挣脱闫温茂的手,洛初初在走道里奔跑起来,直直朝着惨叫声的源头而去。
正在拖拽一个血肉模糊的人的两名兵卒,忽然见到这暗无天日的牢房里出现一个容颜美好的少女,不由得停下动作。
洛初初没有看他们俩,而是盯着被拖在地上的人。
那人两条手臂皮肤全无,鲜红色液体不停从组织之间渗出,那人仿佛不觉得痛一般,两只手紧紧抓住地面。
十指难辨形状,扣在地面上留下十道血痕,见之毛骨悚然。
喉咙里像濒临死亡的野兽一样发出意义不明的吼声,意识似乎时而清醒时而混乱,两眼凸出,几乎要从眼眶滚落,额头青筋暴起。
那人忽然意识清醒一瞬,看到不远处色泽美丽的裙摆,仰头看着洛初初发出呵呵笑声,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兵卒用力踩在他背上,试图让他闭嘴。
“呃”
洛初初待在原地,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
背叛者
闫温茂稳步走来,将洛初初的肩膀揽住,沉声道“把人带走。”
洛初初低着头,绕过两人,闫温茂没有阻止她,两人来到一间格外不同的牢房前。
其他牢房的都是栏杆,而这间房间是结结实实的石壁。
伸出素白小手,把门推开。
入目是一整面墙,墙中央挂着三个人,他们身侧都是各式各样的刑具。
温暖的大手覆盖在她眼前,洛初初微微仰头,洁白脆弱的脖颈暴露在血腥冷意之中。
“有些事情,陛下看过就忘了吧。”
洛初初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平静地问道“还有其他可看的吗”
“约莫是没有了。”
“那我们走吧。”
“好。”
“他们都是什么人”洛初初边走边问。
“本以为是奴才手下的人,但却是混入的闻人胤的奸细。”闫温茂道。
洛初初点点头,没有问为何他的手段会如此残忍。
只道“辛苦你了。”
“关于被软禁的官员,闫大人打算怎么办”洛初初听完前因后果,询问闫温茂。
“自然是再派人过去,只是信阳不在京中,难有甚合适人选。其余兵卒不是不合适动,就是良莠不齐,且长途奔袭恐怕会对士气有所妨害。”闫温茂也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
洛初初若有所思,道“某城与需要修筑堤坝的城邑相隔不远,不能想办法让他们协助么”
闫温茂试了试温度,把药膳递给洛初初,不顾她嫌弃的神色,硬是放在手里。
“陛下喝了药膳,奴才再与您分说。”
“你是在说书啊”洛初初瞪了他一眼,看着药膳,满脸抗拒地端起来咕嘟咕嘟喝完。
虽然药膳味道不算多难接受,但是她已经喝得太多,一听到是药膳就讨厌。
“好了,说吧。”
“那官员是尚书令手底下的官员。尚书令您只见过两次,一次是登基时,另一次是祭祀时。”闫温茂道,“尚书令已经从朝野之中半退隐,但并不代表完全没有野心,可能只是力不从心或是别有所图。”
“哦”洛初初尽力回忆,祭祀时似乎是见过一个胡须半白的大臣,平时都没看见过他。
“所以闫大人的意思是,他有可能不会配合”
“是。”
“那这就麻烦了。”洛初初不悦道,“年纪那么大了好生休息不好吗”
闫温茂笑了笑道“陛下,尚书令的确是常年称病,表面上不沾政事的。”
洛初初只觉得脑子里一团乱,干脆道“车到山前必有路,且等两天看看,说不定就有好办法了。
”
闫温茂觉得她天真可爱得紧,不过也不愿意让她为此烦心。毕竟这件事情连他都觉得棘手,洛初初只是初涉政事,非让她想出什么主意也不现实。
“陛下,今日热意有所下降,可以出去玩耍一番,不必整日待在房间内。”
“嫌我烦咯”洛初初鼓了鼓脸颊,恶作剧地拧了一把闫温茂的脸颊,欢乐地跑远了。
监牢中看到的事情似乎没对她造成什么影响。
闫温茂凝眸看着她走远,目光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温柔。
跑出栖凤宫,洛初初独自走在路上,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下来。
怎么可能没有影响,她的心又不是铁石做的。但是在一个世界就要遵守一个世界的规则,哪怕是闫温茂也有伤害到她的时候,更别提狡诈的闻人胤。
要是让他的人打入皇宫,洛初初担心自己迟早有一天项上人头不保。
把探子揪出来对她只有好处,她不能既享受着闫温茂的保护,又假惺惺骂他,装作圣母的模样。
“侍风,别告诉他我不开心。”洛初初闷闷道。
她不相信上午出过事,闫温茂还能放心让她一个人玩耍,并容许宫女不跟上来。
“是。”
果然。
洛初初走了一段距离,想起自己有段时间没去冯素儿那里看过了,便转道向群芳园走去。
冯素儿在当姑娘家的时候不太喜欢念书,不过挺喜欢念书好的书生。
后来嫁给秦梁,许多年时间都在学着怎么当一个合格的主母,养身体,或者跟秦梁的妾室争斗,偏偏忘记了把自己以前学过的东西重新捡起来。
现在进入宫中,她决意要为自己而活。
低级女官的工作不难,很快便上手,留下很多时间。她打听过,想要成为外放的官员需要熬时间,资历不够就只能
继续在宫里待着。
因此尽管有隐隐约约的想法,冯素儿也只能按下性子,边读书边习武,间或有素纱前来串门,日子也算充实。
此时冯素儿正在群芳园空地上练拳,旁边忽然多出一个人影观看。
定睛一看,竟然是洛初初。
“陛下。”
冯素儿行礼。
“不必如此客气。”洛初初笑眯眯道,“冯姨姨练的这套拳法真厉害,虎虎生风,我在旁边看着都觉得威力很大。”
冯素儿有些不好意思,道“不敢当陛下敬称。见笑了,这套拳法属实平常。我家武学家传,我只得其中三分而已。”言语间颇有遗憾。
“嗯”洛初初惊讶道,“我以为冯姨姨家里是文官”
毕竟冯素儿一举一动都是贵夫人的优雅模样,根本不像习武之家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