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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别自责
    季雪危缄默不语,低头把她抱紧在怀中,怀中的少女绵软得像一团棉花,散发着淡淡的甜香,抱住之后就不再想放手。

    织织抚着他的脸,同样也爱不释手,情不自禁地在他脸颊上亲了又亲。

    “你说的前世今生”她想了想,小声问“是话本子里常写的重生吗回到过去”

    季雪危“是。”

    所以,难怪她一开始见到他的时候,他不肯要她,后来也番四次想推开她,她原本以为是她的问题,没想到是因为重生。

    可这样好奇怪。

    她是穿书的,他是重生的,那他以前经历过的那一遍,到底是跟她穿过来以前的原身,还是她呢

    季雪危似乎看出她的疑惑,又把她抱得紧了紧,低声道“本君知道你是来自另一个世界,若是按照世俗的说法,便是夺舍。”

    他突然点破,织织顿时傻住,茫然望着他。

    他他他他知道

    她还一直以为是没人知道的大秘密呢

    织织观察着他的神情,不确定地问“那你知道话,是不介意”她换人了吗

    季雪危表情丝毫未变,反而拿食指按了按她的脑门,一脸看傻子的表情,轻描淡写道“有什么好介意的你以为本君是稀里糊涂被你骗了,跟冒牌的爱人谈恋爱连自己喜欢的人都分不清楚本君可不是你,没那么好糊弄。”

    织织“”说话就说话,请不要言语攻击谢谢。

    他们现在还躺在床上呢,这样拔吊无情不合适吧

    织织消化了一下“所以,你的意思,是你喜欢的根本不是云织织,而是我”

    才问出口,又被赏了个爆栗,“笨蛋。”

    织织捂着头呜咽。

    她就是笨嘛,他还不直说

    季雪危觑着她,唇角浮起的笑意渐渐沉了下去,收起散漫的态度,一字一句道“你记着,你就是云织织,但你无论是谁,本君喜欢的是独你这缕魂魄,你便是去旁的世界轮回七八十次,纵使堕入畜生道,回来这个世界,本君也能认出你。”

    可是

    她怎么可能是云织织呢。

    她就是明明白白记得,她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呀。

    织织想问他,但怕挨打,不敢凑近了,卷着被子往后缩得离他远远的,才问“可、可你都说我是另一个世界来的了,我还怎么会是云织织呢我难道穿成我自己吗”

    季雪危又卷着被子把她撤回来,揉她的额头,淡淡道“就是啊。”

    织织“啊”

    还真是她穿成她自己

    她又迷糊了。

    织织推他,“说清楚,什么意思,说清楚啊。”

    季雪危懒洋洋地抱着她,一脸“事情有点复杂,跟你说了也白说”的表情,不是很想跟她继续解释,织织不住地晃着他的手,她真是太想知道了,“快说,快说呀。”

    季雪危“你只需要知道,你本就属于这个世界,之所以一开始是在另一个世界,是事出有因,如今你所使用的这具躯体相貌,本就是你自己的。”

    织织更懵了“啊难道是你把我变成蜜袋鼯的”

    这回换季雪危懵了,“什么蜜袋鼯这是什么东西”

    织织“”

    可恶你才是什么东西

    他居然连蜜袋鼯都不知道

    织织深吸一口气,推开他坐好,指着自己说“我呀,我在另一个世界的身份是蜜袋鼯我的名字也叫织织,但是我都不怎么会化形,突然有一天,我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这个世界,变成了人类云织织。”

    “”

    季雪危没说话。

    他死死盯着她。

    不知为何,少年的眼睛突然有些泛红,血丝在眼白深处,颇为骇人。

    织织被他盯得有点背后发凉,突然内心打鼓她是说错什么了吗他为什么这个眼神

    她张了张嘴,“其实我”他突然抓紧她的手,哑声问“你真的成了一只老鼠”

    织织神特么的老鼠

    你才是老鼠

    她是袋鼯她是有袋的才不是大老鼠精

    老鼠那种丑陋的生物怎么可以跟她这只通体雪白的漂亮蜜袋鼯比

    织织气愤地想缩回手,却被他拽得更加紧,他的手背浮起青筋,盯着她的眼神越发红得骇人,像是突然遭逢了巨大的打击,黑黑的眼珠子蒙上一层水光。

    她甚至能感受到他颤抖急促的呼吸,连手指都在抖。

    她吓了一跳,“你、你还好吗危危”

    他却好似灵魂出窍。

    盯着她看了许久,连额角的青筋都暴凸起来,织织吓得连忙去拍他的脸,却被他紧紧扣住手腕。

    “你真的”

    他眸光剧烈沉浮,原本清冽的嗓音突然好似从粗粝沙石上剐蹭而过,透着嘶哑,“真的堕入畜生道了”

    “”织织的表情纠结成一团。

    怎么说呢。

    从人的角度,这好像的确算是畜生道,妖在六道生灵之中的确算是末等,想修炼成人形都要许久,可她并不觉得这就很惨了。

    相比于做人之后的日子,她更喜欢当妖呢,每天过得多安逸啊。

    为什么他看起来打击却这么大

    织织也就犹豫这一会儿,落在季雪危眼中却是坐实了,少年猛地闭了闭眼,“对不起,是我”

    “是我害的你”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怎么又是他的错了

    织织脑内一团乱麻,怕他难过,连忙抱着他,想拍拍他的背,又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吓得她又语无伦次道“对不起对不起”她又痛苦地拍了拍脑袋,“不是,是没关系,我、我真的没关系的”

    什么一会儿对不起,一会儿没关系,织织欲哭无泪。

    冷静冷静

    她冷静下来梳理了一下,突然双手用力掰着少年的脸,让他看着自己。

    “那个畜生道也没什么不好呀,每天什么都不用操心,只需要吃吃睡睡的”她努力安慰他说“我还要谢谢你呢”

    “”

    少年睫毛一颤,望着她不语。

    好吧,对于这种事业批来说,吃吃睡睡好像不算什么好处

    织织满面愁容地揪了揪自己的头发。

    她笨拙地继续安慰“我没有志向就喜欢吃饭睡觉,我真的更喜欢做老鼠呸呸呸,什么老鼠我是说,真的喜欢做蜜袋鼯”她用力攥紧他的手“你不知道,我当云织织的时候每天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可是当蜜袋鼯的时候,我有爹爹娘亲,还有好多哥哥姐姐,我家有七口每个人都可宠我了”

    所以,不要自责

    她一点问题也没有

    少女的眸子又大又亮,倒映着少年的影子,好像满心满眼都是他。

    季雪危抬起冰凉的指尖。

    沿着她的眼角眉梢描绘,喉结滚了滚,似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细听还是有一丝嘶哑,“前世你死了。”

    织织怔住。

    “你死了,我想逆转这一切、将时间倒流,又为了不在这个过程中损伤你的魂魄,便将你的魂魄送入异世轮回。”

    “待大阵完成,阴阳逆转,你便可回到原点。”

    可终究,还是出了意外。

    季雪危痛苦地闭眼,触碰她的那只手微微放开,紧紧捏拳,骨节沉沉作响。

    其实他想过。

    想过她在另一个世界,会是什么样的身世,会不会受欺负,但他别无选择。

    因为那是唯一救她的办法。

    那时候的小魔王,还没有满百岁。

    羽翼未曾丰满,没来得及熬到真正成年、力量大增的时刻,又曾遭遇八百年的封印,偏偏在她死后大肆杀戮,不要命似的屠了大半个道合仙盟。

    那些可怕的记忆一经闪现,便引起剧烈的头疼,却在织织抱紧的瞬间又平静下来。

    “所以,书里说的都是已经发生过的”她轻轻问。

    “嗯。”

    那还真是刺激啊。

    织织有些震惊,她消化了一下,没想到好端端的床上亲热,走向居然越来越沉重,她有点明白为什么他一开始要推开她了,换成任何一个人,经历过第一次的悲惨虐恋之后,后来都不想继续自我折磨下去了吧。

    少女眼珠子转了转,转而扬唇笑“虽然我不记得了,但是危危呀,是你重新把我带回到你身边的”

    “嗯。”

    “还有就是”

    她把脑袋靠在他肩头,手指卷着他的发,道“虽然我不记得从前的事,也不知道我从前是什么性格,但应该也不会很难相处吧如果我们有不愉快的过去,那就不要再想啦。”

    “嗯。”

    她前世

    季雪危垂眼,脑海中时而是少女冰冷厌恶的眼睛,时而是她安安静静地蜷在他怀里,茫然又无措的样子。

    安静时极乖巧温顺,任他摆布,有时又执拗叛逆,甚为可恨。

    “嗯什么嗯呀。”她不满地推他,抬眼道“说人话”

    她一抬眼,就撞上少年含冰覆雪般的双瞳。

    那双眼睛天生好看,但越好看越易显得凉薄无情,只有她看得出里面跳动的一丝暖意,他眉眼终于舒展,在她的颊侧也亲了亲,“不难过了。”

    他本也不是多愁善感的人。

    只是太习惯孤身一人,稍有旁人介入,便总会乱了阵脚。

    织织是个心软的姑娘,习惯了被季雪危欺负以后,最受不了他这副缺爱又无助的模样,简直是拿捏住了她的命脉,此刻将他正常了,才松了口气。

    有点困了。

    她困倦地打了个哈欠,趁着现在话题转移远了,他还没想起那“十八次”,赶紧卷着被子躺下,“好了好了,睡觉了。”

    说着就要闭眼。

    却突然感觉到什么东西掀开被子钻了进来,少年温暖僵硬的手臂环过她的腰肢,咬着她的耳垂,又磨蹭她的脸颊,连嗓音都黏糊糊的,“织织的想法都在写在脸上了”

    织织“你真的不累吗”

    “不累。”他说“跟织织在一起,永远都不会累。”

    他把她翻过来,织织惊恐地看着他,被他一点点拖出被子里,绝望地想今晚真的完蛋了。

    那一夜,是织织两辈子以来,最疯狂的一次。

    头两回还好,虽然还没适应,但至少双方都还是克制的,但后来彼此摊牌之后,她这平时克制的对象好似发了狠,几乎把她活生生碾碎。

    简直是疯了。

    起初尚是肉\身,后来连神识都连接了起来。

    被彻底挑起兴奋的小魔王,好像要把自己燃成一团火,把她一起也烧成灰烬,织织觉得他的火灵根好烫好烫,在她的识海深处灼烧着她,恍恍惚惚间,又看到了那只神鸟。

    这一次是实体。

    她当时的意识已经有些不清醒,被他抓着手摸在漂亮的羽毛上,满脑子只剩下“好漂亮好软好滑”,眼前都是金光闪闪的羽毛,简直被晃得头晕。

    以致于醒来之后,一度懊悔。

    她怎么就,没有把握好机会好好摸一顿呢大好的撸鸟机会啊,就这么给浪费了。

    她后悔不已,刚一坐起来,又软绵绵地瘫了回去,被少年捞入怀里,亲了一下唇瓣,“乖,好好休息。”

    织织被他一亲就安静了。

    她抱紧他的腰,心里软成了一滩水,好想一辈子就跟他这样黏糊糊的,经过这一夜之后,他们好像更亲密了,那种感觉说不上来,就是那种看到彼此就很欢喜,就很有安全感。

    哪怕不说话,只是看着他,靠近他,就很开心。

    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吗

    织织支着脑袋,笑吟吟地看着季雪危更衣束发,又拿着崭新的衣物来帮她穿好,织织张开手臂乖乖配合,趁着他低头帮她系衣带,还飞快地偷亲他一口。

    明明没有成亲。

    却有一种新婚燕尔的感觉。

    梳洗完毕,他就牵着她的手,带着她重新去人间。

    两魔一人仍在那间客栈等候,赩炽和玄络仍然在暗中观察月莲宗的动向,薛子濯唯恐惹祸上身,独自躲得远远的,顺便观察这个客栈。

    果然有两大魔头坐镇,这客栈上方都萦绕着一股魔气。

    薛子濯暗自琢磨,按照织织告知他的事,那邪阵和噬元兽来自仙道,就很有意思了。正好他人脉甚广,认识天南地北的行脚商,便打听了一番。

    他发现这个苏景的来历特别蹊跷,据说是当年孟泉外出时捡回来的孤儿,而他年纪也不大,在遇到孟泉之前,也压根没有什么师尊,更别提相伴多少年了。

    而且据说他当年被捡回来的地方,根本就是一块荒无人烟的地方,附近的住户屈指可数,更别提有什么小孩了。

    蹊跷。

    太蹊跷了。

    薛子濯一直在客栈对面的茶楼里喝茶听曲儿,直到织织回来,他才火急火燎地跑回了客栈,“织织,我有个重要发现”

    刚一冲进来,就发现织织正坐在小魔王的腿上,听到动静,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薛子濯“”好大一口狗粮。

    薛子濯觉得小魔王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杀气,干笑道“那个你们继续亲热,我先走了”正要落荒而逃,又被赩炽挡住去路,薛子濯又僵硬地转身,差点给他们跪下喊饶命。

    织织出声道“赩炽,你不要吓唬薛老板。”

    赩炽哼笑一声,又让开了。

    薛子濯突然觉得一夜之间,他的大腿好像升级了。

    织织这是真当上幽都王夫人了

    织织又问他“薛老板,你别紧张,你刚才是想说什么”

    薛子濯把自己查到的关于苏景的事说了。

    “不过是化身。”季雪危冷笑,“若是修为达到某种境界,便能将自己的元神暂时剥离体内,化为另一个毫不相干的人,相貌身份修为皆可捏造,但织织将那化身劈为灰烬,主体亦会受到反噬。”

    薛子濯佩服地竖大拇指“真不愧是幽都王,当真见多识广”

    季雪危丝毫不将薛子濯放在眼里,自然无视了他的溜须拍马,一个眼神都懒得赏给他,织织思考道“那主体肯定很厉害,他肯定还会再来的。”

    到时候也未必能打赢。

    当时她挣脱那些银丝,都是拼尽全力才成功的,要不是那半月落星盏是假的,她就真的中招了。

    真的好险。

    看来她还是不能懈怠,要努力修炼。

    说来,上次她看到的那些奇怪的画面,虽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但织织能流利说话了,思考问题时,脑子也灵活了很多。

    也算是福祸相依了。

    等众人都散去,季雪危拉着她的起身,淡淡道“走,带你去见两个人,准备好了么”

    织织点头,“准备好了。”

    季雪危抬手,掌心在空中抓出一团黑气,那黑气将二人包裹住,下一刻,织织发现自己站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是一个地下密室。

    远处坐着一个白发老者,正是孟泉真人。

    几日不见,他的外表看起来苍老了不少,背也伛偻下来,似乎一种油尽灯枯的征兆,看到织织,他咳了咳,微笑道“好孩子,我等你很久了。”

    织织好奇地打量他“你真的是我师尊的好友”

    孟泉点头,抬手,掌心登时出现一只剔透的琉璃盏,“这便是真正的半月落星盏,这法器乃是以灵山之石打造,承接天地灵气,里面的灵水永远盈满不竭,可净化世间万物。”

    即使在这黑暗的密室之中,这琉璃盏散发的光辉,也十分剔透美丽。

    织织上前,双手接过。

    琉璃盏触碰到掌心的瞬间,倏然光芒大亮,织织的衣摆乌发被一股气流掀起,整个人好似要飘起来。

    它似乎感应到了她。

    无数光点从琉璃盏之中飞出。

    孟泉似乎也没料到,眼底闪过惊色,而季雪危眉头紧锁,似乎想到什么,没有上前打断。

    那些光芒环绕着织织。

    最后在她眼前缓缓凝聚,形成一个模糊的轮廓,越来越清晰,直到化为一张温润儒雅的面容。

    “徒儿。”

    他微笑着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