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眸底掀起了惊涛骇浪,定睛一看,里面全是翻腾的小钩子。
像旋转的钩链金网,要将她给吸进去、罩进去。
在最后一颗扣子被解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搭在腰间即将往下时,她猛地醒神抬手按住他双手。
冷白音双眼紧盯着他动如脱兔,快速跳下床,连琴谱啪地掉到地上都管不了了,泛热的掌心还按在他手背上万分警惕。
在双脚都踏在地面上之后,都来不及寻拖鞋,冷白音转身要跑之际才松开手。
一路小跑进到卫生间里之后背靠门板,顶着怦怦的心跳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又是落荒而逃,冷白音懊恼不已,忍不住在心中唾弃自己。
她又短了气势
忐忑地舔了舔唇瓣,心如鼓鸣。
说不上什么心理,她头皮发麻,又忍不住想试探他。
于是她轻轻拉开卫生间门露出一条细窄缝隙,将她的“温柔体贴”送出去,传到他耳边。
“我要泡个澡,你要困了先睡啊。”
冷白音手指攥到一起紧张等待着他的反馈。
一秒,两秒。
他刚用过的金属花洒颓丧地低垂着,水滴坠下砸到浴室的磨砂黑色石板上,滴答滴答。
凭空增添两分紧迫。
脚步声响起,她漆黑的眼珠随之震颤,不禁咽了咽口水。
手上动作毫不犹豫,嘭一声把房门合上,而后紧抵住房门。
沉稳的脚步声停在门口,好像先听到一丝若有似无的笑,男人过来屈指敲敲门板咚咚两声意有所指,“不急,我等你。”
直白掀翻她心湖里侥幸试探的小帆船。
“”
悬在心中的巨石反而落下。
就是这了,她似乎听见了他进攻的号角。
对未知的焦虑到极致之后,冷白音反倒冷静下来。
反正不管伸头缩头都是一刀,不如享受一回
反正她都打定主意要脱敏了。
于是她冲着门板扬声,“可我真要泡个澡。”
门外男人没走,也从善如流地回答道,“好,等你。”
箭在弦上。
今天主动亲他时,她就觉得可能会发生什么,但没想到他的反应这样热情。
忐忑、期待、跃跃欲试、紧张。
各种情绪混到一起,像是泡了水的一盒彩虹糖,又酸又甜一股奇怪的味道。
她真放了一浴缸的水,并且又挑了个星空浴球,扔进去时看它砸出水花,翻滚变成无数小泡泡然后一点点消失。
像被浴缸中的水缓慢吞噬一般。
温热的水被染成清澈的蓝色。
冷白音将自己浸泡进去,待水温之后起身,哗啦一声,抬脚跨过,足尖洒下一串水珠。
她回身拿来自己的浴袍裹好,走到洗手池前的巨大镜幕前望着满面绯红的自己浅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去。
转身走到门旁,敲了敲门。
“怎么”男声远远扬起。
然后就听他快步走过来,隔着门板问她,“音音”
她垂眼咽了咽口水,“你帮我去拿件睡衣。”
脸颊浮上红潮,她按住胸口低声解释,“刚刚进来太急,我忘记拿睡衣。”
“拿哪件”
他的嗓子突然哑了,带着低沉的,宛如大提琴的音调。
“你拿。”她轻声说。
然后她就听到他突然变粗的呼吸声,虽然只有一瞬。
但她心里诡异的胜负欲也得到了满足。
她安静站在门边等着,眼里酝酿着光。
好奇他会拿哪件睡衣。
会是最初和他有不解之缘的那条黑色薄纱睡裙吗
随着时间变长,她的心跳越来越快。
卫生间的空气好似都稀薄了似的,让她喘不过气。
咚咚。
“开门。”
冷白音下意识舔了舔发干的唇瓣,握住门把手,按下。
门开道缝隙,他并没有进来,还规矩站在门口,伸手将睡衣送进来。
他光裸的手臂上青筋凸起,与肌肉线条“交相辉映”。灯光铺洒,一片蜜人。
冷白音垂眼,接过他手中衣物后怔忪。
是她常穿的那套,跟他情侣搭配的白色丝质睡衣。
居然不是更加裸露的睡裙
冷白音诧异挑眉,再抬眼望过去时,门已经被他从外面推上。
“还真能沉得住气,不愧是燕总。”
打开叠好的睡衣准备换上时,啪嗒一声,一道黑影落地。低头一看,是那件黑色薄纱睡裙。
冷白音突然笑了。
这种无声的博弈,挑逗,一来一回,只有成年人才懂得情趣。
她喜欢,对她的胃口。
于是她也存了心思。
穿上睡裙之前,瞥一眼放在一旁的内衣若有所思,最后收回目光并没有伸手去拿它。
套上睡裙,又穿上睡衣。
打开门之前,冷白音又深吸一口气。
水雾从她身后溢出,和着她身后的灯光。转眸过来,她下意识眯了眯眼。
卧室灯光昏暗,明亮的主灯已被关上,只有墙角两盏台灯晕着暧昧昏黄的光。
光影浮动,在燕冽身上镀了一层温暖光晕。
他大刀阔斧坐在床位长榻上耐心等待。
在目光交错一瞬间,他缓慢起身抬步向她走来。
在她面前止步,深浓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好看。”
他抬手将散落颊边的发丝向后捋到她耳后,而后手掌往下寻她的手,十指交握,紧紧握住。
牵她往床边走。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
连空调风声都没有,只有他们交叠在一起的脚步声。
到了床边,燕冽回头看她,没看到床沿。
冷白音想提醒他都来不及,下一秒他摔到柔软的床褥上,带着她也摔到他身上。
两只滚烫的手掌握住她纤细的腰肢,怕她跌下去。
与她身上相同的气息缠绕住他,他喉结滚动,半阖着眼,遮住混沌不堪的眼底。
燕冽抬手又将散落的长发帮她捋好,而后他的指尖顺着她脸颊往下,轻轻滑过她微张的唇瓣,又往下,指腹点在紧扣的鎏金衣扣上。
“音音。”
他哑声喊她的名字。
她纤长的睫毛颤抖着,在他出声时蓦地停住,冷白音埋首在他肩窝,轻轻嗯了一声。
天旋地转。
空气里好像掺了浓稠的槐树蜜,香甜又粘稠。
被他触碰的地方舒服极了,她像只猫儿一样,又扬起下颚等待抚摸。
下一秒噼里啪啦棉线碎响,他不耐一个个解扣子,往日被掩藏极佳的桀骜终于露出个头。
她看到他惊愕的眼神。
冷白音心满意足地弯了弯唇,抬手攀住他坚实的臂膀。
而后噬人的吻凶猛落下,夺去她紧绷的呼吸。
明明只喝了一点冰酒根本没有醉,可她却闻到了自己身上醉意迷离的酒气。
冷白音意识渐渐不再清明,嫩白的手指紧攥着他粗壮的手臂,想寻片衣料都未寻到。
一发而不可收拾。
嘴唇微微刺痛,她唔地推他,又被他耐心安抚下。
她鼻腔里胸腔里的氧气渐渐稀薄,每一丝空气都被他凶猛夺去。
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他的气息。
冷白音身体泛软,像被撒上一层浅薄的烟花又点了火。
炙热、噼里啪啦,浑身泛着麻。
她仰起头躲避,又被他强势追回。
没有了空调声,她却恍惚听到了卧室里溪流潺潺。
黑色薄纱睡裙本就短,随着他们的亲吻被掀开。
裙领往下,露出她脆弱不堪的脖颈,和一片若有似无的美景,肌理细腻骨肉匀。
燕冽额头紧贴着她,手掌在她腰肢间流连,深切地呢喃着她的名字,“音音。”
“音音”
可惜冷白音一点都听不到,她的耳膜上好像被蒙上了一层厚膜,也或许她置身云顶,什么都听不真切。
他滚烫的手掌正握着她的足腕。
惊雷怒鸣,云层乍破,她从软绵的云朵上直接坠地,啪嗒一声,摔得剧痛。
冷白音毫不犹豫一脚踢开他,迅速侧身把自己团成一个球哼哼唧唧地拒绝,“疼。”
戛然而止。
燕冽深沉眸底翻腾着滔天浓雾,喉结不可抑制地焦躁滚动着,他俊脸紧绷着深吸一口气,伸手捉住她的一只手。
“总得帮帮我”
他嗓音低哑的,几乎听不清,像带了无数透明的小钩子,勾住她肌肤引起一阵战栗。
冷白音还为那抹痛内心震动,身体蜷缩。
最终敌不过他的坚持,不情不愿伸出手。
到最后冷白音手臂酸痛。
她翻脸不认人,手脚并用将他推到隐形的楚河汉界另一边。
弱小无助地将小杯子裹在胸前控诉他,“之前说好约法三章的,你别越线。”
这是他们第二次尝试失败了,她得缓缓。
她觉得自己不应该冲动在老虎屁股上拔毛。
不是她不想。
是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这么一安慰自己,冷白音瞬间通体舒畅地无视男人的异样,转身眼不见心不烦,往枕头里蹭了两下找到最舒适的位置就闭眼准备睡了。
燕冽如遭雷击定在原地,运筹帷幄的英俊面庞上难得一片惊愕。
她又管杀不管埋
燕冽不准备这样轻易放过她,俯身过去贴近她耳边,“冷白音,这是第一次。”
之前刚结婚时,她也这样撩完就跑,没心没肺地“玩弄”过他两次。
可第三次时,他得到了他想要的,这次也会如此。
他抬手轻柔抚摸她依旧泛红带着媚色的眼角,“音音你知道的,我们再一再而不再三。”
冷白音哼哼两声不管她,现在她那还灼痛呢,回手就是毫不客气地推他。
燕冽静默片刻。
最终下床去卫生间,一进去看到浴缸的水还未放,他往前一步拨了拨水,已经彻底凉了。
索性没有淋浴,直接踏进浴缸将自己埋进凉水里。
等他拿湿毛巾去帮她擦洗时,没心没肺的小女人早已睡到二道岭了。
燕冽盯着她泛红的眼角,又滑到她洇红的唇瓣。
“不能再有下回了,音音。”
下次,就不让你跑了。
经此一役,翌日一早冷白音还有些许尴尬。
但在他摁着自己猛亲两次之后,冷白音就淡然了。
又过两天她和燕冽都忙工作,等他回家时她早睡着了。
因为她也忙,就没时间去盛东探班,于是倒是平安无事地过了两天。
两日之后,不疼了,冷白音觉得自己又行了
主要事后她反思过,她这样撩完人满身起火拍拍屁股就走似乎是不大地道。
而且她也喜欢腾云驾雾那轻飘飘的感觉。
正巧奶奶给她打电话说小农场又杀羊了,叫他们回去吃新鲜的炖羊肉。
冷白音寻思寻思问了一句,“没杀鹿吗”
电话那头奶奶一愣,随即压低嗓音神秘兮兮地跟她讲悄悄话,“知道奶奶农场鹿肉的好啦”
“那还不简单,奶奶给你俩现杀一头”
挂断电话,她给燕冽打过去。
燕冽很快就接,低声喊她名字,“音音”
冷白音闻声眯眼欢快嗯了一声,眼珠转悠一圈。
“燕冽,奶奶今天晚上叫我们回去吃饭呀。”
“等你下班过来接我”
燕冽利落应下,“好,我在开会,等结束给你发信息。”
说罢等两秒见她没再有话要说就将电话挂断。
冷白音放下手机,揉了揉脸,压平自己上扬的唇角。
可惜心里的兴奋劲却没法压下去。
冷白音虽菜但爱玩,更知道燕冽此时已经在燃烧边缘,要在家尝试,八成是人为刀俎她为鱼肉,当场就被生吞活剥了。
但去冷家,冷白音觉得燕冽能克制一些。
她就相当于多了一把血
总放他鸽子,她心有愧疚,确实想突破一把。
但是吧,又怕真把他惹恼将她痛快收拾了。
所以这是她给自己挑的后路。
燕冽忙完开车过来接她,因为他们每次回冷家都会留宿,所以他干脆不让司机和杨助理跟随。
路上一路安静,冷白音乖巧窝在副驾,低头摆弄手机。
连燕冽侧眸看她都没有发现。
感觉她有心事。
红灯,燕冽将车稳稳停住。
手掌搭在换挡杆上轻点两下,悄无声息看过去,明亮的手机屏幕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方块字。
好像是搜索页面,她在搜什么这么专心
“白音”
他出声喊她。
下一秒就见她猛地打个哆嗦,连忙将手机扣到腿上,抬眸倍加防备地与他对视。
“叫我干嘛”
“”
于是燕冽确定,她有事瞒自己。
若无其事收回目光,正巧已经绿灯,他自然转换话题,“没事,快到了,一会儿给奶奶带的补品先放小别墅还是直接提过去”
燕冽已经不是三岁小朋友,沉住气这件事对他来说不在话下。
在他少年时被父亲持戒尺家法痛打一次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毛躁焦急过。
他可以像最凶猛的猛兽,他可以耐心等待。
到冷家之后,奶奶的热情喜爱再次迎面而来。
并且奶奶生怕冷成励和他后娶的媳妇影响孙女和孙女婿食欲,索性直接将饭菜摆在小别墅客厅。
然后直接闭门,摆明恕不“接客”。
音音被强摁头联姻受这么大委屈,如果不是顾念着老婆子的身体,她那倔脾气的孙女怎么可能跟她那混账儿子低头
而且这事还是在她住院时定下来的,等她知道时已经木已成舟无力阻拦。
于是她更加倍疼爱音音。
后来她那混账儿子倒是跟她叫委屈,说音音现在过得不是挺好。
那是音音福大命大
招来了好姑爷,跟他这棒槌有什么关系
所以今天的饭菜更加用心,连羊和鹿都是挑在农场里长的最好的,跳的最欢的,生崽最多的。刚杀完放血,就第一时间给送来,掐着时间赶紧做成美味佳肴。
就等俩宝贝进门能吃到最新鲜热乎的第一口
餐后她也没留人,赶紧把俩小年轻撵楼上卧室去了。
倒是孙女上楼之前过来恋恋不舍跟她腻歪,她想起这件事就问孙女,“上回让冽冽带回去的那瓶甜酒你们喝没喝”
孙女闻言一脸茫然,“什么甜酒。”
她一瞧就明白了,恨铁不成钢地直拍大腿,恨不得当场把人给撵回家去。
“你明天,明天回去就跟冽冽一起喝点,补身的好酒”
冷白音皱着脸,直捋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您能不能别那么肉麻,还冽冽。”
我的妈呀
“怎么我不是叫你音音,吃什么鬼醋,快上楼去”
奶奶直接无情将她赶走,见她转身之后自己也走。
并且把小别墅里的阿姨全给带走了。
燕冽刚刚已经先上楼,等她踏入房门就听到卫生间窸窸窣窣的水声。
意识到他在洗澡,冷白音吞了吞口水。
圆眼里闪着狡黠的光,转身钻进楼下浴室,快速洗了个澡,然后套上她带来的另一件轻薄睡裙,一路小跑跑回卧室钻进被窝。
躺好闭眼之前,她还抬手从床侧的矮几上捞过空调遥控器,滴一声把空调关了。
冷风缓缓消散,卧室空气渐渐和缓。
她侧身趟好,将薄被掩在颈下,胡乱弄下刚刚被水沾湿的发梢,将它们撇出被窝,然后安静闭眼,等待着。
不一会儿,卫生间门被拉开的声音,然后沉稳的脚步声响起,渐渐离她越来越近。
冷白音羽睫轻颤,紧张地屏住呼吸并吞了吞口水。
咕咚一声,她连忙颔首悄悄掩住嘴。
床垫另一侧微微陷下去,被角被拎起来,他躺好,身上的热意和水汽好像在被窝里蔓延开,让她更加紧张。
睫毛震动更甚,如果他侧头看过来一定会发现她在装睡。
可他没有。
下一秒屋里灯就灭了,他按下床头的灯光总控开关。
冷白音不由愣住。
诶
这么早就睡
才九点多一点。
她感觉到燕冽转过身,抬手帮她理了理被子,然后又躺回去。
就这
没了
他这两天可是太规矩了,她都怕他被憋病。
她觉得自己得给他一点暗示。
于是她向他那边缓缓伸出腿,大咧咧跨过无形的楚河汉界。
碰到了他粗壮温热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