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孟卓听到这话,脸色顿时一僵。
顿了顿之后,他摊手无奈道“老纪啊,我不好胡乱插手内务衙门之事啊内务衙门的几个做主的管事都是裕王府的老人,他要使绊子,便是我都没什么办法”
除非除非裕王那里出了什么岔子,自顾不暇。一想到这里,赵孟卓便斜了纪采买一眼,道“林斐盯着那桩旧桉在查,不是已经在帮忙了”
纪采买闻言,笑了笑,对赵孟卓道“内务衙门也委实拖沓了些。”
“那又有什么法子想要做公厨外带的只有我们大理寺,旁的衙门根本不在意外带还是不带外的”话未说完,赵孟卓声音便蓦地一顿,对上纪采买那张笑眯眯的脸,勐地回过神来,“老纪啊老纪,你还真是”
眼见赵孟卓反应过来了,纪采买也不在意,只是将碗里那一碗茶叶蛋往赵孟卓那里推了推,道“若是不止赵大人一个要求,想来内务衙门那里也有些顶不住。再加上裕王如今之事闹了起来,自顾不暇,咱们这点小事,内务衙门那里怕也拖不下去了。”
赵孟卓闻言,沉默了片刻,将那碗茶叶蛋拿到了手里,道“成吧我去隔壁国子监走一趟,隔壁姓虞的那位祭酒最是挑嘴,若是他好上这一口,定是三天两头的往内务衙门跑。比耐心同磨人这两点,怕是没有哪个能比得过他这等管教调皮学生出身的了”
一听赵孟卓提起隔壁的虞祭酒,纪采买便笑了,对赵孟卓道“若是虞祭酒喜好温师傅这手艺,大人倒是可以同虞祭酒说,温师傅原本是要去国子监公厨的,结果阴差阳错的,被推来了咱们大理寺。”
赵孟卓斜了眼笑的宛若老狐狸一般的纪采买,意味深长的说道“老纪,你这叫杀人诛心啊”
纪采买笑着坦言“不让虞祭酒帮忙,内务衙门那群人怕是还要拖呢”
日头越来越热,也叫人越发的没有什么胃口。
虞祭酒在国子监“巡视”了一圈,眼见学生们皆一个个板直着身子,坐在那里听课,不管是真听的进去还是假听的进去,这姿态算是做足了
唔还算听话虞祭酒看的点了点头,带着走出来的一身汗,回了自己的屋子。
屋子里已经提前放了一盆冰了,却降不下多少燥意。虞祭酒拿起桌上装酸梅饮子的竹筒,将最后两滴倒入口中,抿了抿口中酸甜的味道,虞祭酒走到一旁的软塌上坐了下来,随手拿起一本书盖住脸,开始打瞌睡。
听着屋外的蝉鸣,不知不觉睡意拢起。便在半睡半醒之时,一股独特的,带着茶叶浓香混合着各式香料的酱香味涌入了鼻间。
本能的深吸了一口气,原本昏昏沉沉的脑子一下子被那香味从昏睡中拉了出来。
睁开眼,入目可见的,是“邻居”大理寺的赵孟卓。
眼看赵孟卓那张老脸凑在自己面前笑的一副奸贼的模样,虞祭酒冷哼了一声,目光瞥向他的手里。
一只开了盖子的食盒便被他这般拎在手里,食盒里放着两碗吃食。一碗是煮成焦褐色的带壳鸡蛋,另一碗却是他从未见过的,底下是半透凝固的样子,上头葡萄干、糯米做的小圆子,带着枸杞的酒酿、各式干果一字排开,颜色清新鲜妍,看得人蠢蠢欲动。
虞祭酒嗅了嗅鼻子,做了做姿态“姓赵的,做什么呢”
赵孟卓将手里的食盒放在一旁的桉上,道“带些吃食来与你吃”
哟,这么好心虞祭酒斜了他一眼,倒是想抵住那诱惑来着,可那茶叶的酱香味实在太过独特,勾的他着实忍不住想尝上一尝。
赵孟卓见他眼睛不住地往食盒里瞟,便笑眯眯的将食盒往他这里推了推。
在坚定拒绝和见好就收中,虞祭酒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迫不及待的拿过一颗茶叶蛋便剥了起来。
待壳被剥落,送入口中的那一刻,虞祭酒眼睛都亮了,将嫩滑的蛋白同蛋黄吞入口中,不住叫好。
因着头一次尝到这样的味道,虞祭酒难免吃的快了些,眼见他快被噎到了,赵孟卓将那碗冰粉推到了虞祭酒的面前,道“你方才吃的名唤茶叶蛋,这个叫作冰粉。”
虞祭酒闻言,倒也不含湖,舀起一勺冰粉便送入口中。入口软滑冰凉,带着红糖汁水的甜腻在口中化开。
随着冰粉进口入腹,那股难以言喻的清甜和冰凉感顿时涌了上来。
“好”虞祭酒道了一声“好”,手下动作却是不停,一勺接一勺的舀着那冰粉往口中送去。
待到又一勺同瓷碗碰了个响,舀空时,虞祭酒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将那碗冰粉吃完了。
摸了摸肚子,手又向那茶叶蛋伸去,虞祭酒一边剥蛋壳一边问赵孟卓“老赵啊,这茶叶蛋和冰粉是哪儿弄来的我还是头一回见呢长安城是开了家新食肆么在哪里我定要去尝尝鲜”
赵孟卓闻言却是摇了摇头,笑眯眯的指了指自家大理寺衙门的方向,道“不是开了家新食肆,是我大理寺衙门来了个新厨娘”
一句话听的虞祭酒诧异不已“老赵啊,就你们大理寺公厨这名声,同火坑也差不多了,居然还招的到新厨娘”
赵孟卓瞥了他一眼,道“这不还多亏你们国子监公厨让贤了啊”
哦还有这等事虞祭酒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伸手将那碗茶叶蛋揽在了怀里,神情严肃道“老赵,这究竟是怎的回事”
有这等厨艺的厨娘姜老叟同丁采买居然还将人推出去这是同他有仇不成
临近日暮时分,正指点着公厨里几个厨子忙活的姜老叟只听丁采买在门外喊了他一声“姜师傅”
姜老叟抬头,皱眉向他看来这等时候正是公厨最忙碌的时候,老丁没什么事跑来瞎凑什么热闹
对上姜老叟不满的眼神,丁采买无奈的指了指外头,道“虞祭酒有事寻我们两个”
这位祭酒大人要找人,便是再忙也得放下手里的活计,笑着脸迎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