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亚冬天也很暖和。

    品牌方统一订了近海的酒店,她穿了条缎面长裙，细细的吊带挂在肩头，锁骨清晰可见,长发扎成两股鱼骨辫，光着脚踩在沙滩上。

    暖风迎面吹来，身体都舒展了。

    她伸了个懒腰。

    真的好喜欢冬天的南方。

    椰树成行。

    沙滩上有不少来度假的人，大人玩回旋镖，小孩成群结队，提着个小桶抓螃蟹。

    一个包着头巾的中年女人拿了件雨衣挨个问人买不买。

    她走累了躺在沙滩椅上拍了张天空的图片发给赵翊。

    赵翊也回了她一张遥城的天空。

    随后告诉她，他明天要去海口出差。

    公司在争取一个客户，需要他送资料过去。

    “好的。”

    她随手查了海口的天气预报,截图发过去。

    彼时赵翊正在看客户数据,眼睛酸疼,揉了揉眉骨的位置，拿起手机就看到这张图。

    他看了会儿，然后挪开目光笑了。

    人人都有手机,天气预报这东西,动动手指就能查。

    但恋爱这活儿,就是想着对方,想为对方做点什么。

    他回消息“这么想着我”

    同事问他要不要给他带份饭回来。

    他摆手“不用。”

    虞灿回复“谁不为公主着想”

    晚上，杜珧林说刚考完研想放松一下,组了个局,赵翊,胡嘉运，唐微微,陈远莱,周路遥这些都来了。

    临江现在是旱季,水位线下降很多。

    江边唱民谣的歌手换了一批。

    遥城饿不死歌手，小孩和情侣是他们永远的听众。

    酒过三巡，开始各说各的，杜珧林说“终于考完了，可以好好放松放松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赵翊看了他一眼。

    赵翊有个朋友跟他一个考场，那个朋友考完那天说“杜珧林是不是你寝室的，我记得你好像提到过他就来了第一场考试，后边没来，出什么事了”

    研究生考试结束后的这几天，杜珧林跟没事人一样。

    赵翊没戳破他。

    胡嘉运歪坐在椅子上，抱怨工作不好做，“钱难赚，屎难吃。”

    陈远莱接话说让他凡事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赵翊问周路遥最近怎么样，金融好学不好学。

    周路遥认真想了想，“不好学。”

    “哈哈。那你后悔吗”

    “不后悔，因为做自己喜欢的事，每一天都是享受。”

    赵翊惊喜他现在表达能力的提升，表扬“金句，金句。”

    后面又问了他关于创新创业项目方面的事。

    他们组还是那个项目，没变。

    之后赵翊就没出什么声了。

    让他们几个说来说去。

    杜珧林今晚兴致很高，估计是憋久了，现在释放了，报复性嗨皮，搞得唐微微忍不住劝他，“你少喝点，等会怎么回去。”

    杜珧林亲她一下。

    她不说了。

    眼看要秀起恩爱来了，胡嘉运转头不看。

    哪知往另一边一看，更是重灾区。

    赵翊把一瓶红色乌苏横放当作手机支架，两手在脑后交叉，翘着二郎腿稍稍后仰。

    盯着手机屏幕，嘴角要笑不笑的。

    屏幕上播放着虞灿的直播。

    她的声音传出来

    “这个用上去是那种比较顺滑的质感，很好推开，也容易抹匀，但似乎补水作用不是特别好，可能会比较适合油性肤质的朋友们”

    “狗还是你赵翊狗。”

    胡嘉运去吧台让老板加点热水，火锅都快煮干了。

    他回来的路上听到两个女生看着赵翊的方向，穿红衣服的说“快看那个，好帅，快看，等等，别太大动作了。”

    旁边的那个女生皱眉看了半天，呐呐道“帅是帅，但应该是姐妹吧，好gay哦。”

    直男谁看美妆直播。

    胡嘉运当场“扑哧”一声笑出来了。

    回到座位，他把这事儿反复给大家说，一张嘴就笑没了，翻来覆去还是第一句“我刚刚，刚刚哈哈哈哈哈”

    “听我说，我刚刚翊哥哈哈哈”

    大家都很莫名其妙。

    赵翊轻飘飘往过去瞥了眼“在说美白的，要看自己过来。”

    “谁稀罕看。”

    胡嘉运说完就撅着屁股乖乖搬凳子坐过去。

    不是他想看，就纯粹图个乐子。

    胡嘉运“往我这边挪点，反光了。”

    还看得挺认真。

    赵翊“看你自己手机。”

    “没电了。”胡嘉运把手机往桌上敲了敲，“就一破砖头。”

    陈远莱和周路遥交谈了几句之后相顾无言，也搬了张凳子坐过去看直播。

    唐微微手机也没电了，用杜珧林的手机看直播。

    杜珧林觉得这玩意稀奇，也跟着一块看。

    虞灿讲的非常认真，看得出来是做过功课的，每款产品基本都会先分析成分，评价中肯，不会有失偏颇。

    最重要的是说话有梗，不懂的人看了也不会觉得枯燥。

    “烟酰胺美白的虞总之前给我推了”胡嘉运了解点这方面的知识，这会儿机灵的跟个课代表似的，虞灿介绍一句，他说一句。

    “这个，这个我也知道，花青素”

    还没说完，后脑勺被人给了一巴掌。

    赵翊“我看她还是看你”

    虞灿下播已经是晚上十点多。

    品牌方给她安排了两场直播，明晚还有一场。

    根据之前的约定，她只需要即时分享自己的使用感受，好坏评价都但说无妨。

    这里是一处直播孵化园，一路走下来能看到很多电商商家和网络红人在直播。

    声音嘈杂。

    她打开手机看到唐微微发来的照片。

    发现赵翊，胡嘉运，周路遥，陈远莱竟然都坐在一起看她的直播。

    随后也收到了他们几个发的消息，都是一些加油，牛逼之类的。

    她边看边回复。

    直播孵化园在郊区，马路两边立着极富特色的海南椰树，路上人不多，只有项目组的几个工作人员和下播的主播稀稀疏疏的出来。

    “虞小姐。”

    一辆宝马停在路边，车窗降下，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

    没有大腹便便，一身西装，带着中年男人成熟的帅气。

    她刚刚在楼里面见过这个男人，听别人叫他什么组长来着。

    “我是谭林，刚刚和你见过面的，这次的销售量不错，为了感谢你，想请你喝一杯，不知道虞小姐有没有时间”

    她警惕性很高，这么晚了喝什么喝，大概率没安好心，“谭组长，不用了。我今天第一次直播，有点累，想回酒店休息了。”

    谭林是大叔那一挂的，西装革履，身材健硕，举止绅士，“虞小姐没来过几次三亚吧”

    “嗯，第一次。”她不想再和他继续说话。

    她对这种自来熟，随意找女的搭话的男人没好感。

    “既然人生地不熟，那我送你回去怎么样。”谭林说我也住广袤那边，刚好顺路。”

    他是品牌方那边的人，订酒店，报预算都要经过他手，所以对她住哪里很了解。

    “不用，谭先生。”她直接拒绝，“我打了车，等会就来，你先走。”

    “放心，虞小姐”谭林轻轻一笑，似乎在为她多余的戒心感到无奈，但还是真诚的想帮助她，“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上车吧。”

    虞灿垂下手，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在公司论坛查到的关于“谭林”的信息。

    她裹了裹松驰的外套，脸上的笑意温柔贴心“谢谢，我不是怕你做什么，是怕你回家晚了，太太女儿着急。”

    这个谭林就是个老色鬼，专对不谙世事的年轻漂亮女孩下手。论坛帖子里还说他嘴巴会撩，有点身材，很多女孩知道被骗了还对他恋恋不舍。

    她是年轻漂亮，但不是不谙世事。

    谭林听到她的话瞬间沉下脸，“虞小姐，以后说话之前先想清楚。”

    她也没说什么，替他体恤家人还错了脑袋被色气糊住了。她耸耸肩，大声“拜拜。”

    几个正好下班回家的女性工作人员被她的声音吸引注意，加快脚步走过去。

    谭林冷哼一声开车走了。

    虞灿当晚回去就换了酒店。

    晚上赵翊打视频过来，发现她那边的背景变了，“换酒店了”

    她没提谭林的事，“嗯，你明天几点的飞机。”

    “早上10点多。”他那边正在收拾行李。

    时间有点晚了，两人没说几句就挂了。

    晚上有个看到情况热心姐姐给她发私信，说谭林私生活虽然不检点，但是工作能力很出众，今年拉了好几个大客户，在公司里说话很有分量。

    最后嘱咐你尽量别惹到他。

    她回了句“谢谢”

    然后整个人趴在阳台看风景。她把自己定位定得很清楚，就是过来三亚工作两天，然后拿酬金。

    谭林再坏再厉害也和她无关。

    就是这些事弄得心里有些烦。

    她烦的不止这一件事，她和这个彩妆品牌合作前说好了客观的分析产品的使用感受，可在开播之前，品牌方的两个小哥哥非常低姿态地拜托她不要说和缺点，如果涉及负面，对他们的工作工资会有很大影响。

    开播后，她但凡皱眉，想说产品的不好，那两个小哥哥都快下跪了。

    就只能说好。

    跟骗人有什么区别。

    夜晚的海风带着淡淡咸腥味。

    她躺在床上睡不着，半坐起来拿了个枕头垫在背后，连着耳机听歌。

    凌晨三点半，她给赵翊发了一句歌词

    山明和水秀不比你有看头。

    他七点多回复“想我”

    日光洒在窗台，气温开始回暖。

    她可以玩笑着说想，但是正正经经说想，略微有点不好意思。

    输入半天，输入再删，删了再输。

    最后打了两个字“很想”

    不管南方北方，江南江北，这个世界只有赵翊的身边最和她意。

    赵翊还算有良心。

    12月25日，圣诞节。

    她今晚的直播加了很多圣诞元素，穿着一身丝绒面料的红裙，头上戴着圣诞帽。

    直播过程很顺利。

    她一边读弹幕和观众聊天一边讲解护肤品里面的成分“酵母，这个主要是均匀肤色，如果我们有晒斑，或者不太明显的痘印，用这个有很大帮助。”

    “水杨酸吗”她读弹幕，解答“水杨酸有祛痘的功效。但是这个产品里没有，你们要是想祛痘的话，这款产品的帮助不大。”

    “ri，你知道我和圣诞帽的最大区别是什么吗”

    她读完，回答“一个是人，一个是帽子”

    弹幕给出答案“帽子在我眼里，你在我心里。”

    她慢慢读出来，笑得斜出了屏幕。

    弹幕纷纷开始刷土味情话。

    “十拿九稳。”

    “差你一吻。”

    “铃铛遇到风会响”

    “我见不到你会想”

    晚上将近10点下播。

    她把圣诞帽摘下，一头乌发倾泻而下，光泽靓丽。

    几个工作人员热情地邀请她一起吃点夜宵。

    她礼貌地婉拒了。

    圣诞节的节日气息很浓。

    街道隔几米就有一棵圣诞树，树枝红绸彩带飘飘，装饰着各色的亮球，ed巨屏上滚动播放庆祝广告。

    路口有家奶茶店推出圣诞新品奶绿，排队的人从店里排到店外。

    她在银饰商场逛了圈，发现有条项链很适合唐微微，“我要这条，帮我包起来。”

    整个城市都很热闹。

    洋溢着喜庆愉快的气息。

    广场中央摆着个大摊子在卖民俗物品，丝巾，魔方，叠叠乐，托马斯

    因为以前的事情，加上第一次向父母提起想做美妆博主，他们曾提出反对，导致她决定一定要在这件事上有成就，才能跟他们坦白。

    她没告诉父母她在做美妆博主的事，也没告诉他们她来了三亚。

    但这会儿又想和家人通电话。

    于是远在遥城迷迷糊糊要入睡的虞南接到了姐姐的电话。

    他穿着身灰色睡衣，揉揉眼睛，“你干嘛，我都睡了。”

    “南哥，爸妈没在旁边吧”

    他起床，打开门检查了一遍，确定没人，“没有，你去哪里了”他看见屏幕背景里一大片玩具。

    很多都是没见过的。

    遥城没有的。

    “三亚。”她把摄像头调向玩具那边，沿着卖场移动手机，大方得很“想要哪个，我给你买。”

    虞南一个机灵，瞬间清醒，眼神都变得严肃起来。

    “姐”

    他没文化，但也知道三亚在海南，是地图上的边境之地。

    “有我这个姐，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虞灿，“快说要哪个，要哪个我给你买哪个。”

    他支支吾吾，半天终于憋出来一句

    “你是不是犯法了”

    她好长时间没回过家。

    现在深夜打电话。

    不能让爸妈知道。

    突然挥霍。

    跑到边境。

    “虞南”

    “几年啊姐”

    你老实说，我撑得住。

    作者有话说

    文中

    帽子在我眼里，你在我心里

    “十拿九稳。”

    “差你一吻。”

    “铃铛遇到风会响”

    “我见不到你会想”

    土味情话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