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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熟人
    “许真真有病吧”

    周璇听了连婴讲了昨晚的经历,吓出一身冷汗。

    午夜时分,你感到一丝不安,睁开眼睛,恍惚间看到一条细瘦的白影,飘飘忽忽纸片似的,站在你的床边,手里还握着沉甸甸的烛台,作势要朝你脑袋上抡

    你能有什么反应

    连婴当时就怒了,装神弄鬼打扰人睡觉,天理不容

    她一把抡起被子,往那鬼影上一盖,然后结结实实扑过去,揍

    她允许一切魑魅魍魉不怀好意,伺机而动,但绝不允许在她想睡觉的时候打扰她

    在殡仪馆工作这么多年,想美美地睡一觉都是奢侈的事情,当学徒时,心思不稳,夜里总有诡事侵扰,虽然都是小打小闹,但也够烦的。

    也就是后来定力渐深才好些,但连婴稀少的火爆脾气,从此就和敢打扰睡觉联系在了一起。

    那鬼怪被蒙在被子里,再被这大活人一压,吱哇乱叫挣脱不开,连婴专朝她脸那块揍,一拳一拳下去,那鬼连句囫囵话都说不清楚,只能吃哑巴亏。

    等连婴揍爽了,被子拉下来一瞧,果然是许真真。

    小姑娘有点凄惨,披头散发,喘气困难,耷拉着一半舌头,倒真像个女鬼。

    “啊呀,是真真啊。”连婴细声细气,含着冷笑,“怎么不睡觉跑到我床边来了”

    许真真哗地一下泪水盈眶,在朦胧月色中显得格外可怜,“呼,呼我我也不知道,姐姐,我可能梦游症犯了,姐姐,我没骗你,我真的有”

    连婴很是理解,语气真诚,“我相信你。”

    许真真破涕为笑。

    “我相信你有这种奇特的梦游症,能恰好走到我床边,恰好手里拿着烛台,又恰好地对准我的脑袋。”

    “我相信你,真的。”连婴捞起烛台,颠了颠重量,目光在许真真脑袋上打转。

    许真真脸都白了。

    “姐姐”

    “妹妹,闭嘴吧。”连婴温柔打断了她,手中烛台,高高扬起,往她脑袋上一抡

    “啊”

    “叫什么担心扰了大家睡觉。”许真真簌簌发抖紧闭双眼,连婴幽魂似的声音在旁响起,她哆哆嗦嗦往旁边一看,烛台好好地放在一边。

    胸口剧烈起伏,恍惚间想起了很多很多年前,被连婴支配的恐惧。

    连婴连婴这死女人

    她竭力忍住眼中的恐惧和怨毒。

    “好好睡吧,再有下次,我会亲自,给你开瓢。”

    连婴的声音远去,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坠入一片黑暗中。

    “你问我她是不是有病,我倒觉得她清楚得很。”

    连婴不在意地笑笑,“从许真真出现起,我就开始怀疑她,和闺蜜一起参观,不应该是两个人一起出现在屋内或者屋外,怎么会一个人在外面,一个人在里面”

    “但也只是小小的怀疑,说不定是有什么特殊情况,但昨晚,我才真的确定了。”

    “祂不是许真真。”

    周璇脸色大变。

    连婴淡淡道,“一个正常普通的女孩子,怎么会毫无来由地对我有这么大的恶意祂不光不是许真真,说不定,还是我的熟人。”

    她唇角噙了笑,似乎想到什么有趣的事情。

    “可惜她太急,也太蠢了。”

    “周璇,暂时不要和祂正面冲突,不管怎么说,祂都是个好演员。”

    “我们必须演好这场戏。”这是规矩。

    “好,我装作不知道。”周璇心有余悸地点点头,突然想到什么,“那那真正的许真真呢”

    她问完这句话,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那个被留在屋外,被万千手臂拖拽,又诡异地从导演肚子里钻出来的女孩。

    忍不住干呕。

    连婴神色沉沉,没有说话。

    许真真被连婴那样当众奚落,一句“你是有意的。”像隔空扇了耳光,气得简直要吐血。

    她一个人坐在房间里,目光阴沉,连婴早上就换了个屋,乔思年的卧室,说是有利于她思考,更贴近乔思年的人物形象。

    的

    在她看来,连婴这个女人,不过是胆子大些,又会装,故意搞出一套唬人的派头,才让这些蠢货以她为首。

    不过是绣花草包罢了

    许真真看了一眼烛台,恨恨地想,若不是受制于人

    她打开衣橱,挑选了一件极其华美的旗袍,打开首饰盒取些剔透的珠宝,精心装扮起来,水银镜里的女孩清秀可人,别有一番风韵。

    先去拜访导演,许真真少了那副怯怯的模样,极高傲,“我出身解谜世家,此地谜鬼以你为首,想和你做个交易。”

    导演懒懒地看她一眼,“什么价”

    许真真自信地笑笑,掏出一只玻璃小瓶子,里面装着一瓶底浑浊的紫黑色血液。

    “这是裴家的血。”

    “裴家”导演的眼睛眯起来,露出一点垂涎。

    “裴家的血是好,可惜”他摇摇大脑袋,“我已经有了更好的。”

    “什么不可能什么血能比裴家的嫡脉血液更好”许真真气得咬牙,不敢置信。

    导演得意起来,从兜里掏出一张名片,上面印着一行可笑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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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连婴送我的,极好极好的血符。她可能不清楚这是什么好东西,倒叫我捡了个漏。这名片里夹的血乃是织谜门桃家的,天下间,还有什么血比这更好呢”

    这名片竟然是桃家血符

    许真真瞳孔一缩,连婴那丫头怎么能弄到桃家的血莫不是

    她突然想起那个人

    那个风华绝代的织谜人,永远冷清玉立,永远高不可攀,却对连婴似乎有着别样的情愫,在她死后七天,默默赴死。

    织谜门桃家嫡脉,纵横当年解织两门,他的谜丝遍布当年所有诡案,多少军政豪门对他趋之若骛,登门拜请。

    他织就的谜团精绝奥妙,无人能解;他掌控着世间最强大的谜鬼,任他差遣;他甚至能沟通阴阳,与鬼神月下碰酒,谈笑往来。

    织谜门,桃乙

    他不会还在吧

    如果说对连婴,她是害怕厌恶,但对于桃乙那是一种无力撼动的恐惧。

    前世她只见过桃乙一次,那时他来连家吊丧,只是远远一眼他随意睥睨,那目光便如冷冷冰泉浇坠,震慑所有意欲上前的连家人。

    如果他还活着那个人,知道么

    银匙和娜娜晚上在乔兰公馆留宿。

    乔思年叮嘱她们,晚上最好不要出房间,这宅子太大,晚上阴气重,怕冲撞什么不好的东西。

    但娜娜不以为然。

    夜间渴了,只穿着单薄的睡裙,晃荡在长廊里。

    去楼下倒水喝。

    她喝了水,隐隐瞥到一间偏僻的房间,门开了一角,透出暖黄的光来。

    那房间里住的是谁能住在主屋,总归不是下人一类,思年白天没介绍,说明也不是正经主人

    她突然想到一个可能,笑了。

    随手拿了毛茸茸的貂皮裹在身上,像一只艳狐,去骚动月下苦读的禁欲书生。

    乔思前确实正在读书。他是乔喜年在外的私生子,今年才认祖归宗,不方便到老宅住。是乔思年主动跟乔喜年说让他到公馆来,说是离学校近。

    他来了之后,这位姐姐像对待客人一般,礼貌备至,不冷不热。

    他也识趣,把自己藏好,不去惹人烦。

    住久了,也觉得清静习惯,除了

    门轻轻拉开一条缝,女孩子做贼似的笑笑,把门小心掩好,上来就扑进他怀里。

    毛茸茸一团,又那么热,那么软。

    “你怎么搬到这个房间了,不是在偏宅么”

    “娜娜”乔思前脸红,咬牙切齿,“你又来烦我,仔细叫我姐知道”

    “你姐,你姐,思年她才不想当你姐呢。”娜娜坐在他腿上,指尖点着他的胸口,脸也红红的,觉得热。

    那条银貂皮落在地上,粉粉的脚趾蜷缩舒展,时不时蹭过柔软的绒毛。

    “让我当你姐姐,好不好你叫我一声,姐姐,叫啊”

    乔思前简直不敢相信,世上有这么可爱泼辣的女子,像灼灼火焰,火热烫人。

    他哪里受得住,低低在她耳边唤着,“姐姐,姐姐”

    娜娜微微一颤。

    两个年轻人紧紧抱着,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就这样言语上的亲热,都觉得十分满足。

    到底还是顾忌着世情。

    娜娜出身苍城律政世家,父亲是有名的归国华侨律师。

    乔思前深深一叹。

    “你快回去吧,夜深了,被子盖好,仔细着凉。”

    娜娜埋在他胸前,胡乱摇头。

    两人又静静抱了一会儿。

    一门之隔,银匙像一个鬼影,无声立在门口,她喝下一口水,微微一笑。

    “卡”

    周璇和汤洋霎时分开,都觉得尴尬得要死。

    许真真露出一点诡秘的笑,眼睛眨了眨。

    周璇演娜娜,果然合适,只是汤洋还真是别扭。

    高门公子,还真是演不出乔思前阴戾卑微的样子。

    她本来想着,趁此机会去给汤洋送送温暖,但既然都和连婴撕破脸了,她也不想再伪装什么小白花,唉,还以为汤洋是连婴男朋友来着,谁知道连婴对他根本没意思。

    导演也不太满意汤洋的表现。“这乔思前怎么还叫你演出纯情来了,瞎几把扯”

    汤洋脸色僵僵的。

    他从来没被人这么说过。

    “下一次演不好,你就去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