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治”
四宫佑月伸手推了推蜷缩在被子里的某只猫猫,然而太宰治却依旧一动不动,看起来完全没有要挪窝的迹象。
“”
这就是传闻中的碰瓷猫吗今天他终于见识到了。
银发青年伸出自己的手指在对方的脸上戳了戳,棕发少年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同时将自己毛茸茸的脑袋向着四宫佑月怀里用力蹭了蹭,丝毫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
这是直接得寸进尺了啊
不过望着太宰治眼下相当严重的黑眼圈,四宫佑月也知道他最近肯定没怎么休息好。
港口黑手党改朝换代之后,曾一度在森鸥外手下的太宰治也成为了改朝换代的见证人,虽然才15岁,但少年的肩膀上已经承担了彼常人要更重的担子了。
哎,所以说当初要是被他忽悠去上学该多好,森鸥外某种程度上也是个需要吊路灯的资本家啊。
四宫佑月摸了摸太宰治的脑袋,毛茸茸的手感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好。只可惜还没过多久,这只蜷缩在他怀里的小猫就醒过来了。
“佑月。”
棕发少年眨巴着眼睛,鸢色的眼睛里充斥着狡黠,
“好过分啊佑月,居然丢下我一个人就跑了,我生气了很久哦。”
“对不起,下次不会了。”四宫佑月熟练地顺道上路。
“你骗人。”
棕发猫猫很不满地噘嘴,
“你肯定要去找你的弟弟,然后又把我丢在身后了。”
“哎,居然被你看穿了。”四宫佑月有些意外,渐渐露出了有些抱歉的表情,
“虽然说我也很在乎太宰啦,但是这种事情是真的没办法。毕竟那也是我的弟弟,是我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不能丢下他一个人不管。”
他的生命已经没剩下几天了,而前段时间的虚弱也是系统刻意为他调整的,为的就是最后这几天能打起精神来,最后再见一面费奥多尔。
而今天,他也确实能下地走路了,这也让一直负责他的医生雀跃无比。
只是看着这群人兴奋的表情,四宫佑月的内心却愈加内疚。
要是让他们知道自己其实活不了多久了,他们也会相当失落吧
可惜,他也不打算和他们解释了。
“真过分啊”
太宰治的双手轻轻环上了他的腰,将脸埋在对方的怀里,语气听上去有些闷闷的,
“结果我才不是最重要的那个。”
“哪有,太宰对我来说也很重要。”四宫佑月有些哭笑不得,
“怎么,难道你吃醋啦”
“”
太宰治不说话,但是整个人都散发着委屈的气息。
“好啦好啦,别生气了。我在乎费佳只是因为他从小太粘着我了,我不放心他一个人在外面。”四宫佑月很无奈,同时又多解释了几句,
“但是,无论是费佳还是你,亦或是中也,对我而言都很重要。你看,上次的糖不是全给你了吗说明我还是很在乎你的呀”
小孩子没有安全感的很正常的事情,再加上太宰治从小的生活环境也不是很正常,他没有正常的家,也没感受过正常家人的温暖,恐怕才会对自己产生一定的依赖吧
费佳的年龄要比太宰大一点,可能性格上要沉稳许多。不过太宰现在也才15岁,年龄也不算大,有点孩子气很正常。
“可我不喜欢他。”太宰治轻声道,
“这样你还会喜欢我吗”
“你不喜欢费佳吗”四宫佑月有些意外,“为什么”
难道是因为年龄代沟想想费佳也确实比太宰治大了三四岁,不同年龄的孩子之间确实不是很好交流
“因为你最关心他。”
“呃”
四宫佑月愣了一下。
其实从事实上来说,他确实更在乎费佳一点。但对于太宰治,他也有些于心不忍。
有时候人的偏心总在不经意间,可这样的不经意却很难去主动平衡。
所以在面对太宰治的询问时,四宫佑月却发现自己突然回答不上来了。
“我不要你回答。”太宰治突然抓紧了他胸口的衣服,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
“你只要好好活着就行,不要再死掉了,好吗”
只要还活着,那么一切就有希望。
更何况现在的太宰治是港口黑手党的人,以他现在的身份根本离开不了港口黑手党,毕竟外面盯上他人可不少,没有港口黑手党的庇护,他根本活不了多久。
就算费奥多尔再怎么想要得到这颗钻石又如何他不可能加入港口黑手党,他始终都无法彻底接近四宫佑月。
最重要的是,他对四宫佑月隐瞒了很多事情,并且这份隐瞒从很久就开始了。
他不可能对他承认这些的。
“我会尽力的。”
四宫佑月最终却给了他这样的答案。
这也让他的内心更加愧疚了。
他迟早要离开这个世界,也迟早会死去。
这是任何人都无法阻止的悲剧。
太宰治在他这里稍稍睡了一会就离开了,四宫佑月知道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甚至睡着的时候也相当不安稳,起码抓着他胸口的手从未放开过。
就好像松开后就彻底见不到了。
银发的青年走向了盥洗室,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被关押的这段时间里他很少有细心打理过自己,头发也长长了不少,那张脸倒是和几年前没什么区别,依旧保持着几分尚未退去的颓靡。
手指将扣子扣上了最后一粒,四宫佑月再度打量了一下自己,却有些失落地摇了摇头。
“看上去还是没什么精神啊总感觉会让费佳担心的。”
他知道你会来找他的。系统小小声,不过他好像很生气哦,你最好做好应对他怒火的准备。
“这样啊”
四宫佑月轻轻摇了摇头,却并未露出多少表情,
“我知道,但正因为如此,我才必须要见他一面。”
如果以后再也无法相见,那么就算承担一时的怒火又如何
况且本身就是他对不起费佳,他将费佳一个人丢开了这么久,如果换做是他,恐怕也会对自己失望吧。
四宫佑月不希望留下这样的遗憾。
他并未告知任何人自己打算离开港口黑手党的事情。以他的身手想要悄然无息地离开港口黑手党并不是什么难事,或者说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港口黑手党的大楼构造了。
横滨的每一寸土地,每一个角落,擂钵街,贫民窟
他全都很清楚。
穿梭过那些熟悉的街道,而大部分的建筑物都只剩下了一隅废墟。在他失踪的这段时间里,似乎这里的状况也并未好上多少。
再然后,是熟悉的屋子。
他记得这附近有一家味道很不错的海鲜饭店,可现在甚至连残骸都不再剩下。
目光微微偏移,是熟悉的住所。
他曾经和费佳一起居住的地方,现在已经变得相当破旧了。费佳应该也早就不住在这边,但四宫佑月也不清楚他现在是在哪里。
介于他现在身份的特殊,四宫佑月也无法和异能特务科进行联系。所以想要找到费佳恐怕也只能凭借运气了。
但四宫佑月却并不担心自己找不到他。
因为他一定会来找自己的。
“咔哒。”
脚步声在某一个瞬间开始渐进。微风卷起地面上的残叶,带了些尘土的气息。
“费佳”
四宫佑月轻声问了一句,却率先一步被人从背后抱住了。
青年的体温一如既往很低,他能感受到对方过分纤瘦的体型,从而也能判断出他这段时间过的似乎也不是很好。
毋庸置疑,那就是费佳。
他果然来找自己了啊。
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四宫佑月的鼻间,银发青年向后微微侧目,却恰好对上了那双深沉的眸子。
“四宫佑月。”
青年的声音里虽然能勉强感受到重逢的欣喜,但更多的是暗沉的压抑,
“您真的,给了我相当大的惊喜。”
“”
四宫佑月没有开口。。
好像,有点糟糕。
可最终男人还是松开了他,四宫佑月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却再一次被对方擒住了手腕。
“您又打算去哪里”
黑发的青年眯起眼睛,眸子里透露出危险的意味。
“哪里都不去。”四宫佑月叹了口气,
“抱歉,那也不是我能掌握的事情,是我不对。我不应该丢下你”
“嗯,我知道。”
那双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抚摸着他的指尖,似乎在寻找着他手心中残留的一丝温暖。
只是费奥多尔看上去似乎有些漫不经心,或者说他有些不耐烦。
“那并不是您的错。”
他轻轻叹了口气,对他露出了一个略带病态的笑意,
“毕竟我从一开始就想错了。我本就不该让您离开我太远。”
“费佳。”四宫佑月愣了一下,随即无奈道,
“那时候的你还是个孩子,有很多事情无法做到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我现在已经成年了。”费奥多尔平淡地略过了这个话题,他的声音很轻,却丝毫不失压迫感,
“还是说,您认为有些事情,是只能成年才能去做的么”
空气中沉淀着过分的寂静,甚至连威风卷起落叶的每一个细小的声音都能听地十分清晰。
四宫佑月突然意识到,这里似乎有些太安静了。
就算是最为安静的夜晚,也不该连一丁点声音都没有。
“你干了什么”四宫佑月下意识地问道。
“难得相逢的场景,我可不希望有其他人来打扰。”
费奥多尔勾起唇角,眸子里浮现出让人不安的笑意,
“或许我也可以和您解释一下曾经发生的事情,如果您想听的话。”
这可不是他强迫四宫佑月回来的。
就算他是港口黑手党的成员又如何无论他是那颗耀眼的银钻还是传闻中魅惑人心的潘多拉,他的心也一直是在自己这边的。
是四宫佑月自己选择来找他的。
单从这一点而言,他就已经赢了。
“当然可以。”四宫佑月思考了一下,同时又打量了一番眼前的费奥多尔,眼神立刻犀利了起来,
“不过在那之前,你能和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的黑眼圈还是那么严重你又熬夜了”
费奥多尔“”
“而且肯定又没好好吃饭。”四宫佑月有点生气,“我之前说的话你是一点都没听进去啊。”
“在不遵守承诺这方面,您可不能说我。”
“不要跳开话题,费佳。我的问题另算,你的问题也不要逃避。”
“”
某只西伯利亚大仓鼠瞬间颓废了起来。
结果原本的气氛就这样一转攻势了。
和四宫佑月的相遇确实算得上是愉快,但在他的问题上,四宫佑月的态度一直都比较强硬。
或许是因为小时候的相处才导致两人间关系过于亲昵,而四宫佑月也将这种亲昵当成了习以为常
不过,身为被四宫佑月最宠爱的孩子,他也许可以提出一些过分的要求。
“您会一直留在我的身边么”费奥多尔的双眼安静地凝视着他,
“身为港口黑手党的一员,您是偷偷跑出来见我的吧您还打算回去么”
“如果打算回去的话就不会偷跑出来了。”四宫佑月没忍住笑了。
“您还没回答我的上一个问题。”
“还真是敏锐啊,费佳。”
银发青年勾起了唇角,他笑起来的时候似乎很有欺骗性,正如同港口黑手党内部所说的一样,当这枚银钻的心思全盘放在一个人身上时,没有人能够不迷失在他的温柔之中。
“这一次我当然会留下,并且不会再去任何地方。”
他主动走上前,轻轻揽住了青年瘦弱的肩膀,在他的耳畔轻声道,
“直到我生命的尽头,我都会留在你的身边。”
虽然很对不起费佳,但是他也确实玩了点小小的语言游戏。
不过作为他在这个世界上最为重要的亲人,他还是将最后的时光赠与他吧。
四宫佑月又失踪了。
不过这一次失踪并未引起多大的躁动,其原因是森鸥外本人的命令,不再继续四宫佑月相关的事情。
“为什么”
太宰治站在门口,那双鸢色的眸子包含着显而易见的怒意。
“这是交易,太宰治。”森鸥外没有看他,他只是静静地望着窗外,看不出是什么表情,
“四宫佑月注定是无法留在港口黑手党的,既然这只鸟的心不在这里,那么强求也没有什么意义。”
“没有港口黑手党的庇护,他会处于极端危险的情况下。”太宰治攥紧了拳头,
“这件事情您应该不是不知道,首领。”
“我当然知道。但对于一个将死之人来说,如果连最后一点自由也剥夺了,那岂不是很可怜么”
森鸥外看向了他,那双眼睛里却含着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将死之人”
太宰治的脸色惨白了不少,
“他不是已经快好起来了吗为什么说将死”
“他给我写了信。”
森鸥外将一封信拿了出来,丢在了太宰治的手中,
“那不过是回光返照罢了,他并没有多少活下去的时日。所以才以此为交换条件。”
“当他死去之后,他的身体将会由异能特务科保管,而异能特务科以此为交换理由给予港口黑手党异能许可证。仅此而已。”
“所以,你只是从利益的角度来看,将四宫佑月作为交换筹码交换了出去,榨干他的最后一丝价值,是吗”太宰治轻声道。
“我并没有打算这样做。太宰治。即便是我,也是不是很想将这份宝物转让给其他人。”
森鸥外沉重地摇了摇头,郑重其事道,
“这是四宫佑月自己的要求。”
啊,他早该想到的。
原本过于羸弱,身体日渐虚弱的四宫佑月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奇迹。
医生的检查结果是,似乎有什么东西一直在他的体内吸收他的生命力量,想必那应该就是潘多拉的异能负面效果。
每一个愿望,都是由他的生命力滋养而成,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得到这样的恩惠。
这对于四宫佑月来说说不定是好事。
太宰治脚步虚浮地走出了房间,他攥紧了首领的信,心脏却带着阵阵的疼痛。
无法挽回么
就算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你最想的人果然也是他啊。
如果这就是你的愿望的话,那么港口黑手党最后一块拼图,最终也是由你来组装上的啊。
“怎么了太宰治你是被人打了”
准备前往首领办公室的中原中也注意到了半路上的太宰治,在看到太宰治的那一刻,中原中也的心脏也不免漏跳了一拍。
要是说以前的太宰治就像是一只恶劣至极的猫,现在的太宰治则更像是从水里被捞出来的可怜巴巴的流浪猫。他周身都散发着低气压,以至于路上的内部人员都不经意地想要远离他。
“啊。是中原中也啊。”
太宰治毫无高光的眸子看向了他,嘴角却疲惫地勾起一个笑容,
“真好啊中也,一无所知的你永远都是最轻松的。有时候我真的很羡慕你榆木一样的脑袋,基本上不会想到太多。”
“你又要来找茬了是不是”中原中也被他说的莫名其妙。
“四宫佑月的时日不多了。”太宰治别开了目光,开门见山道,
“他用自己为交换,打算为港口黑手党换取异能特务科的异能许可证。”
“什么”
中原中也脸色大变,
“那四宫佑月去哪里了”
“去见他的弟弟。”太宰治自嘲般地笑了一声,
“是啊。在他的眼里,又有谁会比他的弟弟更重要呢”
“”
中原中也忽然明白了。
伴随着港口黑手党的重建,他和太宰治也各自展现了他们各自领域的才能。太宰治致力于管理,而中原中也则不断精进自己的异能,很快开发出了全新的用法,实力也逐渐上升。
中原中也知道太宰治对于港口黑手党的不可或缺的,他天生就适合生活在这样的地方,或许也是最为契合港口黑手党的人。
可即便是徘徊于黑暗中的人,也会渴望抓住那么一丁点希望的星星。
但是这颗星星不是属于他的。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不一样,他更能看得开些,或许四宫佑月的离去会让他感到难过,但是不至于难过成这样。
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太宰治,或许更多的语言安慰都是徒劳。
棕发少年的声音终于还是消失在了走廊的尽头。中原中也凝视了他的背影许久,终于还是摇了摇头,继续向着首领办公室走去。
人总归是要死去的。
很多时候,一切只是尘归尘,土归土。
“首领,我进来了。”
中原中也推开了首领办公室的门,而森鸥外也恰恰好翻出了什么,在看到中原中也的时候,顺势将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
“啊,中也君,你来的正好。”森鸥外又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佑月在离开之前给你留了信,你可以回去看看。”
“佑月给我留了信”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
专门留给他的信
佑月,到底还想和他说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