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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41章
    那天,戚乔在江淮怀里哭了很久。

    她没有再克制着,缠绕数月的浓稠情绪,终于泄闸而出。

    江淮在录制一档真人秀综艺,他暂停了拍摄,像一只情绪垃圾桶一样,陪着戚乔,在什刹海等到天色彻底变黑。

    他要求节目导演组剪掉了那一段,开车送戚乔回学校。

    期间,周而复打来一通电话。

    戚乔接通,将老师的怒意与指责照单全收。

    这一次,得知戚乔卖掉剧本,周而复的气愤与失望铺天盖地。

    戚乔没有为自己开脱一个字。

    是她的错。

    直至那通电话挂断,陡然安静下来。

    车停在电影学院门口,戚乔要下去时,江淮拦住了她。

    “需要钱”他问。

    最狼狈的时刻已经被江淮见证,戚乔没有隐瞒。

    “嗯。”

    “要多少,我借给你。”江淮说。

    手术时间终于定下来。

    戚乔交了全部的手术费用,在国庆期间去拍摄了那条广告。

    所得的酬金,先还了于惜乐一万多块,剩下的都先给了陈辛。

    假期最后几天,一档综艺播出,一段三分钟的视频转遍全网。

    是江淮扮作玩偶,在什刹海边,给哭泣的女孩跳舞又送糖果的画面。

    戚乔的哭声,被江淮身上的收音器完整地录入视频。

    那样撕心裂肺的哭泣,无法不令人动容。

    江淮是在那段视频登上热搜之后,给戚乔打来的电话。

    “他们找你了”他径直问。

    已经要求剪掉的画面,又重新被放入了节目中,的确是事后,江淮的经纪人与节目组私下联系了戚乔。

    一是因为那一段视频将会带来的节目效果,二是因为当时江淮经纪人的请求。

    常年被网友黑粉诟病高冷无情,经纪人十分想要借这个机会重新立一立“人设”。

    “嗯。”戚乔回答,又说,“他们给了我一笔没有办法拒绝的出场费。”

    江淮“阿姨的病还要多少钱”

    他已经借给了戚乔一笔不小的金额,手术费用足够,只是平常的住院与生活,戚乔不能不长远打算。

    “师兄,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总不能,一直找你拿钱。”她笑了下,说,“而且我也签了经纪公司,能借这个节目出道也挺好的。”

    静默了片刻,江淮说“既然这样,新戏缺个女配角,最近还在挑演员,你要不要试试”

    戚乔答应了下来。

    十月下旬,她去试镜了那个角色。

    等待一周,得来通过的消息。

    戚乔总算得以休息,她每天早睡早起,一顿吃两人份的饭,终于在11月初手术前,将自己养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

    手术期间,戚乔请了一周的假。

    万幸,她的供体手术,和妈妈的移植手术都十分成功。

    妈妈的排异反应不算太大,肝脏功能恢复也很快,一个月后,顺利出院。

    但还需要继续观察,戚乔不想万一有什么情况,又让妈妈大老远从家到北京折腾。

    她在五环外,租了间小房子,三户合住,她租的房间不到十平米。

    江淮在新戏开机前,来探望了一次。

    面积狭小,三个人都显得拥挤。

    他要不了一周就要进组,房子有三四个月都会空着,便让戚乔和妈妈暂时住进他的公寓。

    戚乔原本拒绝。

    但江淮竟然和妈妈聊得很好,也不知道说了什么,竟然说服了妈妈。

    最终,戚乔将行李从五环外的那间小房子,搬进了江淮的公寓。

    那天,江淮在送戚乔回学校的路上,说“我去看过老师了。”

    戚乔微顿。

    “再去找一次他老人家吧。”江淮笑了声,“知道你因为妈妈的病才卖了剧本,气得高血压都上来了,差点破口大骂,问我你怎么不去找他。”

    戚乔揉了揉酸涩的鼻子,点头“嗯,周末就去看老师。”

    车停在电影学院门口。

    戚乔没有着急下去。

    “师兄。”

    “嗯”

    戚乔轻声说“谢谢你。”

    江淮笑道“这段时间,你说过很多很多遍了。”

    戚乔也知道,可她也的确,无时无刻不感谢江淮,陈辛,于惜乐,还有给她联系了很多配音兼职的计念,和一旦回宿舍都想法设法都她开心点的楚菲菲。

    “师兄,我能不能问你,为什么帮我”戚乔问。

    江淮从中控台拿起烟盒,降下车窗,却迟迟没有点燃。

    风声猎猎,寒鸦凄切。

    北京的冬天又到了。

    “大概是因为,”他语气很淡,“如果那时候有人能帮我,现在我也不会只是一个人。”

    戚乔怔了下。

    不等她再说什么,江淮下车,打开副驾的车门,冲她道“走吧,我今天忽然想回学校走走。”

    戚乔刷卡,带着他进了校园。

    冬天的校园,实在没有什么好看。

    江淮却兴致盎然,到表演系楼前,和戚乔说起自己当年,在楼上的表演教室,因为期末汇报表现太差,被支兰时训了一个下午。

    他送戚乔到女生宿舍楼下,准备等她上楼,再离开。

    他身上衣衫单薄,薄衫外,只有件没什么保暖作用的大衣。

    在校园里走了太久,被风一吹,感冒的征兆冒出来,一连打了两个喷嚏。

    戚乔让他稍等,飞快上楼,从衣柜最深处,将去年买下的那件短外套拿了下来。

    “穿这个吧。”

    江淮打开袋子,挑了下眉笑了“这是给谁买的”

    戚乔被他调侃得语气弄得一怔,风吹红了脸颊。

    她只道“反正是没有穿过的。”

    她挥挥手,送走了江淮,转身上楼。

    也因此不曾看到,宿舍楼下一侧的花坛边,有人站在那儿,看了好久。

    张逸很八卦“那不是江淮吗,戚乔和他在一起了啊”

    谢凌云沉默地望着那人远去,长睫微垂,掩住了所有的情绪。

    声音冷淡得像一块冰“还走不走”

    冬至那天,妈妈在江淮的公寓包了饺子。

    戚乔不敢让她太劳累,抢走了擀面杖。

    和江淮一个擀皮,一个包,妈妈只负责从旁指导。

    杜月芬说她太大惊小怪,自觉身体已经好了大半。

    又亲自下厨,分别做了戚乔和江淮最爱吃的菜。

    江淮的行李已经收拾好,去机场前,带戚乔去见了位认识的制片人。

    他们约在一家西餐厅。

    江淮和那位制片人从出道就认识,算是很好的朋友。

    对方也十分爽快,答应让戚乔过几天去试几个角色,且片酬不低。

    一顿饭吃得很愉快。

    制片人还有下一场饭局,吃完先行辞别。

    戚乔去完洗手间回来,却望见他们原来的位置上多了个人。

    那是个长相很古典的美人。

    言笑晏晏地说着什么。

    与她相比,江淮的神情却冷冷淡淡。

    她走过去时,江淮抬头看见,随后一笑,从对面的女人道“我女朋友回来了,还有事,就先走了,失陪。”

    他起身,动作自然地牵住戚乔。

    “走吧。”

    那位美人,在瞧见他们十指相扣时,优雅的表情微变。

    戚乔忽然明白过来,她并未拆穿,回握住江淮,笑得很甜“那走吧,师兄。”

    那么巧合,他们相握转身之时,与踏入店内的谢凌云四目相对。

    他是和朋友一起来的。

    贺舟,傅轻灵,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

    他们手中提着一只蛋糕盒。

    应该,是来这儿给谢凌云过生日的。

    戚乔笑容滞涩一秒,脚步僵住。

    贺舟热情地打招呼“好巧啊小乔妹妹”

    视线扫过她与江淮牵着的手,微微一笑“这位是”

    还没有说完,谢凌云像是没有看见她。

    连神情都没变,一眼都没有落在戚乔身上。

    很快,越过她,没有回头,向前走去。

    戚乔眼睫轻颤,双腿犹如灌铅。

    所幸,江淮动作幅度很小地晃了下她的手,让她回了神。

    “走吧。”

    “好。”

    他们很久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了。

    哪怕上课见到面,也常常一个在最前排,一个在后排。

    戚乔依旧接着各种各样的兼职,一边照顾妈妈,一边上课。

    可她的笔记本已经很久没有再添一页。

    那个两年来乖乖听课,乖乖做笔记的好学生,再也不见了。

    妈妈经常要复查。

    每天服用的抗排异药物,和各种七七八八的药费用都不低。

    戚乔在医院、公寓和学校来回跑,常常踩着点进教室,甚至迟到了不少次。

    北京冬天最冷的时候,妈妈的身体状况突然之间下滑,又住了一次医院。

    戚乔身边钱所剩无几,但老天爷似乎觉得她已经吃了足够多的苦,没有让这个冬日所有的冷风都刮在女孩单薄的身体上。

    主治医生将杜月芬的情况上报了医务科和院办,一个肝病救治基金会承担了后续所有的住院费用和医药费。

    戚乔一下子减轻了所有的负担。

    但她没有停下赚钱,欠下陈辛和江淮的钱还没有还清。

    春节时,许久没有联系过的戚怀恩打来了电话。

    问她们母女怎么不在家。

    只随口地问了句杜月芬的身体,紧接着就道,什么时候去办离婚。

    杜月芬听见戚乔讲电话,拖着尚未痊愈的病体,买票回家,与他去民政局办了手续。

    杜月芬没有提本该属于她的共同财产,只要求戚怀恩还清银行贷款。

    戚怀恩还算良心未泯,答应了。

    他要见戚乔,杜月芬抛下几十年的教养和体面,回头,啐了他一脸。

    那个年,母女两是在北京过的。

    江淮放假两天,从剧组回来。

    他孑孓一人,和戚乔与杜月芬第一次过的这个年,久违地体会到一丝暖意。

    杜月芬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让他们两开车,去接周而复与支兰时。

    戚乔还是对老师心存愧疚。

    那个剧本,她最终还是卖了出去。

    他们将车停在社区外,步行进去。

    天很冷,中东之时,连寒鸦的叫声,都死气沉沉。

    天空很暗,云层很低。

    他们停在周而复家楼下,戚乔踟蹰不前。

    她想起一年前,带着剧本第一次过来时的场景。

    那时对未来热忱滚烫的心,早已冷却。

    江淮看出她的纠结,却没有劝解,与她一齐,站在社区昏黄的路灯下,抬头望向灰暗的夜空。

    “师兄,我不是不敢见老师,我只是,”戚乔低声道,“只是觉得,以后的我好像不配说,自己是学导演的,不配说自己是老师的学生了。”

    呼出的白汽缓缓升空,在冷峭的风中很快被吹散。

    “今天没有星星。”她望着天空,没有来由地说。

    江淮道“北京城本来就看不到星星。”

    戚乔浅浅地笑了下,说出的话却苦涩“我以前知道,它们总是在天上的,哪怕阴云密布,我也确定,它们一定在云层后面,隔着乌云也看得见。可是现在师兄,我看不到了。”

    江淮望过来“戚乔。”

    “嗯”

    江淮缓声道“有个词叫延迟满足,想去的地方现在没有办法到达,也不是最终结局。只要你心里记得,哪怕晚一点,迟一些,又有什么关系”

    “你才二十岁。”他转头,望向她,一字字说,“戚乔,你还有的是时间。”

    好一会儿,戚乔舒了口气。

    她似是放松一般,笑了起来。

    “嗯,我还有的是时间。”

    江淮一笑“那现在上去请老师一起吃年夜饭”

    “好。”

    “不怕被骂了吧”

    “骂我也听着。”

    “放心,他现在可舍不得了。”

    新学期开始时,戚乔从同学口中,听来个消息。

    他们说谢凌云报名了去纽约大学电影学院的交换项目,已经拿到了offer,要不了多久就会走。

    再见到他时,她坐在教室的角落,听见被众人围绕询问的谢凌云确认了这一消息。

    她望向窗外,玉兰盛开,槐树发芽,春意回暖了。

    戚乔低头,翻了一页书,补充去年一整个学期落下的笔记。

    那天下课时,雒清语来找谢凌云。

    他们并肩下楼。

    雒清语语气熟稔地问谢凌云“回西山那边吗”

    “嗯。”

    “那我坐你车走,今天不想开车。”

    谢凌云没有拒绝。

    戚乔想起那个雨后的夏天,她离开那幢山间别墅时,谢凌云家的阿姨调侃的那句。

    他不会随便带人回那个地方的。

    他们应该是,在一起了吧。

    后来,在谢凌云走的那天,戚乔在宿舍,听见刚回来的楚菲菲,激动地跟她们分享。

    “雒清语真的追到谢凌云了啊”

    她兴致勃勃地说,雒清语朋友圈,最新更新的动态,是去参加朋友们为谢凌云举办的送别宴。

    最中心的那张,是谢凌云与雒清语的合照。

    她点开,拿给同样热衷恋情八卦的计念和于惜乐看。

    戚乔没有躲,在楚菲菲讲手机送到她面前时,垂眸,看了一眼。

    她自己都觉得神奇,

    那时候,竟然只有一个想法

    他们足够相配。

    那个周六,陈辛忙于工作,戚乔再次代她,送顾念昱去补习班。

    她没有想到,在那个击剑馆,能够再次见到谢凌云。

    这一回,她藏在一根柱子后,只远远地,隔着玻璃,看了他一眼。

    他似乎是在离开前,来和教练告别。

    没有停留太久,很快离开。

    大四上学期,戚乔在假期参与拍摄的电视剧播出,她饰演的角色人设很好,造型漂亮,她的演技和长相,让她因为那个配角人气高涨。

    她一跃从导演系的学生,成为了粉丝破百万的小明星。

    那一年,谢凌云没有回学校。

    他们已经没有课要上。

    戚乔在某次班上难得人聚齐开会时,有人问起,才从张逸和蔡沣洋口中,听闻他去了西北拍摄毕业作品。

    她习惯性关注各大奖项。

    又过了几个月,戚乔比别人更早地知道一件事。

    那一年的威尼斯电影节和戛纳影展上,短片金狮奖和金棕榈奖提名中,出现了同一个名字。

    短片下,一行字十足瞩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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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后两天,这个消息才在整个学校传开来。

    系里的荣誉长廊,很快新增了一张谢凌云那部获奖短片的海报。

    戚乔无数次路过,却只在身旁无人时,才伸手,隔着玻璃,指尖碰到底下那行注释中的“谢凌云”三个字上,一触即离。

    再次见到他,已经是2017年的6月初。

    戚乔陪顾念昱去上击剑课。

    曾经撒谎说只为陪顾念昱练习,只有她自己清楚为什么想要学习击剑。

    那天,她刚穿上击剑服,戴好面罩。

    透过面罩细小的网格,看见一人阔步走来。

    谢凌云一手执着重剑,一手抱着头盔,与贺舟并肩走来。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见到他,那一瞬间,戚乔恍如隔世。

    他好像一点都没有变,漫不经心地听身边朋友说话。

    在贺舟抬手,一拳砸在他肩头,笑骂了声“又要走你丫有没有良心。”

    他笑了声,几分吊儿郎当“还真没有,要那玩意儿干嘛。”

    他们从她身边经过。

    明知有面罩严丝合缝地挡着,可戚乔的身体还是僵了下。

    那天,戚乔鬼使神差地,在那间室最近的场地外面等着。

    在瞧见谢凌云出来,准备去换下击剑服时。

    她在他的必经之路上,握着剑柄举起来。

    朝他做了个比试的动作。

    谢凌云看来一眼“要跟我比”

    戚乔点头。

    她提前将长发束起,藏在面罩之下,此刻,用早已熟练的伪少年音,跟他说“你厉害吗”

    谢凌云好整以暇地扫了面前的人一眼“跟你比,绰绰有余。”

    戚乔道“那试试”

    谢凌云的确以为,她只是个十几岁的中学男生。

    他笑了声“弟弟,你赢不了我。”

    戚乔堵在他面前,道“不试试怎么知道。”

    谢凌云还真点了头。

    他执着重剑,连戚乔都能感觉出来,一招一式都在让着她。

    在对招十分钟后,却不再继续拖延时间,剑尖刺在戚乔左胸口。

    他摘下面罩,轻挑眉尾“服了没有”

    戚乔没有说话。

    他的手机响起来。

    谢凌云收剑接通。

    “学士服尺码不知道,你看着填吧。”

    他说完,挂了电话,也冲戚乔说“我从七岁到现在,练了十五年,你有十五岁没有”

    他伸手,好整以暇地从戚乔面罩顶,往自己肩膀上比划了一下。

    “胜之不武。弟弟,再跟教练多练几年,别逢人就挑战。”他说,“别人可不会跟我一样让着你。”

    他说完,便要离开。

    戚乔脚步下意识跟上半步,一声谢凌云卡在喉间,最终,只道“你要毕业了吗”

    她认真地扮演一个偶遇的初中小男生。

    “我今年也毕业,初三”

    谢凌云回头“那就祝你毕业快乐。”

    戚乔道“你也要毕业快乐。”

    她没有说完“祝你前程似锦,功不唐捐。”

    谢凌云道声谢,没有再回头,很快离开。

    上完厕所的顾念昱回来,小声喊“姐姐。”

    “嗯”

    “那个哥哥不是”

    戚乔道“你还记得他吗”

    顾念昱点头。

    他又问“前程似锦我知道,功不唐捐,是什么意思呀”

    戚乔笑了下“是说所有的付出,都会有回报,不会白白浪费。”

    因为她太清楚,努力和付出得不到回报的感觉。

    所以那个光而不耀的少年,要前程似锦,要功不唐捐。

    2017年6月21日,夏至。

    电影学院2013级学生在这一天毕业。

    谢凌云到得晚,却饱受关注。

    那时,他已经是媒体口中天才盛名的新锐导演。

    戚乔穿着学士服,在典礼之后,和室友们合照。

    宋之衍带着相机出现。

    “毕业快乐。”他说。

    “毕业快乐。”戚乔也道。

    他坦然一笑“可以合照一张吗”

    戚乔点了下头。

    下一秒,却听他朝身后喊“谢凌云。”

    戚乔怔了怔。

    他走过来,在宋之衍的请求帮忙中,没什么表情地接过了那台相机。

    宋之衍走来,与戚乔并肩。

    骄阳炙热,与四年前入学的那天无异。

    戚乔望向举着相机的人,笑容不自然到极点。

    很快,谢凌云站直身体“好了。”

    “谢了,哥们儿。”

    谢凌云没有回应。

    张逸邀请于惜乐“我们大家一起合照一张吧”

    他喊来蔡沣洋,又扬声“谢凌云,快点过来啊。”

    宋之衍主动说“我帮你们拍。”

    戚乔站在最右边。

    她看向前方,谢凌云并不热衷于拍照,哪怕毕业这样的仪式。

    他似是毫无兴趣,在张逸接二连三的催促中,却还是走了过来。

    他站在室友身边。

    和戚乔中间隔了三个人。

    宋之衍举着相机,高声喊道“准备3、2、1”

    戚乔望向镜头,阳光照在她的发梢。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清楚。

    他们短暂的交集,在这个夏天之后,彻底结束了。

    她笑了下。

    咔嚓一声,画面定格,众人散去。

    “乔乔。”

    十米外,妈妈和江淮不知何时出现。

    戚乔笑着跑过去“你怎么过来啦,不在家好好休息。”

    杜月芬说“当然是来参加我女儿的毕业典礼。”

    江淮递来一束花“毕业快乐。”

    “谢谢师兄。”她一顿,又问,“你就这样过来,口罩也不戴,被拍到怎么办”

    江淮无所谓道“让他们拍吧,比起别的,还是想来祝你顺利毕业。”

    他比谁都清楚,顺利二字,对戚乔来说多难得。

    他们站在一起聊天,戚乔又让于惜乐帮忙,穿着学士服抱着花,和妈妈与江淮拍了张照片留作纪念。

    再回头望向某处时,贺舟和傅轻灵带着一起长大发小,浩浩荡荡地来庆祝谢凌云的毕业典礼。

    他们一群人笑闹着。

    戚乔是在几天前,听闻了谢凌云将在纽约大学帝势艺术学院继续深造的消息。

    那儿是电影人的殿堂,伍迪艾伦、马丁斯科塞斯、奥利佛斯通、李安都毕业于nyu。

    她和他,到底是来自不同世界的两条直线。

    纵使短暂相交,而后也注定互相远去。

    只是,她不曾拥有的,这个夏天之后,也要彻底失去了。

    戚乔没有办法欺骗自己。

    纵然早已知晓,可真到此刻,她还是有些难过。

    她强制自己,没有再看。

    周而复和支兰时也来了,妈妈跟老师们走在前面。

    只走出两步,戚乔便忍不住,又一次回头,望了一眼某个方向。

    “是他吗”江淮笑问。

    “这么容易发现吗”

    “还好,但你看了他很多次了。”

    戚乔展颜笑了笑。

    她什么也没有再说,随着老师朋友和家人,向她的方向走去。

    身后,谢凌云抬眼。

    贺舟撞了下他的胳膊“差不多得了,还没看够走了。”

    谢凌云没有出声,随着他们转身离开,与目光所及背道而驰。

    那天是夏至,此后昼短夜长。

    而他们,往南往北,各自远去。

    上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