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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条悟(九)
    禅院直哉和五条悟冷冷地对视着,两人脸上俱都没什么表情。

    禅院直哉心中是一股强烈的纠缠着的酸涩与妒火,他原本怀疑西鸟羽进介是另有苦衷的,但看到五条悟这幅如此认真又执着的模样,他也不禁怀疑了起来。

    禅院直哉默默握紧了拳头,看着西鸟羽进介的后背沉默不语。

    西鸟羽进介被五条悟按在怀里,一言不发。

    禅院直哉拳头越握越紧,关节咯咯乱想起来,却被侍女真里悄悄握住了。

    “少爷”侍女真里小声道,对着他轻轻摇了摇头。

    禅院直哉才缓缓松开了拳头。

    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他成为咒术界的最强,不管真相如何,他都会把西鸟羽夺回来的。

    禅院直哉与侍女真里还有真希真依姐妹出了服装店,临走前冷冷地看了五条悟一眼,然后走掉了。

    五条悟则是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但并非是警告,反而是一种碍于自尊不想表露的嫉妒。

    自己嫉妒吗五条悟冷冷地看着禅院直哉远去的背影。

    自己哪方面不比禅院直哉这个落魄的人好,甚至连西鸟羽进介现在都在自己怀里。

    然而五条悟就是莫名其妙自卑了起来,并因为自卑脸色僵硬地嫉妒了起来。

    五条悟为此感受到了一种耻辱,为了一个心里有别人的家伙,甚至不能算是喜欢的人变得卑微,这是他不能接受的。

    五条悟慢慢放松了对西鸟羽进介的钳制,西鸟羽进介猛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侧着头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

    悲凉,还是不堪羞耻长发挡住了西鸟羽进介的侧脸,五条悟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们之间的气氛变得冷漠而僵硬,难以想象几天前这两人之间还有些暗中的暧昧在涌动。

    西鸟羽进介很想顺着自己的脾气狠狠地和五条悟这个混蛋打一架,但他根本打不过五条悟。

    五条悟作为他的束缚者,已经比当年星浆体事件时的实力超出太多了,西鸟羽进介一靠近他就浑身无力,竟连一点像样的反抗都做不出来了。

    “”西鸟羽进介抬手盖住了脸,他从未觉得自己如此孤立无援,这或许是因为他从未如此虚弱过的缘故过去的他总能依赖于自己的能力的,骄傲而不屑地告诉那些咒术师

    “你以为我是你们这些离开了咒力就活不了的废物吗”

    “西鸟羽”五条悟缓缓开口道。

    “闭嘴”西鸟羽进介踉踉跄跄地后退着,“我现在、我现在不想听你说话”

    说完他转身摇摇晃晃地走了,五条悟看着他的背影,所有想说的话全卡在了喉咙里。

    五条悟想着这些天来夜蛾老师总是看着自己若有若无的担忧,还有家入硝子总是皱着眉说感觉自己变了很多。

    五条悟一时间有些恍惚,杰他带给自己的伤害有这么大吗

    让自己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和过去别无二般,内里却成为了一个把灵魂出卖给魔鬼的疯子。

    热衷于伤害别人,热衷于欺凌比自己弱小的人,这就是自己。

    五条悟觉得喉咙里泛上一股冰凉的恶心感,他真不知道过去那个随心所欲地照料着所有弱者的自己跑到哪里去了。

    夏油杰的离开似乎不仅仅是离开。

    夏油杰那个人,把他的尊严都碾碎了,让他堕落成恶鬼。

    但五条悟并不憎恨夏油杰,他只觉得悲凉。

    不管是自己也好,还是被伤害的西鸟羽进介也好,五条悟只觉得悲凉和无力。

    尤其在他看着前面摇摇晃晃的西鸟羽进介不知道为什么僵住了,五条悟先是愣住了,继而猛地冲了过去,接住了西鸟羽进介突然软下来的身体。

    “西鸟羽”五条悟焦急地呼唤着他的名字,然而就像之前那样,西鸟羽进介的呼吸和心跳都突然消失了。

    他静静地躺在自己怀里,就像一个安静的睡美人。

    不过在黑色长发的映衬下,他更像一个被死亡笼罩着的睡美人。

    五条悟这才突然意识到了,西鸟羽进介是个时时刻刻都可能被死亡带走的人。

    他随时都可能消失在自己面前。

    五条悟看着在自己的注视下,慢慢变得雪白的发尾,他颤抖地伸出手碰触了一下,却像被烫到了一般猛地缩回了手。

    然后他低下头,慢慢抱紧了西鸟羽进介,一下子瞬移回了高专。

    五条悟没注意到,从他强吻西鸟羽进介开始,到他带着西鸟羽进介离开为止,服装店对面的餐馆里有人一直用惊愕和陌生交错的眼神注视着他。

    一个扎着丸子头,头发半披在肩头,身穿藏蓝色金纹带的男人。

    西鸟羽进介崩溃地在大街上走着,他不知道去哪里,不知道自己还有哪里可去。

    他不能回小时候的家了,妈妈死了,爸爸和爷爷卖掉自己后就出售了祖宅,不知所踪了。

    他也不能回禅院家的小院,那里就是个地狱。

    他在那里一天,人们就永远会把他当奴隶,尤其是那里连禅院直哉都没有了,回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他似乎可以回高专,但高专有五条悟这个莫名发疯的恶鬼。

    他能理解五条悟失去挚友后痛不欲生的无意识的发疯,却不能接受自己要承受五条悟发疯的后果。

    还有硝子,他小时候的邻居,他的青梅竹马,他最珍惜的朋友。

    这个女孩子从小就为他操心,明明她比自己还要小一岁,却总是蒙受她照顾。

    硝子她为自己担忧得已经够多了,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幅狼狈模样,继续为自己担忧着急了。

    西鸟羽进介脚步越来越慢,越来越慢,他看着周围来来去去的人们,每个人似乎都有来处,每个人似乎都有归处。

    唯独他,也不过是天地间游荡徜徉着的一条流浪狗,毫无所寄,只能孤独地仰头对月长哮着。

    西鸟羽进介脑海中渐渐被迷茫塞满了,心房里咕噜咕噜地有什么暗色的水慢慢上涨着。

    西鸟羽进介不知道自己心中只是什么情绪,只觉得要窒息了。

    直到他看到街边一位母亲,笑着俯身拥住了他的女儿,女孩年纪尚小,对着母亲也笑得十分天真可爱。

    西鸟羽进介这才明白了自己心中的情绪

    孤独。

    心房如井,水位猛涨,不顾西鸟羽进介的痛苦,仿佛在报复他一般疯狂地上涌,西鸟羽进介感觉自己的气管里也全是水了。

    冰凉的

    “进介,来我家玩吧我妈妈今天做好吃的了,你回去的时候可以给伯母捎一些回去哦”年幼的家入硝子趴在墙头,兴奋地对他招着手。

    压抑的

    “西鸟羽,哼哼本少爷好心来陪你嗷别打你这个暴力狂”年幼的禅院直哉被病床上的他面无表情地一阵兜头猛揍。

    窒息的

    “进介哥别难过我们会永远陪着你的大家永远在一起”那天年幼的伏黑姐弟乖巧又懂事地一左一右地贴着他道。

    直到现在

    西鸟羽进介忽然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了,不知道为什么,他感觉世界变得好安静,接着就不能呼吸了。

    西鸟羽进介眼睛空洞而迷茫地倒了下去,他想着自己倒在萧瑟的秋天的街头的模样。

    然而他预想的事情没有发生,一个温热到滚烫的怀抱紧紧拥住了他。

    那种预想的冰冷与孤独没有发生。

    西鸟羽进介神志模糊,茫然地最后看了眼神色掩饰不住恐惧和焦急的五条悟。

    那种即将到来的孤独感都被这个蛮横的恶徒给冲散了。

    可是,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他

    西鸟羽进介茫然地想着,很快失去了意识,闭上了眼睛。

    家入硝子焦急地走来走去,一会儿给西鸟羽进介量量体温,一会儿回来摸摸他的额头,反反复复地做着无用功。

    而一边的五条悟,坐在高脚凳上面无表情地抱着头,双手紧紧地揪着自己的头发,一言不发。

    家入硝子看了眼西鸟羽进介红肿的嘴唇,又看看五条悟垂着头也隐约可见的红肿的嘴唇,有些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她什么也没说。

    家入硝子想着,以现在西鸟羽进介对一切羁绊都躲避不急的样子,不管五条悟心里有没有鬼,他都不可能得逞。

    然而她低估了五条悟的狡猾程度。

    约摸一周以后,西鸟羽进介醒来了。

    五条悟看着自己的手掌发着呆,无意识地反复抓握着。

    一个声音告诉他西鸟羽进介心里有人,而且他也看不上西鸟羽进介那优柔寡断的性格,想着他做什么呢

    另一个声音告诉他西鸟羽进介随时都有可能会死,如果自己真对他有万分之一的妄想,有一丝愧疚的话,最好抓紧时间补偿他。

    五条悟挣扎着,西鸟羽进介的害怕,西鸟羽进介的害羞,还有他偶有的得意的模样都浮现在自己脑海中。

    最后是西鸟羽进介突然倒下,在自己怀里静静睡去的模样。

    五条悟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能再等了,也忍受不了西鸟羽进介突然离去的模样。

    于是他很快推开了宿舍门,瞬移到了医务室门口。

    医务室门口,被西鸟羽进介隐忍着温柔、慢慢疏远掉的家入硝子在默默地抽着烟,她青黑色的眼底悄悄地隐藏着一种落寞,一下子提醒了五条悟

    如果他直接请求和西鸟羽进介在一起的话,得到的必然是拒绝。

    现在的西鸟羽进介因为爱禅院直哉爱到生命里去了,十分恐惧任何一个人因为自己的死亡而崩溃。

    这种情况下,西鸟羽进介是不可能容许任何一个人试着和自己结下羁绊的。

    五条悟微微低头,略微思索了一下,然后推开了门,朝着病床上的西鸟羽进介走了过去。

    看着他猛然别开头不愿意看自己,却又忍不住悄悄转回头,困惑而不解地偷偷观察自己的模样,五条悟心中微动,他缓缓,提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