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向沂努力压制上扬的嘴角,人都要憋疯了“原来你说的下不了床是这个意思,我还以为”
“你别乱以为,转过身去,好好睡一觉,不许从床上下来。”
迟迢处于一个惊诧的状态中,根本无暇顾及其他的事,也没发现他眼里未加遮掩的笑意。
“在梦里睡觉,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应向沂悠闲自在地倚着床头,发自内心的认为,自己刚才的忍耐无比正确。
小变态惊慌失措,还故作镇定的模样,简直可爱到爆炸。
衣服的下摆很长,能遮到小腿,悬垂的布料将下半身完全遮盖住,令人无法窥探其中的秘密。
上半身衣冠楚楚,下半身荒唐滑稽。
明明是一副不容置喙的霸道语气,眼神里却隐藏着迷茫不解,还有他本人没有察觉到的委屈。
说不出来的可爱。
迟迢往旁边挪了挪,腿并在一起,好似娇羞的黄花大闺女,半点都看不出之前的得意。
“谁规定梦里不能睡觉了,本尊让你睡,你就睡。”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
应向沂觉得自己大抵是被传染了,恶趣味涌上心头,他想好好捉弄慌乱中的小变态,以报过去这些日子被骚扰的不爽。
他拧着眉头,一副受伤颇深的模样“你好凶啊。”
迟迢“”
妖尊大人哄人的经验匮乏,以往哪个敢在他面前拿乔,早被一掌拍死了,他活了千百年,也就纵容过眼前这一个人。
起初是兴致来了,想等对方对他情根深种,再抛之弃之,来挽回自己的面子。
这些时日相处下来,倒真生出几分情意,他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说。
“我没有凶你。”
迟迢干巴巴地解释,攥着衣摆的手指愈发用力,骨节都白了。
他的原形是白龙,对外一直称白蟒,一身莹白的鳞片,化成人形后也没有改变,白得发光。
应向沂知道有种肤色叫冷白皮,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理想肤色。
他的前半生过得平庸,未曾理解很多事,就好像这被人追捧的肤色,直至今日,他才明白其中妙处。
一白遮百丑,小变态一身通透的白,纵然配上张平庸的脸,也很惑人。
震惊和迷茫褪去后,羞怯慌乱主宰了情绪,那身白雪一般的皮肤掩饰不住从里散发出的红意。
令人联想到日落时分,暖色的阳光渗透云层,将之染成绚丽夺目的色彩。
纯粹的白未免单调,浸了红,方才喜庆。
“恋爱都谈完了,该做风月之事了吧”
面前的人神色变幻,脸一阵红一阵黑,支支吾吾“改,改日再做,那种事太累了,我怕你身体吃不消。”
我信了你的邪。
欺负人是会上瘾的,做变态也太爽了。
应向沂垂眸,视线往他光着的腿上扫去,意味深长地笑笑“你尽管来,我受得住。”
要不是脸皮薄,他特别想喊一句正面上我啊,拿出你之前日天日地日空气的气势,不要因为我是一朵娇花就怜惜我
迟迢“”
迟迢委屈巴巴“你前几天怎么不这么说”
人都快被欺负哭了,那双碧绿的眸子里含着嗔恼,像极了前几天,小变态被他亲到软乎乎的状态。
应向沂心口一窒,慌乱移开视线。
“你怎么一直站在地上,床上又不是躺不开我们两个人,快上来盖被子,小心着凉生病。”
“我喜欢站着,你别管我了。”迟迢捡起裤子,一本正经道,“你太粘人了,这样不好,乖,明日我再陪你睡。”
粘人不好
以往抱着我蹭的人不是你了
应向沂挑了挑眉,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等他穿完了裤子,才慢条斯理地开了腔。
语气矫揉造作,他自己听了都受不了。
“说什么喜欢站着,我看你就是不想挨着我罢了。”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子的,刚见面的时候,你巴不得时时刻刻都与我在一起,抱着我亲来亲去,如今连与我同床都要推辞。”
“不让我管,你是嫌我烦了吧,可我只是怕你冻着自己。”
“你不让我粘着你,又是想让谁粘着你呢”
“你是不是厌倦我了,有了别的相好之人”
本是恶作剧逗弄人,结果说着说着,把自己给说生气了。
应向沂脸色微沉,眼里的笑意渐渐冷却,想起自己旁敲侧击,从无影口中听来的消息。
蛇峰的十三少白御风流多情,相好遍及妖界,堪称万花丛中过,每朵都要采,最喜欢携一大堆红颜知己出游,一晚上被翻红浪,秉烛到天明。
说不准,这变态骚男人晚上骚扰自己,白天还和百十个美人寻欢作乐。
应向沂越想越不爽,气得牙痒痒,恨不得亲自去蛇峰,一剪子把白御的命根子给咔嚓了。
狗改不了吃屎,这种淫蛇,就得从根上阉了,省得他再祸害别人。
“你别胡思乱想,我怎么可能有其他人。”迟迢见他脸色难看,突然灵光一闪“你是不是吃醋了”
应向沂“”
应向沂咬牙切齿“没有,你想多了。”
迟迢一脸“你不必解释,我都明白”的表情,看得应向沂气不打一处来。
“放心吧,虽然跟我示好的人很多,但我从未将他们放在眼里。”迟迢摸了摸鼻子,在床边坐下,“我只娶了你一个人,也没有过其他相好。”
妖殿里伺候的都是公妖精,没一个女的,全妖界怕是都找不出他这样禁欲的妖。
这解释说了跟没说一样,听起来像是示威,越描越黑。
应向沂勾勾唇角,笑意不达眼底“既然有那么多的人和你示好,那你又何必缠着我”
迟迢愣住了。
倾慕他的人数不胜数,男女都有,绝色无双,比小娘子貌美的人不在少数。
“是啊,我何必在你这一棵树上吊死呢”
他后知后觉的认识到,自己对眼前人似乎极为特殊。
应向沂误会了他的意思,转过身,背对着他“既然你已经想清楚了,日后就别烦着我。”
迟迢张了张嘴,不敢出言反驳。
有个结卡在他心里,隐隐令他感到不安,仿佛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这是第一次,两个人没有交流,枯等到梦醒。
睡醒之后,应向沂还窝着火,绷着一张生人勿近的脸。
无影过来敲门,瞧见他的脸吓了一跳“昨晚没睡好吗,你这脸色怎么跟死了夫人一样”
应向沂“”
你这张嘴,有开光的潜质。
无影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摸了摸鼻子“我随口胡诌的,向尊夫人赔个不是。”
应向沂随意地摆摆手“不用。”
话出口后过了两秒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并没有夫人,但此时再解释,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都怪梦里那骚男人,整天娘子长娘子短,把他给带歪了。
“是不是睡不惯床,我可以带你换一家店。”
他们两个的房间紧挨着,昨天晚上他并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没事,只是做了个噩梦。”
梦到了一个影响心情的渣男。
应向沂在心里补充道。
他打量着无影一身整齐的装束,扬扬眉“你打扮成这样,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见面以来,无影一直是黑衣劲装,今日换了身松鹤凌云的织金白衫,腰封白玉,手腕上扣着玄铁袖箭,看上去跟换了个人似的。
应向沂默默腹诽,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梦里那小变态每晚的脸都不同,也不知道长什么样。
穿上这种衣服,会不会迷倒一片姑娘
无影颔首“要去妖殿一趟,便换了官服。”
妖界也有尊王臣民之分,在妖尊之下,有八方妖王,二十四道臣,他与无踪隶属其中一道影,主司追踪寻查。
今日去妖殿,是听闻尊主要找一个人,他得去取画像,安排搜查。
“你今日可有其他的事,要不要随我一起去,花不了多长时间。”
虽然应向沂一路上都很配合,但无影还是不放心,怕他趁自己不在偷偷离开。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应向沂没有拒绝的余地“也好,我用不用换身衣服”
无影静静地看着他“你有其他的衣服吗”
从落枫海离开后,他就没见对方换过衣服,除了剪子和纸,对方身上没有其他东西。
“没有。”应向沂一脸真诚,“你能借我一身吗”
无影“”
官服不能给,无影从储物戒中找出几件没穿过的黑衣劲装“都是新的,不用还了。”
他们两人的身形相近,应向沂估摸着,穿起来应该合适。
他心满意足地抱着衣服,视线瞄到了无影的储物戒上“除了衣服,你有没有一些不用的储物法器”
无影“”
他相信了,这位名为龙傲天的男人真的不是出身仙州,不然怎么会穷到最普通的储物法器也没有。
“我身上没带太多,等下去妖殿给你拿,可以吗”
“可以,当然可以。”应向沂也没避着他,利落地换了身外衣,“走吧,妖殿里还有其他能拿的东西吗”
无影停下脚步,默默地看着他,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应向沂视若无睹,大大咧咧“开个玩笑,别当真。”
无影“”
你照照镜子,看看你的表情是在开玩笑吗。
换了官服后,路上遇到的人纷纷避着他们走,恨不得离他们远远的。
应向沂看得新奇“他们怕你”
“不是怕我,是怕我这身衣服。”无影面色冷峻,语气都凉了几分,“第一峰内尊卑森严,他们不敢挑战尊主的权威。”
应向沂听的出来,他话里有话。
路人的表情很复杂,不是单纯的恐惧,还藏着其他的东西。他分辨不出是什么,但能够确定,那是积极的情绪。
第一峰是和落枫海全然不同的氛围,应向沂下意识握住左手手腕,指腹抚摸着被串起来的白色鳞片。
迄今为止,妖界的一切都令他很感兴趣。
出乎应向沂的意料,妖殿没有想象中富丽堂皇,守卫也不是太森严。
守卫没有拦他们,无影带着他往大殿走去。
妖殿类似于古装剧中的金銮殿,位居王宫正中央,附属的宫殿很少,一路走,只有零星的侍卫。
妖尊迟迢不近女色,在任百年未曾娶过妖后,连侍妾都没有一个。
应向沂暗暗咋舌,同是蛇妖,瞧瞧人家这自制力,怪不得能成为震惊六界的存在。像白御那等变态淫蛇,就只配被阉了。
按照小说里的套路,这种集各种buff于一身的男主,不开荤则已,一开荤则一鸣惊人。
也不知日后会是何等风华绝代的女子,能得到他的青睐。
应向沂微低下头,满心唏嘘。
无影走在前面,一直用余光观察身后的人,越靠近大殿,他脸上的神色越凝重。
妖殿守卫的人很少,是因为这里布满了法阵结界,身负妖族血脉,并且实力足够强,才能安然无恙地通过结界。
绕是清垣那等仙君,靠近大殿也会不舒服,可这位姓龙的修士一脸稀松平常,看不出吃力。
他的修为究竟恐怖到了什么程度
七月末,日光正灼人。
侍者抱着印好的画像,在大殿门口等候,见到无影,立马迎上来。
在踏上大殿台阶的时候,应向沂突然浑身一僵,感觉到一阵沁凉的气息笼罩住自己。
没人注意到,他被衣领掩了一半的后颈上浮起淡淡的白光,莹润通透,与他手腕上的鳞片交相辉映。
侍者将画像递过来“这是尊主亲自画的像。”
无影接过来一看,整个人都傻了“这”
“且先找着吧。”侍者无奈一笑,压低声音,“此人很可能是尊主的心上人,未来的妖后。”
无影瞪大了眼睛“妖后”
应向沂怔了下。
这也太巧了吧,他刚开始想有谁能得迟迢青睐,心上人立马就出现了。
本来定好的摆摊内容又可以加一个了算命。
应向沂探头张望,想瞧瞧妖后的模样。
侍者斥道“看什么看,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无影这才发现自己忘了介绍,他收起画像,侧身让了让“这位不是影道的人,他就是那位使用剪纸的修士。”
侍者懵了“他,他是修士”
无影点点头,没给他继续问的机会“画像已经拿到,那我先带他离开了。”
直到两人走远,侍者才回过神来,他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大殿附近的法阵,确认没有出错,又愣住了。
他听迟迢提过,这大殿附近的结界只有妖族能够进入,其他人若想通过,除非修为高于他。
难不成那人的修为比尊主还高
侍者又慌又急,巴不得现在就去找迟迢汇报。
可巧,没过多久,那位昨日刚说了不要联系的妖尊大人就传来了信,让他过去一趟。
侍者不敢耽搁,马不停蹄就赶去了。
迟迢恹恹地趴在岸边,四周摆了一片话本和图册,他眉心紧拧,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烦躁气息。
侍者下意识放轻脚步“尊主,您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迟迢横了他一眼,语气不善“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侍者连忙跪下“属下言错,还请尊主恕罪。”
迟迢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还是鳞尾,他烦躁地甩了甩尾巴,溅起大片水花“本尊有事想问你。”
他捡起一册话本,扔到侍者面前“这话本里的女子出身名门望族,追求者数不胜数,那男子贫寒,并不十分优秀,为什么女子要选择他”
侍者伺候他时日已久,很快就反应过来,自家尊主这是弄不清楚自己的心思了。
他斟酌道“在尊主看来,女子应当选择谁”
迟迢皱紧了眉头“其他追求者家世样貌都出众,若真要选择,应当选择最拔尖的吧。”
侍者“尊主所言极是,属下这就去找写话本的人,让他将结局改成女子和最拔尖的男子在一起。”
“不许改”
鳞尾甩得更狂暴了,溅起的水花将侍者淋了个彻底。
他非但没觉得委屈,反而有些想笑“尊主为何不愿意改呢”
迟迢扁了扁嘴,莫名有些委屈“那女子喜欢的又不是最拔尖的男子。”
侍者伏在地上,翻了翻话本,将之递过去“尊主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对吗”
迟迢抿了抿唇,没说话。
话本被翻到女子来找男子私奔的一页,男子说自己配不上她,女子答心之所向,情之所钟,情爱之事本就没有标准,小女只是心悦公子。
“是喜欢吗”
迟迢向后仰去,整个人倒进水潭里,声音模糊不清,带着咕噜咕噜的气泡。
侍者没有回答,他知道不是在问自己。
水潭中的红莲开得越发娇艳,大片大片地覆盖在水面上,迟迢闭着眼睛,鼻尖嗅到莲花的芬芳,香气清雅。
花瓣柔软,刮在他眼尾,将冷白的皮肤一寸寸染红。
他猛地一甩尾巴,从水潭中冲出来,淡绿色的眸子里满是坚定。
没什么可犹豫的,只是喜欢而已。
对方能入他的梦,命中本就与他有缘,他们注定要在一起的。
更何况对方早已对他情根深种。
一想到这一点,迟迢就发自内心的愉悦起来。
他也不吃亏,比较起来,小娘子对他的感情还要更深一些。
即使丢掉了矜持,也要和他巫山,说不是爱他爱到无法自拔,谁会相信
迟迢化作人形,水花织就一身素净的纱衣,披在他身上,服帖地勾勒出身体线条。
他从空中落下,赤足踩在红莲上,一步一步走,从水潭中心走到岸边,骄傲得好似一只开了屏的孔雀。
“别跪着了,起来吧。”
锁骨窝的红痣沾了水珠,愈发艳丽,衬得他整个人有些妖冶。
迟迢抄起长发,极具攻击力的眉目间揉进了些许风情“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侍者刚站起来,腿一软,差点又要跪下“已经安排下去,在城中张贴画像了。”
就那形神俱无的画像,找到猴年马月也够呛能找到人。
迟迢不满“快些找,他肯定迫不及待要见本尊。”
侍者疑惑“他想见尊主,肯定会来找您吧”
迟迢抬了抬下巴,语气宠溺“他害羞,喜欢躲着我。”
侍者“”
我是造了什么孽,要掺和你们之间的情趣捉迷藏。
最重要的心事解决了,还有另一件。
迟迢想到梦里的自己,整条龙都不好了。
活了千百年,虽然没同谁过,但该有的器官都有,且一直很健康,定时还得手动抒解一番。
蹭蹭的日子一去不复返,意外来得太突然。
昨天夜里,他正准备和小娘子行风月之事,却发现自己不不能人道
能证明他是一条男龙的重要器官,整根都没了。
诡异的凭空消失术。
简直噩梦,迟迢觉得自己都要有阴影了。
一醒过来,看到腿间的东西,他忙不迭摸了几把,确认还健在,并且能石更,才放下心来。
不如小娘子雄伟就算了,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
迟迢百思不得其解“之前让你找和入梦有关的古籍,找到多少了”
“这种古籍大多在仙界,只找到了几本。”侍者拿出几本书,“其中还有一卷残本,只有上册。”
迟迢接过来,翻了翻“继续找,书要找,人也不能落下。”
侍者应下“尊主,属下还有一事要禀明。”
“说。”
“使剪纸障眼法的人找到了。”
迟迢捏着书页,头也没抬“然后呢。”
侍者忧心忡忡“无影带着他去了妖殿,他靠近大殿,没有被法阵结界拦下。”
迟迢抬眼看来“你说什么”
侍者战战兢兢,又重复了一遍。
迟迢表情严肃“可是法阵出了问题”
侍者摇头“属下都检查过,并没有问题。”
那就奇了怪了。
利用剪纸的修士力量虽然强大,但从昭南城见到的巨鹰来看,不到超过他的程度,没理由能通过他设下的结界。
迟迢一把合上书“他人现在在哪里”
“住在城中客栈里,无影一直跟着他。”侍者顿了顿,“他姓龙名傲天,我查过了,仙界并没有这一号人物。”
“龙傲天,名字还挺野。”迟迢思忖片刻,吩咐道,“先拖住,不要让他离开第一峰,等我出关再去会会他。”
“是。”
侍者沉浸在有强敌出现的可能中,猝不及防被书砸到了脑袋。
“本尊问你话呢。”迟迢清了清喉咙,有些不自在,“如果娘子生气了,该怎么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