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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情深缘浅16
    这时节下起细细小雨来,  撑着淡粉樱花油纸伞的女子款步而来,对着随意坐在车架上的源非朝缓缓一礼,若是王怜花还在,  定能认出这是被楚留香坑了三十万两的樱子姑娘。

    “许姑娘被人劫掠,下落不明,  我看袁公子似是并不上心。”

    “上心,  怎么不上心我正愁不知道去哪找人,这不姑娘来了,  姑娘人美心善,定是为我引路来的。”

    语气十足十的漫不经心,  话却是动听的,抹平了樱子在薛穿心和楚留香手里接连碰壁的失意,“袁公子真会说笑,许姑娘要是见了,  不知道要有多伤心。”

    源非朝笑了笑“她不会的。”

    端的是冷淡无情的模样,  樱子悠悠叹息,  可怜起那位许姑娘来,没有什么兴趣与他过多攀谈,  直接说出目的“今夜子时,城外界碑往南三十里忘情酒馆,  有人在那等你。”

    “子时”

    “呵呵,袁公子可是担心了许姑娘是贵客,  没有敢亏待她。”

    “我是怕她亏待你们啊。”

    “你又说笑了。”

    源非朝摇摇头,  一副我一番好意,你却弃如敝履的唏嘘,  樱子觉得古怪,  正要试探,  小路远方响起了马蹄声与车轮滚动的声音。

    没多久马车便到了眼前,源非朝本来没有多看,只把车赶到路边上不挡道,架不住人家一拉缰绳停下了。

    “出了何事”

    “公子,前面横了一辆车。”

    “”

    源非朝扫了眼旁边宽敞的过道,你认真的

    丁枫看着车架上那坐姿随意的玄衣少年,面上不掩惊异。

    收到信的那一刻,丁枫就知道公子坐不住,这不,连夜就往这边赶了,好在路不算很远,再加上这千里马夜行八百,总算碰上人了。

    马车侧面的帘子被一双手拨开,露出少年清隽的面庞,没有神采的双眼从源非朝转向樱子,“两位可需要帮忙”

    樱子微笑,说没有。

    少年点点头,看向源非朝,轻声道“阁下呢”

    源非朝的答案跟樱子没有差别。

    他一出声,少年面上露出回忆之色,没有两息,他恍然道“数日前我与阁下在香帅府上有过一面之缘,不知阁下是否还记得”

    源非朝“原公子哪里是能轻易令人忘怀的人。”

    原随云沉默片刻,温声道“阁下过誉了,不知你欲往何方”

    “随便走走。”

    “是么。”

    原随云并不多问,放下帘子,丁枫对源非朝拱了拱手,赶着马车离开。

    樱子全程围观,神色复杂。

    她虽说是忍者,出身不高,但是常年混迹于名门望族执行任务,自然有她的眼界,这马神骏非凡,车厢精致素雅,赶车人神气内敛,车中公子更是人中龙凤,不亚于楚留香。

    他要是掺和进这件事来,对他们是坏处,对源非朝却是一大助力,她方才便想打发走他,没想到源非朝竟然分毫不提许暮被掳走的事,倒叫她看不清这青年在想些什么了。

    源非朝扬鞭离开,声音传进樱子耳朵里带了几分笑意,“今日子时,我自去拜访。”

    樱子“”

    他好像在幸灾乐祸

    等樱子办好了差事,回到忘情酒馆,对上那难缠的许姑娘,回过味来,他的确是幸灾乐祸。

    说好听些是贵客,扯开那层遮羞布,许暮就是他们手上的人质,要是她听话,好吃好喝,舒舒服服;她要是不听话,麻绳一捆爱咋咋地。

    然而许暮,那就不是能用常理推断的人。

    吃要吃满月新宰的小牛,喝要喝冬日里存下来的露水泡茶,不给就又闹又叫,吵的人头疼。

    麻绳捆不住她,把她捆成团,过一会她还是活蹦乱跳的,给她灌了碗迷魂汤,心说这会总该安分点了吧,没想到一盏茶的功夫都没有,她又蹦跶起来了,说他们拿假药糊弄谁呢

    关这么个小祖宗,不理她还不行,不然立时要踢开门去外面转转,泥鳅似的,一群好手不敢伤她,却抓不住她,白白累成死狗,始作俑者坐在房顶嗑瓜子看热闹。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泱泱中原传承百年的华山派弟子是这种画风。

    是他们东瀛人输了。

    王怜花觉得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他发现掳他的人竟然是东瀛人,针对的未必是华山派和许暮,真实目的耐人寻味。

    他一边咋呼,一边饶有兴致地看这群人看不惯他又干不掉他的狰狞神色,心中别提有多快意了。

    樱子便是在此时回来,并且听说了他一系列壮举,看到了满地的惨状,不得已接过这个烂摊子,安抚她说姑娘心中诸多疑惑愤慨,我都了解,那又能如何呢外面高手如云,她又出不去,还不如好好等待,还节省些体力。

    王怜花冷冷一笑,他会出不去只不过是哼。

    “等什么”

    “等子时,只要两边谈的拢了,我就恭恭敬敬地送姑娘离开。”

    王怜花凉凉地问“这是你家主人的主意,他竟也肯”

    樱子笑道“许姑娘在我们手里,肯不肯,当然是我们说了算,许姑娘可不要同原公子生出什么嫌隙来。”

    潜台词是请你们一定要生出嫌隙来啊,顺便还踩了源非朝一脚。

    王怜花小狐狸成精,哪能听不出来,老大不高兴,从里到外针对樱子一番,最后把她丢出去,活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樱子理了理衣襟,转身离开,脸上微笑,心有余悸。

    说实话,她很瞧不上这种自幼养在门派里不经世事的女人,她们能有多少手腕城府用些话术不就能拿捏得住了吗

    这一趟下来,樱子那点优越感彻底没有了,不仅如此,充分发挥出忍者能屈能伸的精神,之前楚留香不也扔过她一回吗没什么不一样的。

    那位必然早就料到这些了,难怪她找去的时候,如此游刃有余,她的主人对上这两个人,只怕不能如愿。

    那边一关门,王怜花怒气冲冲地坐回床上。

    投鼠忌器他倒是不信对他都四两拨千斤的人对付不了这些小鱼小虾,无非是不在乎他的安危罢了,不然被绑架的人换了高亚男,看他还等不等得到子时

    王怜花很想给他添些麻烦,或者说是找回场子。

    那人做事滴水不漏,连一句不符合身份的问题都不会答,是以答应送他回华山便不会半路不管他,他不想他路上太顺遂,谁知道却把自己困在这了。

    一处不顺,处处不顺。

    算了。

    王怜花深呼吸几次,压下去无名的火气。

    那人根本不可能放任高亚男追着胡铁花出海找史天王的麻烦,明面上送他到华山之后肯定是要追上去的,本来便落在后面,现在平白耽误一天时间,那人都不急,他急什么

    睡一觉,晚上看戏。

    源非朝把车赶到荒郊野外,拿出刻刀雕琢他的玉,累了摸出马车里没吃完蜜饯点心垫垫肚子,确定这玉毫无瑕疵之后找了家玉料行亲自上光,哪里不会,有偿请教边上的老师傅。

    毕竟是新手,手再巧,不可能不犯错,华贵的玄衣上溅了几滴白色污迹,看着极为显眼,人却是芝兰玉树,不掩清贵,一踏入奏响曼妙七弦琴的忘情酒馆,眼神更是透着淡淡的惬意,不像赎人的,像来享受的。

    饶是石田齐彦左卫门赶到这里,见识了奇葩王怜花,也没想到源非朝是这样的人,而且一进来就往王怜花待着的屏风那边瞟了一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

    一张小案,两只坐垫,源非朝坐了下来,目光在他明显的东瀛服饰上落了落,旋即开门见山地问“说罢,尊驾绕了一大圈,需要我做什么”

    “杀人。”

    “是谁”

    “一位公主,袁公子敢否”

    最初石田齐彦左卫门确实觉得有些棘手,但现在他反应过来了,对方越有能耐,越能帮得上忙,他应该感到高兴。

    果然,对面的青年了然一笑“尊驾不乐见史天王和新月公主的亲事,说说看,为什么”

    石田齐彦左卫门不意外他能猜到是新月公主,坦荡地承认了“我与他是一点私人恩怨,要是他和中原朝廷化干戈,那我不会再有机会杀死他了。”

    “什么私人恩怨,非杀不可。”

    这老人的笑容淡了点,“一个女人。”

    本属于他的女人,现在归了史天王。

    源非朝点到为止,“你找过楚留香,他没有答应,所以你从我身边带走了许暮。”

    “袁公子不要误会,我确实找过香帅,可惜香帅视金钱如粪土,不肯接受。我这个人一向不喜欢胁迫,图个你情我愿,各取所需,请许姑娘来是想看看你的本事。”

    “我的本事”

    “可惜出了点意外,不过本来就是多此一举的事,倒省了我丢这个人。”

    石田齐彦拍了拍手,衣着娇艳的樱子姑娘捧着不大不小的花梨木箱子过来,亲手打开盖子,金银珠宝映入眼帘。

    源非朝心知,他说的意外怕是试探他武功的人被王怜花废了,故而绕过那道程序,直接进入议价环节。

    “这箱珠宝最少值一百五十万两。”樱子柔声道。

    “是当日给楚留香的那一箱”源非朝意味不明地问。

    “不错。”

    “杀了新月公主,来日还会有满月公主,朔月公主,朝廷另封一个就是,不能从源头解决问题。”

    石田齐彦眯了眯眼睛“袁公子有何高见”

    源非朝合上箱子,一字一顿道“我帮尊驾解决源头。”

    合上箱子的声音不大不小,听在石田齐彦的耳朵里却是惊雷一震。

    为什么找上楚留香他武功高强,足智多谋,纵横江湖数十载威名赫赫,能接触得到,有能耐杀了史天王的人,也就是他了。

    退而求其次选择源非朝是因为对方与楚留香胡铁花走得很近,胡铁花又是护送新月公主出嫁的人,源非朝有机会杀新月公主。

    石田齐彦想,是这年轻人飘了还是史天王拿不动刀了那营寨中高手何止上百,听说史天王自己就是不世出的高手,而且极为神秘谨慎,几乎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杀史天王,亏他说得出口。

    “我若杀他只能靠偷袭,得手之后只怕不好脱身,尊驾可否相助一二”

    这还像句人话,他点头微笑“在下石田齐彦左卫门,世居东瀛小国,手下有些得力之人派的上用场。”

    “看得出来,樱子姑娘很有本事。”

    樱子在这个时候被点名颇有些受宠若惊,屏风后面传来那祖宗阴阳怪气的声音,“算起来你们今天刚认识,如何知道她的本事。”

    闻言,别说樱子了,就是石田齐彦都是脸色一僵,他们算是看明白了,这小祖宗为什么会那么轻易被掳来,还不是跟源非朝置气。

    他们以为这是兄妹之间的气,那长相说不是亲兄妹都没有人信,但听她话里的意思怎么带了点酸了吧唧的气味

    王怜花倚在源非朝身边坐下,看他的眼神那叫一个爱恨纠缠。看着两张如出一辙的脸,联想到他们并非一同长大的身世,石田齐彦和樱子顿时脑补出三十万字有情人终成兄妹小短文。

    源非朝扫了他们一眼,似能看穿他们的想法“对了,那个投奔史天王的妾室叫什么名字”

    石田齐彦的脸登时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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