露歉意,“好吧,本王终究是说错话,公子莫要介怀。”

    伸手难打笑脸人,苏翊昙此时此刻深切感受到了宣王的圆滑与难缠。

    他笑眼弯弯,可眼底究竟有多少真情呢?

    苏翊昙觉得一分都没有。

    “光说我了,还未听说殿下娶王妃呢。”苏翊昙道,“我比殿下还小两岁,都到了娶妻的年纪,殿下也该多考虑考虑自己的事。”

    是该考虑自己的事了。

    薛执笑道:“多谢公子关心,本王一定多想想。”

    只不过他若是多想想,那有的人只怕就要更头疼了吧。

    苏翊昙:“……”

    薛执没错过苏翊昙难得露出的窘迫之态,他一反常态,并未体谅对方的情绪,而是趁机继续用话刺他:

    “公子所说的娶妻,难不成是镇南大将军的女儿吗?”

    这话一出,皇后脸色变了。她转头瞪了一眼弟弟,又对宣王道:“殿下莫要乱猜,八字还没一撇呢。”

    薛执也有些后悔,只怪自己一时没忍住。

    他不该在这里和人起冲突。

    涉及到陆夕眠的事,他实在难以冷静如常。

    好在皇后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他顺势与二人道别,出宫去了。

    人走后,皇后不满地看着苏翊昙。

    “你对宣王乱说那些做什么?没个定数的事情你就同外人说?”

    苏翊昙为自己辩解道:“谁说没定数?长姐,是你要我接近陆夕眠的。”

    “我是想着咱们两家能结成亲家最好,但这不是被陆家给拒了吗?”苏皇后早先就不曾瞒过他,“上回陛下跟大将军提过亲事,可那陆绥铮用他女儿的伤来堵人嘴,陛下都没来得及提你的名字。”

    “你现在说这些话,不怕惹着大将军吗?”

    苏翊昙就是忍不住在宣王面前宣告主权,因为他一直很害怕陆夕眠会对薛执动心。

    若是换任何一个男子,他都不会这般冲动。

    他如此莽撞,再三按捺不住性子挑衅,只是想试探宣王的态度。

    可这个男人太过滴水不漏,也不知他是当真不在意,还是太会伪装。

    虽是如此想的,但他并不想告诉皇后。他只得道:“长姐,若是回头大家都知道我同陆夕眠关系亲昵,到时候她不愿也得愿了,女孩家面皮薄,不好意思拒绝。”

    皇后顿时觉得自己的弟弟愚蠢,“那宣王就不是爱传闲话之人,你同他讲这些,不就是对牛弹琴?实在这是多此一举。”

    苏翊昙沉默着。

    “好了你回去吧,别在这烦我。”皇后赶人道。

    正说着,薛崎竟是从思政殿里走了出来。

    “姐弟两个在门口说什么悄悄话呢?到了朕这也不进去。”

    苏皇后笑着迎了过去,挽上男人的手臂,她刚要说没什么,苏翊昙忽然在身后道:

    “我与长姐在说宣王殿下的婚事。”

    薛崎诧异地看过去,惊喜道:“阿执的婚事?阿执想成婚了?!”

    他看看苏翊昙,又回头看了一眼面色尴尬的皇后。

    “怎么回事?”

    苏皇后叹了口气,无奈道:“没有的事,是我们方才遇到宣王,随意聊了几句。阿昙说殿下都这般年纪了还未娶亲,随口关心了两句。”

    薛崎恍然,“对,不提都快忘了,阿执都二十二了,朕这么大的时候,孩子都好几个了。”

    苏皇后见皇帝开始认真地考虑这件事,她赶紧给弟弟使了个眼色。

    苏翊昙知道今日不便再留,借口说还有事,告辞离开。

    他转过身往外走,隐约听到薛崎兴奋地对皇后说:

    “咱们大公主的婚事都定了,朕的弟弟是该成个家,你说……盛宁侯家是不是有个女儿,今年多大了?”

    陈家是太后和陈妃的母家,又是昭文长公主的表亲,身份够了。

    苏皇后连连摆手道:“陛下您真是糊涂了,那陈筝早就定了亲。”

    “哦对对,定下谢家那小子了,那就……”薛崎拍拍头,“姑母家是不是还有两个适龄的小姑娘?”

    苏翊昙渐行渐远。

    他嘴角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宣王殿下,您这下能好好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了。

    苏皇后面露迟疑,“姑母家?”

    静思大长公主是平帝的亲妹妹,是薛崎和薛执的亲姑姑。

    大长公主嫁给了敬国公,育有独子,独子又育有一女。那位程姑娘今年十五,也没比薛执小太多。嗯,岁数合适。

    苏皇后挽着人往殿中走,长叹了声道:“陛下啊,那小姑娘按着辈分,还要叫宣王一声表叔。”

    “一个陈家,一个程家,您怎么总给殿下找小一辈的姑娘啊。”

    薛崎冷哼道:“那谁叫他辈分大,年纪小?”

    跟薛执一个辈分的,他这个皇帝今年三十二,长公主今年三十八,盛宁侯今年四十。

    “这个十弟,他再等几年都该找差两辈的姑娘了。”

    皇后噗嗤一笑,“哪有那么夸张。不过您方才说两个?”

    敬国公程家就一位千金啊。

    薛崎提醒道:“还有敬国公外嫁的姐姐家的,敬国公的外甥孙女儿,姓赵,不久前刚投奔到程家的。”

    苏皇后想起来了,“叫赵清棠吧?我记得当时金宁宫走水时,那小姑娘正好在殿外,目睹了整个过程,吓得一病不起,修养了一个月呢。”

    柔柔弱弱的,瞧着比丽妃还娇气可人。

    “是她。”

    “赵清棠十八岁,岁数合适。”

    “嗯,再多看几家吧。”

    帝后二人低声议论着,进了殿中。

    --

    陆家。

    陆长缨一大早就跑到妹妹的院子里,对着她抱怨个不停。

    “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倒霉!”陆长缨气得猛灌下一杯茶。

    他才刚开了个头,好巧不巧,韩恣行也慢慢悠悠地来了。

    “舅舅!”

    “哎,都在呢啊。”

    韩恣行径自走到罗汉榻前,把陆夕眠往旁边扒拉了一下,在陆长缨对面坐下。

    陆夕眠幽怨地扁扁嘴,抱着自己的花盆,走到别处去了。

    “说什么呢?”韩恣行懒洋洋地问。

    陆长缨愤愤地说起酒楼被查封之事,说完便见韩恣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怎么,舅舅……”

    “被坑了心里不舒服,是吧?”

    陆长缨摸了摸脑袋,“对啊。”

    “呵,谁心里又能舒坦呢。”韩恣行眼底露出三分狠来,“别叫老子再看到他们。”

    陆长缨噤声,犹豫地看了一眼妹妹。

    后知后觉想起来,眼前这位不仅是他的舅舅,还是位酒楼常客。

    “舅舅,您不会老去的就是这家酒楼吧?”

    韩恣行挑眉,“嗯,每日都去。”

    陆长缨:“……”

    那确实是没少光顾哈。

    陆长缨自打昨日回来就觉得自己身体哪哪都不对劲,谁知道那些狗东西加的药于身体有害没有。

    这种事情不能细想,因为越觉得越难受,越难受又越想,思来想去,便觉得自己就快要入土为安了。

    可他见韩恣行还跟没事人似的,一时间也拿不出主意。

    “小舅舅,你看咱们要不要去找个大夫看看?”

    韩恣行斜眼睨他,“不去,老子要脸。”

    “不会有损您名声的舅舅,你看那家酒楼这么大,心有疑虑的人一定不在少数。”陆长缨是武将,比一般人在意自己的身体健康,他越想越坐不住,走到男人身前,去扯他的胳膊,“好舅舅,你就当陪我,咱们一块去吧。”

    “别撒娇,你又不是小不点,别搁这恶心我。”韩恣行嫌弃地抽走手,“要去自己去!”

    陆长缨蔫头耷脑坐了回去,“我也嫌丢人……”

    陆夕眠耳朵不好,懒得费心神去看他们在说什么,对他们吃喝玩乐的事更不感兴趣,她趴在桌上,手指一直在戳花盆,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哎!小不点!”

    陆夕眠无动于衷。

    韩恣行给春桃使了个眼色,春桃只得拍了拍女孩的肩膀。

    陆夕眠迷茫望去,“嗯?”

    “你个小没良心的,一点都不担心你舅舅和哥哥?”

    陆夕眠看清他口型,摇头,“有什么的,我也喝了。”

    “你也喝了?!”

    “你什么时候喝得!!”

    两个男人蓦地都坐直。

    陆夕眠犹豫了下,脸颊渐渐漫上一层可疑的红晕。

    “就……就昨日呀。”她咬着唇,开始无措地揪着手帕。

    韩恣行立刻警觉,眯了眯眸。他靠回去,手摩挲着下巴思索着。

    眼下韩恣行基本已经确定,误食了一些并无大碍,他对自己的身体漠不关心,他只关心小姑娘羞窘的此刻,想的是谁。

    陆长缨脑子里能思考的事情有限,他只能想到表面的事。

    他问:“你昨日去过那家酒楼了?”

    陆夕眠红着脸点头,小声道:“对的。”

    “那你喝了?现在身体有何异样?”

    陆夕眠脸更红了,她情不自禁摸了摸自己的脸。

    她又想起来男人掐着她的脸,温柔地叫她吐掉口中的茶。那感觉好像还在似的……

    心口怦怦跳个不停,她强装镇定,“没关系的,喝一点点没关系的,哥哥你不必担心。”

    陆长缨松了口气,想了想又觉得不对,“你怎知无碍?你问过大夫?”

    她倒是没问过大夫,她是问过更厉害的人。

    男人身上那股好闻的花香味似还萦绕在鼻间,轻柔的拥抱同样令她心跳愈发欢快。

    明明做过更亲密的事,亲都亲过,怎么只是一个短暂的拥抱,就能搅得她心底地覆天翻呢?

    “我,我……”陆夕眠微阖了眼,把滚烫的脑袋扭了回去,只留给二人一个格外羞涩的背影,“我问过宣王殿下,他告诉我没事的。”

    他还说……都有他。

    啊啊啊更羞了!!

    陆夕眠忍不住捂住通红的脸,把头埋进臂弯。

    陆长缨哇了声,兴奋道:“你见到宣王了呀?哇!他亲口告诉你没事的?”

    “嗯。”

    陆长缨没听出少女的羞涩,他庆幸地笑道:“既然是宣王所言,那定是无碍。”

    “小舅舅那咱们不用——”

    陆长缨扭头见韩恣行脸色黑得像锅底,话都卡在喉咙里,“怎、么了?”

    韩恣行磨了磨牙,冷笑道:“哦,原来是见过宣王。”

    “舅舅,你是不是也想见宣王,所以嫉妒?”

    韩恣行心道他嫉妒个屁。

    陆长缨越想越觉得对,同时也在为自己可惜,他叹了口气,“哎,我懂你的感受,我昨日去了趟御司台堵人,一为教训教训那帮人,二也想着若是能亲眼见见宣王,好对他道句谢。”

    “可惜啊,我没见到殿下,就把那帮奸商揍了一顿。”

    韩恣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他,“你去打架不叫我?”

    “我下次一定叫你!”

    “嗤。”韩恣行突然觉得很烦,尤其是转过头,正对上自家侄女含羞带怯的目光时,更烦了,他没好气道,“看什么看?!宣王又不在这!”

    陆长缨觉得莫名其妙,怎么好端端的这么说。他看看舅舅,又看看妹妹,总觉得这事有哪里不太对劲。而且莫名有种预感,好像下一刻要发生什么。

    果然——

    陆夕眠红着脸走到他们面前,不自在地揪着衣角,轻声问:

    “哥哥,你要向殿下表达谢意吗?”

    “不、不如我替你去吧……”

    她躲闪着眼神,把鬓边碎发挽到而后,状似无意一做,却被一张绯面暴露了紧张的内心。

    陆夕眠顶着张滚烫的脸,羞赧道:“我正好有事要路过,顺便而已。” w ,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