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荔枝
    谢祁延心情复杂地启动汽车,想到今后副驾驶上坐着的这位心情不好自己就要跟着遭殃,胸口慢慢积聚了一口浊气。

    正值酷暑,烈日悬空,整座城市像一座巨大的蒸笼,等红灯的间隙,谢祁延往旁边瞥了一眼,谢韵第一次坐车,眼睛都被阳光刺成一条细缝了,也不知道开遮阳挡板,他压下胸中怨气,伸手一拉,挡板落下,挡住阳光。

    “谢谢,”谢韵闻声转了过来,察他神色,“你是不是生气了”

    谢祁延盯着那倒计时的信号灯,扯了下嘴角,“没。”

    谢韵知道他在说谎,气运相连,连通是双向的,她自然也能感知到谢祁延的情绪,她解释说“这件事对我而言特别重要。”

    “怎么个重要法”信号灯转绿,汽车重新启动,谢祁延望向侧前方路口那家大型会员制商超的标志牌,不动声色地将车驶入左转车道,“说说看。”

    谢韵“那里有非常重要的东西。”

    “”

    您敢不敢说得再笼统点

    谢祁延也懒得追问,左转进入商超的地下停车场,视线转暗,谢韵坐姿依旧端正,可手还是不自觉地抓紧了身前横着的那条安全带。

    “下车吧,”谢祁延拉开了副驾车门,“去楼上买点东西。”

    谢韵跟在他后面走,电梯门即将关闭的时候,谢祁延想起这可能是她第一次坐电梯,便说“可能有点刺激,你做好心理准备,别害怕。”

    谢韵面无表情“无碍。”

    将门之女,怎会轻易害怕

    电梯门严丝合缝地合紧,须臾间,强大的失重感传来,电光火石间,谢韵条件反射般迅速蹲下,抱住了谢祁延的大腿。

    反光的电梯内壁上映着谢祁延的生无可恋的一张脸,他一只手用力地拽了拽快被拉掉的休闲裤,又握住胳膊将人搀了起来,“无碍”

    声音是从牙缝里一点点挤出来的。

    谢韵“对不起。”

    电梯门徐徐开启,因为是会员制超市,又是工作日,超市里人并不是很多,谢祁延取了辆购物车推着,准备买点零食和水,尤其是甜食,这万一谢太后她老人家一个不高兴,他又该吐了。

    他往购物车里一个劲儿地塞甜食,完全没意识到谢韵盯着他刚丢进购物车的那袋绿色包装的蛋卷已经有一分多钟了。

    “nut ros”谢韵把脑海中出现的声音复述一遍。

    谢祁延没听清,“什么”

    谢韵“nut ros”

    “”谢祁延诧异看过来,“你会英文”

    一个连缝纫机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竟然懂英文

    谢韵没让他失望,眨着那双灵动的眼,“英文是什么”

    谢祁延“就是你刚刚念的。”他又顺便科普了一点地理历史知识。

    谢祁延本来还担心开学后她学习上有障碍,现下才发现担心是多余的。

    谢韵不光懂外文,简体字也看得懂,她似乎找到了逛超市的乐趣,对着那一排排零食,把脑海中的声音一个一个读出来

    “retz”

    “旺仔仙贝。”

    “rges”

    “火锅味鸡”

    谢祁延不自然地咳嗽,打断施法,“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

    顺手把购物车里那袋火鸡味锅巴重新放回货架上摆好。

    谢韵想了想“荔枝有吗”

    这个时节,岭南的荔枝应该正当季。

    “有的,跟我来吧。”谢祁延打了个清脆的响指,带着谢韵去了水果区,豪气表示,“想吃什么随便挑。”

    古代物资匮乏,他猜测谢韵至少要在水果区待半个小时。

    可出乎他预料,谢韵只拿了一小盒荔枝,便说“我挑好了,走吧。”

    谢祁延“”

    500g

    瞧不起谁呢

    他绕过去,一盒接一盒地放进车里,荔枝拿得差不多了,又拿了山竹和榴莲,加上原先那堆膨化零食,购物车几乎满了。

    谢韵想劝一劝,转念又一想,去了云山这缺钱的问题自然会解决,今天权当放纵一次,最主要的是,这荔枝果真的很新鲜。

    路过蔬菜区,她的目光被那红彤彤的圆果子吸引住。

    “这是西红柿,也叫番茄,”明朝时传入国内,谢韵肯定不认识,谢祁延主动撕了张购物袋,“好吃的。”

    于是,购物车里又多了一袋番茄。

    人工通道有人,谢祁延推着车直奔自助收银通道,他估算一番,要了三个大号购物袋,把购物车里的物品一个一个取出来扫码装进去。

    谢韵也上前帮忙,视线一直盯着那时不时发出滴声的机器,上面的界面刷新得很快,她来不及看清上面显示的文字就跳转到了下一页。

    三个购物袋塞满,谢祁延扫码付款,机器里吐出长长的购物小票,他扯下来塞进袋子里,推车走人。

    谢韵见状,一双潋滟杏眼瞪得像铜铃,“店家呢”

    怎么没来收钱

    “钱已经付过了,”谢祁延单手推车,眼底满是笑意,另外的手晃着手机,“钱直接进入店家的账户。”

    好便捷。

    出门无需随身携带银两银票,这必然会大大降低偷窃事件发生的频率,于社会安定有益。

    这个时代,各方各面都远超大梁。

    下楼时,谢祁延又带谢韵体验了一把自动扶梯,这次谢韵淡定多了,适应后一只手搭在扶手上,闲情雅致地打量悬挂在头顶的广告和促销信息。

    谢祁延连扶手都没搭,从后面看,他的手插在裤兜里,姿态闲散随意,而实际上,他兜里的两只手正死死抓住裤子,生怕身后那位太后娘娘一个不小心大庭广众之下再给他来一招闪光弹。

    怕了

    相安无事地回到地下停车场,谢祁延把零食放进后备箱,特意取出一盒荔枝,上车后递给谢韵,可她只是捏着,迟迟未动。

    谢祁延一偏头“怎么不吃”

    “等等。”无论何时,该讲的礼节还是要讲的,这不是吃东西的地儿。

    又到了路口,谢祁延手指敲着方向盘,“心情又不好了我这阵又不舒服。”

    “没有啊。”谢韵一听紧张起来,她心情明明很好啊,去云山,还买到了新鲜的荔枝果。

    谢祁延“吃荔枝吧,里面的糖分能调整心情,我也能好受些。”

    兜兜转转饶了这么一圈,无非是想让谢韵吃荔枝,谢祁延都快被自己的孝心感动哭了。

    谢韵终于打开包装,指腹轻轻一按,珠圆玉润的荔枝果肉与果皮分离,咬在嘴里,汁水丰盈,甜香清凉,她始终小心,没让一滴汁水洒在车里。

    “我现在感觉舒服多了。”马上要出市区,谢祁延不确定走哪条路,在导航上输入目的地。

    “准备出发,全程57公里,预计一小时十分到达”

    下班高峰,拥堵路段不少,车速始终提不起来,谢祁延也没闲着,指着路两边的建筑给谢韵讲解,从高楼大厦到路边平房,直至进了山,天色彻底暗下来,窄小的乡间下路上,远光灯发出的光束照亮前路。

    七点五十六分,汽车停稳在老宅前面的空地上,前几年,老宅曾翻修过一次,谢祁延的外公原打算竣工后搬进来,这儿环境清幽,空气也好,适合休养身心。

    可宅子刚竣工,老爷子的身体便出了问题,急症,短短不过月余便撒手人寰,自此,这处宅子便一直空着。

    谢祁延转动钥匙打开尘封已久的院门。

    沧海桑田,这处宅院和谢韵记忆里的宅子已是大相径庭,开了灯,她在院子里转了一圈,这院子不久之前应该有人来打理过,否则眼下这个时节,杂草用不了半个月就能长到齐腰的位置,现在还没没过脚踝。

    谢祁延把零食从车上搬下来,又从屋外搬来两张躺椅放在檐下,远离城镇,没有光污染,夜空中繁星密布,如织如画,无须借助天文设备便可以观测到星星。

    他躺下来准备享受这静谧的夜,忽然听谢韵问“有铁锹吗”

    “要铁锹干嘛”谢祁延刚进屋转了一圈,最西侧的厢房是工具间,里面应该有铁锹,他撕开一袋薯片,没急着起。

    谢韵又重新目测了一下自己所站的位置与院外那棵千年银杏树的距离,向右边移了一步,“这儿有我埋的东西,挖开土才能取出来。”

    “我去找找。”谢祁延去了工具间,从墙上取下铁锹,来到谢韵面前,豪气一问,“埋哪儿了”

    谢韵捡了根树枝在地上划了个圈,“这儿。”

    “行,”谢祁延卷起裤腿,“上去吧,这儿交给我。”

    谢韵于心不忍,“我来吧。”伸手便要去拿铁锹。

    “外公托梦给我千叮万嘱要我照顾好您,这儿是他老人家的地盘,没准他老人家正在天上看着,让您来他不得把我骂死” 谢祁延闪躲开,“去上面坐吧,挖到了我告诉你。”

    “埋着的是一个木箱。”谢韵粗略比照了木箱的大小。

    “行,我知道了。”谢祁延摩挲掌心,开始铲土往地下挖。

    健身换来的肌肉派上了大用场,坑挖了一米多深,铁锹传来不同于之前的触感,谢祁延弯下腰用手抹了抹泥巴,意识到这极有可能就是谢韵要找的那个箱子,不禁心跳加快。

    但他没急于声张,直到箱子的整个轮廓都呈现出来,才把谢韵叫过来,得意地站在坑底,“看看,是不是要找的箱子”

    手机电筒的光打在上面,谢韵看清锁的形状,是她要找的箱子没错,她颔首,“是它。”

    “等下,我递上去。”谢祁延把木盒周围的土都清理干净,小心将木盒移出,也不知这木盒里装的是什么,看起来小小一个,举起来的时候差点让谢祁延闪了腰,他咬紧牙才把它推到了坑顶。

    推上后胳膊便开始抽筋,谢祁延靠着深坑的边缘喘粗气。

    下一秒,谢韵轻松拎起盒子在土堆里翻了个个儿,掏出不知从哪里弄来的一小截铁丝,伸到锁眼里,咔嚓一声,锁开了。

    这一套行云流水的专业级操作,令谢祁延目瞪口呆。

    而让他更目瞪口呆的事还在后面,谢韵打开盒子,取出一块玉佩后说“剩下的这些,是送给你的见面礼。”

    “”月辉下,盒子里的珠宝黄金玉石散发着幽静奢华的光。

    身为一名合格的富二代,谢祁延下意识估算了一下这份见面礼的价值,超九位数了已经。

    他还来得及说点什么,瞥见谢韵身后的草地似乎在动,他眯了眯眼睛仔细一看,脸色瞬间大变,抬起手,小声提醒“你后面有条蛇,不要乱动。”

    说完,他试图爬上去,可惜坑壁陡峭光滑,尝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谢韵懒的等他了,转过身去,和草地上蜿蜒爬行的蛇对上眼,看清蛇身上的花纹,她站起来,弯腰拎起蛇尾。

    坑底,谢祁延默默咽了咽口水,声音在打颤,“你都不怕的吗”

    “这蛇没毒的,可以做蛇羹,你想不想尝尝”这条蛇在谢韵手里不安分,扭来扭去,谢韵找准时机,拍了蛇头一下,它总算消停了些。

    “”谢祁延紧贴着离谢韵最远的一角,“不,我不想。”

    最终,在谢祁延的强烈抗议下,谢韵把蛇扔到门外的竹林里放生了。

    谢祁延恐蛇,从坑里上来后一刻不停地收拾东西走人。

    夜里路上车辆极少,加足马力一路疾驰,总算在三点前赶回了家中,谢祁延洗漱完躺在床上倒头便睡,一觉醒来已是中午。

    他被一阵急切的门铃声吵醒,翻身下床,去客厅开监控查看门外的情况,看清来人,他按下开门键放钟北进门,自己则又躺回到了沙发上。

    钟北进门看到这一幕,还以为他病了,径直过来摸他的额头。

    “没发烧,”谢祁延扯开他的手,“也没生病。”

    钟北质疑“那你怎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说完,轻车熟路地去给他倒了杯水。

    “别提了,”谢祁延闭着眼默契地从钟北手里接过水杯,坐起来喝了一口,“昨晚差点没累死。”

    “你昨晚干嘛了啊”钟北顺嘴一问,话落,只听吱呀一声,斜前方客房的门开了,看清来人,他彻底绷不住了,脏话说得字正腔圆,洪亮高亢

    “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