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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欢喜棺(十四)
    不能贬低任何雄性生物的性功能,即使它是一条蛇。

    残疾的蛇崽内心脆弱,应向沂看着独自窝在被褥里生闷气的条条,深深的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

    应向沂“好了好了,不就是少了一根吗,你照样是条小公蛇。”

    迟迢“”

    应向沂“没人嫌弃你,等你长大了,爸爸就给你找一条小母蛇,不会让你没媳妇儿的。”

    迟迢“”

    应向沂头疼“别的蛇都要自己找媳妇儿,爸爸给你家庭包办婚姻,乖乖你怎么一点都不高兴”

    迟迢面无表情,内心满是无语。

    我怎么会不高兴,我简直快高兴死了呢。

    只不过是被质疑了种族和身为一条威武雄壮的男龙的尊严罢了。

    只不过是被自家娘子忘记,并当成了儿子罢了。

    只不过是被心上人推开,想安排娃娃亲罢了。

    迟迢闷头不理人,将脑袋和尾巴都团在身体里,生怕被再扒开私密位置。

    他是一条成熟的男龙了,当然不会为这点小事不高兴。

    当然,如果小娘子能够迷途知返,现在来哄哄他,那他大龙有大量,就不会计较了。

    “睡着了”应向沂凑近看了看,“那你好好休息,我出去赚钱养你。”

    脚步声渐行渐远,房门打开,关上,房间里安静下来。

    小蛇竖起脑袋,环视四周,确认房间里空无一人。

    迟迢“”

    迟迢“”

    很好,他的心上人真的是胆大包天,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惹了他敢一走了之的。

    妖尊大人气得脑壳痛,翻来覆去的甩尾巴,将枕头当成应向沂,抽得啪啪作响。

    等他恢复正常之后,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小娘子,将人锁在妖殿中,整日整夜都下不了床。

    这次他绝对不会再心软了。

    离开客栈后,应向沂去了之前摆摊的地方。

    上次和狐狸姑娘约好了,对方要带喜欢的人过来剪小像。

    剪人物小像实在太耗费精力,若不是狐狸姑娘给的钱太多,他绝不会再做的。

    冥界一行,应向沂有了新的摆摊思路,打算抽时间试验一下。

    今晚出来的太晚,夜市中的人少了很多,不似上次热闹。

    还没走近摆摊的地方,就看到了站在一起的男女,两人举止亲昵,郎才女貌,十分般配。

    世间情爱总是动人的,尤其是刚在一起的时候,两人展现出来的,是爱情最美好的样子。

    应向沂暗自感慨了一番,走上前去。

    “等很久了吗”

    “呀,你终于来了”

    狐狸姑娘今日穿了一身红,十分娇俏,一只手挽在男子的胳膊上,显得小鸟依人。

    应向沂歉意道“不好意思,临时有点事,耽误了一会儿。”

    狐狸姑娘心情不错,没有在意“我们也刚来,这是我的情郎,麻烦你帮他剪个小像,价钱好商量。”

    应向沂心中好笑。

    上次来还说是喜欢的人,这一次直接就变成了情郎,妖族民风奔放,可见一斑。

    梦里那变态也是,见了他没几次,就说要娶他,还对他动手动脚。

    骚里骚气的,半点不矜持。

    夜市里妖火斑斓,不同颜色的光晕交织在一块,长街上的行人越发妖魔化。

    应向沂仔细打量着一言不发的男子,这才发现对方的相貌比他想象中出众,五官端正,即使在诡异的光晕下,也自有一副风流意味。

    他脸上挂着温和的笑,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站在喧闹的夜市之中,好似画卷中走出来的翩翩佳公子。

    妖族多形貌昳丽者,但这男子却是应向沂近来见过的,生得最好的人。

    察觉到他的视线,男子将目光从狐狸姑娘身上移开,唇角微勾,似是漫不经心地眨了下眼“有劳了。”

    应向沂几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知是妖族的浪荡本性,还是这男子内里骚气,对着他一个男人都能抛媚眼,白瞎了这张陌上公子的脸。

    男子很快就将目光转回了狐狸姑娘身上,意味深长地笑着“陪你等了一晚上,接下来可得好好补偿我了吧。”

    应向沂坐在旁边,听得反胃。

    看来无论是现实世界,还是异时空,都有油腻男。

    狐狸姑娘倒十分受用,羞红了脸“回去,回去再说。”

    “回去之后,怕卿卿又反悔。”男子压低了声音,“这样吧,你先给我点甜头,收买我一下。”

    “什么甜头”

    “主动亲我一下。”

    两人卿卿我我,腻腻歪歪,丝毫没有顾忌别人的意思。

    应向沂暗暗咋舌,恨不得自己能变成聋子瞎子,不再受这份折磨。

    无影曾经说过,妖力强横的妖能够隐藏身上的气息和妖族特征,这男子看上去与常人无异,想必是个实力不错的妖。

    这么耐心地哄着小狐狸精,配上那些似有若无的暧昧暗示,像极了骗炮的渣男。

    小狐狸精道行太浅,遇到他,恐怕不是对手。

    不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两人乐在其中,他一个局外人没必要多管闲事。

    许是对男子的印象不太好,应向沂有些摆烂,剪得不太走心,没有太抠细节。

    最后的成品,好看是好看,只是少了几分神韵。

    不过两人赶着去补偿,没有太在意,拿着小像就离开了。

    值得一提的是,那男子出手阔绰,给了很多钱,险些就让应向沂改变他是渣男的看法了。

    两人边走边打闹,狐狸姑娘娇俏的声音远远传来“白御,你又欺负我”

    “乖卿卿,我还是更喜欢你唤我阿御。”

    应向沂猛地抬起头。

    两人渐行渐远,已经看不见了。

    是他听错了吗

    无影对于白御的描述在脑海中浮现,相貌堂堂,风流成性,擅长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样。

    每一点,都能与刚才的男子对得上。

    但是很奇怪,那男子给他一种很陌生的感觉,他没办法将之和梦里的变态淫蛇联系到一起。

    迟迢已经睡着了,在枕头上盘成一团。

    应向沂熟练地将小蛇团捞到自己胸口,有一搭没一搭地抚摸着。

    无论那人是不是白御,都给他提了醒。

    仔细回忆一下,小变态确实没有承认过自己是白御,一切都只是他的猜测。

    除此之外,对方还明确表示过自己不是蛇。

    “是冤枉他了吗”

    应向沂抬手挡住眼睛,突然有些想笑。

    梦里那骚男人是变态没错,但不一定是渣男,

    在没有验证身份之前,他不能再把对方当成白御了。

    怀着这样的想法进入了梦乡。

    应向沂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面对梦里的人笑得格外温和。

    迟迢打了个哆嗦,浑身发毛“你这眼神,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应向沂“”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

    应向沂暗自告诫自己要忍耐,这骚男人只不过是个变态罢了,不一定是渣男。

    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之前是我不对,误会你了。”

    迟迢一头雾水“嗯”

    两人保持着相对安全的距离,比起之前生疏得不像样。

    “你之前说过自己不是蛇,对吧”

    迟迢想到自己现在在扮演蛇崽,斟酌道“我也可以是蛇。”

    应向沂“”

    应向沂攥紧了拳头,额角青筋暴起“好好说话,你到底是什么”

    难不成小娘子发现什么了

    迟迢脑海中的警钟敲响“如果你喜欢,我就是蛇,你不喜欢,我就不是蛇。”

    “这算什么回答”

    应向沂又气又好笑,心里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小雀跃。

    迟迢抿了抿唇,暗暗腹诽。

    现在不就是这样吗,你喜欢蛇,所以我装成蛇。

    两人面面相觑,气氛古怪又和谐。

    应向沂睨着他“你还记得白御吗”

    迟迢拉长了脸“你再在我面前提其他男人,我会生气的。”

    原本只是推断,现下看来,这小变态八成和白御没关系。

    应向沂突然想逗逗他“你生气又怎么样,难不成还想打我”

    对方是妖,且力量强大,若真想打他,也不是难事。

    “胡说八道”迟迢的脸更黑了,“你是我的娘子,我才不会打你。”

    他顿了顿,轻声道“我若生气了,又怎么会是打人一顿可以解决的,须得你提到的人留下命才行。”

    最后一句话太狠厉,他本不想说给应向沂听的。

    只是六界皆知,妖尊心狠手辣,小娘子早晚会知道他的身份,早点清楚他的脾性,也能多些时间适应。

    从确认自己的心意开始,迟迢就没想过隐瞒,无论他是什么样的人,小娘子都必须接受。

    气氛变得凝滞起来,无形之中似乎多了一些沉重的东西。

    就在应向沂以为今晚会这样下去的时候,一切发生了改变。

    四周所有的东西都变得扭曲起来,被强行打碎,重组成其他模样。

    人和物纷飞成一捧又一捧的雪花,落下一片帷幕,开启新的篇章。

    目之所及之处,尽是白茫茫的一片。

    应向沂还没反应过来,一股巨大的吸力就从身后传来,拉扯着他向后坠去。

    像是被狠狠地摔在地上,粉身碎骨,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痛。

    睁开眼,是被破损的铁甲包裹的身躯,上面满是伤痕,血迹与尘土混合在一起。

    血肉之躯被生生碾碎,化作足底的污泥。

    硝烟弥漫,尸骸遍野,大地之上山河破碎,已是一片战火纷飞。

    远处,双目赤红的巨大白虎踩在成堆的尸骸上,仰天长啸。

    “不够,还不够,还要更多的骸骨。”

    “只要有千千万万的骸骨,铸成欢喜棺,你就能活过来了。”

    低吼声响彻云霄,诉说着深切的渴望。

    应向沂瞳孔紧缩,仿佛被扼住了咽喉,无法呼吸。

    与此同时,一道道虚无缥缈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你知道是谁创造了欢喜棺吗”

    “你知道最初的欢喜棺要怎么开启吗”

    “你忘记了很多事,让我来帮你想起来。”

    冥府黄泉之下,身形孤孑的人跪在彼岸花丛中,双手捧着一条锁链,缠在自己的脖颈上。

    他一遍遍将自己绞死,又一次次重新爬起来。

    每倒下一次,就会有乳白色的光点从他身上冒出来。

    那些光点膨胀成拳头大小的气泡,每个气泡里都包裹着画面,不停地循环着。

    他的嗓音干涩,像钝刀在枯木上剐蹭,只能发出虚弱至极的声音。

    一声又一声,消散在风中。

    你为何总觉得众生能平等

    “让我来帮你想起来。”

    六殿眉心紧蹙“为什么要答应他”

    一殿掀起眼皮,平静道“时过境迁,我很好奇一个罪人会不会真的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