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顾连清在房间里收拾着东西。
一碗鸡汤送过去,暂且改变不了什么,顾连清也没想过就靠这一点东西就打动裴恒之。
只是明日就是回门的日子了,她不想让父亲担心。
她看着榻上的这些东西,刚要唤春芽去备些东西好叫回门那日带回去给父亲,就见春芽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大喊“少夫人少夫人”
“怎么了”顾连清回头,只见春芽扶着门槛急喘着气跑进来,道“少夫人来了来了”
顾连清拧眉,“什么来了你先喘口气再说。”
春芽停下来,喘了好几下,然后才道“圣旨来了”
“圣旨”这回便是顾连清也惊得站起身了,她凝眸道,“你可看清楚了”
春芽点头,呼吸还带着喘,道“不会错的。门口老爷和夫人还有少爷都去接旨了,就等你了。”
闻言,顾连清立马瞧了一眼镜中的自己,见还算体面,立马道“走。”
二人疾步匆匆赶来,只见裴府一众人早已经跪在庭院里听旨了,等顾连清跪下,就听宣旨的太监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轿夫失职,将顾家二女错嫁,奈何朕知之甚晚,现轿夫赐死,仍不可挽回,朕心甚哀。故将错就错,望鸳鸯谱成,四人同心同德,相敬如宾。同时,着封御前侍卫裴恒之为御前侍卫总管,可入内阁参政。封裴顾氏为二品诰命夫人,凡节庆之日,可入宫听赏,参加宫宴。钦此”
话音落,宣旨的朱公公立马将圣旨合上然后交给裴恒之,笑道“接旨吧。”
众人跪地叩首,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额头接触到地面的那一刻时,顾连清的手旨攥成了拳。一切到最后竟只是轿夫失职,可笑。
裴恒之接过圣旨,站起身,道“多谢朱公公。”然后叫人递了个小荷包给他,朱公公掂量了一下分量,笑道,“好说好说。”
他道“裴公子啊,你这可真是因祸得福啊,若不是那轿夫送错了新娘子,那是那么好运就能入内阁参政的。”
裴恒之颔首笑了笑,“朱公公过奖了。”
朱公公见时辰差不多了,也赶忙拿着银钱回宫去了。
他走后,众人面面相觑。
此番圣旨一下,这桩错嫁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最后还是裴太傅一挥袖叫众人都散去了。
庭院里,就剩下顾连清和裴恒之两个人。
二人四目相对,顾连清扯了扯嘴角,“恭喜。”她看着那张明黄色的圣旨,轻轻地笑道,“这应该就是他说的补偿吧。”
呵,二品诰命夫人。
真是好大的荣耀啊。
以她如今的身份怕是战战兢兢十几年也未必能得来这诰命。顾连清咬紧牙看着那圣旨,谢景安啊谢景安,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
裴恒之也略有些尴尬,这圣旨于其他人来说都是好事,可于顾连清却是羞辱。
忍常人所不能忍,素来是顾连清能在外博得好名声的法宝。她垂眸,敛去心底所有的情绪,缓缓温柔道“可入内阁那是好事,夫君应当高兴才是。”
她主动上前靠近裴恒之,笑道“你我如今可是一体,夫君高升便是我的荣幸,不若今日我做一碗莲子羹,夫君可要赏脸。”
她都这么说了,裴恒之也不好拒绝,只道“我不嗜甜。”
“那我就少放些糖”顾连清眼睛立马亮起来,激动道,整个人瞧着像个小孩子一样欢喜快乐,仿佛得了什么奖赏,比方才那狗屁诰命夫人还要高兴,惹得裴恒之也不好驳了她的好意,轻嗯了一声。
顾连清欢欢喜喜地准备莲子羹去了,裴恒之看着她轻快的背影,顿觉得这个女人也没那么无趣。只是扫了一眼手中的圣旨,他指尖微紧,略一垂眸,眼底眸光晦暗不明。
厨房里,顾连清亲自守着灶台熬莲子羹,她不小心打了个哈欠,自昨夜起就没怎么好好睡过,今天又接连被刁难,精神却是有些不济。
春芽瞧见了,体贴道“少夫人,不如奴婢帮你熬吧。”
顾连清摇了摇头,叫她搬来一张椅子坐下,轻声道“得我亲手做才有意义。”
裴恒之难道还缺一碗莲子羹,无非是看在这份心意上。假手于他人,一旦叫人发现了,便是功亏一篑了。
顾连清看着灶台里的炉火,眸中火光闪烁,她也不记得自己自何时起就学会了这样装得温柔似水,讨好他人的伎俩了。
大概是从知道父亲从前也是风光无限的状元郎的时候吧。
忆起往昔,她眼底透着几分哀愁,一个不小心就见那灶台上的莲子羹溢出来了,顾连清立马回神,用打湿的布巾将锅端起来,差一点就烫伤了手,打开盖子一瞧,莲子羹溢出来了不说,还带着一股糊味儿。
春芽瞧见了,担心道“少夫人要不还是奴婢替您再熬一碗吧”
见状,顾连清笑了笑,道“不必。”
“可是”春芽迟疑出声,但她便惊呼,“少夫人”
只见顾连清刻意把指尖放在盛着莲子羹的碗上一烫,还是春芽眼疾手快地拿开顾连清的手,可那洁白的指尖已经烫红,甚至还起了个水泡。
春芽惊道“少夫人,你这是做什么呀”她连忙端来冷水冲洗顾连清的手指,表情心疼不已。
顾连清看着她这紧张的模样,浅浅一笑,道“不打紧。”
可春芽看见了还是心疼不已,这样好看的手指若不是为了给少爷熬莲子羹也不会遭这样的罪了。
晚间的时候,裴恒之如约来了栖月阁,春芽端上莲子羹,裴恒之瞧见了,表情有些微妙,他迟疑了一瞬,“嗯这是糊了吧”
上面还漂浮着一团鲜明的黑糊糊。
顾连清微笑,不说话。裴恒之看着她这模样,摇了摇头,哂笑了一声,“堂堂顾家大小姐不会做饭那你还这么信誓旦旦地跟我说请我吃莲子羹还是顾连清你是故意的吧”语气颇为无奈。
顾连清脸红了一瞬,然后理不直气也壮道“你堂堂裴府大少爷什么没吃过,我这叫心意。”话说到后头声音越来越小。
裴恒之都给她逗乐了,还能这么耍赖的就是溶月也没她理直气壮吧他微微蹙眉,收回思绪。
顾连清见他嘲笑自己,更不好意思了,她端起莲子羹就要往他那边推,却忘记了自己的手被烫伤了,这一碰,忍不住“嘶”了一声,伤口又疼了。
见状,裴恒之拉过她的手,问道“你怎么了”
春芽在一旁,立马道“少爷,少夫人为了给你做莲子羹手都烫伤了。”
顾连清喊了一声春芽,却没能阻止她把话说完。裴恒之听见了,拧眉道“既是不会,何须勉强。如你所说,我什么没吃过,一碗莲子羹而已,叫下人去熬就行了。”
顾连清瘪了瘪嘴,小声嘀咕道“可他们做的和我做的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你做的更糊”裴恒之不解风情道。
顾连清被噎得说不出话,直接背过身对着他。
他自知失言,也不再说话。他向来不是个懂得甜言蜜语的,故而这些年能少说话便少说,便是从前与顾溶月相处,她也会觉得他闷。
烛光摇晃,窗户上亭亭的人影还在背对着人。顾连清抿了抿唇,这裴恒之着实有些不开窍,都这样了也不会说几句好话哄人吗
她自想好要在这裴家好好过日子,便摸清了这人的性子,从前溶月便同她倒过苦水,裴恒之性子偏冷,又擅隐忍,大多数时候都不会主动开口,这样的人,若是她不主动,寻些机会出现在他眼前,恐怕那才真是守活寡了。
还有,昨日又见他书房洁净齐整,尤其是那水盆里的荷叶都要按照大小依次排列,便知晓这人的性子大抵是有些难伺候的,他喜欢规整,她偏要不规整,他性子冷,她便要在他面前热烈一些。人总是如此,都喜欢自己没有的东西,总觉得别人身上的才是好的。
于大是大非上要有相似,于生活性格之上要有不同,这样日子才能过得有趣。母亲同父亲便是如此。
见他不低头,顾连清刚想自己给自己一个台阶下,却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拍了一下,她一回头,只见那碗莲子羹已经空了,她愣怔了一瞬,“你都吃完了”
裴恒之轻嗯了一声。
“这”顾连清震惊不已,那莲子羹都糊了,她自然也没想过让他吃。更别说吃完了,只是想借着这个由头,叫两人有话说说,好多熟悉熟悉,增进一下感情,可他
裴恒之抿了抿唇,道“若是没别的事”
顾连清立马想起今早的事情,抓住机会道“明日是回门的日子,你可有时间”
裴恒之点点头。
“那我们一起回去”
“嗯。”
然后两个人便陷入了沉默。
顾连清也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
两个人静静地坐了一会儿,裴恒之便站起身道“我先回去了。”
顾连清点点头,真要说起来,他二人相熟不过几日,这中间阴差阳错还那么多,所以这些日子裴恒之睡在书房她也没说什么,她是知道会有闲言碎语,但至于旁人会怎么说,暂且由他们去吧。
她目送裴恒之走到门口,刚要转身去休息,就见他停下脚步,声音低沉,道“心意,我心领了。下次还是让下人们做吧。”
话落,他便出了门。
未久,身后传来一声爆笑。
裴恒之也是扯了扯唇角,咂摸了一下唇瓣,她这是把糖当盐放了吧裴恒之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回到了自己的院子。
作者有话要说夸我夸我快夸我。爱你们
男二男主女二肯定是会虐的呀,放心吧
不过前期可能还没那么虐啦,前期先培养一下感情,警惕先婚后爱的骗局,肯定要有爱才能骗吧。嘿嘿嘿。快夸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