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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
    皇宫大内

    户部贪污案被世家与顾澜默契按下不提,花了几乎是三倍贪污银两才换的此事掠过的几大世家自然是肉疼不已,但是比起此事爆出之后对世家名声的妨害,金钱上的损失倒也算不得什么。

    顾澜却是对这个结果不甚满意,虽然国库进了一大波晌银,边疆军饷至少两年内不必发愁,但是这一次世家的出手大方让顾澜不由得重新审视这些开国以来便屹立不倒的世家们,以往只觉得他们盘根错节,妄图干涉朝政,迟早要拔除才是,但如今看来

    这些世家,一个个的还挺会赚钱啊

    南书房内,晟明帝静坐在宽大的桌案之后,若有所思地垂眸。

    下首坐着的原亲王顾祁一个劲儿地搓自己的鼻梁,时不时偷摸扫一眼自家兄长,想要离开的心思几乎可以说是写在了脑门上。

    幼时他时时刻刻想着亲近这个世上唯一血脉相连的同胞哥哥,后来在真正跟在兄长身边后,随着顾澜身周的气势越发莫测危险,顾祁也渐渐不敢同顾澜亲近,像这般同室独处的情况,每一次顾祁都会被顾澜冷不丁套出点东西出去。

    虽然顾祁知道皇兄只是恶趣味的逗弄,但是这可是大权在握,生杀掠夺的君王啊,今日是恶趣味的笑言,来日说不准便是脖颈上的铡刀,这叫他怎能不心怀惴惴。

    从沉思中回神,顾澜掀起眼皮,视线扫过顾祁“你怎么还在”

    顾祁只得苦笑。

    皇帝不说话,谁敢从这殿里踏出一步

    “既如此,你便去替朕做件事。”顾澜的手状似无意间抚了抚衣摆,“去内廷司将今年琼华宴的名单取来。”

    “啊天乾的名单吗”原本打了十二分精神的顾祁听到这句话,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顾澜用一种孺子不可教也的眼神看着顾祁,顿了顿才开口“地坤的。”

    原亲王不由得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顾澜不耐地皱眉“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办”

    顾祁愣怔着表情转身往外走,然后又听身后尊贵的男人低咳了一声,补充了一句“是原亲王要的琼华宴地坤名单,明白么”

    被平白扣了帽子的顾祁咽下一口老血“”

    忍了,谁让他惹不起这男人

    将顾祁拿来的名册翻了两遍,顾澜的视线在扫过安平侯三字的时候只是顿了顿,但在随后没有发现那个熟悉名字后,顾澜的脸色沉了下来。

    表情麻木的顾祁转头看向身边候着的内廷司礼监。

    就这么一个名单而已,内廷司简直防得跟什么一样,他好说歹说哪怕搬出晟明帝胞弟的身份,都没能让这些骨头邦邦硬的礼监答应将名册带出内廷司,只允许顾祁在内廷司翻阅。

    但顾祁哪里知道他哥到底要看什么

    又不能坐在那背那些地坤的名字传出去他原亲王的名声就真的别要了,收拾包袱找个属地了此残生算了最终,顾祁只能僵着脸带着内廷司礼监,内廷司礼监带着地坤名册,一起来了南书房。

    “今年参加琼华宴的地坤都在这了”

    礼监站出来躬身道“回禀陛下,占星鉴尚未递名帖上来。”

    占星鉴。

    顾澜微微松了口气,想来应该是那个小家伙成功离开了临江府,让占星鉴慌乱了一阵子。

    “说到占星鉴,皇兄,臣弟这倒是有一事相禀。”顾祁忽然道。

    那内廷司的礼监闻言,上前规矩恭敬地摊开手掌,待到晟明帝将名册还回来后才谨慎小心地揣入袖中,低头蹑步退出了书房。

    顾澜心里想着某个小家伙,漫不经心道“说。”

    “方才消息来报,雅銮驾在外城客栈内接走了一个人。”顾祁道,“只是时间过于仓促,下面的人还未能查出那人的底细。”

    “雅銮驾”顾澜微微眯起眼,“怎么,占星鉴这位缠绵病榻,闭门不出的国师大人,终于准备退位让贤了”

    晟明帝怎么也不可能想到,占星鉴居然会疯狂离谱到让一个还未举办成年礼的地坤,在进入京城不到一月的时间便接任国师之位。

    洛南姝自然也没能想到。

    他在男人离开后,动用玄术与之前一直送来玄术书册的人建立了联系,也是那人率先提出,若是洛南姝想要知道男人的身份亦或者想要更高的地位,不妨考虑合作。

    所以洛南姝才会在抵达京城的首夜便出现在这里。

    占星鉴以国师为尊,三位长老为辅,平日里除却一直跟在国师身侧的三长老卿云洲,其他两位长老门下皆收有弟子众多,其中不乏出身世家的公子小姐,亦有出身平凡却自幼被占星鉴收养的地坤。

    这十几年间,国师闭门不出,身边唯有三长老照料起居,占星鉴一应事务都掌握在大长老与二长老手中。占星鉴上下皆知,就算某一日国师驾鹤西归,接任占星鉴国师之位的,也应当出自三位长老之中。

    可如今

    洛南姝站在窗前,原本抬头看月的视线因为国师的话收回,转而落在身后轮椅中的华发女人身上。

    这是占星鉴如今在任的国师,也是当年一手将占星鉴的名望推上最高处的国师。

    在洛南姝的眼中,国师不同与他一路走来所见到的任何人面前的女人华发如瀑,肌肤胜雪,那双眼睛仿佛凝聚了世间诸多道理轮回深邃得仿佛摄人心魄,她的面容没有呈现出任何的老态,但洛南姝却从她的身上看出了一种过尽千帆的苍老与疲惫。

    更重要的是,国师的身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气,就像是白日里洛南姝所见的再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可如今乃是深夜,便显得尤为不寻常。

    “为什么”

    国师听闻洛南姝的问题,笑了笑,眼角殷红的泪痣在长睫的阴影下掠过当年风华动帝京的绝色“因为我一直在等你。”

    洛南姝也注意到了国师眼角那根本没有掩饰意味的一点朱砂。

    面前的女人,是他自从离开临江府后见到的第一个地坤。

    一个地坤,终身未有婚配,一步步走到占星鉴国师尊位,她的一生都奉献给了占星鉴,说是她成就了如今善名远扬令天下尊敬的占星鉴也不为过。

    但她也的的确确永远留在了天晟的史书之上。

    不是作为他人的附庸,而是将独属于她的名字深深刻在了这艘历史长河中的威严楼船之上。

    “那些书你有意教我玄术”霎时间,洛南姝都明白过来,他冷静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修习玄术者皆在占星鉴,但占星鉴明明也参与了对他的幽禁,却为何又要私下送来玄术书籍以及教导之言

    如今想来,那些占卜之术,玄术阵法不论在何人手中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又哪里是寻常人能接触得到的,更别提直接送到洛南姝的手里

    国师平和地注视着少年,眼中闪烁着微微的笑意“我还以为,你会更关心那个人是谁。”

    “我闭门谢客已久,前段时日却有位贵人登门拜访,直接破门而入,张口就问占星鉴玄术一脉在杀生方面是否有忌讳,险些扰了云洲的占卜造成反噬,这可真是”国师幽幽叹气,无奈道,“一如既往的,蛮不讲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