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离糖怀疑自己听错了。
男人抬眸看他,他的眼睛是琥珀色的, 瞳色很浅, 有一种轻描淡写的美。答过一遍的问题就不会再重复一样, 他站起来走到药柜前摆弄着一些药草,拿在手中进了角落的洗手间。
得不到答案, 离糖急忙从床上跳下来, 拆开了点滴液。他来到窗户前, 看外面的环境。
一片废墟。
离糖才发现他呆的这间病房在这片瓦砾场中别具一格, 建设完整内里干净,像一个世外桃源一样。如果这是传说中最凶残的12区, 能在12区作为一个医生还毫发无损住着最优越的房屋, 此人肯定非同小可。
在离糖心中闪出各种猜测的同时, 男人从浴室里走出来了。
他端着一盆水。近距离看, 水蒸发出气体,应该是热的, 盆子里全是药草。
水被男人端到床头地下, 男人朝离糖招了招手, “来。”
离糖迟疑,他看不出这个男人是好是坏, 他表现得太正常了。离糖都不知道他是不是神经病中的一员。
“要干什么”离糖问。
男人蹲下身,用手试了一下那盆水的温度, 说“你脚上有水泡, 我帮你用药草洗一下。”
离糖心中涌出一股怪异。男人从刚刚到现在都太过分注意他的脚了。
“不、不用了吧。”离糖犹豫地拒绝了。
男人的情绪一直表现很淡, 只有在这一刻离糖才感觉到他周遭的温度骤然降低了许多。
他很不高兴。
这么热衷于帮人洗脚的医生也是很少见了。
或许他有强迫症
离糖一时没将男人往变态一类划分, 目前为止男人的一举一动都不疯狂,甚至可以说优美,他连端水的姿态都流露出一种高雅的气质,仿佛他端的不是洗脚水而是美味的饮品。
男人回过头,琥珀色的眼睛流连离糖的裸足一会儿,才慢慢看向离糖。
他说“你也可以自己泡。”
也是对泡脚很执着了。寄人篱下,离糖不好意思再推脱,只能坐到床边泡脚了。来到12区醒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泡脚。真是意外的平和。
比较诡异的是,男人直接蹲在离糖对面看他泡脚。
目不转睛的,甚至勾勒出一抹愉悦的笑意。
这种画风任由谁都会觉得恐怖和防备,离糖泡了不到一分钟即刻收回自己的脚了。
“够,够了。”
男人的样子似乎意犹未尽,目光一直追逐离糖的脚,直到离糖不自在地用被子盖住脚才停息。然后离糖就看着男人再次伸出手去拨弄那盆水。
等等,这是他泡过脚的水啊
紧接着,男人好像觉得还差点什么味道一样,他抽出自己拨弄水的手,选出其中沾湿的一根,附到唇边舔了舔。
“你你你。”离糖窒息了。
男人对离糖露出一丝浅淡而满足的笑容,“你很甜。”
变态。
离糖差点没忍住让自己骂出来。
他用被子盖住身体,盖得严丝密缝,男人像舍不得倒掉这盆水一样,在药柜处找出一个盖,小心翼翼地将这盆水盖好放一旁。
跟着,他又在药柜里搜出工具,跟离糖说“来,我帮你挑脚茧。”
清楚他是个变态后,离糖哪里肯被他摸脚。
离糖的身体往里头缩,忙忙说“不、不用了吧。”
“你的脚很美。”男人拖了张椅子坐在床边,毫无吝啬地说出赞美的话,并且还想要跟离糖进一步沟通,柔和而虔诚地说“但我还可以让它变得更美。”
离糖忙不迭推脱“我觉得足够了。”
他又不靠脚吃饭。要那么美做什么,让变态更加疯狂吗。
男人不说话了。用美丽的眼睛静静注视离糖盖住身体的被子,仿佛有透视能力可通过被子看见离糖的裸足一样。那种眼神太过于偏执和诡异,离糖深感不自在,小小声问“我还可以回11区吗”
“12区的门月底才会开,今天已经是月初了,要等这次月底。”
男人很平和地说出这个让离糖崩溃的答案。
离糖欲哭无泪,12区就是变态聚集地,他又人生地不熟,这一个月怎么熬。
男人见离糖的表情过于悲伤,勾了勾嘴角,温柔地安抚“放心,你待在我这里不会有什么大碍。”
你就是大碍了好吗
离糖无力。他绝望地用棉被把自己包成一个粽子缩到床最里边。唯有跟男人拉开距离才能让他安心。
但这张木板床似乎年代已久,发出了不堪负重的咯吱声响,仿佛即将散架了一样。
离糖缩到一半都不敢继续了,没想这张床还是不争气,摇晃了好几下之后突然四分五裂,幸好男人在最后一秒手疾眼快地将离糖拉了过去。
只不过离糖刮到脚了,脚根流出血来。
简直是怕什么来什么。
“来,我帮你看看伤口。”
男人扶着离糖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伤口裂开血大片涌出来,这下子离糖完全没理由不给他看脚了。
离糖的脚确实长得很好看,骨络秀致,脚趾头白皙粉嫩,流血的样子竟流露出一种奇异的美。男人就像是在欣赏一幅世纪名画一样,眼神充满虔诚和惊叹。
他珍重而膜拜地捧起离糖的裸足,小心翼翼地包扎伤口。
离糖一直在警惕他的动作,见他一直规规矩矩地为他包扎,紧绷的情绪渐渐松懈。
结果等到伤口包扎完毕,离糖想要抽回脚,居然抽不回来了。
离糖不知所措“你你你放手啊”
男人摩擦离糖的脚根,似乎很贪恋这种将离糖的脚根握在手中的感觉,又察觉到离糖害怕地颤抖,抬起头对离糖露出一抹安抚的微笑“放心,刚才你睡觉的时候我舔过了。现在不饿,摸一下就好了。”
“什、什么你你你变态”
离糖听明白他的话后,情绪炸裂了,一下子从椅子上蹦高。
男人见他这么激动,跟着站起来,露出非常真切的关心“小心点,别摔到了。”
“你你你别过来,别碰我”离糖见男人还想要伸出手臂接住他,急忙往后退。
两个人的动作逐渐变得僵持,离糖快哭了。他现在只觉得双脚别扭无比,站哪都被窥视。
这时,“叩叩叩”一声,病房的门被人敲响。
敲门的人脾气似乎很急躁,敲了一下见没人回应,渐渐变成砸门。
“常焊,别装死,我知道你在里面。”来人吼道。
常焊皱起眉,不太愉悦地转身走向门,打开。来人顶着一头金黄色头发,急不可耐地往病房里冲,表情暴躁像身上被装了炮弹一样,走近看,他浑身上下竟包满了一层又一层的绷带,从双脚包到脖颈之上,只有一张脸露出来。
他有着一副很阳光的长相,看起来朝气蓬勃,容易讨人喜欢,只是此刻眉眼间正流淌着一股无比暴戾的气息,无端教人不敢靠近。
他对常焊急吼吼地说“快再给我一点绷带和止痒药。”
“快我难受得要爆炸了”
可惜他越急躁,常焊越冷淡“治标不治本,你绑太多只会伤身体。”
“操,用不着你来提醒我,要是这病能治我还用得着天天绑绷带”周豁推开常焊,自顾自走进病房拿绷带。
他对这间药房的构造特别熟悉,应该是跟常焊关系密切,总之他驾轻就熟地从药柜最底层掏出一打绷带,又从中间格拿出止痒药洒在绷带上,然后一层又一层绑在强劲的双手、细窄的腰,以及笔挺健美的腿上。
他大概二十岁出头,青春、朝气,一副精力旺盛的模样。
绑完全套,他才总算放松下来。
“累死了。我从昨晚被这病折腾到现在,就他妈只是在路上被人撞到一下而已。”周豁烦得抓头发,他一夜没睡,眼睛充满血丝和黑眼圈,“你的病床借我躺下,晚上请你吃饭。”
结果倒塌的床出现在他的视野内。
“操。”周豁难以相信眼前看到的景象,“这床不是你最宝贝的家伙吗说什么认床换不掉,现在怎么搞塌了啊”
“出去,”常焊并不想和他深谈,表情冷漠,完全不同于跟离糖独自相处时的和善,“再多嘴你下次别来了。”
“行吧,我不多说了。不过晚上有群架,我得留在这里,万一他们再碰到我我就又不用睡了。”周豁想找张椅子补觉,一扭头终于发现了离糖的存在。
离糖站在椅子上,一声不吭,正极力想要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听出来了,这家伙是皮肤饥渴症,在他原来的世界就有一位,那时他简直得到那人没完没了的跟踪和骚扰。
一不小心碰到那人,那人就无法自拔,成天找摸,无时无刻不在骚。
想想离糖就毛骨悚然。
周豁一看见离糖,着实愣了一下,而后又想起常焊的怪癖。常焊已经多次带人回来,然后等那人得不到他的满意又被残酷的驱逐,周豁见怪不怪,没把离糖的一脸防备当一回事,搬了张椅子躺下,自顾自睡了。
完全无视离糖的存在。
离糖一怔,慢慢从椅子上下来,他刚一时激动,站得太高了。
而等他落在地上,周豁顿时又想起什么事情地睁开眼,对他凶悍地咧咧狼牙“我警告你小子,我睡着的时候最好别碰到我,否则就等我扭了你的脖子。”
离糖眨眨眼,脚下突然出现一双拖鞋。
常焊给他的,常焊对他安抚地笑“不怕,别碰到他就行,他被人碰会想呕吐。”出错了,请刷新重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