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针入体,法海原立如松的身形开始出现了微微的摇晃,然后,下一秒,他的口中难以遏制地涌出了一口鲜血,染红了纯白的僧衣。
我连忙起身扶住他“法海,你你没事吧”
然而我还没等到法海的回答,却先等到了那个可恶的蜈蚣精的声音
“呵呵中了我的潋滟毒,他怎么可能没事”蜈蚣精露出得逞的笑,随后他将视线定格在了我的身上,“小青蛇,看来这和尚对你当真是十分地在意呀,居然愿意为了你,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如果你觉得这区区的潋滟毒就能让贫僧殒命的话,未免也太小看贫僧了。”法海抬手拭去唇角的血迹,重新将手中的禅杖对准蜈蚣精,“妖孽,你信不信,贫僧即便是中了这潋滟毒,一样可以收了你。”
“以大师的功力,我当然相信,大师即便是身中剧毒,一样可以打赢我。但是呢,如果我不跟大师打,而是选择逃跑的话,以大师现在身中剧毒的身子,那可就未必能够追到我了哟。”话落,蜈蚣精对法海邪魅一笑,随即化作一阵黑烟逃遁而去。
法海提起禅杖,正欲追那蜈蚣精而去,可是喉间再度涌出的鲜血终究阻拦了他的脚步。
我看着他唇畔再度溢出的鲜血,有些愧疚地道“法海,你是不是伤得很重啊”
“我没事。”法海再次试去唇边的血迹,这一次,我可以明显地感受到他的声音比之前虚弱了三分。
几经犹豫后,我终是将心中的那个疑惑对法海问出“法海,你为什么要帮我挡这一记毒针”
“你帮贫僧入这春风楼内降妖,于情于理,贫僧都不该让你受伤。”说完这句话后,法海对我作出无恙的样子,“今日贫僧的伤倒也无碍,只是可惜,还是让蜈蚣精逃脱了。”
我知道此次蜈蚣精之所以能够逃脱,主要原因便是我害法海分了心、中了毒,思及此,我暗暗下定决心要助法海收服这一只可恶的蜈蚣精“法海,我想到了一个法子,不仅可以收服蜈蚣精,还可以进入到他的巢穴把那些失踪的孩子给救回来,只不过我担心你的伤势”
“贫僧的伤不碍事。”说完这句话后,法海对我认真地询问道,“青蛇,你有什么办法”
“其实办法很简单,根据这一个月以来蜈蚣精在钱塘的行凶记录,他所抓捕的,都是年纪为十二岁的孩童。既然他对十二岁的孩子感兴趣,那么我们不妨换一个思路来考虑,如果现在在钱塘的大街上出现了两个无父无母的十二岁的孩子,你猜蜈蚣精会不会对这两个孩子感兴趣”
“你的意思是把你我都变作十二岁的孩子模样,以此来引诱蜈蚣精上钩”
“不错。”
申时时分,钱塘的街道上多了两个小叫花子,根据他们铺在身前的纸上所写,他们是一对十二岁的兄妹,由于不久前父母双双亡故,族中又无其他亲戚愿意收留他们,故而只能在此地乞讨为生。
小小年纪便只能露宿街头、乞讨为生,这番遭遇,但凡过路的钱塘人见了,都会或多或少地施舍几文几两。
但我却并不像钱塘人那样同情这两个人,因为此刻在钱塘街头行乞的两个小乞丐,正是经过我变幻的我与法海。我们现在都是十二岁的少年、少女模样,并且我们约定好,我们现在的身份是一对父母过世的相依为命的行乞兄妹。
为了防止法海十二岁的小沙弥形象令蜈蚣精起疑,我还特地为光头的小法海变出了一头浓密的乌发,然后我用手中的木梳为法海脑后的乌发作了简单的梳理后,便把这一头乌发合拢在一起扎了一个结,随后我把法海的这根发辫摆到了他的左肩肩侧,对他笑意盈盈地道“哥哥,你扎了辫子以后,果然更俊俏了呢。”
法海听了我的话,下意识地双掌合十,开口答道“阿弥陀”
“陀佛”的“佛”字还未出口,法海的嘴巴便被我用手捂住,我压低了声音,对他提醒道“法海,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哥哥,哪有哥哥整天对妹妹说阿弥陀佛的,还有你这双手合十的习惯也得改了,你现在已经有头发了,不再是和尚了,不要老是动不动的就像个和尚一样地双手合十,你这样,若是被蜈蚣精看到了,很容易引起他的疑心的,你明白吗”
法海看了我一眼,随后缓缓地放下了胸前合十的手掌。
见状,我亦松开了捂住法海的嘴的手,然后对他道“把你的金钵拿来。”
法海闻言,竟也没问我要做什么,而是直接把金钵递给了我。
我接过金钵后,便开始朝这金钵身上抹黑灰,待到我把这个金钵抹成了黑钵后,一旁的法海终于忍不住地开了口“你这是做什么”
“乞讨啊。”我一边回答法海的问题,一边把手中的黑钵放到了我与法海身前的地面上,“我以前看别人行乞,他们的身前都会放一个小碗的,所以我觉得我们也应该有一个类似碗的盛放银钱的东西。”
“所以你就把我的金钵涂成了黑钵”
“呃其实本来我也不想这样做的,但是金钵看起来实在太富贵了,不适合我们凄惨的乞丐身份啊。”
“”
我见法海不说话,便继续向他阐述将金钵涂成黑钵的好处“你想啊,相比于金钵,这黑钵绝对更容易引起路人的怜悯之心,退一万步来讲,就算此次未能捉到蜈蚣精,由这黑钵行乞得来的银钱还能给你们金山寺增添香油钱呢。”
“”
法海回应我的,依旧是沉默,我正打算再对法海说些什么时,耳畔忽然传来清脆的银币投入黑钵的声音,我立即进入角色,对投币的大婶感谢道“多谢婶婶,我与哥哥今晚终于不用饿肚子了呢。”
法海亦在我说完话后对身前的大婶答谢道“谢谢婶婶,贫”
“贫僧”的“僧”字还未出口,我便用力地扯了扯法海的衣角,以此提醒他不要说专用于僧人的“贫僧”二字,法海领悟到我的意思,立即改口道“谢谢婶婶,我相信婶婶一定会好人有好报的。”
那大婶闻言,对我们露出怜悯之色“真是可怜的两个孩子啊,那么小的年纪就要沿街乞讨。”说到这里,大婶将目光从我身上转移到了法海的身上,“小弟弟,你是男孩子,一定要照顾好你妹妹啊。”
“我会的。”法海答道。
闻言,大婶对法海点点头,转身离开了。
待那大婶的身影消失于街巷之中时,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经历了半天抓妖加半天行乞生活的我感到全身酸软,很想找一个地方来靠一靠,但此处能够用作倚靠的,除了背后的冷硬墙壁,就只剩下身旁的古板法海了。两相比较之下,我终究还是觉得身旁的法海的身子更适合用作倚靠,于是,我对法海说道“你过来一些。”
法海依言朝我靠近“何事”
“也没有什么别的事,只不过我有些累了,想借你靠一靠。”我一边说着,一边将头靠在法海的肩头。法海正要躲避,我便抬首对他反问道“你之前不是答应了那位婶婶要好好地照顾我吗我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