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少延快步过来,伸手推押着孟啸春的这脸上明晃晃挂着“我是扫黑除恶的漏网之鱼”的光头“松手我操你大爷松手”
保安队长不认识路少延,自然不听他的,而且这小孩儿根本没什么力气。
毕安邰眼中的阴霾一闪而过,挂起和气的笑意“一场误会,小延别急。王豪,松”
他话没说完,性急的路少延已经抄起旁边桌上的空酒瓶,使出全身的劲儿,朝光头的脑袋砸了上去。
砰的一声,酒瓶碎了,血往外冒。
毕安邰顾不上光头的安危,只顾上赶紧喝止他“王豪不准还手”一边去拉开路少延,“小延你先冷静下来”
路少延躲开他手,把破酒瓶往他身上砸去,趁这家伙躲避、光头吃痛捂头的空子,拉起孟啸春就跑。
毕安邰躲过碎玻璃,冲路少延的背影喊道“小延小延”
但路少延一步不停,拽着孟啸春火速跑不见了。
毕安邰脸色比之前更黑了,沉声冲光头道“还看着干什么,把人逮回来”
光头应了声,往门口走了两步,回头问“那个小延是什么人能下重手吗”
“不能。”毕安邰冷声道,“谁碰伤了他一点,后果自负。”
“嗯,明白了。”不该他问的,他一句不问,照做就行。
光头接着往外走,被毕安邰叫住“等下”
他站住,转身看毕安邰。
“那个姓孟的,别弄出事了,我只是让你们把他带回来找个房间关着,等药效过了,洗干净再放走,别留把柄。”毕安邰说。
“明白。”
原地待命的苟弈终于等来了路少延的电话。
他已经闲得蹲在地上抠裤脚边了。
路少延压低声音问“二楼没事吧”
“没事啊,什么事”苟弈问。
“大事我发现大事了你赶紧趁着二楼没反应跑路”路少延急道,“跑远点安全了再报警说这里有hei设会”
苟弈愣了下,严肃起来,站起身问“怎么回事”
“别问了,赶紧的”
“你在哪我去找你”苟弈说。
“你找个球啊被发现一网打尽啊赶紧跑只要你跑出去报警了,我和孟啸春就能安全了我跟他在三楼,出口都被堵住了你上不来我下不去,你赶紧跑,别说废话了”路少延催促道。
苟弈一咬牙“好,我就走,你千万撑住啊”
“我知道,我会看情况,你赶紧去”
“好好好”
挂了电话,路少延眯起眼睛警惕地从柜门缝隙往外瞅。
他现在和孟啸春躲在清洁间的铁皮储物柜里。
这柜子好狭小,挤他俩太不容易了,孟啸春甚至都站不直。
值得庆幸的是,那群坏蛋还没找到这里来,外头安安静静的。
路少延稍微松了口气,回过头来安抚孟啸春“你别喘那么厉害,我跟苟弈说了,他等下就报警卧槽”
孟啸春靠着柜板,双眼紧闭,脸到脖子根红透了,豆大的汗珠顺着脸落。
路少延目光下移,见孟啸春双手紧攥,手背和露在外的小臂上青筋都迸了出来,脉络分明,特明显,不拿去给护士练扎针可惜了。
“喂,你没事吧”路少延伸出一根手指轻轻戳孟啸春的肩。
孟啸春没理他。
“他们灌你喝的就是酒吧你别告诉我里面掺了东西啊还是说你一杯倒”路少延猜测道。
孟啸春还是没理他。
“你能听到的话,给个回应啊,这是耍酷的时候吗咱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这还是因为我救你本来不关我事的现在我还打了人”
说到这里,路少延后知后觉地后怕起来,“我刚拿瓶子打他头了,他会不会死啊我怎么办啊我这是完全知法犯法啊,我打第一场官司就是给我自己辩护啊都是你害的我、我”
孟啸春听他急出了哭音,微微睁开眼睛,艰难咽下唾沫,嘶哑道“别出声。”
“我还不是为了救你我干嘛要救你啊你这白眼儿狼,冷血蛇精我大好的人生就被你毁了呜呜呜你这害人精,早该知道跟你搅和上就没好事儿这下子齐安源要高兴死了”路少延哭丧着脸埋怨。
“闭嘴。”孟啸春说。
“你才闭嘴,我恨死你了,呜呜呜,我都要怀疑是你跟齐安源设套故意陷害我的了,还加上齐安源他表舅操,这么一说完全就是啊,你们居然搞这种仙人跳,要不要脸呜呜呜滚开点,你膝盖顶到我了,不想挨着你,别挨我。”
“”
孟啸春深深呼吸,往后贴紧了柜板。
起初铁板冰冷,他贴上去舒服很多,可现在背后的铁板滚烫起来,令人难受。
路少延抹着眼泪扭头继续观察柜外情况。
事已至此,他只能坚强起来
孟啸春目光幽深,落在路少延雪白的修长的脖颈上。
那里很脆弱。
路少延整个人都很脆弱。
他缓缓地朝毫无所觉的笨蛋伸手。
手有些颤抖,明明拿手术刀的时候很稳。
他在和自我抗争。
他讨厌失控,不想成为受欲望支配的奴隶。
但是
手指就要碰上路少延的前一刻,路少延边回头边说“我知道怎么你干什么”
他垂眸看孟啸春伸向自己的手,目光上抬,对视数秒,努力扭头瞅自己后背,“我背上有什么吗虫子”
他啥也没看到,赶紧背对着孟啸春,说,“给我弄了快点不是内讧的时候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没指望你肝脑涂地,把虫子给我弄了就行”
“”
以路少延的性格,如果说没虫他肯定不信,肯定要闹一阵。
孟啸春就敷衍地在他背上碰了下,说“没了。”
路少延松口气,又扭过脖子瞅自个儿后背,边嘀咕“算你良心未泯”
眼不见为净。孟啸春闭上眼睛。
但路少延非来招惹他,又戳他,戳一下不够,还要戳第二下第三下
一直戳。
手上不停,嘴也不停“他们给你吃的是不是安眠药啊你很困吗你别闭上眼睛,等下睁不开了。你学医的啊,你老师没教你误食安眠药怎么催吐吗你不还学霸吗这都没学你们医学院到底在教什么啊你这点常识都没有吗我们老师还教我们怎么收红包回复,以后分手不用被抠鬼往回要呢。”
“”
路少延没吃过安眠药,不是医学生,会有这些想法可以理解。
孟啸春必须这么骗自己。
他睁开眼睛看着路少延,声音已经低沉沙哑得不成样子了,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啊我什么刚才哦。我说,我想到办法出去了,我们扮成清洁工嘛。”路少延说。
“你、不要想了,保持安静、就好。”孟啸春艰难地发声。
“哎呀,我知道肯定有人守着出入口,但这真是个机会。旁边墙上贴了时间表,等下就是搞卫生的点了,如果有清洁工进来,我们就把他搞晕藏起来,然后换上他的衣服”
孟啸春听着刚刚还哭嚷着怕犯事儿了的路少延破罐子破摔地往犯罪道路上越走越远,顾不上思考法学院到底是怎么教学生的,目光落在那开开合合的嘴唇上,在心里竭尽全力阻拦自己,但身体忍不住朝前倾去。
孟啸春早就闻到了路少延身上的香水味。
不是他平时用的,应该是这套“工作服”上的味道。
不难闻,不刺鼻。这种地方给员工用的香水不会是廉价的。
但它过于甜腻,在狭小的昏暗的储物柜里,香气挥散不开,发酵出令人头晕的效果。
孟啸春讨厌这味道,他越来越难受,呼吸越来越粗重,仿佛缺氧了。
否则他本来是可以自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