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沉闷时喝的酒总是会容易醉,而且醉了以后还会比寻常时更加难受。
谢译桥和席荣散了以后,醉醺醺地回到了憩公馆。
管家搀扶着他从车上下来,然后吩咐人去熬了醒酒汤。
谢译桥倒在床上,没有让人开灯。
黑黢黢的空气中,难言的寂寞在发酵。
床单上似乎还残留着女人的体温和香水的味道。
月光透过窗户渗透进来。
他第一次觉得这个房间实在太大了。
黑暗像是无边无际的深渊慢慢吞噬了他。
他闭上眼睛,感觉自己的心在冷却、在下坠。
简诗灵就在她这里呆了一天就要回去,她赖在床上手脚并用地扑腾。
“呜呜呜我不想走,莺莺你这里就是我心灵的栖息地。”
梁晚莺忍不住笑了,“你突然这么文艺,我还有点不习惯。”
她爬起来嘿嘿一笑,“下部剧女主角是一个文艺安静的,跟你还有点点像呢。”
“哦”
“哎,演了好多戏,有时候一下子转变不过来,每演一出戏,都要戴上面具体验一段别人的人生,所以有时候出戏也很难,然后面具戴多了,就忘了自己的本性是什么了。”
简诗灵有些惆怅,随即反应过来,“诶你看,我这不自觉地就带入到现在这个角色性格了。”
梁晚莺笑道“所以,你真的是一个天生的演员。”
“嘿嘿,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快走吧。”梁晚莺看着她手机里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催促道,“下面的人都要急死了。”
简诗灵恋恋不舍地跟她道了别。
梁晚莺也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了。
她看了两天纪录片,感觉如果不是真的感同身受,是难以落到实处的。
影片的核心需求是催泪点和创意性兼顾,不要传统的纪录片的形式,要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这种东西要想做出直击人心的感觉必须要非常深刻的领会其中的细节,不然空落落的无病呻吟,根本激不起大众的同情。
晚上下班回家,梁晚莺开门时,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她第一反应是简诗灵又跑来了,可是下一秒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这个人明显高大了很多,环住她的时候几乎是直接将她嵌进了怀里。
他的身上有浓重的酒气,在一呼一吸间喷洒出来,弥漫开来。
“莺莺”
男人熟悉的声音落在她的耳边,低沉沙哑的音色,像是被烟酒长久浸渍。
清淡的迷迭香混杂着白兰地的味道,钻入她的鼻腔,辛辣而微苦。
她的身体一僵。
这一周的时间,她一直强迫自己不去想关于他的任何事,以此来逃避那种被火灼烧般的心痛。
她告诉自己,这不算什么。
她已经是成年人了,比这更难过的事情她都经历过了,所以这点事根本不算什么。
手扶在门把手上,她没有动弹。
两人站在黑暗的楼道中,仿佛静止了一般。
既像是在对峙,也像是温存。
声控灯被外面电动车尖锐的报警时吵醒,突然亮起,照亮了神色不一的两人。
凝滞的气氛被打破,这道昏暗的光像是魔法般,恢复了两只人偶的行动力。
梁晚莺拉开他的手腕,从自己身上拿掉。
“你来做什么”
男人站在昏暗的楼道,脸上有酒醉后的微醺。
弧度漂亮的唇角挂着象征性的微笑,眼睛因为醉酒,迷离且柔和。
“别生气了好吗我们谈谈。”他低沉的声音里夹杂着一点微不可察的讨好,似乎是在极力忍耐却还是泄露出一点痕迹。
“我跟你没什么好谈的,该说的,那天已经说完了。”
她转身拧开扶手就要推门进去,可是男人却跟在她身后也挤了进去。
“我们已经分手了,请你出去。”她的声音严肃,带了点喝止的意味。
“我没同意。”
“分手不需要征求你的意见。”
“这不公平。为什么在一起需要征得两个人的同意,而分手却不需要。”
他仗着酒劲开始耍赖。
梁晚莺不想跟他啰嗦,推搡男人想要推出自己的家门。
可是男人的身形如此高大,稍微施加一点力气就可以让她束手无策。
“莺莺,我好想你。”谢译桥借着她推搡的力,反手一把抱住了她。
“放开我”梁晚莺在他的怀里挣扎,像一只落入捕兽网的小鸟。
男人结实而有力的手臂紧紧环住她的腰肢,像是一条巨蟒般将她死死缠绕。
炙热的气息落在她的头顶,然后拂过脸颊,最后来到了她的鼻尖。
他低下头想去找到她的唇,试图用以往的亲密来唤醒她的记忆,好让这个冷漠的女人能够心软。
她用力偏过头,想躲开他的嘴唇。
可是男人腾出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重重地吻了上去。
“唔”
他的唇齿间有白兰地和香烟混合的味道,苦涩中带着一点麻痹。
她牙关紧咬,不肯松口,他抬手用虎口掐住她的脸颊,强迫她张开了嘴。
他的舌头长驱直入,勾住她的舌根让她不得不跟他一起死命纠缠。
梁晚莺难以挣脱,想要缩回来,却被男人死死吸住。
两人这根本不像是亲吻,更像是在缠斗。
“啪”
终于,她用力推开他抬起手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谢译桥,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难看”
所有的动作止住,她终于从他的怀里挣脱。
男人伫立在黑暗中,脸色苍白得吓人。
脸部刺痛提醒着他刚刚经历了什么。
“你”
他根本没有想到自己低声下气甚至带着点死皮赖脸来哄她,她却直接给了他一记耳光。
愤怒、不甘、难堪、无力,各种复杂的情绪从四面八方包围了他。
他又一次失败了。
不,不应该说是失败,简直是一溃千里。
他在她的身上,一直品尝着各种挫败感,可是没想到,到了最后,她还是这样。
她永远理智,永远清醒,永远用那种不在乎的眼神看着他。
为什么仅凭一件小事就要彻底抹杀他所有的努力。
即便一开始的动机不纯,但是后面的一切就都是假的吗
他很想问问她。
可是他开不了口。
他现在唯一的庆幸就是还好两人进来时没有来得及开灯,在这样黑暗的地方,还可以勉强维持他已经濒临破碎的高傲。
可是窗外那高高的月亮,像一把弯刀,不必亲自捅进他的胸口,仅凭那明亮而清冷的光辉就可以将他刺得鲜血淋漓。
月光悄无声息地顺着窗户进来,爬到他的脸上,将那惨不忍睹的伤口照亮,并发出尖尖的怪笑,仿佛在嘲笑他的狼狈与滑稽。
谢译桥走了。
梁晚莺伫立在黑暗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缓缓地滑落到了地上,抱住自己的膝盖,蜷缩成一团。
自从那天两人不欢而散后,谢译桥再没有去找过梁晚莺。
他过回了以前的生活。
找几个狐朋狗友喝喝酒,或者去自己的游艇开开派对,再要么潜水冲浪攀岩通通都来上一遍。
可是他的内心越来越空虚了。
他看着不远处三三两两调情暧昧的男女,随着音乐的律动扭动肢体,却提不起一点兴趣。
一些风情万种摆着腰肢过来跟他示好的那些人也觉得无趣极了。
他干脆换了衣服下水去游泳。
清凉的海水将他环抱,隔绝了一切喧闹。
一旦安静下来,脑子里的画面却更加清晰了。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一个长情的人,也不觉得一场随兴而起的恋爱能有多么长久。
可是,当他浮出水面,看着落日涂满的明亮海域,不禁又想起两人一起在甲板上看日落看星星的那个夜晚。
难以忍受的孤寂席卷了他。
他撇下众人回到了憩公馆。
可是回到憩公馆,他也觉得四处都有她的影子,她像是一缕看不见的幽魂,看不见,却又处处可见。
他干脆躲进了地下室那间超大的图书馆。
这里没有她的身影。
高端的木质书架一排排整齐地站在墙边,围成一个完美的圆。
他的手指划过被码得整整齐齐的书本,随手抽出一本,想要随便看看顺便清空一下自己纷乱的大脑。
可是没想到,他随手居然拿到了那本格林童话,想到那个小红帽的故事,他恶狠狠地塞了回去。
再重新抽出一本,他垂眸看向封面。
这次,他拿了本英文原版的爱伦坡短篇小说厄舍府的倒塌。
这只是一本荒诞惊悚恐怖故事,绝对不会有任何关于某人的回忆。
于是,他放心地打开了。
“durhehoeofadu,darkundessday,iunofthatyear,henthecoudshunressiveyoheaven"
在那年秋季枯燥,灰暗而暝寂的某个长日里,沉重的云层低悬于天穹之上
跟随着开头的文字,他的思绪又开始飘远,不禁回想起跟她初次见面的场景。
那天,他刚从纸醉金迷的场所里走出来,就接到了投资的某部剧里制片人的电话,说是要跟他谈谈女主角的事情。
天空乌云密布,雨气氤氲,到处都是潮湿的铅灰色。
又是在医院这样气氛沉重的地方。
他百无聊赖地看向车窗外,然后,在这样黑白分明的壁垒中,距离他不远的地方,有个女人撑着一把伞,陪着一个老人静静地站在雨里。
他未曾听清楚两人交谈的内容,但是走到公交站台靠近他所在的房车时,她拉住老人斩钉截铁的声音很清晰地传入了他的耳廓。
周围全是一片沉寂的景色,只有她是唯一的光源。
或许老人在这一刻就已经等到了他的神明。
他也从未曾目睹过世界的灿烂,偶尔也想祈祷可以得到神的垂怜,揭开他眼前的黑白滤镜。
而她是那样温柔有力,似乎拥有抚平伤痛的力量。
本以为只是擦肩而过的过客,没想到后来却得知可以有这样喜剧般的交错。
任何瞬间的心动于他而言都难能可贵,他也从来不是一个放任机会溜走的人。
他想要的就一定要争取到手,无论是商业上的机会,亦或者是某个人。
即便是兴趣如此突如其来且难以宣之于口,但是一开始的他确实真真正正地想要和她接触一下。
只是没想到,最后竟投入至此。
"iththeutterderessionus,thereasaniess,askg"
我的灵魂失语了,我的心在冷却,下沉。
作者有话说
你就认了吧,根本不是书的事
反正你看到啥都会想起莺莺
下章女主就走了,男主就开始不要脸的追了别急
s中英对照的都是厄舍府的倒塌书中摘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