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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7章 第 87 章
    王晏之问“母亲,你上个月给老太太管了半个月的账,知道侯府有那些家产吗”

    沈香雅点头“知道,管账那会儿正好赶上月底,账房来我这儿对账,我都记下了。”她回忆了片刻道,“大概八十亩田,二十亩地,一家钱庄、一家当铺、两间绸缎庄、两间脂粉铺子、三间空铺面,城外还有四处庄子。老公爷还在时比这多一倍,后来侯府式微,陆陆续续卖了一些,你堂哥又是个爱的,也输了不少。虽然云涟瞒着,但我还是听见不少风声。老太太自己的嫁妆都换成银子和首饰压箱底了,平日里都不拿出来的。”

    “那田地租给附近的百姓耕种了,一年租金也就五六十两,四处庄子两处用来种菜和养殖鸡鸭鹅这些,两处租给别人了,一年百来两。当铺生意普普通通,绸缎庄和脂粉铺子还算挣钱,一年进项两千两不成问题,最挣钱的就是钱庄,先前只是收取保管费和收息。云涟接手后偷偷摸摸放一些印子钱,一年万八两不成问题。”

    “大房和二房都有俸禄,整个侯府日常支出是一笔,人情往来最是重,大头都是你二叔和堂哥拿去官场交际了。”

    实际上他们大房用的都是承恩侯的俸禄,这些年晏之四处求医都花光了。承恩侯好几次厚着脸皮去找老太太要,老太太明里暗里说他浪费钱,最后都不肯给。为此沈香雅吵了好几回,直白的说要分家,老太太就去宫里找太后哭。

    “管家、账房、内院的管事婆子都是你祖母带来的,府上库房钥匙都在老太太那,你二婶虽然帮忙管账,月底都是要对账的,油水是能捞,但也不多。大部分都是哄着老太太拿出来的,你祖母心偏得很,也心甘情愿给。”

    薛如意道“我瞧也不一定,二婶方才说要给玉芳添妆,她就打死不让,还是个爱钱的。”

    沈香雅道“她是觉得嫁出去的女儿没必要,还有就是,动侯府的银子养家可以,动她的嫁妆是万万不行的。”

    王晏之听了一圈,敛着眸子笑“那就让二婶动到祖母的底线。”

    承恩侯听不太明白,有些急道“你想让你二婶去拿你祖母的嫁妆可别把老太太气死了。”

    沈香雅白他一眼“老太太最惜命,别人死了,她都死不了。”

    承恩侯怂了“夫人说的是。”但还是小声同王晏之道,“你悠着点,别真把祖母气死了,明年二月还要科考呢。”

    王晏之点头“知道。”他最近可没空守孝。

    当天申时初,王沅枳从翰林苑下职。刚出门就碰上刑部二公子周建元带头的几个纨绔子弟,硬是拉着他去两把。

    王沅枳连忙推脱:“我,我还是不去了。”

    他平日里就好,被他爹训斥好几回了,年前还被他爹狠狠请了一次家法,安生了好久。

    周建元眉头一横,道“还是不是兄弟了从前我们玩得痛快,如今畏畏缩缩像什么话”

    王沅枳苦着脸“周兄,上次我差点被我爹打死。”

    周围几个人起哄:“上回我们也被打了,还不是照样出来玩。”

    王沅枳心说那能一样吗,他皮可不厚。

    周建元道“这次有个新玩法,斗地主有没有听说过告诉你可好玩了,昨日我一天赢了五千两银子,我带你玩玩去。”

    “斗地主比麻将还好玩吗”听着挺惊险刺激的,王沅枳开始心痒。

    没劝几句,就半推半就跟着周建元走了。

    站在街角的薛二立刻抄近路往吉祥坊跑,等周建元拉着王沅枳到时,坊所有人已经准备就绪。

    场里挤满了人,斗地主的吆喝声一声比一声高,每个人脸上都很兴奋。周建元先上场,让王沅枳在旁边看着,片刻功夫,周建元面前就堆满了银子,看得王沅枳眼热。

    他自动把自己带入了周建元那个位置,每次周建元一赢就好像自己赢了,兴奋跟着喊起来。

    与平常在翰林院任职的斯文模样判若两人。

    等周建元捧着大把银票下场,他立马挤了上去。

    斗地主可真好玩。

    起初他还赢了两把,后面慢慢就开始输。对于徒来说,越输他越是不甘心,不扳回成本,八匹马都拉不下来。

    但往往这个时候就越输越多,一冲动,倾家荡产都是可能的。

    王沅枳越输越多,最后欠了坊十万两白银。他想跑被坊的打手一把摁住痛打了一顿,扬言他要是三日之内不拿出银子就把他双手手剁了,然后丢到承恩侯府去。又当着他的面把一个欠债不还还报官的人一刀捅了,王沅枳裤子都吓尿了,只能乖乖打欠条,摁手印,在周建元的搀扶下往外走。

    周建元叹息道“方才我拉你,你怎么就不知道下来”

    这不是输红了眼吗

    王沅枳语气有些不好“刚才我被打,你怎么也没救我”

    周建元:“我也想救你呀,可是欠账还钱天经地义,我能有什么法子承恩侯府凑凑应该还是能拿出这么多银子的。”

    “怎么可能”她母亲帮祖母掌家,家中有没有银两他还是知道的。

    周建元道“怎么没有,你家钱庄每年都那么多人存钱,先借来用用也是可以的,之后再想办法补上。听说三皇子去你家府上提亲了,光聘礼就有好多抬,反正大婚也得到年底,日子还长着呢。”

    王沅枳眼珠子左右转动,心思活法起来。

    周建元笑笑,让小厮亲自把他送回去。这才转身重新进了坊。

    一见面就问薛二:“子章兄,我台词没说错吧”

    坊的人已经清空,有几个小厮正趴在地上擦流得到处都是的鸡血。邹礼和陈温两人站着,薛二坐在桌上,把王沅枳输的现银子递给他:“一句没错,周兄好生厉害。”

    周建元连连摆手“子章兄这就见外了,你帮我出气,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先前他们几个和王沅枳一起,那小子被他爹揍了一顿之后,把他们三个集体出卖了。害得他们三个也狠狠挨了一顿揍,他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才好。

    这笔账一直记下了。

    不想他只是和薛二提了一嘴,薛二就记下,这回不让他脱层皮他就不姓周。

    “拿着吧,他们二人我也给了,是兄弟就别推辞。”虽然关系好,但也没有让人白干活的道理。

    何况之后的十万两是要填回去的。

    周建元乐呵呵的:“那我就不客气了。”他边收银子边道“这斗地主可真好玩,子章兄,能做一副牌给我吗”

    薛二很爽快的答应:“当然可以,等这事完了之后就给你做。”

    被合伙坑了的王沅枳惴惴不安,梦里都是被别剁成肉泥拿去喂狗的场景。

    惶惶不安下,居然病倒了。王二叔帮他去翰林苑告假,嘱咐他好好休息。他哪能休息好啊,那是十万两银子,他谁也不敢告诉。王玉芳来瞧他时,他哭丧着脸道:“小妹,我只怕要不好了。”

    王玉芳满脸困惑:“大夫不是说大哥只是风寒入体吗,吃几副药的事怎么就不好了”

    王沅枳道“倘若我真的不好,小妹手里有能救我命的东西,你愿意给吗”

    王玉芳很认真“自然是愿意的,您是我亲大哥。”

    “那我就放心了。”

    王玉芳一头雾水,她大哥莫不是病糊涂了

    王沅枳知道,银庄的银子他接触不到,但玉芳的聘礼就在他娘屋子里,只要有心,很容易拿得到。

    既然小妹都说了愿意给他,那他只好先保命了。

    当天午后,王二叔在上职,云涟县主陪王玉芳出门采买了。王沅枳支开下人,偷偷摸摸跑到他母亲房间,去开王玉芳的聘礼。

    刚准备上马车的云涟县主在门口碰到回来的薛如意,她好奇的打量两眼,道“二婶今日衣裳倒是好看,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走出没两步的云涟县主狐疑,突然发现自己随身的钥匙不见了。嘱咐女儿自己先去,她有事回去一趟。

    王玉芳乖乖点头,云涟县主火急火燎赶回去。主院一个婢女小厮也不见,她眸色微暗,加快步子接近门边,果然听到里面开锁的声音。

    云涟县主大惊,一脚踹开门,就见她儿子,抱着一堆金银玉器吓得瘫软在地。

    “沅枳”云涟县主怎么也没想到,她儿子会干出这种事。

    在她印象里儿子乖乖巧巧的,一直很听话。唯一不好的就是随了她喜欢,但的也不大,该克制还是能克制。

    “沅枳,你拿你妹妹的聘礼干嘛”

    被逮住的王沅枳立刻一阵哭嚎,“母亲啊,我也是没有办法”他把输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抱着云涟县主的腿道“您不能眼睁睁看着我手被剁吧”

    “那你也不能拿玉芳的娉礼啊,你要她嫁到三皇子府怎么抬头”

    王沅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母亲,我也是无法,谁让儿子跟你牌技一样差。”

    云涟县主被噎了一下什么叫牌技和她一样差,她再差也没欠人家钱啊。

    王晏之突然抬头,眼睛黑黢黢的盯着他娘“母亲,要不你把咱们钱庄的银子先弄出来给我,我先还上,之后再慢慢填”

    云涟县主虽然担心儿子,但也知道钱庄的银子不能轻易动。王沅枳见她犹豫,又道“母亲,钱庄的银子反正一直存在那,只要我们做得隐秘,不过被发现的。事后多放一些印子钱,银子很快就能填上。”

    “母亲,您不能见死不救啊。”

    云涟县主咬牙道“要不我们报官吧。”

    王沅枳立刻摇头“没用的,官府不管这些,被他们知道还会报复,那我在官场也完了。母亲,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她就一个儿子能不救吗这讨债的,十万两啊,那得放多少印子钱。

    云涟县主想了片刻,道“要把银子弄出来不被发现,那账房那块做账得过关啊,月底你祖母都得对账的,那账房又是你祖母的人。”

    王沅枳道“那,那就把这个账房换掉啊,实在换不掉弄走一段时间也行,至少月底前把账本做平了,我们再慢慢填上去。”他丝毫不觉得这有什么,毕竟他不管银子,只管花银子的。

    云涟县主原本打算让人去套账房麻袋,没想到次日账房拆人来报,今早出门不小心摔断手。虽然觉得巧,但她也管不管那么多了,连忙推荐自己奶娘的儿子先顶上。

    反正也就一个月左右,老太太也不甚在意。新来的账房她也见过,还是个秀才,文质彬彬,人看着也老实。

    老太太交代几句也就没管了。

    就这样,云涟县主联合账房又靠着王沅枳的掩护把钱庄的存银全挪用了。

    第四日清晨,薛二就让人在去翰林苑的路上堵王沅枳,直到他把十万两银子付了,欠条才还给他。

    云涟县主为了堵上这个窟窿,拼命的放印子钱,祈求年底前能把账平了。

    承恩侯大房和薛家人都默不作声的看热闹,静静地看她作死。

    在天启,放印子钱是违法的,轻者杖则,重者坐牢革职都有可能。但是不少人都私下贩,大多数官员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先前云涟县主偷偷放一些印子钱也是官面上默许的,毕竟谁没一个缺钱的时候。

    王晏之就在静静地等,毕竟十万两啊,印子钱难免放得大了些,蚂蜂窝得聚满了蚂蜂,捅起来才有意思。

    等到了月底,老太太对账时,云涟县主、账房先生拿着银子和账本到了老太太那。俩人都有些紧张,只要老太太没瞧出来,很快就能把账本平了。

    账本对了一半,沈香雅和承恩侯突然来了。老太太有些不耐烦看到他们,但当着外人的面也不好让他们走,于是道“你们来做什么”

    承恩侯有些为难,看了看云涟县主,踟蹰着不知如何开口。老太太不耐烦“有话就说,别吞吞吐吐的。”看着那窝囊样就来气。

    见承恩侯不开口,沈香雅上前一步道“母亲,昨个儿晏之回来告诉我一件事,我寻思着还是告诉你比较好。”

    云涟县主心里一咯噔,有些不好的预感。

    沈香雅接着道“晏之昨日听薛家的二哥说,沅枳前些日子在坊输了十万两银子,被人要挟要剁手。”

    “怎么可能”云涟县主声音猛然提高,“沅枳自从被他父亲打了一顿,已经改了,根本就没去过。薛家那些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吗,定然是胡说八道的。”

    沈香雅道“本来我也是不信,但那薛家二哥说是刑部侍郎家周二公子亲口说的,连翰林苑家邹大公子,顺天府尹家小公子都在。他们还说,沅枳当日还被打,回去就吓病了。”

    王沅枳病的那会儿,老太太心疼坏了,还特意去看过。当时就瞧见他眼角和手上都有淤青,他只说是走路恍惚摔的。经沈香雅这么一提,老太太顿时警觉。

    云涟县主辩解道“谁不知这几个人是上京城出了名的纨绔,他们吃吃喝喝,糊涂了什么都编得出来。大嫂好歹也是侯夫人,怎么能听信这些言论。今日我同娘要对账,你莫要说这些有的没得,快些走。”她紧张得心口直跳,年轻的账房也吓得额头冒汗。

    老太太看看云涟县主又看看账房,老眼眯了眯,冲沈香雅道“你接着说。”

    “娘”

    老太太龙头杖微微用力“接着说”

    沈香雅唇角微翘“周二公子还说,他第四日就把银子还上了,他们怀疑是动了玉芳的娉礼,还是用了钱庄的银子补上的。不然一时片刻哪来十万两银子,我觉得这事必须和母亲说才行。”

    这事说得有头有尾,细节都对上了。尽管云涟县主极力辩解,老太太还是震怒,喝道“快去把那个不孝孙子给我喊过来。”

    很快王沅枳被喊了来,一同跟来的还有陈莜,王钰小娃娃被婢女带着没过来。

    王沅枳来的路上心里就在打鼓,等瞧见大伯、大伯母、祖母和他母亲以及账房时,整个人都吓得发抖,迈进屋子时都险些摔了。老太太阴沉着问“怎么,人又恍惚想摔倒你倒是说说那十万两银子从哪来的”

    老太太不问输没输,而是直接问哪来的,就是想诈他一诈。

    “母亲,沅枳根本没去,哪来什么十万两,你别糊涂了。”这事咬死也不能认。

    王沅枳起先以为老太太已经知道,差点就跪了。直到听自己母亲吼了一句,才清醒过来,“祖母,孙儿已经一年没碰过那玩意了,您切莫冤枉了孙儿。”

    若是平常的事,老太太倒是会护着二房和这个大孙子,但那是十万两,无风不起浪。再加之老账房突然就摔断了手,老太太越想越怀疑

    “清河,去把世子也请来,让他当面说说听到了什么。”

    清河立刻去了,片刻后王晏之和薛如意一同来了。老太太板着脸道“晏之,你把你听到的说给沅枳听听。”

    王晏之恭敬点头“是。”他看向旁边的王沅枳,又把早就打好的腹稿说了一遍,道“起初孙儿也不信,还特意去问了周二公子。周二公子亲自带孙儿去了一趟坊,那里的坊主一见孙儿就乐呵呵的,还让沅枳常去。孙儿也倒他胡说,坏堂哥名声,坊主直接从找出堂哥撕碎了欠条拼出来给孙儿瞧。只是少了其中好几个部分,但是手印和名字还是在的。”

    他从袖带里掏出来递给清河,清河拿给老太太看。老太太确认三遍后,骂道“混账东西,你还不承认吗”

    这欠条他明明撕得粉碎丢在路边了,怎么会出现在坊

    还不等他细想,老太太又是一声喝。

    王沅枳到底年轻,见欠条被找到,吓得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云涟县主还来不及阻止,他就倒豆子似的把所有事情都交代了。

    “祖母啊,孙儿也是无法了。”他蹭蹭,蹭到老太太身边,抱着她腿就开始嚎“他们要砍孙儿的手,要是那样孙儿的前程就全毁了。”就算那些人不砍他,父亲知道了也会砍他手的。

    王沅枳的夫人陈莜惊愣的瞪大眼,怎么也没想到夫君居然会欠人家这么多银子。

    云涟县主见事情已经败落,立刻跪下求情“老太太,银子都挪用了,大不了我们慢慢补上就是。若是你现在闹,不仅沅枳前程会毁了,我们银庄也会垮掉的。”私自挪用客人存在钱庄的银钱,若是被外人知晓,今后谁敢存钱在钱庄,只怕立时就会拿票据来兑换,钱庄拿不出银子,不仅会倒闭,还会被告到衙门。

    老太太虽然很气,但云涟县主说的不无道理。她举着龙头杖恨恨的捶在大孙子背上,气道“夭寿哦,你个讨债鬼,做什么要去”

    王沅枳被打得哇哇乱叫,心里确实不服气的,先前祖母和母亲不也在薛如意手上输得精光。

    薛如意冷眼瞧着二房的哭哭啼啼,老太太陪着一起哭。她扯扯王晏之袖子,微微偏头,压低声音问“快来了吗”

    王晏之点头“应该快了。”

    老太太哭完,才道“罢了,到底是看着长大的,银子都给了,还能杀了你不成。银庄那边口风紧一点,也莫要让你父亲知道了,你们母子慢慢补上就是。”

    沈香雅瞧着这祖慈孙孝的画面心里及其不舒服沅枳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就这么轻飘飘的揭过,当初晏之病得快死,老太太却一毛不拔。同样是孙子,也偏心得太明显。

    哪想老太太刚哭完,管家就急匆匆来报“老太太,老太太不好了,门口聚起好多人,吵着让咱们侯府还钱。”

    承恩侯立刻问“还什么钱”

    管家急得额头冒汗“银庄那边出事了,上京城都说大公子挪用了里头全部的银两。听到消息的客人都跑去取银子,银庄拿不出银子,掌柜的只能关门。他们就直接跑到侯府来要了,门都被砸了个窟窿,该怎么办啊”这种事报官也是侯府理亏。

    老太太吓得龙头杖都握不住了。

    王沅枳爬起来,气道“谁透露出去的”

    薛如意凉凉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场这么多人,又不都是哑巴。”

    “母亲”王沅枳紧张的看向他娘。

    云涟县主也慌了神,“快,快让人请二爷回来。”

    王沅枳急了“母亲,别去请父亲,他会打死我的。”

    老太太气得龙头杖又往他身上招呼,丝毫没留力气,骂道“你这个不成器的东西,这下好了,我们银庄完了,造孽哦”老太太哭起来像是唱戏。

    一口气还没过去,门房又匆匆来报,“老太太,不好了,二爷不知怎得回来了,被一群人堵在门外,外衣都扯破了。奴才瞧见二爷被推倒,再这么下去迟早会被踩死。”

    薛如意加了一句“肯定会被踩死”

    云涟县主瞪了她一眼,急道“那还不快开门”

    王沅枳扑过去拉着她娘“母亲啊,不能开啊,开了不仅父亲会打死我,那些人不会放过我的。”

    老太太气得捶胸“那是你父亲,你个没良心的,打死算了。”

    承恩侯夫妇主动往外走,云涟县主和老太太也赶忙跟上,王沅枳被陈莜拉着走,薛如意同王晏之慢悠悠跟在后面看热闹。

    才走到大门口就听见王二叔气急败坏的拍门声“里面的人都死了吗,还不快开门。”忽而又是他的惊叫声,“啊,别踩本官,别拉本官,有事好说,别动手。”

    事光银子,根本没人搭理他。大门被拍得咚咚响,老太太刚走到门口,朱红的大门终于不堪重负轰隆倒下,一群人踩着王二叔冲了进来。

    王二叔的惨叫声一声比一声响。

    老太太急了,拄着龙头杖要跑过去“老二啊,人都死了吗,还不快去扶扶二爷。”

    这么多人潮,谁敢去扶啊。

    一大群人挤进侯府,手里举着收据,吵吵嚷嚷“承恩侯府谁做主啊,我们的银子现在就还回来。”这群人太过激动,若是现在说没银两绝对能被他们撕了。

    沈香雅拉着承恩侯后退两步,把云涟县主让了出来,“我们侯府一直是二房当家,外头的人都知道的。”

    云涟县主暗恨他们不地道,但面对一双双急红的眼,也吓得后退两步,把老太太让了出来“我们二房也只是帮忙对账,不管家的,侯府都是老太太在管。”

    王沅枳立马也附和“对对对,我们二房不管家的。”

    老太太瞧着二房的几人有些心寒,出事了就把她这个老太婆推出去,也不怕她有个好歹。

    她气道“二房怎么就不当家了,银子不是沅枳花出去的。”

    要账的人立刻举着票据往云涟县主和王沅枳那边挤,嚷着还钱。云涟县主哪里见过这阵势,吓得连连后退,喊道“我们二房真不管家,娘,你倒是说一句话啊,您那不是还有些银子,先把他们打发走再说啊。”

    老太太气狠了“好啊,你们就打老婆子棺材本的主意,谁干的蠢事谁补上,男子汉没个担当,把祖母推出去算怎么回事”

    沈香雅也连忙附和“对啊,弟妹,母亲那是嫁妆钱。要给沅枳堵窟窿,你也应该拿你的嫁妆或是玉芳的娉礼才是。”

    躲在远处的王玉芳捏着帕子眼睛都红了。

    云涟县主吼道“不行,玉芳的娉礼怎么能动,我的嫁妆都没了,哪还有银子”

    薛如意精准插刀“感情二房的东西都不能动,就祖母的棺材本能动。堂哥犯的错,却要祖母去抵,这是什么道理”

    这话说到老太太心坎上去了。

    王沅枳吼道“你闭嘴啊,这是承恩侯府,明明该大伯当家。”

    沈香雅反驳“胡说,我们大房既没有库房钥匙,又不掌中馈,怎么就当家了”

    一众要债的,看看承恩侯府这个,又看看那个,怎么觉得这家人在玩击鼓传花把他们当傻子玩呢。

    当即有人喝道“你们侯府到底谁当家,说清楚,不然我们把侯府砸了。”

    “对,说清楚,到底谁当家,不然我们把侯府砸了。”

    云涟县主和王沅枳同时指向承恩侯“他,他是承恩侯,这里是承恩侯府。”说完就把手里的账本塞到沈香雅手里。

    众人又看向老太太,老太太手里揣着的钥匙抖了抖,像是烫手山芋把它塞给了老大“承恩侯府自然是承恩侯当家。”

    沈香雅做出一副极不情愿的态度,道“母亲,弟妹,你们真要我们当家”

    老太太不耐烦“自然是让你们当家。”

    云涟县主也连忙道“对对对,我们侯府就是大房当家,你们有事尽管找大房。”

    众人都转向拿着账本和钥匙的承恩侯夫妇,“还钱,快还我们的钱”

    二房和老太太大大松了口气,趁着众人围攻大房,云涟县主赶紧跑过去把在地上惨叫王二叔扶了起来。王二叔这会儿也听明白了,阴沉着脸恨恨刮着自己儿子。

    刚准备抬手打他,门外突然又来了一众官差,瞧着是顺天府的人。

    “都让开,让开,别阻止官府办案。”

    一众人安静了一瞬,纷纷让开道。

    官差直接走到王二叔面前行了一礼,道“王右通政,有人举报你夫人和公子放印子钱,顺天府下了批文要带走令夫人和公子,还望海涵。”

    至于举报的人是谁,自然是顺天府尹家的小公子陈温。

    “印子钱顺天府是不是搞错了”王二叔还没回过神。

    官差就开始拉人,云涟县主和王沅枳同时尖叫起来。云涟县主吼道“你们干嘛,我可是县主,谁给你们顺天府狗胆来抓我的啊放手”

    王沅枳哭嚎“父亲,救我,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我也不想放印子钱的”

    王二叔脸黑如锅底。

    众人这二房长子怕不是傻的,还没审问就承认放印子钱了。

    老太太眼前阵阵发黑,两眼一番直接晕了过去。

    承恩侯府顿时乱成一团。

    薛如意和王晏之站在承恩侯夫妇后,弯着眼睛笑倒是要看看二房放了那么多印子钱要如何收场。

    哎,也不知三皇子会不会出手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