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厢很宽敞,座椅很舒适,司机也开得很平稳,但阮存云头疼面热,神经突突地跳。
他没想到西洋酒后劲儿这么大,领口太紧,掐得他脖子闷。
阮存云垂着脑袋,刘海遮住了大半张脸,抬手解开了两颗扣子。
“尾椎骨还痛么”
循声抬头,阮存云一阵眩晕,几乎看不清秦方律的脸,口齿含糊道“卜疼了。”
就是这么一抬头,倒是让秦方律把他看得一清二楚。
领口散开,露出凹陷的锁骨,像两湾盛着月影的池塘,随着呼吸起伏潮涨潮落。
双唇微微张开吐气,睫毛扑闪,脆弱而诱人。
秦方律猛地滞住呼吸,只一秒就移开了目光,强迫自己把视线钉在窗外。
懒散地屈起一条腿,调整坐姿。
其实两人在夜里共处一车是非常暧昧的。
灯光昏暗,霓虹飞驰,车子转弯两人顺理成章就能靠在一起,稍微控制一下角度,嘴唇就能擦过对方的耳朵,手便可以搭在对方指尖。
如果对方不躲不闪,那关系就可以再近一步了。
但秦方律不仅没靠近阮存云,反而更往窗边挪了一下,腿几乎贴着车门。
他自诩是个克制冷静的人,但最近所有的研究观察表明,在阮存云面前他太容易被挑起火。
更何况计划中,肢体接触被他排在很后面。他不想打乱步骤。
阮存云很安静,似乎靠在座椅上睡着了。
司机沉默地开车,车厢里只有车载广播陈旧的电流声“气象台预计,今晚部分地区有强降水天气,请各位司机注意安全,降低车速,谨慎驾驶。道路千万条,安全第一条”
广播尚未结束,秦方律便看到窗户上斜斜地划过道道雨丝,在肉眼可见的十几秒内,演变成了密集的雨幕。
驶达阮存云住的小区时,雨势不减反增,雨点噼里啪啦地击打着车顶,仿佛要破窗而入。
阮存云仍睡得正香,应该是醉了。
秦方律轻声问“老易,车上有伞吗”
司机早已准备好,把伞递给秦方律“有,但只有一把。”
接过伞,秦方律开门下车,地上已经积了厚厚一层水,雨声轰砸。
绕到阮存云那边开车门,望着小孩儿的睡颜,秦方律心脏柔软,有种强烈地把他抱回去的冲动。
轰隆一道惊雷劈下,阮存云从梦中惊醒,又立刻被醉意裹挟,扑扇着眼帘望过来,眼里没有焦距。
“嗯是不是到家了。”
阮存云手脚发软地下车,想起了什么似的,紧紧地抱住了他的包。
秦方律把伞撑到他头顶“雨太大了,我送你回去。”
终于辨认出眼前这人是自己的顶头上司,阮存云被冰凉的夜雨淋回几丝神智。
“秦总”阮存云有点慌乱,“我自己,自己淋回去就行了,我家里很近,您不用送的。”
秦方律脸色瞬间门沉下去“我送。”
让小醉鬼独自走暴雨夜路,到时候掉到哪条沟儿里都找不到。
小醉鬼痛疼欲裂,无力反抗,雨声哗啦啦打得他脑仁儿疼,只能半推半就地让秦方律架着他走。
伞不小,但对于两个成年男性来说还是不够大。
秦方律紧紧搂着阮存云的腰,阮存云几乎合臂抱着秦方律,怀里压着他的包。
在凶险的大自然面前,旖旎的气氛荡然无存,他们只想破开雨幕早点到家。
风斜斜地吹,雨从四面八方入侵伞里的空间门,秦方律下意识地把伞往阮存云的方向倾斜,自己大半边身子都湿透了也不自知。
微微低头,见阮存云一直护着他的小包,秦方律问他“你包里装着什么背到后面去省空间门。”
阮存云说了句话,被滂沱的雨声盖过,秦方律没听清。
没听清就算了,赶路比较要紧。
好巧不巧的,阮存云住的楼栋在小区的最里面,两人硬是冒着大雨走走停停十分钟才到。
站进楼道的一瞬间门,宛如劫后余生。
雨伞收起,小溪般的雨水在地面上汇成一滩,秦方律蓦然想起前不久,阮存云也是这样被他打着伞接到公司,只不过那时阮存云正和他的普通朋友搂着躲在一个书包下冒雨。
而且那时阮存云怀里也紧紧抱着一个东西。
今晚换成了秦方律和阮存云一起冒雨,他莫名有种扳回一城的感觉。
“秦总”阮存云的声音把他拉回雨夜。
小孩儿眼睛瞪大“您怎么淋了这么多雨”
这么一看还真是,阮存云身上几乎是干燥的,只有小腿和鞋不可避免地湿了。
反观秦方律,从领口到后背完全湿透,衣服紧贴在皮肤上。
阮存云被大雨淋清醒了,眼前的景象更是让他清醒百倍。
秦总不会因为他感冒发烧吧
他明天会不会因为左脚先跨进公司而被开除
“秦总对不起对不起”阮存云忙道,“要不您去我家换身干净衣服”
话还没说完,阮存云紧急闭上嘴。
等等,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要知道,他的屋里,推门而入就是一整面墙的漫画,沙发茶几上散落着游戏手柄,电视边连着各类游戏机,书房墙上贴满二次元海报,立柜里摆满手办
男的女的,穿了衣服的和没穿衣服的,各类,手办。
最要命的是,衣柜里塞满sy服装,卧室衣架上挂着上次穿出去的汉服裙子,桌边放着乌黑浓密的长假发。
如果秦总看见了,会不会当场把他开除
秦方律站着没动,离阮存云的家门很远,声音有点哑“你邀请我进去”
一颗小心肝乱跳,阮存云陷入两难。
如果让秦方律进去,相当于底裤都掉没了,但如果就让秦总站在外面,阮存云觉得他的工作就没了。
看着阮存云纠结的小表情,秦方律没忍住笑,很轻地揉了一下他的头发“我本来也没想进去。走了,早点休息。”
说完秦方律就转身准备离开。
“秦总等等等一下”阮存云急忙拉住男人的胳膊,又很快松手,恳求道“我房间门暂时,实在不方便让您进去。我去拿条毛巾拿件新衣服,您换一下吧”
秦方律顿住脚步,阮存云似乎得到许可,小松鼠似的飞快窜回家里,一通翻箱倒柜,拿了新毛巾和最大号的一件白t恤。
让老板在自家楼道里换衣服也是够绝的,但是此时此刻阮存云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秦方律接过毛巾,把头发往后梳,水珠下坠,淌过硬朗的脸部线条,被白炽灯切割出冷峻的质感。
他浑身是水,却一点也不狼狈。
反而很性感。
阮存云愣愣地瞧着,一时间门连呼吸都忘了。
一定是因为酒精,浑身的血液都流快了几分。
“”
秦方律单手抓住湿衣服下摆,淡淡撩起眼皮,征询地望向阮存云。
阮存云反应过来,秦方律这是要换衣服了。
他急忙道“抱歉抱歉,这里没监控,我隔壁没人住,晚上一般没人在楼道里,您安心换,我不会偷看的”
说着就要逃回家里。
男人发出很轻的笑,嗓音醇厚“为什么不看”
阮存云一愣。
“你是男生,我也是男生,为什么不能看你在漂流的更衣室里不也看了那么多男性吗”
“没”阮存云醉酒的理智开始缓慢思考这个问题,垂眸道“我觉得这样不尊重您。”
秦方律“那你把我一个人丢在大庭广众下换衣服就是尊重我”
“不是”阮存云有点小脑过载,“抱歉,我就在这儿帮您看着应该没人来的,您放心。”
秦方律笑着摇摇头,说了句“行”,便单手拎着后领口把湿短袖从头顶脱了下来。
背微弓,肌肉线条流畅地突出,冷白色的肌肤上布满雨痕。
水珠撒了一地,阮存云确信自己醉了,因为他想移开目光却移不开。
毛巾拭过阴影浓重的腹肌,移到胸前,擦干覆在胸肌上的水珠。
阮存云喉结滑动,他第一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到,放松时的胸肌真的是柔软的。
秦方律平时看起来是挺拔偏瘦的类型,完全想不到他脱了衣服之后竟是这样。
性感得不行。
和四年前在漫展上看到的那位三角头ser一样性感。
秦方律动作很快,草草擦干水痕就把阮存云给的衣服穿上了。
衣服紧紧箍着他的身躯,突出了某些肌群。
“好像有点太小了。”秦方律有些歉意,“我之后给你买件新衣服吧,你这件估计要被我撑坏了。”
“阮存云”秦方律淡声叫道。
“啊,嗯”阮存云猛地眨眨眼,回神,“抱歉我可能还没醒酒。”
秦方律温声重复“衣服我会给你买新的,毛巾也是。”
阮存云眨眨眼,从一直被他抱着的小包里掏出一个东西,是一瓶蜂蜜水。
“猜骰子游戏之后我就给您买了醒酒蜂蜜水,后来您出去接电话,我喝得有点多,一直忘了给您”阮存云不自然地摸了摸自己耳朵。
原来是给自己买的,秦方律轻笑。
因为一直被抱在怀里,现在蜂蜜水还是温热的。
“谢谢,但你更需要它。”秦方律把蜂蜜水放回阮存云手心。
“喝完蜂蜜水,洗个热水澡,注意别感冒了,早点睡。”
阮存云紧紧握着蜂蜜水瓶,最终还是看着秦方律渐行渐远的背影叫了他一下“秦总。”
秦方律遥遥回过头。
阮存云说“晚安。”
谨遵领导指示,阮存云把自己收拾好扔上床,脑袋仍在酒精的余韵中跌宕。
他此刻毫无睡意,脑海中回荡着唯一一件事情,掏出手机给徐飞飞发微信。
存告诉你一件恐怖的事。
存我真的要完蛋了。
飞常帅
存我觉得我没救了。
存我现在手都在抖。
存这既是一件喜事,也是一件大悲剧。
存大、悲、剧。
飞常帅有屁快放
存喜事是我遇到了一个和漫展三角头一样绝的身材。
存他胸肌那柔软的感觉正是因为柔软,让你可以想象它发力时有多硬。
存而且他有六块腹肌人鱼线鲨鱼线
存我走得很安详升天
飞常帅啊啊啊你这个色批变态流氓不要脸
飞常帅让我康康3
存没图。
飞常帅没图你说个锤子
飞常帅谁啊,小爷我亲自去看。
存这就是悲剧之处。
存这个人是。
飞常帅
存我老板。
飞常帅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徐飞飞丧心病狂地笑了五分钟,甚至专门打微信电话来笑,阮存云反手就挂断了。
飞常帅我发现你真是个非洲人。
飞常帅本来你就眼光高,看不上什么人,好不容易看中两个绝美肉体,一次擦肩而过,另一次高不可攀。
飞常帅我真的同情你
存可能这就是天意叹气
存我麻了,再见。
飞常帅感觉你要单身一辈子了庆祝
存闭嘴。
聊完天,阮存云想把脑中的景象抹去,却始终挥之不去。
曲线,肌理,动作水滴沿着肌肉线条滑进裤腰
春风摇曳、心冷如铁,为什么老天爷要把这么绝的身材安在他老板的身上
面无表情地裹紧被子,面无表情地睁着空洞的双眼,面无表情地感受着身体内部翻涌的热流。
阮存云冷酷无情地想
这种身材的男人,真的能把我超死在这里。