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甜又凉的亲亲是不存在的。
宋毅只能啃着又甜又凉的冰棒，等何金生一家三口过来同行。
民政局不远，还得再一次穿行马路走到斜对面。
两点上班，正好赶上。
填了表，领证的仪式是对伟人像宣誓。
结婚证不是小红本，而是像奖状一样，简单大方的一张纸。
正中间结婚证三个大字很醒目。
中间是夫妻双方个人信息和领证日期。
背景有婚姻自主白色水印。
正下方醒目的勤俭二字，告诫领证的夫妻要勤俭持家。
夫妻俩各持一张。
林玉珠细细抚摸这张非常具有年代感的结婚证，这将是人生中特别具有纪念意义的一天。
“呐，从今以后，我和结婚证，你都要妥善保管好哟”她眉眼弯弯把结婚证举到宋毅面前。
宋毅郑重接过来，抬手揉揉她的额发，眼神宠溺温柔，“那是肯定的。”
领完证，何金生整个人都透着显而易见的欢喜和激动，红光满面。
“哥，嫂子时间还早，你们先带明珍和雯雯去百货商店，我去我大姐那边拿一下券，等下就去找你们。我们今天不回去，想在县里转转，置办一些结婚要用的东西，明天再回去”
他说着话，从钱包里拿了三块五塞到林玉珠手里，“社员的饭钱和车费，我跟哥平摊。”
林玉珠扬扬眉毛，没推辞，很痛快地接了，“好吧。”
实在没时间在这上演推推搡搡的客气套路。
按何金生的犟脾气，无论怎么推让，结果都一样。
宋毅倒是难得没出声阻止，亲兄弟一样的人，客气来客气去，没必要。
从民政局出来，三人带着雯雯又坐了一趟公交车直奔百货商店。
气派的门面，丰富多彩的各类商品琳琅满目。
全县只有这里货物最齐全，虽不至于像供销社逢圩的那样人挤人，但也是客流量很大的。
有县城居民，也有很多口音各不相同的农村社员。
林玉珠只想买一样东西，还得赶着去车站，夏明珍要逛的就多了。
“明珍，你自己带着雯雯没问题的吧”林玉珠弯下腰，笑着捏捏雯雯的小脸。
夏明珍笑意温柔点点头，“可以，我不是第一次来。你们忙你们的，别耽误坐汽车。”
“好，那我们就过去那边了啊。”林玉珠拍拍雯雯的小脑袋，“不可以到处乱跑哟，要跟紧你娘知道吗”
“嗯嗯”雯雯很认真地点头。
林玉珠拉着宋毅直接去了钟表柜台。
“同志，麻烦你把那块大英格拿给我看看。”
售货员快速打量了一眼林玉珠和宋毅的穿着，又听林玉珠把话说得轻松随意，表情稀松平常。
“好。”她不带犹豫地从玻璃柜台里拿出带着盒子的全钢手表放在柜台上。
宋毅板着脸，让人看不出情绪。
内心震惊。
小媳妇该不是想买吧
林玉珠把手表拿起来细细观看，这种款式经典的手表，是瑞士产的。
最早进入国内市场的瑞士表之一。
英纳格和罗马、梅花，在计划经济时代，在国人心中并列为三大进口名表。
全钢表，款式中规中矩，没有什么特别有创意的设计。
表盘内有一个地球标志，底下是它的品牌名字enicar。
正下方还有17和starjees。
“这块表17钻的，二百六。买不起别试戴，天热，汗多。”售货员语气平淡，并没有表示热情。
因为她发现林玉珠全身上下挑不出毛病，手型细长好看，却很粗糙。
那是常年做农活才会养出来的手。
家庭条件好的女人，手都嫩得跟葱白似的。
再看和她一起的男人，往手上一瞟，这个更糙。
说明他们只是表面稍微体面，家庭条件不好。
那就是买不起了。
售货员明显看人下菜碟的傲慢语气，林玉珠无所谓地挑挑眉毛。
拿死工资没有绩效提成，又是让人羡慕的铁饭碗，服务态度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
很正常。
别说是在县城百货商店，农村供销社的售货员打骂顾客的都有。
她只不过是想看看瑞士原装的英纳格而已，并没有想买的打算。
因为这个非常具有时代性的手表品牌，过几年就要被石英危机冲破产了
后来被香港一公司收购，为了保持所谓的瑞士血统，故意把工厂设置在瑞士，天天高调打着瑞士手表的名号作为卖点，多少有点掉价。
“那你把那块上海牌的拿给我看看吧。”林玉珠淡定地指着柜台里另一块手表。
倒不是买不起英纳格，主要是买了戴不出去。
和表面上的家庭收入不符合，让人猜疑还是很麻烦的。
售货员撇撇嘴，收起英纳格盒子，把上海牌的拿出来放在柜台上，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喏，也是17钻的，一百一，买不起别戴啊。”
“你老提17钻干什么”
林玉珠似笑非笑地看着售货员，嘴角嘲讽地勾起。
“你说的钻，不过是人工合成的红宝石。用在机芯二轮、三轮、秒轮这种轴承以及擒纵叉处。作用无非就是耐磨、降低摩擦系数，兼有蓄油的作用。”
她拿起手表晃了晃，挑着眉毛冲她淡然一笑。
“普通手表要求1719钻，注意，是基本要求，不是卖点。人工合成的，不值钱，好吗”
林玉珠语带嘲讽说完，眼神都懒得给她一个，把宋毅的手抬起来，套表链。
售货员被不软不硬地怼了一通，表情顿时很难看。
这个女人说得没错，并且很懂行。
旁边的顾客都转过头来，满脸恍然大悟的表情，看她的眼神很是微妙。
原本只是想鄙视一波，顺便在顾客小心翼翼问这个钻在哪的时候，展示一下自己作为钟表售货员的优越感。
结果反被讥讽，还是在专业知识上
她深吸一口气，磨了磨后槽牙，对方语调平和，但是每一个字都像巴掌一样扇在她脸上
火辣辣的羞耻感
偏偏人家极为从容淡然，根本不屑和她斗嘴，只顾托着男人的手腕含笑欣赏。
“毅哥哥，你戴这块表好看稳重，成熟，有男人味。平时看时间也方便，咱们买一块吧”
“啊不用吧”
宋毅有句我没钱也没票不敢讲。
刚才售货员的态度在平时看来没什么，但是看不起他媳妇就让他心里很难受了。
他家小媳妇在那边，戴的表精致得很，一看就知道很贵。
但是她一点没当回事，出门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摘下来随手放在玄关柜子上。
哪会稀罕这种在他看来已经和自行车差不多地位的金贵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