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眼惺忪,长发披散,吊带睡裙,林玉珠不用刻意撩宋毅,他光是看着都喉咙发紧。
哪肯轻易走人。
林玉珠才不给他机会,取下晾得半干的背心往他身上套,给他把单衣扣得一丝不苟。
“走走走,被我娘看见就不好解释了。”她扯着不情不愿的他出了房间。
走到堂屋的时候看见大门的门栓已经拉开了,心想着还行,娘估计是出去打猪草了。
不然被看见没法解释,分分钟催婚催生
“那你嫁给我不就好了”他闷闷地扯着她的手臂,展臂一捞把她抱了个满怀,“我想每天早上睁眼就能看见你。”
如果没在她床上醒来,他也只是偷偷想想,看过她从熟睡到起床的样子,根本不想再一个人睡觉。
林玉珠噎了一下,不愧是读过书的,把想睡她说得这么委婉文艺
“想什么想,我才不要天天被你欺负”林玉珠哼了一声,抓着他的袖子往门口拖。
刚一拉开门,迎面遇上手臂还举在半空准备推门的方淑慧。
场面凝固了。
方淑慧看着林玉珠低领口明晃晃的暗红痕迹,脸色微赫,默默让到一边。
“啊,都怪你,磨磨蹭蹭”林玉珠心里升起百口莫辩的羞恼和无力,拧他腰的手劲半点没客气。
宋毅也很尴尬,还没结婚,在人家闺女房里睡了一晚,这要是换个厉害的丈母娘
好像也不会怎么样。
就早点把婚宴摆了
正合他的心意。
“那我回去了。”他依依不舍揉揉她的头,朝方淑慧点头打了招呼大步流星往外走。
“娘,我解释一下。”林玉珠拦住要往后院走的方淑慧。
方淑慧停下来,指指她的胸口,嗔怪又无奈地笑笑。
“不合规矩,别人知道要议论你。感情好,早点结婚,不要等肚子大起来。”
“我们没有”
“我是过来人,我懂。”
“你不懂”
林玉珠苦着脸比划手势,心一横,举起三根手指。
方淑慧噗呲一声笑了,点点她的额头。
“相信你就是,娘也想早点抱外孙。”
“再说吧再说吧”林玉珠捂着额头逃回房间。
劳动任务不等人,往玉米地一蹲,那些成片疯长的野草让林玉珠忙得没空想那些让她羞羞的场面。
连着两天,宋毅除了早上能腾出一些时间去林家任务点干活,其他时间基本见不着人。
大队和公社奖励了一些物资下来,他和生产队其他干部开了个会,准备搞一个抓阄活动,生产队每个人都能参加。
一开始刘会计坚决反对,当宋毅把一叠票拍在桌上的时候,他就偃旗息鼓了。
人家把提议都写好了,连票都准备好了,他要是不答应拨款,生产队的那些泼辣妇女真的会去他家门口泼粪
这个消息不出两天就会传开,敢从她们手里抢东西,天王老子也得从天上扽下来
村里的事轮不到镇上卫生院里的林玉兰操心。朝露打湿裤腿,路边草丛中的金鸡菊开成片,碧青细长的茎干顶着金黄花朵随风摇摆。
如朝阳般明媚的少女握着一大束野花,手里拎着一个网兜,哼着歌穿过卫生院大厅。
“早呀,徐医生”
“早,小林同志。”
“小林丫头,今天早上吃什么呀”
“嗳张叔今天精神头不错呢喏,包子豆浆我走啦”
从卫生院大门走到病房,林玉兰像盛开在阳光下的花朵,积极灿烂的笑容总是让人忍不住多欣赏两眼。
“我回来啦”柔亮的嗓音让病房里的每个人发自内心笑着同她打招呼。
“哎呀,你说这花长在路边吧,也就那样。但是折一扎插到瓶子里,这病房都觉得鲜亮了不少。”
肖东明隔壁床的王大姐笑呵呵地看着她把罐头瓶里发蔫的花取下来,把新采的花束换上去。
“金鸡菊和月见草”林玉兰捧着瓶子举到肖东明面前,满脸得意,“好不好看”
靠坐在床头的肖东明看着她因为来回走路透着红晕的明艳小脸,温温一笑,“好看。”
人比花好看。
“你还能再敷衍一点吗”她眯起眼睛皮笑肉不笑扯了扯嘴角,“你都没看花。”
“花哪有姑娘好看呐小肖多诚实啊我可太喜欢看你们在一块了,真是养眼。”正给阿婆喂粥的王大姐扭过身笑嘻嘻地打趣。
“咳”肖东明垂下眼睛微微弯起嘴角,“花也好看。”
“啧,噫”林玉兰头疼地横了这两人一眼,“吃饭吃饭,我去洗手。”
就数王大姐最热情,一天到晚乐呵呵的跟月老似的,恨不得用一米粗的红线把她和床上这个大傻子直接捆成一团。
对面吴大姐看林玉兰出去了,看了一眼肖东明那只螃蟹手,笑着摇摇头继续吃红薯粥。
刚才护士过来换药的时候要把纱布拆了,说伤口结痂之后不需要包扎,不然这天气一热容易出汗,更不利于皮肉生长。
当时还乖乖地伸手,听见走廊那边远远传来玉兰妹子跟人打招呼的声音,立马把手藏到背后说晚上再拆。
林玉兰洗了手回来,坐在小马扎上打开饭盒,一手捏一个肉包,把左手伸长了往床边递,自顾自吃自己的肉包。
肖东明已经习惯她这种敷衍的喂包子方式,歪过身子扶着她的手腕一口一口吃着。
林玉兰吃饭很快,不像他那样慢条斯理,三下两下解决一个肉包,端起搪瓷缸子喝豆浆。
豆浆是热的,她边吹气边喝,忽然指尖传来湿润柔软的触感,陌生的电流回传到心尖,电了她一下。
她猛地转头瞪他,他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很镇定,甚至还无辜地冲她眨了眨眼,“怎么了喝豆浆烫着了”
“没有”她没好气地用力瞪了他一眼,抓了一个肉包往他嘴里塞,“自己吃”
她百分之一万肯定,他刚才舔了一下她的指尖。
他叼着那个肉包,缓缓举起自己缠着绷带的手接住,失落地垂下浓密纤长的睫毛,低头一声不吭默默吃着。
林玉兰看着他那只手,在没缠绷带之前,它很漂亮,骨节匀称,白皙瘦长。
那天血肉模糊的样子还历历在目,说到底,都是因为她。
她不自在地抿抿嘴,“你要不要喝豆浆”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
下一刻,他手上的包子就被抢了过去,一个搪瓷缸子怼到他嘴边。
低垂的眼眸暗暗划过一抹狡黠的笑意。
吃软不吃硬,嘴硬心软,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