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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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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口红掉了,周椋下意识挪开眼罩去找,和瞪大眼睛不知所措撞过来的许灼来了个直直对视。

    周椋左脚灵活一旋,闪身躲开。

    许灼擦着他的下巴而过,往边上一个趔趄,蹬了两步,扶着墙才站稳。

    好险好险。

    许灼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差点就亲到嘴了。

    他回过头吐槽,“喂,我说你是诚心的是吧”

    却见周椋眉头紧锁,拿指腹用力地擦着下巴。

    许灼我靠

    这满脸的嫌弃是个什么意思

    许灼不甘示弱地拿手背拼命揉嘴唇,就你下巴金贵,就你有下巴。

    要不是意外,谁愿意挨你。

    嘁。

    周椋凝视他片刻,转身直接穿过正在哄堂大笑的人群,走出了房间。

    本就是喜庆闹闹,勉强算他们游戏过关。

    欢欢喜喜地给女方父母递完茶水后,在大家的欢送祝福中,徐子立背着爱人稳稳下楼。

    许灼拿着湿纸巾,胡乱擦拭脸上的口红印,跟着来到了一楼。

    消失了有一会儿的周椋此时站在自己的车边,指腹捏着一根快要燃尽的香烟,鬓角的黑发有些湿,发根耷拉着没有来那么立挺。

    许灼心里冷笑,是有多嫌弃,竟然还洗脸了。

    周椋见他和小卷来了,灭了手里的烟,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顺便进了驾驶座,发动汽车。

    小卷自觉朝他的车走去。

    许灼拔腿快走两步,超过小卷,钻进汽车后座。

    小卷摸了摸后脑勺,奇怪又不敢多问,只能和气地坐进副驾驶。

    许灼拍了拍驾驶座的靠背,“劳驾,司机师傅开车吧。”

    说完,他双手环胸,闭目养神。

    车里的空气静默了会儿,汽车才随着车队起步。

    三十分钟后,到达酒店宴会厅,新人将在此举办婚礼。

    男女双方的亲朋好友都汇聚于此,许灼忙得脚不沾地,尤其要帮忙招呼高中那帮同学。

    他们曾经就读于b市的一所私立高中,学校的学生基本都是本市政商的显贵后代,有几位家里联姻了,甚至还有一对是推着婴儿车来的。

    高中毕业后,同学们大多都出国深造了,许灼按部就班地参加高考,和他们也是许久没联系,很多话聊。

    当初他就人缘不错,同学们也知道社交的规矩,没特意关心他近况来扫兴。

    周椋自然也分到高中同学这一桌,除了落座的时候和身边人点头算作问好外,并不主动攀谈。

    有几位家里和娱乐产业挂钩的同学,摩挲着酒杯,暗暗关注着他的方向,见他神情冷淡并没有闲聊的意思,便识趣地作罢。

    但总有厚着脸皮的,何超就是其中一位。

    他高中时候瘦得像猴子一样的身板,此时跟吹了气似的浮肿,发际线后移不少,头发抹得油光水滑穿着十分商务,和周椋身边的同学换了个位置,笑得熟络

    “周同学,还记得我吧我是何超啊,就是以前和你”

    他绞尽脑汁想了下,以前和周椋打交道真不多,“就坐你前面的前面的前面的左边的那个。”

    周椋拿起茶杯,送至嘴边,隐下眼底的晦暗,“嗯。”

    何超没想到他竟然还对自己有印象,面上一喜,忙递名片,“我目前在一家果汁饮品的公司做宣发,我们公司很出名的你一定也听说过,受众年轻化一直想找你做我们品牌的形象代言人,可惜一直联系不上,今天重逢就是缘分,你看能不能给我一个电话号码,合作不成的话也能维持下同学情谊,你看怎么样”

    “商务一直是我经纪人在谈。”

    何超的面色僵了下,但很快拾起笑脸,“行啊,那把你经纪人联系方式给我一个吧”

    周椋的语气平平,“网上有邮箱。”

    何超尴尬起来,还想再争取一下,但周围的同学都看了过来,许灼也朝他们走来,何超一下子噤声了。

    许灼毫无表情地扫了何超一眼,没作停留,到新郎那边继续帮忙去了。

    何超咬牙,含糊两句,将名片搁在周椋的手边,起身回到原来的座位。

    周椋神色玩味地把玩着名片,他印象里,许灼跟何超的关系还行,高中的时候还经常一起打篮球。

    但他刚才没看错的话,所有同学里,许灼和谁都客套了两句,除了这个何超,看来两人好像有什么过节。

    婚礼正式开始。

    按照流程本该是新娘挽着父亲的手入场,可是音响出来的却是节奏感强烈的电音,宴厅大门打开,新娘安文华穿着娇美的一字领婚纱出现,手里拿着话筒,俏皮地冲宾客招了招手。

    许灼愣了愣,发现徐子立也是一脸的意外,而身边的小卷更是惊讶地捂住嘴巴。

    新娘一手拉起裙摆,一手将话筒送在嘴边,跟上背景音乐摇晃着肩膀“霓虹下你的影子那么美,我感觉我的心在动”

    她素来是安静的性子,从不善于表现自己,这是她这辈子做过的最勇敢的事,唱着表达心迹的摇滚歌词,害羞脸红地走向她爱的人。

    终点的徐子立早已热泪盈眶。

    许灼和徐子立做了近十年的好兄弟,也是看着他们爱情萌芽开始的,终成眷属令他也感动不已,由衷地开心,眼底也有些泛红。

    忽觉一道目光炙热地打在自己的侧颜。

    许灼循着看去,当所有宾客都在看两位新人的时候,周椋正复杂地看着他,眼底的情绪莫名涌动。

    只一秒,许灼就把眼睛瞥开。

    不愿意承认的是,刚才伴郎游戏的时候,周椋躲的那一下,令他有些受伤。他是什么瘟疫病毒么,躲那么快。

    现在还盯着自己看,看什么看,不准看。

    越想越不甘,许灼决定看回去,再转头朝周椋那个方向望去的时候,周椋却已经没有再看他了。

    许灼闷闷吐气。

    什么啊,就看了那么一小会儿。

    小卷不怎么喝酒,于是许灼就成了帮徐子立挡酒的头号人物,一杯杯下肚,许灼的脸颊逐渐浮起两团红晕。

    一桌桌敬酒,终于来到高中同学这一桌,许灼下意识看向某个方位,只是那个座位已经空了,只余一张名片落在桌上没拿。

    徐子立发现他的目光,问向其他同学,“周椋呢”

    “说是喝了两口酒,头有些晕,回房间休息了。”

    这家酒店被徐家整个包下,供参加完宴会后的宾客休息,还特意从意大利请来乐团,晚上将举办音乐会供大家观赏。

    徐子立看到许灼喝得两眼都有些迷离了,“要不你也去休息休息,我找我表哥来替一下。”

    “不去,我今天高兴,我乐意。”

    许灼摆摆手,继续往嘴里送酒。

    两小时后。

    小卷搀着双脚打颤的许灼,进了客房的电梯,“叔你能行么,天大的事也等你先去睡一觉起来再说吧”

    许灼挺直腰杆,甩甩头,“不行,我要拿我的行李箱,行李箱一定要拿的。”

    电梯到达16层,小卷好说歹说了一路,喝醉了的许灼就是油盐不进,什么都听不进去。

    “我去帮你拿行吧拿了送你房间。”

    许灼突然竖起食指,放到嘴边,“嘘”

    小卷跟着小声,神经兮兮的,“怎么了”

    许灼捂住耳朵,五官皱起,“太唠叨。”

    小卷“”

    许灼推了一把他,让他进到电梯里,“我说了我没醉好吧。”

    醉归醉,蛮力还挺大,小卷挣扎了半天,眼睁睁看着电梯门要关上,送出了句,“周叔叔在1604”

    与此同时,1604客房。

    刚洗了澡的周椋,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拿起座机打前台电话

    “浴室抽风机坏了,麻烦维修,谢谢。”

    “好的客人,维修工人十分钟内到。”

    周椋拿着毛巾,行至门后穿衣镜,擦头发。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以为维修工人这么快就来了,顺手把房门打开。

    然后走到沙发坐下,拿起手机。

    酒店走廊上铺着深浅色菱格交错的毛毯,许灼蹦蹦跳跳,只走深色的那格,玩了一会儿,打了个酒嗝,才想起自己是来拿箱子的。

    眯着眼睛挨个找门牌号码,嘴里念着生怕自己忘记,“1604,1604,到了”

    忽地,听到令他熟悉的低沉男音“灼灼。”

    许灼下意识跨了一步,站到门口,正要答应的声音却卡在喉咙里。

    沙发上的周椋坐姿慵懒,目光柔和地看着手机,似正在和谁视频。

    “zhuo zhuo” 他又唤了两声。

    许灼就跟喝了一肚子酸梅酒似的,后槽牙都是酸的,周椋肯定在和孙熙卓视频,他喊她卓卓。

    卓卓。

    周椋很有耐心“卓卓,有没有乖乖吃饭。”

    腔调又透着隐隐的宠溺,“不能在床上吃东西,卓卓,看着我。”

    许灼自嘲地笑笑,如果这样才算熟的话,那他和周椋确实不熟。

    听不下去了,怕再听到什么他会受不了,许灼一脚踹到房门上,“咚”提醒房间里的人。

    周椋以为是维修人员,“请进。”

    奇怪的是,这个“维修人员”没有直接去门边的浴室,而是站在门口。

    周椋疑惑看过去,意外顿了顿,门边竟是别别扭扭,手不知道该放哪里的许灼。

    许灼深吸了口气,晃悠悠地进来,这会儿酒精的后劲更上头了,他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我只是来拿行李箱。”

    周椋有两秒没说话,锁屏手机,然后指向床头的角落,“那。”

    许灼朝自己的黑色行李箱走去,每走一步,心里的落差就越大。

    和别人视频的时候轻言细语生怕吓着对方,和自己说话就这么不耐烦生怕多说一个字。

    王八蛋。

    还记得在闹掰之前,他们俩关系明明也挺好的啊,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么讨厌他么。

    他一把拉过行李箱,谁稀罕你啊,只想快点离开这破地儿。

    自认为走的是直线,实际上歪歪斜斜,一个不小心撞到了玻璃茶几上,差点把里面装满烟蒂的烟灰缸给撞到地上。

    许灼蹲下,捂着膝盖龇牙咧嘴。

    周椋当即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快速走到他面前。

    双方静了两秒。

    周椋伸手,许灼正要伸手握住,却见周椋的指尖滑过他的手背,然后把在茶几边上岌岌可危的烟灰缸往里推了推。

    然后他站到一边,似给许灼让出去的路。

    许灼抱着双膝,维持着蹲住的姿势一动没动。

    周椋皱了下眉头,手伸出又收回,“很疼”

    他怔了怔,发现许灼的肩膀在一耸一耸。

    眉头瞬间锁得更深了,他也跟着蹲下来,伸出右手,抬起许灼的下巴,指腹都触碰到几滴泪珠。

    许灼咬着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却还是不争气地泪流满面。

    周椋立刻用手触向他的膝盖,关心道“说话,是撞伤了”

    却被许灼一巴掌挥开,同时再也忍不住似的,呜咽起来。

    许灼捂着脸,好丢人,他本来不想哭的,一点也不想,他一个男人不该哭成这样,尤其在这个人面前。

    可是就是很难受。

    被队友抛弃陷害很委屈。

    被流言诽谤指指点点很委屈。

    好兄弟因为爱情结婚了,但他正被喜欢的人讨厌这件事很委屈。

    膝盖很疼,但他的膝盖还不如一个烟灰缸重要是最让他委屈的。

    最不争气的是,来自周椋的关心,让他委屈死了。

    挤压了很久的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

    周椋无措地蹲在他跟前,意识到他正在宣泄着什么。

    嗓子不禁哑了些许,“阿立结婚,你就这么伤心”

    许灼懵懵地望着他,不住抽噎,和阿立又有什么关系

    哭得头晕脑胀加上酒精作祟,许灼猛地上前,捧住了周椋的双颊,用力在其下巴处亲了一口。

    赌气般地恼道“你再擦,你再给我擦啊”

    在周椋怔愣的目光中,许灼亲一下犹觉不够,“你再擦我就再亲。”还想靠近。

    却整个人被周椋拽了起来。

    “你喝醉了,快点离开。”周椋一手提着他的行李箱,一手抓着他往外拖。

    行到门边,许灼手肘用力往周椋腰腹一怼,趁其不备压到墙上,唇又落到周椋线条分明的下颚上,大胆往下移,湿暖的痕迹延伸到喉结处。

    许灼吮吸住这处圆润。

    周椋浑身一僵,闭上眼睛,把他往门外推,“滚。”

    许灼反而越粘越紧,用力搂住他的脖子,泪水滑落到周椋的衣襟里。

    周椋反把他压在门后,睁开眼后,眼底布满红血丝,语气隐忍

    “你别再招惹我。”

    许灼脚底发软,全身都依靠着他身上,眼神因为醉意而缠绵万分

    “我好像也发烧了。”

    周椋的瞳孔震颤,望着他久久不语。

    最后只是道了声“烦死了。”

    伸手,把门反锁了。

    敲门声忽地响起,“先生,我是维修部的,来修抽风机”

    周椋将没力气差点跌在地上的许灼抵在门上,用手捂住他呜咽的嘴唇,另一只手摁了下门把手上的一个按钮。

    房门外亮起请勿打扰的灯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