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虞灿睡到十点多才起床。
赵翊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估计很早。
玻璃桌上摆着豆浆和小笼包。
豆浆旁边压着一张纸条凉了让客房服务热一下。
她先去浴室洗漱,面对镜子挤牙膏的时候看到脖子胸前有好几块大的草莓印。
这架势,谁能相信她真的只是跟人亲了下。
赵翊要是生在古代,说不定打扮打扮能搞到一块贞节牌坊。
她想着想着笑了下,洗漱完坐到桌边边喝粥边发信息给他。
“到了吗”
他回了她张照片,图上露出一只操作鼠标的手,表示已经在工作了。
然后又发来一句“起了”
她回了他,他肯定还得回。懒得打扰他工作了,就没回。
接下来在酒店简单收拾了下行李,打车去机场。
天空湛蓝,空气清新,阳光洒入车窗。
司机非常热情,操着方言说“姑娘长得真俊,一个人过来旅游啊”
她放松地靠着车椅,几根蓬松的发丝在空中飘扬,“过来工作的。”
电台播放着歌曲,车等绿灯,机场离这里还很远,老板说“姑娘有没有什么想听的,我给你调。”
她想了想,点了曲致安教授主持的金融反诈大讲坛节目。
司机惊喜“诶哟,年轻人也听这个啊,哈哈哈,我们公司领导还组织大家一起听,现在骗子多,防不胜防,昨天我有个同事还在群里说”
紫红三角梅花开灼灼,大道蜿蜒向前,汽车在热情闲散的聊天中一路风驰。
回到遥城后她先去拜访了孙淑华。
她在三亚买了两副画架,一副留着,一副送孙秋澜。
现在应该叫孙阿姨了。
赵翊说他妈以前也是美术专业毕业的,后来因为家庭原因搁笔不画了。
但虞灿凭对她的了解,她一定还是喜欢画画的。
孙淑华留了虞灿一起吃午饭,然后送她回家。
两人都没提赵翊的名字。
她下车的时候,孙淑华降下车窗,“你送的画架看着不错,但我笔怎么拿都忘了。”
她顿住步子往回看。
夕阳西坠,柔和的光芒平铺在车身。
孙淑华说“那你就负责到底吧,有空过来教我。”
不知道黎漫的事件后,赵翊赵衡两兄弟和孙淑华之间又发生了什么,说了什么,但是此刻孙淑华的态度明显软了很多。
她弯唇“好。”
孙淑华戴上墨镜,声音仍是淡淡“上课费用你定。”说完就转向掉头走了。
好吧,又要大赚一笔了。
过了两天赵翊也回遥城了,但虞灿完全没空理他。
他说她穿上衣服就不认账。
她说她是不想耽搁他立牌坊。
玩笑归玩笑,其实事实上是因为到了期末。
12月底是魔鬼复习周,她基本每天晚上都在熬夜赶画,早上还得早起背书,只有早饭能正常吃,午饭晚上都只能随便吃个面包三明治之类的。
郭思月开玩笑说她一回来就开始卷。
但真不是她卷。
她把精力分了一半给美妆爱好,现在又谈上了恋爱,再加上她在文化课方面本来就没天赋,几层倒向buff叠加下来,她如果想搞好绩点,就得三倍努力。
绩点这东西不会骗人,正儿八经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每天都耕耘啊耕耘。
但她还不是最卷的,刘远昕更卷。
刘魔鬼白天背书的时候把声音录下来,晚上睡觉的时候戴着耳机反复听,她说这样能够充分利用时间,因为虽然人睡了,但脑子没睡,潜意识会帮助人记忆学习。
魔鬼解释完,觉得没什么不妥,还建议大家“你们也可以试试,我觉得还挺有用的。”
郭思月第一个抨击“你是不是疯了”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第二天早上背书的时候,唐微微看见郭思月整整齐齐摆好了录音笔已经在开始录音,叹口气摇了摇头。
要是别扭有形,某人已经拧成麻花了。
虞灿和刘远昕一起忍不住笑了,嘴巴里还在重复刚刚背的笔记
“复色,复色是两种不同颜色复合而成的颜色。”
“黄加红等于绿色,红加蓝等于紫色。”
赵翊知道她忙,除了平时的日常聊天很少打扰,但非常不同意她不好好吃饭这一点。
她觉得没什么,又不是长期这样,只是考试期间,等忙过了就恢复规律吃饭。
但他对她健康方面的事格外上心。
每次到饭点都会发消息问她吃了没。
她这边如果吃了就会回复,没吃就不回复,睡觉的时候才回“刚才没看到消息,睡觉了,晚安晚安。”
赵翊信她个屁。
于是后来只要她不回复,过一会就会接到外卖电话,“小姐,你的外卖我放到宿舍楼门口了,祝你用餐愉快。”
他订的外卖一般都是少油少盐的沙拉,荞麦面之类的,还挺合她口味。
后来次数多了她难免不好意思,给他发消息“别订了。”
赵翊“原因”
虞灿“不想吃软饭。”
赵翊“学你的习。”
就这么忙忙碌碌到1月多,专业课基本都考完了。
天气预报说遥城明天将迎来第三波寒潮,有望迎来初雪。
他俩好几天没见面了。
这几天最爽的就是胡嘉运,临近期末,大四的基本都结束了实习,重新把精力投入到学校,但大四基本没什么专业课,就一两门不重要的,随便复习看两眼就行,小日子过的很惬意。
人闲下来了就忍不住犯贱。
胡嘉运看了眼外面,故意大张旗鼓地叹气“谈恋爱也没什么嘛,我看也跟我们单身一样,没长高一截,老珧,翊哥,人家都在跟女朋友约会,你俩怎么孤孤单单的”
唐微微和虞灿都在备考。
杜珧林和赵翊不理他。
他戏瘾上来了“人呐,把幸福寄托在女人身上是行不通的,最后容纳你们孤独寂寞的不还是咱们这些兄弟我和远莱兄才是你们的终身依靠,外面的世界看看就得了,最后还是得回家,”
“要我说”他说到一半笑得自己说不下去了,边拍大腿边笑。
陈远莱怀疑他如果不是常年打球锻炼,大腿现在已经骨肉分离了。
彼时虞灿在和赵翊视频,听完了全程,心酸又好笑。
心想空下来一定好好陪他,趁着胡嘉运在,她问赵翊明天要不要约会。
他说“这还用问”
然后两人大声详细地讨论了从明天早上到晚上的要吃什么玩什么亲几口。
句句往胡嘉运心里踹。
胡嘉运往床上一躺“要不是我你俩能约上会翊哥,我为你付出太多了。”
赵翊“再付出一点,把嘴封了。”
第二天虞灿很早就起床化妆打扮搭配衣服。
天气预报没有骗人。
今天是真的很冷,很冷,期许亭里的石桌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麦冬草上压着厚厚的白霜,银杏林小路蜿蜒曲折。
来往的同学都穿着长袄,手缩进袖子,牙床打着颤。
虞灿穿着羊绒裙,外面配了件芥末绿调的大衣,脚上一双及膝长靴,光彩熠熠地走在路上,然后收到了辅导员的消息学院今天请了专家过来开讲座,让大家务必去听。
她闭眼骂了句,然后无奈地把消息截屏发给赵翊。
没办法了
下次一定。
胡嘉运刚睡醒磨磨蹭蹭下床,见到赵翊顶着风霜回来,擦了擦眼睛,乐坏了故意找乐子“哟您老人家不是说要跟虞总出去,怎么回来了”
“”赵翊脱下外套扯了扯手臂上的衬衫袖口,掀起眼皮。
肉眼可见的心情不好。
胡嘉运把毛巾往肩上一搭“错了,错了,小的给你倒杯茶。”
礼堂坐满了人,座椅上绑了红绸条,学院的领导坐在两边。
红绸带毕业典礼都没绑过。
这架势,足以看出是对这次的讲座非常重视。
主任讲话“赵鸿光先生是鸿远集团创始人,近年来我院为鸿远持续输送高素质人才,鸿远亦高度关注本校发展,在教育方面”
虞灿听着这个名字,觉得有点耳熟,这个集团名字也有点耳熟。
又姓赵。
为了大家能专心听讲,管理人员在开讲前提醒大家把手机调成震动模式,尽量不使用其它电子产品。
礼堂内除了讲堂,其它地方的灯全部关闭,一片黑暗。
她想了想,还是把手机掏出来,调成夜间模式,搜索这个集团。
看到页面的时候,吓一跳。
这个鸿远还真的是那个鸿远。
还真是。
赵翊他爸。
赵鸿光坐着,面上微微带着笑意,却有不怒自威之严。
尤其是在了解到他的身家之后,这严显得更严了。
院长致辞“能协调好这次讲座实属不易,让我们以热烈掌声欢迎赵先生的到来。”
一阵掌声之后。
赵鸿光接过话筒,“同学们大家好。”
近几年有许多遥大的师兄师姐在鸿远从事建设规划和室内设计,他讲了一些关于大学美学教育与房地产行业的关系。
“建筑物本身就是美学的凝固。”
赵鸿光讲了会儿,翻翻面前的花名册,“咱们遥大学生的名字也是艺术,都非常的好听,我想请几个同学起来,说说你个人对于教育的理解。”
虞灿心里一紧,莫名直觉地觉得他可能会点她。
“孟羽林。”
没有人站起来,空气静默了一瞬。
他笑着再次看了下名单,问道
“孟同学没到吗”
接着有位高个的男同学站起来,这位同学穿着身驼色风衣,鼻梁英挺,气质清冷。
众人听孟羽林这名儿都以为是位女生,没想到是个男的,还这么帅。
赵鸿光说“好,你来说说你对于这个问题的看法。”
虞灿听到一阵吵杂的讨论“哇”“好帅”“美院里有这么标志的男的,哪个专业的”“我记得孟羽林不是女的吗”“化学系的凌路啊”“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这会没心情看热闹。
一心祈祷赵鸿光的到来跟她没关系。
二心搜肠刮肚想点到了能说点什么。
个人对于教育的理解,这种太大的问题不好回答,说小了显得浅显没文化,说大了显得空洞套话,俗气。
思想脱缰跑马片刻,那位孟羽林回答完坐下去了。
赵鸿光很满意地点头,“这位孟同学说的很不错,那我们最后再找一位同学,听听是否有别样的见解。”
孟羽林说的很好。
珠玉在前,那后面的更不好说了。
蓦然,如同命运般地,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虞灿。”赵鸿光的声音温和而不失长者风范。
她站起来的那一刻在想,他可能已经调查过她了。
不过她是典型的心有惊雷面上也能若清风吹。
“虞同学,你说说自己的见解。”
她看了眼礼堂的窗帘,想到刚来时路上的场景。
边组织帽子里的思绪边说“如果礼堂的窗帘打开,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外面的树,落叶,和云朵。德国一位哲学家卡尔雅斯贝尔曾说过教育的本质是一棵树摇动另一棵树,一朵云推动另一朵云,一个灵魂唤醒另一个灵魂”
虞灿当场发挥名人名言夹杂自己的见解滔滔不绝,直到唐微微扯了扯她袖子,“十分钟了。”才礼貌一笑,说了结束语。
配上她那张明艳生动的脸,自信张扬。
接下来的时间她用来缓神,以及回想自己说了什么。
演讲完毕,校方组织师生离场,有纪律性地起立按排走。
虞灿和唐微微挽着手,迎面走来一位穿着商务西装的的男士。
“虞小姐,赵先生想邀请你共用午餐,您这边有时间吗。”
赵鸿光和虞灿同乘劳斯莱斯商务车去了一家中餐厅。
司机在驾驶位专心致志驾车。
他们两人坐在后排。
一路上,他非常和蔼,问了些学习之余的事,特长,兴趣爱好等等。她都依次回答,还提了句喜欢美妆之类的东西,语气不卑不亢落落大方。
“听我夫人提起过,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很好,特别是女孩。”赵鸿光生平对艺术类的人很有好感,从礼堂的回答到现在相处的半个小时,心里已经对她有了判断。
女孩是个好女孩,处事不惊,至少表面不惊。
小翊和这样的女孩相处,不管最后在没在一起,都没损失。
虞灿对他的印象也不错,心下觉得他至少不是故意端架子摆姿态的企业家,于是脸上真诚的笑容也多了几分。
到了餐厅,他点了些家常菜,“不工作的时候就想吃点清淡的。你点些自己爱吃的。”
侍者应声走去她那边。
虞灿点了道小鸡炖蘑菇,和冬笋汤,“就这些吧。”
“小翊也喜欢吃这两道菜。”
见他第一次提赵翊,她明白这是要说正事了,但还没做反应,就又听他问道“你对现在地产行业有什么看法。”
“”虞灿晃了半秒钟的神。
这题超纲了。
赵鸿光补充道“特别是放到国际大环境下。”
她前几天倒是看到过一条关于法国房地产的新闻,隐约记得有市场价格全线攀升,涨幅超过十年内最高这几个字眼,但是记不全了。她沉吟片刻,如实答“我对这方面没什么研究,不太了解,暂时没有特别的看法。”
在礼堂里和在这里情况不一样。
在礼堂里人多不能露怯,但在这里还是真诚为上的好。
“哈哈。”他笑了两声,“是啊,这些不是一两句能说得清的,要带着国际视野去看,别说你了,我有的时候都看不清。以前小的时候,七几年,读书,娱乐什么条件都没有现在好,想学什么都有限制,现在条件和环境都不同了。”
她答“确实是这样。”
说到小时候,他表情颇为兴致勃勃,“你还不知道小翊小时候的事吧”
虞灿看他的样子是准备说赵翊的事,“嗯,知道的不多。”
“那我给你讲讲小翊和他哥哥的事。”
餐厅窗边装饰着吊兰和绿萝,绿色的光影投映在朱红的雕栏木格上,摇摇晃晃。
赵鸿光从赵翊第一次叫赵衡“哥哥”开始讲。
唐微微和虞灿分开后回了寝室,坐立难安。
她看国产豪门狗血剧看多了,人躺在吊椅里,脑子里已经想到了赵鸿光各种为难灿灿,最后狠狠朝她脸上甩下两千万“拿上这些钱离开我儿子”。
都把自己给想生气了。
再加上灿灿之前说过,赵翊的妈不怎么想他俩在一块。
真的越想越不对劲。
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吊椅上蹦起来。
这事一定得告诉赵翊。
但没加过他的联系方式,说不了。
她打杜珧林的电话想让他转达一下,结果没打通。抬手看了看时间,过去半小时了,再不说灿灿那边该被欺负死了。
对了,她想起之前帮灿灿庆生的时候建过群。
她在群里加了赵翊,把验证消息填成你好,我是唐微微,灿灿被你爸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