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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江颐前二十二年里一直小心谨慎的活着,只因她身上还肩负着辅佐幼弟的重任,容不得一点小疏漏。

    最近她忽然发现扛在身上的重枷消失了,随着她过去的身份被彻底留在了吴国,她不需要再谨小慎微的活着,不必睁开眼睛迎接权衡利弊的困局,睡觉之前闭上眼睛还要回想军国大事,怀疑有无受臣下欺瞒愚弄。

    简而言之,她不必再瞻前顾后。

    江颐双指轻夹住脖子上紧贴着的长剑,哂笑道“我与众姐妹受皇帝陛下所遣,本着维护两国边境安宁的美好心愿而来,进了王府便被一把铜锁困于此间,与犯人何异这便是贵国的待客之道”

    娄俊心道这位陈宫人果然伶牙俐齿,不过是吴国送来的乐人而已,竟说的好像是吴国派来的使臣。

    “待客之道你们不是吴国送给本王的礼物吗”谢懿轻嗤一声,回手一掷,长剑入鞘。

    吴国这名宫人果然胆大包天,剑抵到脖子上都吓不到,他也懒得再吓唬她。

    江颐不退反进,站在谢懿面前,手指轻抚上他的面具,微微一笑“既然是礼物,为何要空置于后院锁起来难道王爷连拆礼物的功夫都没有”

    那模样倒似与谢懿的处境掉了个个儿,她随时抬手便能把眼前戴着面具的镇南王当礼物给拆了。

    娄俊莫名咽了口口水,只想掩面退出“”

    娘哎,这是哪里来的妖精

    他生怕再留下来,看到不应该看的东西,回头被自家主子灌了哑药。

    萧重“”

    这女子莫不是要掀了小王爷的面具,亲自瞧一眼主子的真面目

    谢懿临睡前刚刚搪塞过去聂美人的爱心宵夜,没想到自投罗网掉进吴女的陷井,这年头的女子一个比一个胆大,旁的没学会,竟都学会了撩拨男人。

    他懒洋洋握住了面具之上作怪的那只柔荑,掐着她的腰将人转个身,在她后背轻轻一推,语气是说不出的和气“乖,回房睡吧。”

    镇南王大半夜怒冲冲而来,却在三言两语间改变了主意,既未责罚吴女的吵闹,也未提什么过份的要求,又率领亲卫匆匆而去,只留下踹坏的院门一个,还有地上被砍坏的黄铜锁。

    经过这次闹腾,次日吴人所居的院落竟然意外撤了守卫,院门大开,竟似任众人自由出入的意思。

    众女欢呼,围在江颐身边兴奋不已。

    “还是姑姑有办法,竟然真的叫开了院门。”

    “昨晚我们回房之后,镇南王没怎么姑姑吧”

    江颐实话实话“刀都架到脖子上,大概准备杀了我。”

    小南倒吸一口凉气,紧张打量“那姑姑是怎么逃出来的”

    天真的小姑娘还不懂有些男人的心理,他们喜欢臣服温驯的女子,而江颐摆明了只要镇南王接招,她能立刻幸了这位戴着面具的王爷,甭管美丑,只当收了个面首。

    反正她与林氏子的婚事大约是办不成了,何不效仿前朝公主,多收几个面首。

    谁知邺国镇南王与天下大多数男子的口味一致,似乎对于主动出击的女子毫无兴趣。

    众人难得见到院子外面的风光,激动过后站在院内向外张望,远处有王府内丫环仆妇走动,似乎并不在意吴人院落的动静。

    关了太久,一时开禁,众人竟生出怯意,推推搡搡请江颐先行。

    江颐被这帮傻姑娘们推着出了院子“瞧瞧这不是什么事儿也没有”她安抚闹成一团的众女“都别吵,不过是出个院子,竟搞得如临大敌。回头找府里的管事问问,王府重地,哪里能走动,哪里又是机要重地,可不许乱闯,免得丢了小命。”

    众女一致乖乖点头,对她信服不已。

    正笑闹间,娄俊跟一名戴着面具的亲卫过来,吩咐众人“小王爷已经发话了,往后你们院不必锁着,但也不许乱跑,每隔五日可允许尔等出府采买,但每次仅限两人,要提前跟管事去领出府的腰牌”拉拉杂杂讲了一堆。

    江颐等他讲完,便问道“既是五日出府一次,都关了快二十日了,今日可允许出府”

    娄俊来之前已经想过应对之策,当即递了个腰牌过去,指着远处两名小厮带两名吴女出府采买,又对江颐说“陈宫人,主子召你过去问话,你跟着他过去吧。”

    江颐昨晚临睡前便想到了,自己一招吓退镇南王,等他回去醒过神来,说不定还有后招。

    她跟着那名亲卫往前院而去,一路忍不住搭讪“小哥是王爷身边的人,可知王爷召我何事”

    那名亲卫抱剑而行,脚下步子注意与她同步,咳嗽一声,慢吞吞道“陈宫人不如回头去问主子”

    江颐听到这声音,疑惑扭头,目光在他面具上来回巡梭,只觉得这把声音颇为熟悉,跟昨晚那位暴怒的镇南王声音极为相似,又或者自己听岔了

    她怀着这样的疑惑踏进镇南王府的书房,待听得坐在书案后男子开口,顿觉有趣镇南王府亲卫跟王爷竟生着同一把嗓子若非其中一人刻意模仿,便是后天特意寻找的替身。

    萧重边随手翻公文边问江颐“不知陈宫人在吴国皇宫是何职位可有见过你们那位摄政长公主”

    江颐脑子里迅速回想了一下自己的身份,临时决定撒个谎“不瞒王爷,小人曾在宫里侍候过长公主两年。不过长公主即将成婚,婚后要去长公主府长住,故而才遣散了宫人。因小人家中止有一不成器的弟弟,无意回家,这才来了邺国。”

    坐着的镇南王戴着面具,瞧不出他心中所想,也不知信了没,沉默一刻他又问道“听说贵国长公主要与林灏成亲,可是真事”

    林氏驻守边境,与镇南王府的谢家军隔河相望,算是世代宿仇。

    江颐犹豫一瞬,说了句实话“小人离宫之时,宫里已经在准备长公主殿下大婚之物,按日子算,婚期已过多日了。”至于亲事成没成,谁知道呢。

    她说完这句,脑子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邺国镇南王都养着替身,不肯以真面目示人,如果江留找个与她形貌相似的女子冒充她嫁于林灏呢

    江颐后背不由自主便冒出一层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