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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夜幕
    “你不允许我跟别人睡“

    听到这话的温瓷恼羞成怒,气冲冲地转身回帐篷“你爱跟谁睡就跟谁睡,不关我的事。”

    “是吗。”傅司白迈着懒散的步子,跟在她身后,进了帐篷。

    “枕头和小毯子都是自带的,你没带,只能自己枕着衣服睡。”

    傅司白极力压着嘴角上扬的弧度“哦。”

    温瓷将自己的小毯子左边挪了挪,和他划开泾渭分明的楚河汉界“不准离我太近。”

    “哦。”

    温瓷不爽地钻进了被窝,背过身去,不理他了。

    过了会儿,她听到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敏感地坐起来“你干嘛”

    正要躺下的傅司白:

    “睡觉啊,不然呢。”

    温瓷看着他平躺在小帐篷另一端,也觉得自己实在过于敏感,讪讪地重新卧下。

    在她闭上眼睛即将入梦的时候,忽然听到身边男人抽了抽鼻子。

    她翻过身看了他一眼,这家伙环抱着手臂侧卧着,还穿着短袖。

    山里昼夜温差极大,白天二三十度,晚上能到十度以下。

    她躺在被窝里、姑且要穿长袖睡衣,更何况傅司白就穿了一件单薄的短袖。

    然而,这关她什么事

    她家沦落至此,爸爸在医院躺着、妈妈要辛苦卖画维生,这一切都是傅家害的。

    即便他一无所知,但他的姓氏就注定了他们之间绝对不会成为朋友。

    别说是小感冒、就算他傅司白残了死了,温瓷眼睛都不会眨巴一下。

    她强迫自己专心睡觉,不再理会他了。

    过了会儿,傅司白打了个喷嚏。

    “”

    温瓷掀了被子坐起来,略带怒意道“你安静点行不行,你不让人家睡觉打扰你,你自己睡觉还各种发出声音。”

    傅司白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我特么能控制”

    “我今天真的很累了,明天我还要早起,你这样我怎么睡得着”

    她把自己长久以来的委屈和怨气,都发泄在了这个无辜的“罪魁祸首”身上。

    她真希望他立刻抽身离开,永远别再搭理她了。

    仇人见面本来就该分外眼红。

    傅司白也不知道她忽然生什么气,只当她是脾气坏,揉了揉微红的鼻翼“行行,我尽量控制。”

    他对温瓷,耐心到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脾气比他还糟糕,但他爱她。

    温瓷发了一通火,傅司白不仅没生气,反而克制自己,这让她心里的愧疚几乎如浪潮一般决堤了。

    想到他一路吃的苦头,又花了那么多钱,还没有很愉快的旅游体验。

    她真的不想对他好,想横眉冷对,想骂他打他讨厌他

    她被他气哭了。

    “”

    傅司白看着她绯红的眼睛,愣了几秒“你哭个屁啊”

    “没哭。”温瓷背对着他、躺了下来,“快睡觉”

    傅司白心如刀割,哪里还睡得着,他挪过去推了推她的背“你是不是缺钱,缺多少我借你。”

    “不是不需要。”

    “那你是不想和我睡一个帐篷。”傅司白利落地站起身,“我出去睡。”

    温瓷起身一把拉住了他“傅司白,你有什么毛病”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谁有病”

    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迁就她才好了。

    是不是要他死了、她才开心。

    温瓷抱着被子,稍稍平复了一下心绪,哑着嗓子说“现在很晚了,不要闹了,真的好困哦。”

    傅司白发现她真是太会反咬一口了,指尖戳了戳她额头,柔声问“嗯,谁在闹”

    温瓷往旁边挪了挪,把自己的被窝让出一部分来“你过来盖着被子睡吧。”

    傅司白

    “就分给你一点,省得你明天感冒了,给我添麻烦。”

    别扭地说完这话,她不敢看傅司白的表情,背对着他侧躺下,强迫自己闭上眼。

    傅司白起码愣了一分多钟,太阳穴突突地挑着,还是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躺了下去。

    温瓷回头看了他一眼。

    傅司白淡笑“谢谢你的邀请啊,但还是算了。”

    他没有那么强的毅力,能够和她同床共眠、而坐怀不乱。

    这无疑是一种酷刑。

    “随你。”

    温瓷闭上了眼睛,不再理会他。

    如此静谧的夜,他望着少女近在咫尺的肩颈,夜光白的肌肤,如天鹅般优美的弧线

    一分一秒的时间,如沙漏般流失着

    他们感受着彼此强烈的存在,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

    第二天,温瓷率先醒过来,紧张而防备地朝他望去。

    傅司白谨守君子之风,一步也未侵犯她的“领地”,离她远远的,睡在帐篷入口处,似守卫一般。

    晨光照耀着他锋利的轮廓,睡颜安静、如玉一般完美无瑕。

    她非常小心翼翼地不动声色地走出了帐篷,去洗手间水槽边用冷水洗了脸。

    几分钟后,傅司白也走出了帐篷,稍稍活动了一下僵硬的筋骨。

    帐篷睡得很不舒服,全身骨头咔嚓作响。

    段飞扬和林羽第一时间赶了过来,把他拉倒河边上,八卦地追问昨晚的情况。

    昨晚绝大多数同学都睡了,这几个夜猫子还在湖边彻夜谈心,他们是眼睁睁看着傅司白被温瓷拉进帐篷里了。

    他们以为这俩人绝对发生了不可言说之事,所以来打听情况。

    别说什么都没发生,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傅司白也绝对不可能和这些老sei分享。

    她是他藏在心里最珍贵的美好,不足为外人道。

    “昨晚什么都没有。”

    “不是吧,你想了这么久的女神,共处一室什么都没发生你是什么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

    傅司白还真不是坐怀不乱,他怎么可能不想,想疯了都

    但他太在乎了。

    太在乎了,所以无法承受失去,也无法承受她更多一分的讨厌和憎恨

    今天的行程是游客们自由安排。

    旅行社给大家准备了渔具,可以在湖边钓鱼、也可以去登山、当然也可以什么都不做,铺野餐布在草地上吹吹风,享受悠闲时光。

    温瓷一开始是准备要带队登山的,但是出发前,她发现一件不妙的事情。

    她来例假了。

    她例假都快推迟两个多月没来了,这下子,完全是猝不及防。

    而且来势汹汹。

    她在书包和行李箱里翻了半晌,也只翻出来一小片卫生巾,是她之前留着应对上课期间“突袭”备用的。

    这下可好了,这荒郊野岭的,周围又没有商店,这大姨妈造访得太不是时机了。

    温瓷没有办法再领队登山了,只让也要去登山的莫染帮她稍稍看顾一下。

    莫染很仗义地答应了下来。

    露营基地里约莫还留了一半的游客,温瓷忍着腹部的不适,挨个向女生们询问了,看她们有没有带卫生巾。

    女孩们都算好了日子出行的,所以也都没带,好不容易遇着一个包包里有备用的,也只有一片。

    这下子是真的完蛋了。

    温瓷泄气地摸出手机搜索商店,发现在距离营地三十多公里的地方有个小镇子。

    她求助了大巴车司机,司机却摆明了不愿意开车载她去小镇子“油不够啊,咱们这半箱油要留着返程呢,来回六十公里,我这油可撑不了。”

    “路上也许会有加油站。”

    “路上有没有还说不准,万一没有,你让这一车人咋办。”

    温瓷咬了咬唇,还想说什么,但司机态度已经非常明确了。

    一则担心油,二则也不想白跑一趟。

    即便温瓷提出说可以给他辛苦费,他也不乐意“不是钱的问题,哎呀,到时候加不着油,咱们一车人都得干瞪眼”

    温瓷也不确定路上到底有没有加油站,荒郊野岭,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电子地图有时候也不太可信,不能冒这个风险。

    她腹部已经开始绞痛了起来,强撑着走回了帐篷里,拉上拉链,将自己关在帐篷里。

    好在好在今天是自由行,否则她疼成这样,连领队任务都无法完成了。

    温瓷感受着来势汹汹的潮涌,绝望地翻了一遍行李箱,箱子里装了一些降温可以穿的长袖衫。

    如果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她只能垫上这些衣服。

    念及至此,眼泪夺眶而出。

    贫穷会带来窘迫、危险和各式各样的难堪

    想到以前,她是如此闪闪发光,身边环绕的都是鲜花与掌声。

    她骄傲且清高,有修养、讲美德,努力成为女孩最美好的样子,根本不会知道,脱离了优渥的家境带来的一切光环之后,生活最真实的底色,会是如此血淋淋的粗糙。

    就在这时,拉链往下滑了一下,但没有立刻打开。

    门外的人似意识到随意进来不礼貌,顿了顿,问道“你还好吗”

    是傅司白低沉的嗓音。

    温瓷赶紧擦掉眼泪,清了清嗓子“没事啊。”

    “你如果不舒服,就在帐篷里休息,我让段飞扬帮你看着营地。”

    “嗯。”温瓷用袖子擦干净眼泪,“谢谢。”

    下午,温瓷在帐篷里躺了会儿,又去洗手间换下了最后一张卫生巾。

    看样子,她是真的要尴尬地用衣服了。

    这一年什么苦头都尝了一遍,她心理上真的接受不了。

    生活就是这样无可奈何。

    黄昏来临,营地被夕阳光镀上了一层淡金色,对面的雪山也出现了日照金山的盛景。

    大家都在纷纷用手机、相机拍照。

    温瓷看着傅司白的徕卡相机就搁在帐篷里,但此时她是一点摄影的心思都没有了,就很难受。

    登山的同学们也都三三两两地回程了,向大家分享着今天登山的见闻,说看到了好大一群野生猕猴,还差点被猕猴“抢劫”

    温瓷强忍着腹痛,清点了人数。

    登山归队的人数没有问题,但独独傅司白不见了。

    温瓷去找了河边钓鱼的段飞扬“傅司白呢”

    “他说他找女人去了。”

    “”

    段飞扬耸耸肩“就说找女人去了啊。”

    “他找什么女人啊。”

    他坏笑了起来“这我就不知道了。”

    温瓷心里乱糟糟的,又重新清点了营地的人数,全车三十二个人,现在三十一个,就差傅司白一个,也没有女生和他在一起。

    她给傅司白打了电话过去,但那边提醒对方不在服务区。

    这荒郊野岭经常有信号盲区。

    莫染见温瓷又是着急又是肚子疼,走过来安慰道“他心血来潮,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亲爹都管不了他,你甭担心,”

    “我没担心。”温瓷半捂着肚子走到帐篷前,艰难地坐在了小椅子上。

    之前她有对同学千叮万嘱、说不要乱跑。他不听话,她也没办法了。

    她连自己都顾不过来了,怎么管得了他。

    夕阳西陲,夜幕渐渐来临。

    温瓷坐在小椅子上,躬着身,捂着肚子,一遍遍地给傅司白打电话。

    有时候电话接通了,但响不了几声又传来不在服务区的提醒。

    温瓷坐不住了,想去叫上鬼火音乐社的朋友们一起附近山上找找看。

    莫染和林羽他们似乎完全不担心,温瓷不了解,但他们心里门清。

    世界末日人类都死绝了,傅司白也绝对是狞笑着活到最后一刻的那类人。

    在夜幕降临的前一刻,傅司白终于出现在了营地入口。

    暗青的林子里,他看着有点狼狈,脸上挂着汗,胸口起伏着,衣服上还有黄色的泥渍。

    温瓷又气又急,顾不得腹疼,冲上去使劲儿掀了他一把“你有病吧傅司白”

    傅司白握住了她的手,呼吸略急促“这么多人,你对我动手,我不要面子”

    “那你就好好听话呀我有没有说不要乱跑不要乱跑”温瓷眼睛微红,愤恨地望着他,“你出事了怎么办这里荒郊野岭,上哪儿找救援去”

    “看到地图显示附近山上有个度假山庄,我想那里总有女人”

    “你找什么女人啊。”温瓷也是气急攻心,口不择言道,“你身边从来没缺过女人吧就这两天都忍不了”

    傅司白终于把那一口没喘上来的气喘平了“我想有女人的地方,就应该有这个,花点钱,再多都能搞来。”

    他将一个黑色口袋递到温瓷面前

    满满一口袋卫生巾,日用夜用加长,还有安睡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