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ter43
向蓓接到知音的电话“知道了,一会儿见。”
聊完了,向蓓又烧了几片牛小排,狼吞虎咽。
姜临晴“你别急啊,小心烫。”
向蓓匆匆喝了两口冰啤酒“我的新搭档退出音乐圈很久了,但嗓子合我心意。我们组乐队参赛,得磨合一下。我先走啊,我已经埋单了,你自己慢慢吃。”比赛的日子越来越近,她有些焦躁。
姜临晴“你去吧。”
向蓓急急走了,差点撞上隔壁的椅子。
剩下几大盘肉,姜临晴一个人慢慢烧,慢慢吃。她安静极了。
周围特别吵。这是小朋友的节日,尤其闹腾。
斜对面坐了一家五口,代人。
后面的一桌,一家人合合满满。小孩子喊着“妈妈”,喊着“爸爸”,清脆声音很有穿透力,不停钻进姜临晴的耳朵。
对于一个没有家的人,她不再是谁的孩子。她得一个人在这个世界扛着。
她吃完出去,到处可见奔跑的孩子。
一个女孩喊“爸爸,爸爸,背我。”
瘦高的父亲笑着蹲下来。等着女儿爬上背,他站起来,昂起头“高不高”
女孩哈哈大笑“我最高,我最高。”
姜临晴浑身发冷,耳边似乎响起一些尖利的、粗嘎的声音,有些如锋利的刀片,有些如笨重的锤子。她木然地坐在中庭休息凳,木然地等这一对父女慢慢走过去。
她眼里有什么要夺眶而出,她忍住了。
直到一个女孩大喊“妈妈。”
回应的声音温柔慈爱“哎。”
姜临晴终于忍不住,把头低得不能再低,眼里流出的东西落到她的裤子上,留下点点水渍。
母亲走时的悲痛,至今清晰。
她连家也没有了,她只剩一个人。逢年过节,她无处可去。她失神着。
一个男孩撞了她一下“大姐姐,对不起。”
姜临晴仓皇地起身,仓皇地逃回了公寓。
她家有池翮。虽然是花钱买的,但她已经将他安到她家的名额上。
*
姜临晴洗了一个热水澡,烫得皮肤发红。心里散发的慌张,久久不散。她命令自己不去想,不能想。
潘朵拉的盒子一旦开启,她可能合不上去的。
心烦意乱时,她去了房间找药。
医生开了一大袋的安神药。安神药是她的说法,医院里讲,那是抗抑郁的精神类药物。
床头柜的抽屉太小,放不下那堆药。药袋子被挂在窗帘壁钩上。
大多时候,她忘了这袋东西。因为被窗帘挡住了。
姜临晴读着药盒上的医嘱。同时,她记得医生的话,非必要时,能不用药就不用药。
她抖了抖手,觉得自己将要焦头烂额了,胡思乱想了。
对了,她有工作。譬如池翮说的文化青年扶持计划。
她和彭寅接触之后才发现,有时候摒弃商业思维,感受大有不同。
工作使她冷静下来。她把药袋子挂回窗帘壁钩上。幸好,她有工作。
姜临晴呼了一口气。
今天是一个节日,她很久没给自己买礼物。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项链。
幸好,她有池翮。
姜临晴刚要走出房间,想起来,她其实有给自己买了新东西一条穿不出去的裙子。
既然穿不出去,唯有自己欣赏了。姜临晴换上那一条裙子。就当是自己的儿童节礼物吧。
她在镜中照着。
她喜欢她的身边站了池翮时的样子。
*
多年前的一个儿童节,小小的池翮眼巴巴望着别人的父母。
自那以后,吕薇每年都为侄子庆祝儿童节。池翮长大了,也没有反对。
庆祝六一就成了池家的传统。
池妙旌以前喜欢这个节日。成年了,她自己横行霸道,坚决不再当小孩。
池翮是池家最小的一个,他不说,就成了所有人的孩子。
池妙旌拍了一下弟弟的肩“我托人在国外买了个东西,本来要给你当儿童节礼物,但我落在咖啡馆了。没赶上今天的日子。”
池翮扯起笑“心意到了就好。你送太多,我嫌麻烦。”
吕薇在餐厅里布置了几个气球。
所有人都在想办法填补池翮父母的空缺。
席间,池巍问起工作的事,严肃的话题少了儿童节的气氛。
而且,吕薇说“关于你说的药物副作用,我跟金医生聊过,时间能治愈的。”
池翮“伯娘,儿童节就不聊大人的话题吧。”
吕薇掩了下嘴“不讲了啊。”
饭后,池翮去房间收拾了几件衣服。
当上池总,就不能再穿特价款。
那一束狗尾巴草的干花,屹立在床前。黄黄绿绿的颜色,池翮只望一眼就觉得心安。但他好久不在这里睡了。
姜临晴的公寓确实小,他添了东西进去,现在挤得满满当当。
池太子爷放着大房子不住,非得挤在小公寓。
*
姜临晴听见开门的声音,急急走过来。
池翮转过头。
只见她穿了一条吊带裙,细长吊带挂在纤细的肩上。带子太长,险险挽住雪峰。
裙子是纯色的黑,没有其他装饰。她肌肤白,犹如装狗尾巴草干花的玻璃瓶般清透。
但她脸色也苍白。
如果脸颊若桃子一样红,那就更美了。
池翮笑“大美女。”
姜临晴立即向他扑过来。
他把儿童套餐搁在玄关柜,搂上她的腰“想我了”
她靠在他的肩上。想的,想了一晚上。有这样的肩膀靠一靠,她才觉得没有被遗弃。
“我回来了,给你带了一份儿童套餐。”他的手一滑,才探出,这条裙子的后背开了一个深v。他从开叉处滑进去,摸到了她的挺翘。
“儿童套餐”
“嗯。”他低着眼。
她抬起头。
“姜临晴小朋友,儿童节快乐。”他啄了啄她的唇。
姜临晴笑。她在烧烤店吃饱了,但不介意来一顿宵夜。
她拿了一根薯条,蘸着番茄酱,一口咬上去。刚炸出来的薯条又酥又脆,有她童年的味道。“你在家过儿童节开心吗”
“还行,这是长辈的心意。”就算他已经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也没有拒绝。
姜临晴点头“我现在也很开心。”
“嘴角沾上番茄酱了。”池翮亲了亲她沾上的番茄酱,“要不要做一些更开心的事”
有何不可她与他本来就要寻开心。
他拉过她的一条细肩带“今天是特地换上这件裙子吗”
姜临晴点头“嗯。”
“等我”
“嗯。”
“等我来给你脱”
“嗯。”她的面色仍然泛着白。
他凑过去。
姜临晴红唇微张,欣然迎接。
欢愉有时候是柔情的,有时候又是猛烈的。无论怎样,她总是被逗弄到无力。
池翮的兴趣是乱来,他想怎样就怎样,随性而行。
好比这一个晚上,他没有解下她的裙子。
吊带滑下一边,她也露了一边。另一边完好整齐。裙子穿在身上,裙摆堆在腰间。她头发凌乱,面上终于褪去了一夜的苍白,覆上一层胭脂色。
她又锁紧了潘多拉的盒子。
完事以后,池翮帮她解下裙子,给她换了舒适的居家服。
她没什么力气,躺着休息。
他抚了抚她的唇“如果不是明天要上班,我们就再来一次。”
姜临晴看他一眼“你是老板,你上班还打卡”
“金主说话总是拐弯抹角。”池翮低笑,“是不是想再来一次”
“你问我,我就不要。”她要盖上被子睡觉。
“我不问了。”池翮说,“你明天迟到扣的钱,算在我头上。”
她刚刚穿上的家居服,又被扒下来。姜临晴只能喊他的名字,一声一声地喊。
有他,她才能这样快乐。
*
姜临晴问起文化青年扶持计划。
池翮“你感兴趣”
她点点头。
他无法二十四小时陪在她的身边,她需要工作来充实自己。
池翮“我跟他约一下。”
周续将时间约在星期五的晚上,地点是“有光”咖啡馆。
晚上的咖啡馆已经打烊。池翮和姜临晴过去时,早关门了。
姜临晴想起她和池翮在这里的日子,差点脱口而出,这里是红娘之地。
但她和池翮未必牵到了红线。床上的快乐,与感情无关。
周续直到八点才过来。
池翮漫不经心。
姜临晴正襟危坐。当她见到周续,愣了一下。这不就是音乐会那一天,开跑车的男人吗
她看了池翮一眼。
池翮望过来。
她的表情特别古怪,像是窃喜,像是幸灾乐祸,像是围观好戏。
“池翮,我来晚了。”周续坐下来。他气质狂放,眼睛如鹰,“这位小姐就是上次咖啡馆香水展的策展人吧”
池翮没有为二人介绍的意思。
她唯有自己开口“你好,我叫姜临晴。”
“我叫周续,我先跟你讲一讲文化扶持。”周续直切主题。
池翮坐在一边,没有插话。
姜临晴一边听,一边暗自揣摩,这两个男人和咖啡馆老板有关系吧他们之间是不是有敌意
池翮的沉默难道是吃醋
光这样想,冒酸的人其实是她。
谈完正事,周续完全撇下了池翮“姜小姐,我们交换一下联系方式。以后有事,我直接找你。”
池翮懒懒地望去一眼。
姜临晴公事公办,加了联系方式。
周续“要不,我请二位吃饭”
池翮“不必了。事情谈完就走吧,至于价格,就是我跟你说的那个数。”
周续“价格也是我跟姜小姐谈吧”
池翮“不,价格我来谈。”
周续点头“知道了。我先走了,你们关门吧。”
直到周续离开,姜临晴才问“你见到他不高兴啊”
池翮“磁场不合,谈不来。”
姜临晴“我那天没有跟你讲吧这位周先生和咖啡店老板有暧昧。”
“是啊。”池翮很自然。
她却惊讶了“你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
“难怪你说跟他谈不来,是不是吃醋了”
池翮笑了下“这酸溜溜的口气,是谁吃醋啊”
姜临晴昂着头“走了。”
“对了,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妙旌姐姓什么”池翮站起来。
“没有啊,怎么了”
“我跟你讲,妙旌姐姓池。点水,一个也,池。”
姜临晴愣了愣,反应过来了“你个大骗子。”
池翮一笑了之。
*
星期六的生日宴,池翮开车送人过去。
将到目的地,有一段路正在修建,车流被截在半途,从路口就开始塞车。
姜临晴说“我走过去吧,不远,就在前面了。”
池翮“聚会结束我再来接你。”
“知道了。”她下了车。
突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背影,又或者已经陌生了。
那是杨飞捷。
他从地铁站出来,没有转头,直接向前去。
姜临晴慢了步子。
杨飞捷也是跟虞雪卉那群人玩的,他被邀请,理所当然。
姜临晴惊讶的是,听到这一场生日宴时,她完全没有想到要跟杨飞捷见面。
她好像很久没有想起他了。
她和他隔着距离。高中时,她不敢上前,也是和他这样,不远不近的。
按照他们的步速,杨飞捷会先到。她再去。这就避免了二人的见面。
然而,路上一人突然拦住杨飞捷,向他问路。
杨飞捷非常热心,回头手指一指,指到了姜临晴。
两个人在那个瞬间都怔了一下。
路人道声谢,走了。
杨飞捷停在原地,望着姜临晴。
短短的路程不足以令她想太多,她只能说“真是巧,我刚下车。”
杨飞捷“是啊,我坐地铁过来。”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
姜临晴和他拉了拉距离。因为修路,路边围了路障,堆了些石块。她为了躲坑,不得不与他挨近。
说什么好呢又说不出什么。姜临晴突然说“对了,上次那把伞。”
杨飞捷笑“一把伞而已,你惦记这么久。”
姜临晴低头“一直在我那里放着,不好意思。”
杨飞捷“没关系,那把伞送你了。”
姜临晴“哦。”
杨飞捷“最近工作忙吗”
姜临晴“一般。你在这里工作习惯吗”
杨飞捷“还行。节奏比较快,有点像高的时候。”
姜临晴“工作起来是这样,没有读书的时候自在。”
“是啊,有的时候。”杨飞捷说,“我特别想回到高那一年。”
“啊”那真是辛苦的一年。
“你呢”
姜临晴摇头“我不想再来一次高考。我不是尖子生,高考拼过了,如果回去还要那样努力,我会头疼。”
杨飞捷慢了语调“也是,时间不能倒流。”
“班长,你现在是归国人才,同学们都羡慕你的工作呢。”
“你羡慕吗”
“你肯定比我高薪啊。”
杨飞捷笑了下“工作不是只有薪水这一项评估。”
“你的工作累吗”
“还行。”杨飞捷停下来,“对了,章青宁是不是去骚扰你”
未料提及这种话题,姜临晴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尴尬“哦,她啊,偶然遇到,聊了几句,是个很可爱的女孩。”杨飞捷和章青宁的纠葛,是他们二人的事,姜临晴不愿多谈。她恨不得快点到宴会地点,或者又遇上另一个同学。
“她”杨飞捷才起了个头。
一道声音响起“你忘记拿东西了。”
姜临晴一愣,转过头。
池翮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过来。他拉过她,将一包纸巾放到她的掌中“你忘了这个。”
姜临晴“哦。”这是两人成为男女朋友当天,所谓的永恒礼物。
池翮瞥了杨飞捷一眼。
杨飞捷面色复杂。
姜临晴硬着头皮,为二人介绍“这位是池翮,我的朋友。这是我高中班上的班长,杨飞捷。”
池翮轻笑“幸会。”
杨飞捷也笑了笑“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