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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章 16
    陈临戈发现周兮辞最近有点黏他,各种意义上的,从八月放假开始,她每天早上八点会准时过来问他醒了没。

    见到了也没什么事,大夏天溪城热得像个蒸炉,周兮辞哪也不去,就窝在他家客厅抄作业。

    老旧的立柜式空调“嗡嗡”响,陈临戈抱着枕头坐在一旁盯着她,大脑在某个瞬间冒出个无厘头的想法她该不会是来这里蹭空调的吧

    他想得出神,也没注意周兮辞在摸鱼玩手机,大概是想跟他说话,扭头看了过来,“陈临戈”

    陈临戈回过神,视线恍惚了下才挪到她脸上,“怎么了”

    “你想不想出去玩”周兮辞看着他“邱琢玉家里投资了城西的游乐园,我们可以免门票进去玩。”

    “你作业写完了”陈临戈看她摊在茶几上的两本暑假作业,一本英语一本数学。

    他单是这么一瞟,英语的头三道单选题,全错。

    陈临戈有些难以置信地看了周兮辞一眼。

    “哎呀暑假作业随便写写就行了。”周兮辞低头在看手机,没注意到陈临戈那难以言说的一眼,“我跟他说我们去了啊,反正你在家也没事。”

    她压根没给陈临戈拒绝的机会,在群里发完消息,丢下一桌的作业“我先回去做饭,吃完我们先去简凡家跟她汇合。”

    周兮辞来去匆匆,陈临戈的那声好被她“嘭”地一声关在门内。

    他搓搓额角,伸手把她的作业拿到眼前,简单扫了两眼,挑开她的笔袋,翻翻找找,在最底下找出一支红色笔芯。

    十五道单项选择,仅对了两道。

    完型填空大概压根没看内容,abcdef随便填了进去。

    阅读理解全军覆没。

    陈临戈纠正完单选题,又看了眼周兮辞填的答案,判断出她应该是通过三长一短选最长,三短一长选最短,无法比较选c的做题思路填出来的,唯一对的那两道题,正确选项就是c。

    他叹了声气,她还真把学渣这个名头戴的名副其实。

    周兮辞在自个家里忙着做饭,并不知道陈临戈会因为一个暑假作业想这么多,本来这作业除了成绩好的那一拨学生,也没几个人会好好写。

    她一没空着,二没撕掉几页偷懒已经算很好了,对于正确率与否并不考虑之内。

    做好饭,周兮辞跑来叫陈临戈吃饭,见陈临戈拿着自己作业正在写写画画,忙冲了过去,等看见作业本上的红色笔迹,她惊道“我靠陈临戈你小学生吗,写作业还订正。”

    “你这算不上订正,叫重写。”陈临戈站起身,把红色笔芯塞到她手里,“今天回来去买支笔吧。”

    周兮辞往后翻了几页,发现就这会功夫,陈临戈已经从第一页订正到了第十页。

    英语这一科的答案在放假前就被英语老师给裁掉回收了,网上虽然有答案,但找起来也并不容易。

    这些正确的答案,只能是陈临戈自己选出来的。

    周兮辞直到这一刻才真正意识到她和陈临戈之间的差距,哦不,现在起码得是天堑了。

    她想挽回点面子,嘴硬道“我这些都是胡乱写的,反正老师也不会检查,只要不空着就行了。”

    “哦,是吗。”陈临戈走到卫生间门口,忽然一本正经叫了她一声“周兮辞。”

    “啊”

    “你这样我真的会怀疑,你真的能考上大学吗”

    “”周兮辞咬了咬牙“我跟你们又不一样,反正我只要够溪大的分数线就行了。”

    陈临戈思忖片刻,问道“你想上溪城大学”

    “是啊,怎么了”周兮辞说“你别瞧不起人啊,我期末考试的分数上溪大可是稳稳的。”

    “是么。”他一副不信的样子。

    “你等着。”周兮辞在吃饭时从简凡那里要到班级的期末成绩表,她把自己的分数圈出来递到陈临戈面前“看。”

    陈临戈扫了眼。

    语文86、数学92、英语82、理综169,总分429,班级排名36,年级排名2560。

    艺体生有降分优惠,只要专业课过线,文化课录取线会比普高生要低一截,她这个成绩放在普高生中算不上好,但在艺体生中已是拔尖。

    陈临戈没说什么,夹了一块土豆,面面的,是他喜欢的口感,“下午几点出门。”

    “两三点吧,太晚了就体会不到玩水的乐趣了。”周兮辞收起手机“听说晚上七点还有烟花展。”

    陈临戈点点头,埋头扒了几口饭“那还有点时间。”

    “怎么你有事啊”

    “改你的作业。”

    “”周兮辞拍桌“我只是个暑假作业,不是高考试卷,不需要劳您大驾”

    “嗯,高考卷子也轮不上我改。”

    “”

    夏天两三点出门也还是热,周兮辞没那么讲究,防晒和伞一个不要,毕竟平时训练该晒还得晒,只不过她底子好,一个冬天又能白回来。

    简凡家说离得远也不远,但走起来也有三站路,周兮辞那小破车载不了两个人,她在出门前装了几块硬币“等会坐公交吧,走过去太热了。”

    陈临戈看她露在外面的细胳膊长腿,想到陈临舞每回出门,一两百米的路都要穿戴整齐抹好防晒打把伞,问道“不拿把伞吗”

    “你忘啦,我的伞被你弄丢了。”周兮辞关上门,“走吧,晒习惯了都,我们等下跑快点,就晒不到了。”

    陈临戈很想再给她科普一下,跑起来并不会减少光照的面积,但相对来说,光照时间减少,在一方面也确实会减少被晒黑的程度。

    他被周兮辞拉着在小区里跑起来,穿过小道,走过绿荫,有一瞬间,他仿佛回到小时候。

    她也是这样拉着他,一步步往前走。

    陈临戈抬头看向远处的蓝天白云,不由的感慨。

    夏天啊夏天,真是好时节。

    分别和相遇,都在每一夏。

    事实证明跑起来还是有用的,周兮辞和陈临戈赶上了刚要启的公交车,但因为离得近,周兮辞才刚缓过神,就已经快要到站了。

    下了车,热潮又涌面而来。

    周兮辞懒得再去简凡家里溜一圈,在车站给她打电话喊她直接下楼,“给我带杯水吧,渴死了。”

    那头简凡已经出门“我装了四盒西瓜,等会你先吃一盒。”

    她俩还在聊,陈临戈看了眼四周,从站台走了下去,周兮辞看着他进了路旁一家小超市。

    没多会,他拿着三瓶水走了出来。

    陈临戈拧开一瓶递给周兮辞,等简凡来,又给她一瓶,简凡接过去说了句谢谢,又道“你们坐公交过来的吗”

    “不然呢,我那车怎么载人。”周兮辞问“我们现在直接过去游乐园门口跟他们汇合吗”

    “等一下姜姜,她也快到了。”

    三人在车站等了十来分钟,等陶姜一下车,又赶忙上了后面刚开过来的另外一路公交。

    这趟车上大概都是去终点站的游乐园,人很多,车内的味道并不好闻。

    周兮辞从小到大除了说话晚没什么小毛病,唯独晕车晕得厉害。小时候是一闻到汽油味就想吐,大了身体素质好了些,只要不是太难受的环境,都能扛过去,但可能是夏天,车里汗味烟味被冷气一熏,那味道连简凡一个不晕车的都有些受不了。

    她本来想问周兮辞要不要先下车,一转头发现周兮辞和陈临戈挨得很近的站在一起周兮辞两手抓着栏杆,陈临戈贴在她身后替她挡住人群,单手扶着上方的横杆,另只手捂在周兮辞脸上,细长的手指宽大的掌心几乎挡住她的大半张脸。

    陈临戈脸上表情淡淡的,好像这是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高抬的手臂绷紧,青筋和肌肉线条忽隐忽现。

    简凡碰碰陶姜胳膊“快看。”

    陶姜扭头看了一眼,又立马缩回来,“他们这是在谈恋爱”

    “谁知道呢,早晚的事吧。”简凡挤在人堆里,异常艰难的掏出手机对着周兮辞和陈临戈拍了一张照片。

    周兮辞察觉到什么,余光瞥过去,脑袋也了一下。

    陈临戈低头,声音在她头顶上响起“怎么了”

    他出门前洗了手,用的是她家里卫生间的香皂,淡淡的柠檬香,周兮辞闻了一路,感觉呼吸里都是柠檬味。

    她摇摇头说没事,唇瓣一张一合,从他手心里不轻不重地擦过,整个人倏地一僵,也没察觉到身后的人也僵了一下。

    好不容易熬到下车,周兮辞被简凡一把拉过去八卦,“快说快说,你跟你这个竹马哥哥怎么回事啊”

    周兮辞一脸懵“什么怎么回事”

    “别装了,我都拍下来了。”简凡把手机里那张照片翻出来,“啧啧,你是没看到旁边小姐姐们羡慕的目光啊。”

    简凡抓拍的角度有些巧妙,照片里,周兮辞只露出一双圆亮的眼睛,正盯着窗外发愣。

    陈临戈以一个保护的姿态将她圈在怀里,车外一闪而过的光覆在他脸上,衬得他嘴角的那抹笑意格外温柔。

    周兮辞盯着照片看了几秒,忽地像被电打了一样,忙把手机塞回去“这有什么,我们小时候还睡过一张床呢。”

    简凡不信她的欲盖弥彰,但碍着陈临戈还跟在后面,也没多说,只是连连啧声。

    周兮辞抬手捂住她的嘴巴,掌心触碰到她柔软的唇瓣,又想起什么,像沾上了什么洪水猛兽似的,猛地撒开了手。

    简凡怒道“周兮辞你有毛病啊”

    周兮辞没反驳,可不是,她现在就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了,怎么尽冒出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她低头看落在脚边的影子,轻轻叹了声气。

    邱琢玉家里是做玉器生意的,这些年家里产业越做越大,各行各业都有所涉猎。

    六个人在游乐园门口汇合,工作人员给了邱琢玉一张员工通行卡,虽然可以免去一切费用,但该排的队还是要排。

    陈临戈恐高,杜绝一切刺激项目,周兮辞不想他孤零零一个人,玩了一两个项目后就陪着他坐在底下等。

    “你去玩吧,不用陪着我,等会不是还有别的不刺激的项目吗”陈临戈坐在长椅上,看向坐在一旁的周兮辞。

    她摇摇头拒绝,“我可能晕车的劲还没过去,今天就先缓缓,反正以后还有机会出来玩。”

    陈临戈不置可否,抬眸看向远处的云霄飞车,以及天边的云“今天有雨吗”

    “啊”周兮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不知何时,天空的西面积了一片乌云,“没看预报说有雨啊”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天气软件,上面标着一个大太阳,往下一划,六点左右预计会有暴雨。

    “好像真的有雨。”周兮辞叹气“不知道晚上还能不能看得到烟火了。”

    陈临戈抻了个懒腰,淡淡道“夏天的暴雨也是骤雨,很快就会停的。”

    只是天空并不作美,暴雨来得仓促,但并不短暂,下起来的时候周兮辞正拉着陈临戈在提前排最后一个水上项目。

    豆大的雨滴霎时间从天而降,周兮辞只愣了一瞬,四周的人群已经乱成一团,各自跑向四方躲雨。

    下一秒,陈临戈突然拉住她的手腕,冲她笑了一下“跑啊。”

    周兮辞被他拉着在人群中穿梭,奔跑的路上撞见从海盗船上下来的简凡和陶姜,顾不上多说,四个人一同在大雨中奔跑。

    一脚踩下去,溅起一片水花。

    邱琢玉和大熊从另外一个方向跑过来,身上都是的,他拿手挡在额前,眯着眼说“走走走,跟我过来,这边有躲雨的地方。”

    六人换了方向跑,无奈园区实在太大,能躲的地方已经挤满了人,奔跑的人群中有人骂了声“去你妈的破雨非赶着今天来是吗”

    邱琢玉边跑边应了声“骂得好”

    周围有人哄笑,也有人停下脚步,干脆让这大雨淋个透,嘴里还中二的喊道“啊就让这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有人喊便有人应“闭嘴吧你”

    周兮辞也笑了起来,陈临戈回头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抓紧了她的手。

    他们一直在跑。

    “夏天万岁”

    有人高呼。

    “万岁个鬼”

    有人回应。

    周兮辞在大雨中攥紧了陈临戈的手。

    也许这就是夏天,有缠绵的晚风,也有突如其来的大雨。

    还有一直牵着手她和他。

    一场雨打乱了所有人的计划,等到雨稍稍转小,周兮辞几人湿着一身衣服也没了游玩的心情。

    “回去吗”邱琢玉拨了拨一头湿发,他前两天又把头发染回了黑色,比正常发色的黑还要亮一些,沾了水更亮。

    周兮辞说“回吧,我们衣服头发全部都湿了,这会又没有太阳,小心感冒了。”

    “那行,等回头有空我再带你们进来玩。”邱琢玉打电话联系了司机送他们几人回家。

    到小区门口时雨已经停了。

    周兮辞在车里吹了一路空调,下车感受到雨后新生的热意才像是缓过神,搓着胳膊跟坐在车里的陶姜和邱琢玉说再见。

    陶姜跟她挥挥手,“拜拜。”

    周兮辞叮嘱邱琢玉“你给我好好把姜姜送回学校,不许带着她出去瞎玩。”

    以前有一回聚餐结束,邱琢玉负责送陶姜回学校,路上碰到玩滑板的,他非拉着陶姜过去凑热闹,结果那次陶姜摔伤了胳膊,打了两个月的石膏。

    邱琢玉不仅被周兮辞几人狠狠谴责了一番,也被王沪生拉去受苦受难练了好一阵子。

    邱琢玉做了个遵命的手势“保证把人安全送到学校。”

    周兮辞这才关上车门,跟陈临戈站在路边看着车开远,她扭头对他说“走吧,我们也回去了。”

    陈临戈跟上她的脚步。

    小区里积水未干,雨滴从枝叶的罅隙间落下,像是又一场不停歇的雨,周兮辞抹掉滴在脸上的水珠,看向走在身侧的陈临戈。

    他今天除了淋了一场雨,并未玩到什么。

    她小声叹了口气。

    陈临戈听见了,转头看过来,“怎么了”

    “没事,就想着你今天都没有怎么玩,也没有看到烟火展,挺遗憾的。”

    陈临戈不怎么在意“以后不是还有机会。”

    周兮辞心里闷闷的,“你不是快开学了吗”

    “嗯”陈临戈想起来前一阵子她执着于问他到底什么时候开学,他搪塞不过去便胡乱说了个时间,好像就在八月。

    他忽然意识到周兮辞最近的反常,大概是在弥补什么。

    陈临戈这个人说好也好,说恶劣也沾点,他对旁人都克制守礼,好只对周兮辞好,但骨子里仅有的坏也都留给了周兮辞。

    他意识到周兮辞的这点小念头,也没戳穿,反而乐在其中“烟火在哪里都可以看。”

    周兮辞低着头,心里更闷了。

    沉默着走到六楼,周兮辞见家门开着,还没进去就先喊道“妈”

    尾音在看见屋里正翻箱倒柜在找些什么的周国成时颤了一下,她站在门边“爸,你找什么呢”

    “找钱,还能找什么”周国成沉着一张脸,从客厅走进卧室。

    周兮辞以为他又要拿家里的钱去赌,忙跟过去“爸妈说过了,不让你再拿家里的钱去”

    “你还知道关心你妈啊你一天天就晓得忙别人家的事,三天两头往外跑,你知道你妈现在在医院吗”周国成推开她阻拦的手,“走开”

    周兮辞一时不察,被推着往后退了两步,腿在床尾绊了一下,整个人径直向后倒去,脑袋重重磕在墙上。

    她眼前有几秒的发黑,迷蒙中隐约看见周国成朝这边走来,只是还没等走到跟前,眼前突然窜过来一道黑影猛地将周国成推开了。

    周国成倒在床上,争辩道“我不是故意的。”

    陈临戈顾不上搭理他,蹲在周兮辞面前,不停叫她的名字“周兮辞,周兮辞”

    “我没事”周兮辞脑袋嗡嗡的,紧紧抓着陈临戈的手臂,说“我妈”

    “在市一院。”周国成已经从床上爬起来,自顾往袋子里装衣服,“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接到电话就让我拿钱过去。”

    陈临戈抱着人站起来往外走,周兮辞靠在他怀里,视线里只能看见他绷紧的下颌线。

    他很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她能感受到他呼吸起伏的弧度,像是在忍着火气。

    等走到楼下,周兮辞已经缓过神,抓着陈临戈胳膊叫他放自己下来,“我要先去趟医院。”

    她这下看得更清楚,他眉眼敛着,唇角紧抿,听了她的话也没松下来多少,声音冷硬“我陪你一起。”

    周兮辞看着他,点点头说好。

    徐慈英的情况并不严重,医生说是过度劳累导致的昏厥,只是晕倒时刚好在上台阶,倒下去把脑袋给磕破了。

    周兮辞赶到医院的时候,她人已经在普通病房打吊瓶,身上还穿着工作服,领口和胸前都是血迹。

    她只觉得脑袋嗡嗡疼,站在床尾叫了声“妈”

    徐慈英睁开眼,还冲着周兮辞笑“你怎么来了,我不是叫他们不要给你打电话。”

    一旁的小秦阿姨说道“我叫老周回去取钱,小辞回家刚好碰到他了,再说了你这情况怎么瞒得住。”

    徐慈英看了眼门外,又看看周兮辞“外面还在下雨吗,怎么头发都湿了。”

    “没下了,是出去玩弄湿的。”周兮辞走到床边,握住徐慈英的手,“疼不疼啊”

    “不疼了。”徐慈英摸着她的手背,“你怎么让小临也跟着你乱跑。”

    陈临戈走到周兮辞身旁“没关系的徐姨,反正我一个人在家一天到晚也没什么事。”

    徐慈英笑笑,跟陈临戈说了几句话,没一会眼睛就又闭上了。

    周兮辞在这儿,秦齐红厂里还有事便说要走,周兮辞送她下楼,在路上碰到周国成,秦齐红拍拍她的手背“你先上楼,我跟你爸说两句。”

    “好,小秦阿姨今天谢谢你。”

    “哎呀,你这孩子跟我还这么客气。”秦齐红道“快回去吧,别让你同学一个人在那里等。”

    “嗯。”

    周兮辞转身上了楼。

    四人病房里,徐慈英睡在靠窗边的那张床,帘子挡住视线,陈临戈直到周兮辞走近了才回过神,低声说“护士刚来换过吊瓶,还有两大一小。”

    “哦。”周兮辞走到床边坐下,见徐慈英指甲缝里还有血迹,起身在屋里看了一圈。

    陈临戈问“找什么”

    “盆。”

    “我去买。”

    “不用了。”周兮辞想到什么,“我爸好像带了。”

    提到周国成,陈临戈眉头蹙了起来,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冷意“他”

    “他这次不是故意的,是我没站稳。”周兮辞不是替周国成开罪,只是事实的确如此。

    陈临戈抬眸看向周兮辞,想问这次不是,那上次呢

    可长久沉默后,他松开紧攥的拳头,问道“周兮辞,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这里”

    周兮辞神情一愣,对上陈临戈黑沉沉的目光,她忽地有些难以忍受,别开眼低着头说“没有。”

    可能是意料之中的答案,陈临戈并未觉得有多意外,静静看了她一会,也什么都没说。

    徐慈英情况不严重,但也还是要住院观察两天,刚好这几天周兮辞放假,她几乎24小时陪在医院里。

    普通病房不让陪护,她也不回家,直接睡在一楼大厅的长椅上,好像离开一步,徐慈英的情况都会变得严重。

    陈临戈也不拦着她,只是陪着她睡了两天的冷板凳。

    好不容易徐慈英捱到出院,周兮辞却病倒了,她已经有好些年没生过病,这一次病来如山倒,安安稳稳在小区门口的诊所扎了三天针。

    周兮辞难得有这样脆弱的一面,来探望她的简凡连连嘘声,好像她得了什么不得了的大病“唉哟,这可怜见的,来让姐姐抱抱。”

    还没等抱到,半截被陈临戈拦了下,他指指周兮辞的右手“小心点,不要碰到。”

    “好的,哥。”简凡也不抱了,乖乖坐在床边给周兮辞使眼色,仗着陈临戈看不见,可劲暧昧可劲打趣。

    周兮辞干脆闭上眼睛不看她。

    没多会,邱琢玉也叫着冲了进来“老天爷啊,你怎么这么狠心,让我们小辞这么受苦受难啊。”

    周兮辞皱着眉,一脸嫌弃“出去。”

    邱琢玉挪到床边“别这样别这样,这都生病了,火气不要那么大嘛。”

    “看到你我更上火。”

    “”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约好的,过了还不到半个小时,熊力和陶姜也匆匆赶了过来。

    周兮辞忙说道“打住什么都不要说,进来。坐下,就可以了。”

    熊力和陶姜也不是爱闹的性格,闻言还刻意放轻了脚步,小心翼翼走到窗边站着。

    周兮辞被这种她躺着,周围一圈人盯着她看的场景怵得有些发毛,“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盯着我看”

    简凡叫道“干嘛呀,才几天不见,现在都不让看了吗”

    “要不你躺这儿试试被盯着看的感觉。”周兮辞说“就有种我快不行了,你们来给我临终送别嘶,简小凡你揪我干嘛”

    简凡哼道“不会说话你就闭嘴。”

    周兮辞默默闭上了嘴。

    不盯着她看,他们几个干坐着也无聊,索性去楼下买了副纸牌玩起了游戏,陈临戈借口不会没有参与,坐在床边看手机。

    周兮辞盯着吊瓶滴落的速度,开始发起愣来,不多时,手指突然被人碰了一下。

    她看向陈临戈,用口型问他“干嘛”。

    陈临戈在手机上打了几个字,转过来给她看看看你手凉不凉。

    周兮辞摇头。

    陈临戈又打了几个字要喝水吗

    她摇头。

    他又问要吃东西吗

    周兮辞还是摇头。

    陈临戈继续敲字要他们走吗

    周兮辞先摇了一下,而后快速点点头。

    陈临戈收起手机起身走了出去,可能也就几分钟的功夫,护士走进来叫简凡她们小点声,隔壁病房有人投诉了。

    周兮辞忙出声“我这儿也没什么事了,你们该干嘛干嘛去吧。”

    简凡头也不抬地说“打完这把。”

    “”

    说着打完这把,简凡几人还是捱到周兮辞打完吊瓶才走,走之前,简凡拉着周兮辞走到路旁“你不够意思啊,阿姨住院你怎么不跟我们说”

    邱琢玉狠狠谴责道“你拿我我们当外人啊”

    熊力和陶姜虽然没说话,但眼神一样在谴责。

    周兮辞笑了下“也不是什么要紧的情况,就住了两天院,头天晚上我妈就能下地跑了。”

    “懒得跟你说。”简凡朝邱琢玉示意,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红包塞到周兮辞手里。

    他说“我们几个人的心意,不多,但你不能不收。”

    周兮辞捏了捏,不多是假的,她有些无奈的笑了下“不是,你们干嘛啊”

    “我们该干嘛干嘛,走了。”简凡松开她,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回头跟陈临戈打了声招呼“哥,我们走了啊。”

    陈临戈抬手挥了挥,看着四人跑远,他走到周兮辞跟前,看到她拿在手里的红包,也没作声。

    周兮辞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走吧。”

    “嗯。”

    回到家里,周国成已经做好了饭,徐慈英这一病,他跟转了性似的,脾气也没那么呛了。

    饭桌上,徐慈英提到八月中旬周新萍的生日,问“小临回来后,有去红杏看过吗”

    陈临戈点头说“去过,上次我爸回来我们一起去过一趟。”

    那是七月的事情了,陈临戈的户口重新落回红杏的集体户口,陈建业为此给红杏捐了一批新空调,还资助了几个学生读书。

    “那挺好,你们周奶奶平时没少念叨你。”徐慈英说“这次生日你该要去一趟的。”

    陈临戈和孤儿院其他孩子不同,他出生前就住在红杏,母亲更是红杏的员工,对红杏老一辈的职工来说,他是有根的人。

    早几年赶在暑假,他都会跟着周兮辞去红杏看望周新萍,后来

    大约是两个人同时都想到这里,周兮辞和陈临戈对视一眼,前者先心虚地挪开了视线。

    陈临戈端起饭碗,笑着扒了口饭。

    吃完饭,周兮辞没跟陈临戈抢刷碗的活,抱着作业先去了他家,一场病下来,她的假期已经告急。

    九中今年高三会提前十天开学,体育生会更早些,每月固定十天假休完就算开学。

    周兮辞摸出手机看了眼,今年周新萍的生日在八月十七,刚好是开学前的最后一个周末。

    按照以往的惯例,王沪生会给他们放一天假。

    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又瞥见下边月末被圈出来的一天,日程上写的是陈临戈开学。

    周兮辞盯着手机发愣,连陈临戈是什么时候进来的都不知道,他拿起遥控器开了空调,问“你不热吗”

    她回过神,放下手机,嘀咕了声还好。

    陈临戈也不多说,怕她吹久了病情又加重,只开了十几分钟,关上后搬了风扇出来。

    周兮辞摊开的作业被吹得乱飞,她手忙脚乱地压平,陈临戈把风扇换了个方向。

    高二的暑假作业实在太多了。

    除了必备的几本暑假作业,还有各科老师发下来的各种卷子,周兮辞早前没所事事的一天抄一点,等到快开学还剩下一堆。

    她埋头苦写了一阵,发现还有很多,回头看了眼窝在沙发上看手机的某人,叫了声“陈临戈。”

    陈临戈抬眼看了过来。

    “你想不想攒点福报”

    他嗤笑“不想。”

    周兮辞苦着张脸“我写不完了。”

    “不是抄么。”

    “我抄不完了。”

    她倒是诚恳。

    陈临戈放下手机“写什么”

    “你想写什么语数英还是理化生”周兮辞像一个推销员,“小题狂练和天利38套都有。”

    “除了语文都可以。”

    周兮辞翻出一本还没拆开的理综真题卷递给陈临戈,他看到覆在书面的塑膜,让她清晰的看见了自己难以置信中带着些无语的目光。

    周兮辞挠挠脸“之前一直装在书包里,前两天收拾我才看到。”

    “呵呵。”

    “”

    陈临戈拿了自己的笔,撕掉塑膜,窝在沙发一角做起了试卷。

    他确实需要开始巩固一下溪城高考的题型和分值分布,毕竟沪市和溪城在高考这一块还是有一定的区别。

    周兮辞是抄,他是实实在在的写,三十八张理综真题卷,陈临戈分了三天写完。

    题型有难有易,大体上还在他的知识储备范围之内。

    有了陈临戈的帮忙,周兮辞没了后顾之忧,平时训练休息的时间也不用忙着补作业,坐在一旁看简凡她们埋头苦写好不自在,甚至还有闲心打趣“之前谁说的啊,这年头谁还写暑假作业啊。”

    “你有本事别写。”简凡鬼画符似的抄完一页英语作业,眼见着还有很多,直接“撕拉”一下,撕掉了其中的几页“靠,舒服多了。”

    周兮辞“”

    大家都忙着在抄作业,周兮辞枕着陶姜的腿躺在树荫下,嘴里叼着从邱琢玉那里搜刮来的棒棒糖,看向远处的蓝天。

    想到这个时候陈临戈正在家里帮她写试卷,和周围其他人一对比,她真是好轻松好自在。

    可很快的,周兮辞又想到陈临戈将要离开的事实,她又笑不出来了。

    周兮辞从地上站了起来。

    陶姜抬头问“你干嘛去”

    她头也不回地说“我去跑一圈。”

    众人“”

    周兮辞顾不上他们的不平,绕着跑道匀速跑了起来。

    她迎着暮色晚风跑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王沪生看出她的不对劲,在一旁吹了声哨。

    周兮辞停下脚步,弯腰手撑在膝盖上,汗水一滴滴往下落,她忽然从心底涌起一阵尖锐的难过和不舍。

    她不想。

    一点也不想陈临戈离开。

    暑假一晃就到了尾巴。

    不知是不是“离别”将至,陈临戈发现周兮辞最近黏他黏的都有些过分了。他拿着衣服站在卫生间门口,再三强调“我只是去洗个澡。”

    周兮辞抱着作业站在那儿“哦,我知道啊,我也没说要进去。”

    “那你站在这儿也不行啊。”他笑了一声“跟个变态似的。”

    周兮辞噎了一下,默默走到客厅坐着了。

    陈临戈看她可怜兮兮的样子,有一瞬间想把实情说出来,可想到说出来的后果,他宁愿等着“东窗事发”的那天。

    反正也没几天了。

    周新萍生日那天,王沪生破天荒没放假,只是改了下午的训练时间,提前三小时,两点开始六点结束,晚上休息。

    周兮辞一天都乐哄哄的,一结束就往家跑,简凡喊了她几声都没听见。

    回去洗完澡,周兮辞换了身衣服,徐慈英在一旁叮嘱道“晚上早些回来,这天眼见着马上就要转凉了,不然带个外套吧。”

    徐慈英往年都很少去红杏,基本上都是叫周兮辞替她带点东西再带两句问候,今年也不例外。

    周兮辞也不争辩,乖乖拿了件牛仔外套“妈,我走了啊”

    “去吧。”徐慈英笑了声。

    陈临戈已经在小区门口等着了。

    去红杏要倒三趟公交,这个点正是公交高峰期,怕在路上耽误时间,他便先下楼打了车。

    周兮辞跑过去时,他正站在车外接电话,她小跑过去,听到他说“是,马上要过来了。”

    陈临戈拉开车门示意她先坐进去,自个紧跟着坐进后排,“师傅,走吧。”

    他挂了电话,周兮辞问“是周奶奶吗”

    “不是,是正哥。”

    正哥全名蒋正,也是住在红杏的孤儿,但他和陈临戈跟周兮辞不同,他是六岁才来的红杏,已经对很多事情都有了清晰的认知,也不适合被领养,便一直住在红杏。

    高中毕业后,他考上了溪城本地的大专,后来跟人合伙开了个小饭馆,就在红杏附近,今晚也是他掌厨。

    周兮辞有些诧异“你和正哥一直都有联系吗”

    陈临戈“嗯”了声“怎么了”

    “没事。”周兮辞转头看向窗外,原来这几年,只有她和陈临戈没有任何联系。

    到了红杏,院里和过去相比焕然一新,原来的红砖房被三排两层小楼覆盖,院墙加高加固。

    有了更专业更系统的职工人员,周新萍再过两年也要光荣退休。

    她见到周兮辞和陈临戈,笑得眼睛都眯在一起,“看到你们两一起过来真是不容易啊。”

    “奶奶生日快乐祝奶奶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周兮辞把徐慈英亲手织的毛衣递过去“这是我妈妈叫我带给您的礼物。”

    “来就来了,还带什么东西。”周新萍拉着周兮辞手不松“你妈去年给织的毛衣我穿了还没几次呢。”

    “反正衣服嘛,多一件也没什么。”

    方阿姨笑道“好了好了,都别站在门口说了,快进来吧。”

    一群人进了后排的餐厅,蒋正已经派人装饰了一番,摆了好几张大圆桌,鲜花和横幅一个不落。

    周兮辞平时不常来这里,一是学业忙,二是周新萍也不希望她总回这里,每每周兮辞在电话说要来看看,她都不让来,每年也只有过年和生日才松口。

    “正哥”周兮辞看到穿着厨师服在后面炒菜的蒋正,跑过去打了声招呼“你这身还挺帅啊。”

    蒋正忙得热火朝天,一抬眼瞧见周兮辞和陈临戈,毫不客气地说“怎么才来,快去洗菜。”

    周兮辞扯了下他的厨师帽“你真是烦死人了。”

    她往水池那边走。

    蒋正给陈临戈递了个眼色,“这是和好了啊。”

    陈临戈没承认也没否认“我去洗菜。”

    “欸你这。”蒋正摇头失笑,帽子跟着往一边倒,他干脆扯下来丢在一旁。

    晚上吃饭院里的小孩加职工坐了六桌,剩下一大帮人要么是和周奶奶一样在红杏待了好多年的老员工,要么就是像蒋正这样从孤儿院走出去的,只有陈临戈和周兮辞他们两个是被领养后还留在溪城的。

    一般被领养的小孩,他们的家庭很少会让自己的孩子跟过去的一切有接触,怕养不熟。

    这也是为什么周新萍总是不让周兮辞和陈临戈回来看看。

    大伙一齐给周奶奶祝完寿,周新萍招呼众人吃菜,周兮辞凑着身问蒋正“知鱼姐怎么没回来”

    “她学校忙,走不开。”蒋正提起酒杯碰了下陈临戈面前的果汁杯“你就喝这个啊”

    陈临戈换了啤酒。

    蒋正跟他碰了一杯,也给周兮辞倒了一杯,说“你该敬我一杯。”

    周兮辞有些莫名“为什么”

    “敬你哥一杯酒难道不是应该的吗”蒋正端着酒杯,“就一杯,你不会连一杯的量也没有吧”

    周兮辞想说真没有,陈临戈已经把她的酒杯端了起来,仰头一口喝完了。

    蒋正笑“这算什么”

    陈临戈抿了下唇角,唇边闪着水光,衬得唇更红了,“她的,我一起喝了,行吗”

    “行啊,我喝一,你喝俩,怎么不行。”蒋正这个人痞坏疲坏的,以前就喜欢逗不爱说话的陈临戈玩。

    周兮辞不乐意他这么坑着陈临戈玩,重新拿了个杯子“我也能喝。”

    蒋正不管他们谁喝谁不喝,反正他乐在其中,给周兮辞倒满了,“哥敬你,祝你学业有成。”

    周兮辞刚要端起来,陈临戈抬手压在她手腕上,漆黑的眸直勾勾看着她,“真要喝”

    “祝我学业有成,不能喝也要喝。”周兮辞把酒杯换了只手,学着陈临戈一口闷,差点被呛住“咳咳这也不好喝啊。”

    “喝酒么,好喝不好喝不重要,重点是跟谁喝。”蒋正又给她倒了一杯“祝你越跑越快。”

    周兮辞端起酒杯的时候才觉得自己有点上当了。

    “祝你好运常在。”

    “停停停。”周兮辞摆手“让我缓一会。”

    蒋正停下来吃了口菜,又提了杯酒看向陈临戈,意味深长道“祝你心想事成。”

    陈临戈愣了一瞬,大约是不好意思,手挡在额前挠了挠眉心,才端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谢谢正哥。”

    “客气。”

    蒋正跟他喝上了,偶尔也捎上周兮辞,她是个一杯不倒一瓶肯定倒的人,菜还没吃多少,人就开始晕了。

    她枕着胳膊趴在桌上,视线对着陈临戈那边。

    陈临戈从小到大长得都招人,细长的眼,眼珠子黑亮澄澈,唇薄又红,是整张脸最艳的颜色。

    他不经意间瞥过来,低头缓缓靠近,呼吸温热“周兮辞”

    离得太近了。

    视线里只看得见他漆黑的眼和密长睫毛,她心痒难耐,终于伸手触碰,很轻地一下。

    指腹感受到他的轻颤,周兮辞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像做贼心虚般猛地收回了手。

    她闭上眼,听见蒋正在一旁问“醉了”

    陈临戈撤远了些,应道“醉了。”

    “让她睡着吧,等会差不多也该结束了。”院里都是半岁大的小孩,这顿酒喝不长。

    周围人声笑闹,周兮辞闭着眼慢慢放空,起初还能听见陈临戈和蒋正在说些什么。

    后来酒劲涌上来,恍惚中只记得他的眼睛,安静又漆黑。

    散场后,蒋正送陈临戈和周兮辞到路边打车,看周兮辞醉成那样,他说“不然今晚就在院里歇一夜吧。”

    陈临戈扶着周兮辞坐进车里,转过头说“徐姨估计会担心,刚刚还给我发消息问什么时候回去。”

    “那行吧,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说一声。”

    “知道了,你回去吧,我们也走了。”陈临戈坐进车里,周兮辞枕着他的肩膀睡得香甜。

    周兮辞一路上都没怎么闹腾,唯独下车时折腾了会,抓着车门说什么也不愿意回家。

    陈临戈哄着她“不回家,我们先下车,去别的地方玩。”

    周兮辞抓着他胳膊,嘟囔道“那你背我。”

    陈临戈没辙,只能蹲在车外,让她趴在背上把人背了起来,“不好意思师傅,耽误你时间了。”

    “没事没事,快点带你妹妹回家吧。”

    陈临戈背着她走在路边,周兮辞枕着他的肩膀,嘴里念着“陈临戈”

    他低声应着“嗯。”

    “陈临戈。”

    “嗯。”

    “陈临戈。”

    “嗯。”

    她停了一瞬,突然喊道“哥”

    陈临戈停了下来。

    周兮辞却像是被打开情绪的闸门,自顾说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故意不和你联系的”

    “我以为没有我,你会过得开心点”

    她仿佛在梦里,在儿时。她拉着他的手说“哥,你能不能不要走,你不要丢下我”

    炙热的泪一滴滴落在陈临戈的颈间,它灼人、发烫,烫得他心尖发酸发涩。

    他轻滚着喉结,低声道“周兮辞。”

    起风了。

    风从遥远的地方吹来。

    他的声音散在风里。

    在她的梦里。

    “我不走。”

    卷一夏天万岁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